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琦琦說娛樂 ■素材：楊根生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楊根生，是皖南楊柳村的人。說起我們楊柳村啊，最出名的不是滿山遍野的楊柳，而是村口那棵有著幾百年歷史的老槐樹。這棵老槐樹，枝繁葉茂，樹幹粗得要三四個人才能合抱過來。
每到夏天，槐花盛開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彌漫著槐花的清香。村裏的嬸子們總會趁著晌午的功夫，帶著竹籃和竹竿，三三兩兩地聚在老槐樹下摘槐花。那槐花曬幹了可以泡茶，也可以裹上面糊炸成槐花餅，又香又脆。
我小時候最愛聽奶奶講老槐樹的故事。奶奶說，這棵老槐樹啊，是明朝時候就有的了。當年有個秀才在這棵樹下讀書，後來中了狀元，就封了這棵樹做「功名樹」。不過這話的真假，現在已經沒人能說得清楚了。
說起我奶奶，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她叫楊菊香，是方圓百裏有名的老中醫。在我們這一帶，但凡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找我奶奶看病。奶奶不但醫術好，人品更好，從來不會跟窮人多要錢，有時候看到實在揭不開鍋的，她還會倒貼錢給人家買米買面。
我爺爺去世得早，聽村裏人說，爺爺年輕時是個跑古董的商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惜在我記事的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了。從那以後，就只剩下奶奶一個人照顧我長大。我爹娘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所以我跟奶奶的感情特別深。
「根生啊，你奶奶是個好人哩！」村口開小賣部的張嬸子常常這樣說，「要不是你奶奶，我家老張那次急性闌尾炎早就沒命了。那年臘月，大雪封山，去縣城的路都被雪堵死了。是你奶奶半夜三更踩著雪，提著藥箱來給他看病，硬是用幾副中藥給他保住了一條命！」
每次聽到這些話，我心裏都暖暖的，為有這樣一個好奶奶而自豪。
可是最近這幾年，奶奶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她那雙常年給人把脈的手開始微微發抖，走路也不利索了。但她還是堅持每個月圓之夜，都要一個人在老槐樹下坐很久。
我問過她為什麽要這樣，奶奶只是笑笑說：「這是我和你爺爺的老規矩了。」
那時候我並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二舅李長河最近總往我們家跑。這個二舅啊，是我們村出了名的吝嗇鬼。年輕時候跟奶奶借錢買地，後來賺了錢也不還，還說是奶奶送給他的。這樣的人，平時連個面都不露，現在卻天天往我們家跑，一看就沒安好心。
「姐，你這身子骨不行了，要不把老宅子賣了吧？我認識個開發商，出價挺高的。」二舅坐在我奶奶床邊，說話時眼睛滴溜溜地轉。
奶奶把頭轉向墻壁：「老宅子不能賣，那是楊家的根。」
「哎呀，姐，你這想法太守舊了！現在誰還關心這些啊？再說了，那開發商說了，要把整個村子都改造成旅遊區，到時候連村口那棵老槐樹都要砍掉。」
「砍老槐樹？」奶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蒼白，「老槐樹不能砍！誰要是敢動它一根枝丫，我。我就跟他拼命！」
二舅被奶奶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趕緊把話題岔開了。不過從那天起，村裏就開始傳出各種關於老槐樹的流言蜚語。有人說老槐樹下埋著寶貝，有人說樹下藏著古董，還有人說那是一棵風水樹，砍了會給村裏帶來災禍。
我堂哥楊建軍也來勸我：「根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總得為自己的前程想想。你看看你，整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的，還不如把老宅子賣了，去縣城開個店。」
「建軍哥，你少來這套！」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奶奶還在床上躺著呢，你就開始惦記房子了？」
「嗨，我這不是為你好嗎？」建軍搓著手，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再說了，你看你二舅，現在天天往你家跑，還不是。」
我心裏清楚，這幫人都是沖著奶奶的遺產來的。可我真沒想到，奶奶竟然真的留下了一個秘密。
那是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剛從工地回來。奶奶突然讓我扶她去老槐樹下坐坐。
「根生啊，」奶奶握著我的手，聲音很輕，「奶奶問你個事。」
「奶奶，你說。」
「如果，如果奶奶要你做一件事，但是這件事可能會讓你很為難，你願意答應奶奶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奶奶，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月光下，我看見奶奶的眼裏閃著淚光。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鑰匙，塞在我手裏：「這個你收好，千萬別讓別人看見。」
「這是什麽鑰匙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奶奶指著老槐樹，「記住，這棵樹下埋著一個青花瓷罐，等奶奶走了，你再來挖。但是千萬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讓人把它挖走！」
我心裏一驚：「奶奶，你別說這種話。」
「傻孩子，人都有這一天的。」奶奶拍拍我的手，「奶奶這輩子沒什麽放心不下的，就是怕這個秘密會害了你。你二舅啊，他。」
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我趕緊把她背回屋裏。那天晚上，我握著那把青銅鑰匙，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沒想到，這竟是奶奶留給我的最後一番話。第二天一早，奶奶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出殯那天，整個楊柳村的人都來了。畢竟這些年，奶奶在村裏救死扶傷，沒有不念她好的。可是等到人群散去，麻煩事就來了。
二舅帶著一幫人，拿著一張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地契，說要買下老宅子和那片地。我死活不同意，他就去找村裏的裏正評理。
堂哥楊建軍也來勸我：「根生，你也別太犟了。二舅說了，只要你答應賣地，分給你一半的錢。」
「滾！」我氣得渾身發抖，「就算你們給我全部的錢，我也不會賣！」
人走茶涼，這話一點沒錯。奶奶剛走，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她的一切。我知道，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老槐樹。那些關於樹下埋著寶貝的流言，多半就是他們放出來的。
但是奶奶臨終前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裏。我決定，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那個青花瓷罐挖出來看看。
機會很快就來了。七月十五那天，是個月圓之夜。我特意等到半夜三更，趁著月色，悄悄地來到老槐樹下。
老槐樹的枝丫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看起來格外詭異。我拿著鐵鍬，對著樹根開始挖。也不知道挖了多久，鐵鍬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物。
我趕緊用手刨開周圍的土，果然看見一個青花瓷罐。罐子不大，但很精致，上面畫著青山綠水的圖案。最奇怪的是，罐子的蓋子上有一個小小的鎖扣，正好能用奶奶給我的那把青銅鑰匙開啟。
我的手有些發抖，深吸一口氣，把鑰匙插了進去。
「哢嗒」一聲，鎖扣開啟了。我小心翼翼地揭開罐子的蓋子，借著月光，看見裏面放著一疊發黃的紙張和一本厚厚的線裝書。
我的心跳得厲害，趕緊把這些東西拿出來。那疊發黃的紙張，竟然是一摞地契！而且每一張地契上，都寫著村民的名字。我仔細一看，這哪是什麽寶藏，分明就是當年村裏人的土地證明！
突然，我想起小時候聽村裏老人說過，解放前這一帶窮得很，不少人家都把地契抵押給了高利貸。後來戰亂，那些地契就不知道去向。原來，這些地契都在爺爺手裏！
我翻開那本線裝書，是一本手寫的醫書。扉頁上寫著：「菊香吾妻：此乃祖傳秘方，望你繼承衣缽，濟世為懷。」落款是我爺爺的名字。
我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奶奶總是在月圓之夜來老槐樹下。她是在懷念爺爺，也是在守護這個秘密。那些地契和醫書，就是爺爺留給她最寶貴的遺產。
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呦，根生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挖什麽呢？」
我一回頭，嚇了一跳。二舅正領著一幫人，手裏拿著電筒，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手裏的東西。
「你們。你們怎麽來了？」我趕緊把地契和醫書藏在身後。
二舅冷笑一聲：「我就說這老槐樹下有古怪吧！你奶奶和你爺爺，一輩子摳摳搜搜的，手裏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來人，把他手裏的東西搶過來！」
「住手！」我大吼一聲，「這是奶奶留給我的，你們誰也別想動！」
可是我哪裏是這麽多人的對手，很快就被按在地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誰在那邊？大半夜的吵什麽吵！」
「哎喲，老槐樹那邊好像有人在打架！」
「快去看看！」
村裏人被驚動了，拿著電筒和農具，紛紛往這邊跑。二舅他們見勢不妙，只好悻悻地退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召集了村裏的老少爺們，把地契和醫書的事情說了。那些年過半百的老人一看到地契，頓時熱淚盈眶。原來，這些地契大多是他們祖輩的遺物，因為各種原因流落在外，沒想到竟被我爺爺收集起來，讓奶奶替大家保管。
「難怪，難怪你奶奶對誰家有困難都會伸手幫忙。」張嬸子抹著眼淚說，「原來她一直在替我們守著這個秘密啊！」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打老槐樹的主意了。那本醫書，我找了個靠譜的中醫學徒，把奶奶的醫術傳承了下去。
月圓之夜，我常常會去老槐樹下坐坐。樹影婆娑，微風拂面，恍惚間，好像看見奶奶慈祥的笑容。
有時候我在想，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年代，像老槐樹這樣的古樹，像奶奶那樣的老中醫，還能存在多久？那些承載著鄉愁的老物件，又該如何傳承下去？
也許，這就是奶奶留給我的最後一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