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曉笛】
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搜查後，柯文哲終於被台灣檢察部門與廉政部門找到，在眾人簇擁下被帶走問訊。臨上車前，這位「小草」們所崇拜的「阿北」若有所思，轉身面對「長槍短炮」，面色濃重地陳述自己的冤屈，並暗示民進黨對自己以及民眾黨的政治迫害。
本應該是一份戰書，卻被這位阿北講出了遺言的味道。
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搜查，柯文哲在眾人簇擁下被帶走問訊
而就在柯文哲被帶走的幾天前，上一位因為涉貪問題被羈押47日的鄭文燦，在兩個小時內湊出了2800萬新台幣，換得了保釋。二人一進一出，可謂無縫銜接。
沒有合法性？那就創造合法性
柯文哲貪腐風波醞釀已久，被帶走調查與羈押只是靴子落地。盡管弊案纏身，但在眾多「小草」眼中，阿北仍然是台灣如一攤渾水般的政壇中，最皎潔的那抹白月光。
只是柯文哲是否清白，與賴清德無關。
作為低民意基礎履任的領導人，賴清德其實如坐針氈。此外，作為一個看上去「信仰堅定」的本土派政客，賴清德似乎又不討喜於美國，始終得不到美國人毫無保留的愛與信任。在這種政治合法性眼中不足的狀況下，集權是賴清德執政初期首要完成的事情，而政治惡鬥是這個過程中的必然伴生物。
集權是目的，政治惡鬥是手段，反腐肅貪則是旗幟。對黨內毫不留情，對黨外痛下殺手。
當然蛇打七寸，在黨際鬥爭的層面，賴清德的刀法相當精準。國民黨相對民進黨的優勢在於基層群眾，組織力量是如同毛細血管遍布全台的地方勢力，這是兩蔣以及李登輝「政黑合作」的政治遺產，因此國民黨在地方選舉中的表現往往要好於民進黨。在這種情況下，民進黨的打擊目標就在於整肅地方勢力，出身台中顏世家族的顏寬恒被起訴就是一例。
民眾黨相對民進黨的優勢在於90年代之後的「民主Z世代」，這個族群沒有藍綠投票慣性，投票行為也飄忽不定，政治冷感性相對較高。然而作為新興政黨，民眾黨的組織力量與柯文哲的明星效應高度重疊，「柯文哲即黨，黨即柯文哲」，意味著柯文哲一旦完蛋，全黨跟著一起陪葬。失去動員系統的「民主Z世代」雖然不見得會去投民進黨，但也不會去投國民黨，只要不發生「黑天鵝」事件，民進黨便可以依靠基本盤優勢將國民黨鎖死在「忠誠的在野黨」。
對賴清德而言，相對整肅尾大不掉的地方勢力，磨刀霍霍作為政治素人而通身罩門的柯文哲，舒暢得像是夜路開車。柯文哲因而有幸成為賴清德又一個用來祭旗的牲口。
以退為進與趕盡殺絕
盡管已然被賴清德按在地上摩擦，但作為一黨領袖，「百萬台灣新青年的守望」，柯文哲還是努力要掙紮一下，於是打出了一招「以退為進」，宣布休假3個月，反省自查，頗有當年老蔣下野的姿態。
相較吵吵嚷嚷的「黨主席請辭」，「休假3個月」的確是一手高招。畢竟鏟除了柯文哲，就相當於民眾黨自掘墳墓，一幹人等都要去喝西北風。這種態度從柯文哲被帶走當天下午，民眾黨召開緊急會議，力挺柯文哲便可看得出來。讓柯文哲「休沐三個月」既是對民眾黨支持者的交代，也是對質疑者的交代，還觸發了「緩兵之計」的效果。
此外，「休假3個月」的前置條件是「政治獻金風波」，而這是柯文哲所有弊案中在技術上最好處理的一項，不僅流程可控，背鍋明確，還能讓大眾將焦點聚焦在「政治獻金風波」這一單一事件上，從而降低其他案件的負面影響。
在民眾黨8月29日舉行的澄清記者會上，柯文哲現身帶領眾人鞠躬道歉
當然，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賴清德自然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面對柯文哲的神機妙算，賴清德的後手選擇著實簡單利落了不少——「趕盡殺絕」，不給柯文哲任何喘息和自辯的機會。於是台灣檢察部門和廉政部門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偵訊工作（查了4個多小時真的是因為找不到人嗎？），並最終將柯文哲緝拿歸案。
作為非民進黨的柯文哲，此番進去，不吐出超過2800萬的東西，恐怕難見天日。
燙手的遺產
柯文哲前途未蔔，兩大黨便開始著手接收柯文哲的政治遺產——八席「立委」。
台灣「立委」一屆任期為4年。民眾黨雖然在本次分區選舉中毫無斬獲，但依靠超高政黨票，仍然獲得了8席不分區「立委」。與此同時，兩大黨均未在「立法院」中席位過半。國民黨雖然號稱第一大黨，但也就比民進黨多了一把椅子，反而讓民眾黨成為了關鍵少數。
針對「立法院」工作，柯文哲原有一個「兩年條款」，即現任不分區「立委」只做兩年，然後由不分區提名名單中的順位9-16接任，主打一個「陽光普照」「有福同享」。
然而柯文哲「出師未捷身先死」，「兩年條款」名存實亡，現任「立委」極有可能坐滿四年，是一個相對穩定又陷入群龍無首狀態的政治勢力。
對兩大黨而言，這是讓己方「過半」的天賜良機，對現任民眾黨「立委」，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讓其「帶槍投靠」，是兩大黨對柯文哲最大的告慰。
在這種情況下，柯文哲成為了民進黨要挾民眾黨的籌碼，而8席「立委」也成為了要挾柯文哲的籌碼。如果柯文哲選擇自保或者民眾黨要保下柯文哲，那麽就要選擇在「立法院」「綠白合」，其結局是民眾黨在社會觀感上淪為民進黨側翼，被新世代所拋棄。如果柯文哲或者民眾黨不選擇合作，那麽民進黨也會趁著這8人一臉懵逼之際，竭力收買，盡可能收編比國民黨更多的席位。
合作是死路，不合作亦是死路，救人還是救黨，兩頭堵。
當然，如果民眾黨選擇掀桌子，壯士斷腕，以拋棄柯文哲的方式破局，雖然可以一定程度上化解民進黨的攻勢，但失去了柯文哲，民眾黨去明星化以及組織再建構的行程就要被迫提前。
民眾黨上下是否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恐怕短期內看不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