「那是我們兩個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我的錢跟你有一分的關系嗎,你憑什麽替我做主決定我東西的去向!」
「彥川,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那個女人有多可怕,她把錢和她的公司看得比你重要多了!就算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養孩子不需要錢嗎?」
齊珮莘說著說著哽咽了,開始打感情牌: ?
「彥川,你就這樣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了,那你怎麽辦?你用了這麽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打拼下來這些東西,難道你現在要把這些東西一並都送給那個女人嗎!」
「是我對不起敬恩,我願意給她,而且,敬恩又沒有對我趕盡殺絕,我是失去這些東西了,但是我的經驗、我的人脈以及我的各種想法都還在,我依舊可以接著……」
「不,那是不一樣的!」齊珮莘的聲音尖細,聽得我直皺眉。
我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把聲音調小。
「我現在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我們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出生了,彥川,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一切都發展起來嗎?別說是短短幾個月,就算是三年五年,你能重新擁有你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嗎!
「彥川,你吃了多少的苦,才和他們這些不知道富了多少代的家族裏的子女打了個平手,現在已經不是風口了,你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重新擁有你現在的東西,你難道心裏沒有數嗎?
「陳敬恩明明不缺錢,可是她還非要你所有的東西,這就是在把你往死裏逼!你是一路打拼下來的,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為你自己著想嗎?你以前跟我講過,你說你小時候吃了很多的苦,難道你還想讓我們的孩子經受被別人瞧不起的階段嗎?所有的尊重和驕傲都是建立在有錢的情況下的……」
陸彥川沈默了。
我嗤笑了一聲,知道齊珮莘說的話他聽進去了。
他動搖了。
我就說嘛,愧疚是在很短的一段時間裏才會產生的。
大多數人反應過來以後,就不會覺得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而是不停地為自己開解。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陸彥川還有一些愧疚的時候,把他現有的一切都拿走。
不過現在看來,有點難了。
8
禮拜日晚上,我接待了前來拜訪的方太太。
方太太一改之前的狼狽,一身珠光寶氣的打扮。
其實我們的關系並不是很近,算是有一些接觸,彼此也能往來,但並沒有很多共同話題。
而且,我能在她身上感受到她對我的敵意。
「敬恩,我看到新聞了,真不敢相信陸彥川那樣的人也會出軌,你居然也會被背叛……」方太太唏噓了起來。
在她的話裏,我聽不出任何對我的同情或者是心疼,而是帶著一絲揚眉吐氣。
或許是我多想了吧。
「我前幾天和我家先生和好了。」方太太很快就不和我談我的事情了,而是開始講她自己的情況。
「我和我家先生這麽多年來的感情終究不是假的,他向我懺悔了,他和我保證以後會加倍對我好,所以,我原諒他了……」
「上一次已經是你第三次和圈子裏面的人哭訴方先生出軌了,而且媒體已經爆出來他在外面有好幾個情婦和私生子……」我平靜地和方太太說著這些。
「可是那又怎麽樣!」方太太陡然加大了聲音,「陳敬恩,你丈夫不也是背叛你了嗎?他出軌小姑娘的事情不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嗎?你的情況比我好到哪裏去呢!」
我能清楚地聽出,方太太的聲音裏帶著狠戾。
終於,她不裝了,把對我的不屑宣之於口。
我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等著她的下文。
果真,方太太又開口了。
「陳敬恩,原來像你這麽優秀的人,像你這種經常會被別人羨慕的人,也會被丈夫出軌呀。我就說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的命數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
「圈子裏面的人總要把我們一起比,現在看來,我反而比你幸運得多不是嗎?我老公已經和我保證了,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而你呢,恐怕你的這段婚姻不離也沒辦法收場了吧?」
我讓家裏的阿姨送客,方太太揚眉吐氣地走了。
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算是徹底決裂了。
其實我並不覺得難過,因為我本來也不是很在意我與她之間的感情
我一直都知道她在暗地裏和我較勁。
從來都沒有人拿她和別人比,是她自己執著於和所有人較勁。
出軌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我不信這麽簡單的道理她不懂,無非是被自己的好鬥心壓倒了理智。
我們所有人,該勸的都已經勸了,該說的也已經說了,我也已經仁至義盡了,她自己明明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什麽樣的人,該做的取舍卻一樣都沒有做。那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怨不得旁人。
9
我和陸彥川約定見了一面。
齊珮莘上次和陸彥川爭吵是有用的。
陸彥川這次來,狀態比上次好了很多。
再看向我的時候,他已經沒那麽深情和仁慈了。
「敬恩,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我搖了搖頭,陸彥川沈默了很久:
「就因為我出軌了,所以我們非要鬧到這一步才收場嗎?」
「這難道還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嗎?非要等到更嚴重的事情出現我們才能離婚?」我討厭世界上所有的明知故問。
「我們之間是相愛的,有什麽東西是不能被愛跨越的呢?」
「你不愛我。」我看著陸彥川,絲毫不躲避他的目光。
或者說,他沒有這麽愛我。
因為真正的相愛容不下第三個人。
如果愛我,他就不會任由那種事情發生。
陸彥川雙眼通紅,幹笑了兩聲:
「你十九歲護照被搶,滯留在溫哥華,我深夜坐航班過去陪你。那個時候我不愛你嗎?」
「你二十二歲因為山體滑坡遇難,當地居民被安排撤離,我卻不顧死活地飛過去參與救援。那個時候我不愛你嗎?」
我楞了一下,又想到了我們的曾經。
十九歲時,我和陸彥川處於曖昧期,還沒有正式在一起。
我完成課業去溫哥華,護照不幸被搶。
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在忙一個很重要的課題。得知以後,我害怕影響到他正在忙的事情,就沒打算告訴他我的事情。
可是陸彥川說我的情緒聽著不對勁,再三追問我到底什麽了,我和他說完以後,他當即就拋下所有的事情坐最快的航班來找我。
陪我報警,陪我去領事館申請補辦護照。
補辦的過程很長,我仍是需要待在溫哥華。
於是那段時間裏,陸彥川多次往返溫哥華和柏林,最終在陪我拿到新護照的時候也完成了課題。
但那段時間,他幾乎可以用憔悴來形容,為我的事情和他的課業耗盡了心力。
我二十二歲那年,一個人去別的國家徒步旅行,遭遇了相當嚴重的山體滑坡。
當時,訊號中斷,我被困在險情之中整整三十個小時。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陸彥川。
當地的搶險工作人員告訴我,當地居民被全部撤離了,而陸彥川卻在所有人都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毅然決然來到了這裏參與救險。
陸彥川臉上都是泥土和細小的傷口,我哭著問他為什麽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他卻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抱著我,讓我別害怕。
仔細想想,原來我們當年是那麽的相愛呀。
可是為什麽,他現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原來為了救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也會在別的女人床上廝混。
原來為了我可以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的人,也會鬧出私生子。
感情真的是相當脆弱的東西。
時間也真是相當殘忍的東西,會讓一切本來很牢固的東西變得分崩離析。
「敬恩,我不愛你嗎?」陸彥川流著淚看著我,「我們認識十年,相愛了十年,在這十年裏,我們經歷了那麽多事情,我愛你,你也同樣愛著我,我們永遠都在為對方著想,永遠都想參與到彼此的生活當中,這難道不是愛情嗎?我不愛你嗎?」
我強忍住喉頭的酸楚:
「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不想和你一遍一遍地復盤曾經的那些過往。」
回憶當初的相愛,只會顯得現在的背叛更加可笑,只會顯得以前的那些誓言無比的愚蠢。
誓言和承諾都只在相愛的時候才有效,其他的時候,毫無作用。
特別是當某些既定事實已經發生的時候,再去追尋從前許下的那些諾言,沒有任何意義。
以前再相愛有什麽用呢?還不是發生了現在的事情?
「我們還是接著來說說財產分割的事情吧。」我開口。
10
陸彥川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冷靜。
他不愧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商人,收斂情緒也是相當快的。
「敬恩,我想和你重新談談有關財產分割的事情。
「一個人能有幾個十年?在你認真付出的十年裏,我也付出了自己的真感情,所以我們在感情裏的付出是相互的。」
「我用十年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事業,敬恩,我覺得你沒有資格說要拿走我所有的東西,這是不現實的。」
我看著陸彥川,終於死心了。
一個商人,是不會把感情放在首要位置的。
包括我,也包括他。
負罪感是一個很好的東西,會讓人在某一瞬間對另一個人的愛和愧疚到達極點。
所以在我剛和陸彥川攤牌的時候,那個時候,無論我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他都會第一時間答應。
可是這個時間太短了,以至於才僅僅過去幾天,他就改變了主意。
「不是說愛我可以給我一切嗎?怎麽現在證明不了你的愛了?」我諷刺地笑笑。
「這是兩碼事。」陸彥川輕聲開口,「希望你理解我。」
說著,他將一個很小的用於竊聽的器材放在桌子上。
「敬恩,我們曾經是真心相愛的,不要把這些無聊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我拿起那個竊聽的器材,扔在垃圾桶裏。
被他發現還是不發現,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影響,反正我已經聽到了我想聽到的資訊。
而且,我本來也沒覺得可以瞞天過海,畢竟它又不是只有針孔大小。
「眼熟嗎?」我朝陸彥川笑笑,「這還是你公司研發出來的,怎麽能說它無聊呢?」
「敬恩,別把我們之前的感情變成一場笑話。」
「你今天和我說這些,才是真的把我們之間的感情變成一場笑話。」我絲毫不被他的話影響,反駁道。
「這說明什麽呢?陸彥川,這說明你感情給不了我,錢也給不了。有些感情早在你做出某些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地變成了一場笑話,你什麽補償都給不了我。」
我起身的時候感覺頭有點暈,差點摔在地上。
陸彥川臉上那種運籌帷幄的表情瞬間消失得幹幹凈凈。
「是又低血糖了嗎?早上有沒有吃飯?」
「放開我。」我推開他。
「我們之間,真的回不去了嗎?」陸彥川又問了我一遍,臉上滿是不甘心。
「我們這邊如果復合了,那齊珮莘怎麽辦呢?」我自嘲地笑了笑,「你能舍得下她嗎?」
「為了你,我完全可以舍棄她。敬恩,只要你願意和我復合,她和孩子我都可以不要。」
我幾乎都快笑出聲來。
有他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希望真的有這麽一個選擇的時候,他千萬不要猶豫。
……
11
齊珮莘果真是個不安分的。
陸彥川離開後,她就開始用其他的號碼不斷發資訊騷擾我:
【你現在還得意嗎?不要說拿走陸彥川全部的身家,就算一半的東西你都拿不走。
【陳敬恩,我還要感謝你這麽蠢,非要拿走他全部的身家,讓他下定決心要和你斷絕關系,是你用你的貪婪斬斷了你們之間最後的情分。
【我們兩個之間,最後贏的那個只會是我。希望等我們兒女雙全的時候,你不要太羨慕。】
我依舊是把這些訊息截圖存檔,又給私家偵察打電話,讓她找更多有關齊珮莘的黑聊。
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非黑即白的。
像齊珮莘這樣的人,她能做出那樣的事情,說出這樣的話,這說明她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
這種人的料,簡直不要太好挖。
我坐在房間裏很久很久,從白天坐到黑夜,從黑夜坐到淩晨,想了很多的事情。
既然他們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來我面前炫耀,一個那麽絕情,那我也沒有必要和他們好聚好散了。
我本來沒想趕盡殺絕,我只不過是想讓陸彥川付出一些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陸彥川有句話說得很對,我只是要走了他的錢,但是他之前的那些人脈和經驗還在。他在銀行的信譽很好,完全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再找一些朋友投資,這是很容易的事情,無非是到時候多花一些時間。做到這些,他依舊可以事業有成。
可是他偏偏聽了齊珮莘的話,偏偏要給他那個還沒有出生的私生子留些東西。
甚至,他今天還要特意來這麽一趟 。
那既然這樣,幹脆不要好聚好散了。
愛要面目全非才好看。
當然是怎麽才能最大程度地撕破臉,那就怎麽來。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把秘書琪琪叫到家裏,把自己的手機給她。
「打給陸彥川,就說從他走後,我一直在哭,還不願意吃東西,現在暈倒了。」
琪琪兩眼放光,頓時就操作了起來。
她不愧是我的秘書,跟著我察言觀色慣了,演技非常好。
琪琪特意開了免提,把我剛才那些話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敬恩什麽都不願意吃?」陸彥川的聲音傳出來。
「是的,先生。」
「家裏的阿姨都在哪?如果一個阿姨做的飯她不願意吃,那就換著來。」
「沒用的先生,如果陳總願意吃的話,就不會暈倒了。我怕……我怕陳總想不開……」
「你不要著急,好好說話,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陸彥川那端傳來別人的聲音:
「陸總,這份合約您剛才說要檢查一遍,現在……我們這邊急著去簽約,您看……」
「不檢查了,簽約儀式我也不去了,你下午替我走一趟吧。」陸彥川將那些人打發走。
「琪琪。」我叫了秘書一聲,「誰讓你給陸彥川打電話的?你覺得我現在還不夠丟人是不是?」
琪琪楞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有些驚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明白了些什麽,再開口的時候更加投入。
「陳總,你別生氣……就算你不為了自己著想,也得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吧,千萬別氣壞身體……」
我將自己最喜歡的陶瓷杯砸在地上。
「我讓你掛掉電話,現在就掛掉!我就是死了,你也不要聯系陸彥川……」
琪琪沖我眨眨眼睛,掛斷電話,滿臉崇拜地看著我:
「陳總,真的是太好玩了!你圓了我的演員夢啊啊啊,我剛才演得還不錯吧,接下來有什麽安排?以後這種事情可以都交給我嗎?」
我拿起手機,給琪琪轉了十萬塊錢過去。
「那你就留下來吧,待會兒見機行事。
我心情並不是很好,剛才那些話裏並非沒有我的真情流露。
我在做我曾經最不屑一顧做的事情,想想還是會難過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剛才情緒波動太大,眼下,我真的覺得越來越難受,而且忍不住想哭。
12
陸彥川來得很快。
他進我房間的時候,我將手機砸了過去,用最惡毒的話罵他。
「你和齊珮莘相愛關我什麽事情?你就算對我再沒有感情、你就算再愛她,也不應該這麽羞辱我!
「陸彥川,在你眼裏我就這麽賤嗎,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來踩我一腳嗎?你到底把我當什麽?為什麽要讓她來我面前耀武揚威?羞辱我就這麽好玩嗎!」
說話的時候,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
陸彥川撿起手機,看著上面齊珮莘發給我的各種挑釁的資訊。
他在我情緒最激動的時候扶著我:
「敬恩,你為什麽不早點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不知道她私底下聯系你……」
「我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是逼你去找她的麻煩,還是讓你來同情我?陸彥川,你去死吧,你們兩個都去死,最好死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陸彥川,我就算再不好,但是我們的那十年不是假的,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外人對我們之間的情評論來評論去了?你說話呀!」
雖說是演戲,可情緒不是假的。
我說的話,全部是我想質問的。
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總會質問一些非常愚蠢的話,諸如「你為什麽不愛我了?」,諸如「我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雖然很蠢,但用來對付一個感情沒有完全消散的人來說,其實是會有一些作用的。
陸彥川坐在我的床邊,把我攬進懷裏。
我掙紮著,甩了他一巴掌:
「陸彥川,知道我為什麽想要你所有的錢嗎?因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們今天走到這一步……
「我就是要拿走你所有的東西怎麽了!難道我缺你這一點錢嗎?可我就是要!我不甘心,憑什麽我們之間的感情腐爛了,而你們卻在一起了!你變心就算了,為什麽還要來折磨我!
「我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一遍遍地安慰你,告訴你不管任何人阻攔,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那個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居然會為一個男人忤逆我爸的話?
「當我把圈裏有權有勢的叔叔伯伯介紹給你當人脈的時候,當我在外人面前維護你的時候,當我陪你在書房裏加了一晚又一晚的班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居然會去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托舉一個男人?
「陸彥川,你說你愛我,可以為了我連命都不要,那我呢?我的愛比你少嗎?五年前,你被人做局陷害,差點被帶走,我求遍了所有的人,找遍了所有權威的律師,終於證明了你的清白。那個時候,我不愛你嗎?
「我時刻關心你的公司你的事業,我為了你的事情到處奔波四處找人,我不夠愛你嗎?你告訴我呀……」
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試圖推開陸彥川,可他依舊抱緊我:
「對不起敬恩,真的很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陸彥川又一次在我面前落了淚,「敬恩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但凡我知道,我都不會任由她給你發這樣的訊息……」
「不會嗎?」我冷笑了一聲,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她來作踐我的時候,你做了什麽?你特意過來告訴我,我不配拿你的東西……」
「敬恩。」陸彥川滿臉認真,「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和齊珮莘斷得幹幹凈凈,我會讓她把孩子打掉的。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和她不會有任何的關系……
「敬恩,不要放棄我們的孩子和感情好不好?我們兩個不離婚好不好?」陸彥川哀求道,神情卑微,「我們有十年的感情,我們還即將迎來一個孩子……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
我甚至都沒有推開陸彥川。
一切就這麽預設了。
……
齊珮莘既然敢把她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那麽她就應該知道,她得意不了太久。
我原本只打算要錢,至於陸彥川這個人,我沒打算把他困住。
我給了齊珮莘機會讓他們雙宿雙飛,只要她同樣陪陸彥川經歷一段籍籍無名的歲月,他們就可以永遠相守在一起。
可是她卻不甘心過沒錢的生活,慫恿陸彥川來算計我。
那既然這樣,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
醫生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陸彥川正在廚房裏為我熬湯。
「陳小姐,原本您預約了今天下午的流產手術,但是這邊一直沒有等到您的人來,請問您是打算取消了嗎?」
「不會取消。」我很平靜地回應,「但我今天的確是去不了了,我會讓我的秘書重新幫我預約新的時間,麻煩您了。」
曾經,我也是無比期盼和陸彥川有一個孩子的。
可偏偏,他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
13
一周以後,陸彥川陪我去第一次產檢。
整個過程中,我心情低落,他卻非常興奮。
到家的時候,我已經坐在車後面睡著了。
陸彥川抱起我的時候,我是能感覺到的,可是我實在太累了,就任由自己睡下去。
晚上,當陸彥川把紅棗蓮子羹端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直接吐了出來,差點吐到他身上。
陸彥川的臉上沒有任何嫌棄,他只是非常關切地看著我。
「沒事吧,敬恩,要不要喝點水?」
我看著他:
「陸彥川,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們之間會怎麽樣?」
「敬恩,即使沒有這個孩子,如果你願意原諒我,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依舊會和齊珮莘斷開所有的聯系留在你身邊,因為我愛你。」
我沒有再多說一句。
反正真真假假都是可以用嘴說出來的,所以不用相信。
第二天一早,我要去公司開會,陸彥川親自送我過去,一再叮囑我要小心。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突然有人沖了上來。
門口的保安拽著那個人。
我下車看過去,那個人是齊珮莘。
她像瘋了一樣,指著我破口大罵。
「陳敬恩,你到底和陸彥川說了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他一定要我打掉孩子!」
「現在我的孩子沒有了,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為什麽不去死呀!」
陸彥川將我護在身後,看向齊珮莘的時候滿臉冷漠:「瘋子。」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眼裏沒有任何感情。
我看著他,終於明白了,在這個即將到達而立之年的人心裏,其實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或者說,他已經過了那個將愛情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的年紀。
他出軌的時候,我以為他愛上了別人。
他為了私生子算計我的時候,我以為他對齊珮莘是有真感情的。
可是現在看來,他不愛任何人,他只愛他自己。
因為齊珮莘可以給他想要的孩子,所以他留下了她。
而現在,他覺得我有挽回這段感情的意願,所以他不再需要齊珮莘。
原來是這樣啊。
我終於明白了。
無情比多情更可怕,現在的陸彥川誰都不愛,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看著齊珮莘像個瘋子一樣,我並沒有覺得很痛快。
我從來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裏,不會因為她的挑釁而感覺痛苦麻木,也不會因為她的失意墮落而感覺幸災樂禍。
我從沒瞧得上她。
最初的時候,我也沒打算搭理她。
可是她卻非要來挑釁我。
踩著我上位,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凡她聰明一點,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以後,就應該低調做人,低頭做事,而不是把對我的不屑宣之於口,向整個世界展示她偷竊來的成果。
她所有的未來和前途,都寄托在一個孩子和一個男人身上,太愚蠢了。
弄丟這一切,真的是相當輕而易舉的事情。
14
陸彥川要去柏林出差一周。
離開的時候,他特意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重遊故地。
我停止敲擊鍵盤的動作,將電腦合了起來:
「不去了,身體不舒服。」
故地重遊猶如刻舟求劍,唯有那年勝年年。
能回去的是柏林,回不去的是當年。
不如不去。
在陸彥川的請求下,我送他去機場。
我們過去的時候,他的幾名員工和合作夥伴早就已經到了。
眾人艷羨地看著我們:
「陸先生和陸太太的感情真好。
「怪不得陸先生這麽晚才來,原來是有人牽掛呀。」
陸彥川意氣風發,臉上是掩不住的笑容:
「是啊,和你們這些孤寡家人不一樣。
「等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們每個人可都要包一個大紅包。」
從機場回去,我將離婚申請書送到法庭,開始單方面地走離婚歷程。
忙完一切以後,秘書琪琪在門口等著我。
我有些疲憊,就把車鑰匙給了她:
「你來開吧,去醫院。」
琪琪幫我重新預約的做流產手術的日子就是今天。
在陸彥川信心滿滿地出發去異國談合約的這一天,我打掉了我的孩子。
無關報復。
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一切終該有一個了斷。
我本來就沒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與陸彥川有關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等到他真正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的時候,他就會明白,當初我提的讓他凈身出戶的要求有多麽寬容。
可是,他沒有選擇那個結果,而是和齊珮莘站在一起來討伐我。
那時候,最起碼他還有齊珮莘和齊珮莘的孩子。
現在,他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陳總,我這邊打聽到,前兩天齊珮莘情緒出現了一些狀況,差點在陸總開釋出會的時候沖上去,陸彥川以替她治病的名義讓人把她關在了國外的療養院。」琪琪和我匯報我讓她查的事情。
她給我的結果和私家偵探給我的是一樣。
既然這樣,說明確有其事。
陸彥川並沒有和我說起這件事情,應該是不想讓我知道,他一向愛護自己的形象和名聲。
可我偏要在他遠離他的主場的時候,把這一切曝光出來。
我把 U 盤給琪琪,讓她交給【港城時報】的記者。
U 盤裏有陸彥川出軌齊珮莘的時間線和證據,有陸彥川曾經為了搞掉對手做過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以及齊珮莘曾經給我發的那些挑釁的資訊。
各種各樣的證據, 一應俱全。
我不擔心跟著他們一起丟人,因為做錯事情的從來都不是我。
如果好聚好散不是陸彥川和齊珮莘想要的結果, 那麽,我就把局面搞到今天這一步。
15
陸彥川從國外飛回來的時候, 臉上不再帶著意氣風發。
我把打胎報告和離婚申請影印件遞給他,平靜地看著他。
陸彥川滿臉崩潰:
「所以, 敬恩,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我,是嗎?」
「不是報復。」我與他對視。
「你為什麽非得把事情鬧到今天這一步呢, 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就這麽狠心嗎?」陸彥川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我,「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會永遠只愛一個人……」
「為什麽我爸可以?」
「那只是少數人。」
「那為什麽你成不了那個少數人?」
世界紛紛擾擾,可我偏要一份幹幹凈凈沒有任何雜質的感情。
陸彥川試圖讓我覺得變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於是擺出了大眾化樣本。
可這只不過是為自己找理由, 把自己所做的錯事合理化。
世界上變心的人很多,但這不意味著他也要變, 不意味著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被原諒的。
「我已經開始起訴離婚了。」我看著陸彥川。
「我不需要你心軟, 也能讓自己拿到更多的東西。
「我們原本是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的, 可是在我最初提要求的時候, 你並沒能做到。所以,事情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敬恩, 你別對我這麽殘忍。」陸彥川還想來抱住我, 我及時推開了。
「別碰我, 我不喜歡陌生人碰我 」
撇去我們從前那些共同的記憶,陸彥川於我來說, 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曾經和他相愛, 不是因為他好,而是因為我好, 是我給了他愛我的機會。
現在, 這個機會沒有了。
我轉身離開,徒留陸彥川一個人站在那裏。
我從來都不介意把事情鬧大。
如果憑借私情解決不了一些問題, 那就交給法律來解決。
去公司開會的路上, 琪琪開啟了廣播。
娛樂電台裏正在報道方太太和方先生婚變的事情。
方先生為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假意復合,實則是為了轉移所有的財產。
如果不是我已經知道了他做的事情,我想我會開心的。
「(舊」相比之前方先生提出的要把大多數財產都留給她,現在的結局可謂是爛透了。
當時所有人都在勸方太太把錢牢牢抓在手裏的時候,她覺得那些人是在嘲諷他, 沒有抓住機會。
所以現在, 她什麽都沒有了。
我並不覺得很解氣, 只是覺得。
如果一個人在該狠心的時候狠不下來心,那麽大概是什麽都拿不到的。
如果變心是必然的, 那麽我不會挽留一段曾經有過瑕疵的感情。
如果從一個人身上得不到很多的愛, 那就拿走他所有的錢。
錢和愛情,總要抓住一樣的。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港城十一月的天,讓人覺得有絲絲涼意。
我撐起傘, 望向遠方。
一切都結束了。
十年相守,結局不堪。
舊人舊事,從此翻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