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鷺湖姑娘 素材/ 向東
(聲明:作者 @白鷺湖姑娘 在頭條用第一人稱寫故事,非紀實,情節虛構處理,請理性閱讀!)
我74年出生,和妻子都是90年代的中師生,一直在老家的鎮中心小學教書。
父母是靠土裏刨食的農民,我有一個比我大4歲的姐姐,叫向紅。
記得奶奶以前常說:「有幾個像我家鳳雲這麽‘挺趟’(有能耐的意思),‘ 先開花,後結果 ’。」
奶奶那是誇我父母兒女雙全的意思。
氣得我二嬸直撇嘴,因為她生了兩個「小光頭」。
雖然我姐是5個堂姐弟中唯一的女孩(三叔家也是男孩),但姐姐在家的待遇並不高。
我們小時候還是計劃經濟,買東西都憑票,記得每年臘月,家家戶戶都要請裁縫到家,給大人孩子添件新衣裳過年。
按母親的吩咐,父親拿著錢和「購布證」(布票)去街上買布,回來做衣服。
等父親回來後,姐姐和我忙不叠跑去翻父親鼓鼓囊囊的包。
當然,姐姐是關心她的新衣料,我關心的是有啥好吃的。
姐姐把幾塊布料拿出來,除了灰就是藍和黑,沒看到花布。於是她不滿地撅著嘴問:「爸,我的呢?」
誰知道我爸雲淡風輕地回答道:「那藍色‘司林布’做件褂子不是挺好嘛,還耐臟。」
我姐當時就氣哭了,嚷著說:「我不要藍顏色的,我要花布。」
這時正好奶奶打門外進來了,聽到姐姐的哭訴,再看看衣料,就罵我父親道:「你這個爛卵滴,哪有頭十歲的小丫頭穿藍布褂的?你是不誠心給大紅買吧?」
其實父親確實沒誠心給我姐買,我姐那時候大部份衣服都是撿我大舅家表姐的。
奶奶的罵聲引來了二嬸還有鄰居幾個嬸子大媽們的圍觀,這幫婦女們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們嘰嘰喳喳就像開批鬥會,數落完我母親,又接著說我父親,說他們偏心太明顯,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等等。
我母親百口莫辯,因為她不識字,上街、下縣花錢的事都是我父親,她說也不管用。
最後沒辦法,我父親迫於壓力,那天下午又去了一趟集鎮,給姐姐扯了5尺花洋布,姐姐高興得把花布一直壓在自己枕頭下,直到裁縫到家的那一天才肯拿出來。
其實我爺爺在世時,對我姐非常疼愛,估計跟他自己這輩子沒有女兒有關吧。
只可惜爺爺去世的早。當然,家裏除了我父親,其他人對我姐都不錯,尤其是我二叔,看我姐非常重,喊她「丫頭王」,「大姐大」。
有天二叔酒醉微醺,當著我父母的面,對我姐說:「大紅,你爸再偏心眼,你就做我閨女,我保證給你買花裙子、小皮鞋。」
可俗話講: 親人骨頭香。 我姐雖然對我父親有意見,但想用物質引誘她,根本辦不到。
後來我奶奶笑稱說:「這就是‘ 家雞打著團團轉,野雞不打轉轉飛’」。
由此可見,我姐從小就是個非常有家庭觀念的人。
父母只有我和姐姐兩個孩子,跟其他家庭相比較而言,負擔不算重,所以我和姐姐都是7歲開蒙。
姐姐從小就聰明伶俐,電影看一遍,就能從頭到尾講述出來,人物關系捋得非常清楚,記憶力和表達能力非常好。
不僅如此,姐姐精明,會算賬。
有一次奶奶在村口那買豆腐幹,接著又來了個賣蝦米小魚的,奶奶就每樣稱點。
幾個人算完帳,奶奶付款準備往家走,結果被我姐叫住了。我姐說賬算的不對,賣蝦米的多收了奶奶1毛2分錢。
後來大家又算了一遍,還真是這樣的。
那一年姐姐讀小學三年級。
姐姐算賬這事,被街坊四鄰誇了好多年,說這丫頭不得了,腦子轉得比算盤珠子都快。
姐姐腦子好使,學習成績肯定也優秀,她從小學到初中,一級沒留,每學期都被評為「三好學生」,我家堂屋朝東的那面墻,被姐姐的獎狀差不多快貼滿了。
而我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要是跟姐姐比,被她甩8條街。
可即便如此,我父親一提到我,還是滿面笑容,誇我聰明,並借口說我沒到時候,只是開竅晚點。
自打分田到戶後,家家戶戶除了養一大群雞鴨,豬舍裏還有幾頭肥豬。
可我家4口人的責任地,總共就那七八畝,除了交公糧、留口糧,還想著賣點錢,所以根本舍不得拿糧食餵豬。
所以就只能靠「 鏟頭子 」養豬。
因此,姐姐那時候放學一到家,書包往墻上一掛,忙不叠地挎著籃子就去地裏挑豬菜。
而我就會滿村跑著玩,不是偷摘別人家的瓜果梨桃,就是冒著挨打的危險,下河撈魚摸蝦。
父母雖然慣著我,但真犯錯誤了也舍得揍我,有一次,我跟幾個小夥伴用磚頭把村裏一個孤寡老人家的老母雞砸死了,還膽大包天偷偷的燉著吃了。
老人得知後,挨家告狀,氣得我父親那天拿著牛鞭使勁抽打我,打得我鬼哭狼嚎求饒,但任何人說情都不行。
父親說:「這還得了? 從小偷針,長大偷金, ‘ 一個粑粑也要烙熟了吃 ’!」
那一次的教訓讓我終身難忘,也是這輩子唯一一次挨父親的打。
轉眼姐姐讀初三了,有次老師家訪,班主任對我父親說:「你家向紅如果發揮正常,考個中專沒問題。」
聽說女兒能考上中專,可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啊,那樣就可以農轉非,吃商品糧當工人啊,父親喜上眉梢。
等老師們離開後,父親在院子裏踱著方步,突然,他轉身對我姐姐說:「大紅,我可告訴你哦,考上最好,考不上也別指望在初三復讀哈,小東還在上學呢,兩個孩子我供不起。」
父親說這些話的時候,距離中考也就半個月的時間,可想而知姐姐的思想壓力有多大吧,結果本來很拿手的語文出現了失誤,姐姐把作文寫跑題了!
就這樣,姐姐以3分之差,跟中專失之交臂。
其實差3分也不要緊,除了有自費中專,還可以上高中的,大不了再復讀一年也行啊。
但父親始終不松口。
姐姐那段時間情緒有些低落,經常看她偷偷地流淚。
二叔那時候在家做著小生意,手頭上比我父親要寬裕些。
有天二叔過來對我父親說:「大哥,要不讓丫頭去念個自費生也行,學費我和老三幫著出一半,」
不等二叔把話說完,父親把手直搖,嘆口氣說:「你們出一半,可另一半我也給不起啊,丫頭家家的,念個初中畢業已經很不錯了!正好回來幫著幹活,過幾年讓她學個裁縫去。」
父親和二叔的對話,正好被姐姐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姐姐徹底死心了!一點指望都沒有。
就這樣,成績優秀的姐姐唯讀到初中畢業。
姐姐不上學回家幫著幹活,父親臉上的笑容明顯地多了起來,跟姐姐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那年姐姐在家幹了一年農活,父親給的報酬就是:買了1斤多開司米毛線,讓姐姐學著織毛衣,還有一身的確良褂褲。
有一次三叔從城裏回來,看姐姐在家幹活曬得黑不溜秋,就對我父親說,不如讓姐姐去給他接送一年孩子,然後托人看看能不能在城裏找份工作。
一聽給姐姐找工作,父親非常高興,然後爽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姐姐誤打誤撞去了城裏,在三叔家待了一年,後來透過三嬸家親戚的介紹,姐姐去一家早點鋪打工。
姐姐到哪適應能力都很強,在幫老板賣早點時,不但算賬快,接待顧客態度熱情,收攤回家也不偷懶,手腳麻利地搶著洗刷鍋碗,深得老板兩口子的喜愛。
而那幾年姐姐在城裏吃住不花錢,她所有的薪金幾乎全部寄回家,貼補家用,供我讀書。
我一直到讀初一,成績都是不溫不火,尤其是語文,寫作文從來超不過200字,感覺無話可寫。
正好教我語文的陳老師曾經教過我姐,有次他拿著作文本,用手指點著我腦袋說:「向東啊向東,你要是有你姐一半文字細胞就好了!」
當時我還不服氣,回懟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姐學習多好,不照樣沒考上?」
氣得陳老師哭笑不得,說我是「 朽木不可雕也 」。
我家鄉有句俗語叫「 啤酒後發威 」,到初二上學期,我的成績有所長進,看著我拿回來的成績單,父親瞇瞇地笑。
他對我說:「兒子哎,放心大膽地念,咱要求不高,你只要考個師範就行,我覺得當老師最好,風裏不來、雨裏不去,不但有星期天,還有幾個月的寒暑假。」
父親之所以對教師這個職業情有獨鐘,那是我大舅家的表哥就是師範生,父親內心是將我跟表哥比呢。
可由於我基礎不紮實,中考那年我差20分落榜了,父親雖然不太開心,但一句難過話沒數落我,棉花地裏的草長了老深,他也不喊我去除草。
還沒等到復讀班開學,父親就親自跑去找校長,讓我去初三插班復讀。
那年春節姐姐回來,父親喝了點酒,對姐姐說:「大紅,你弟弟往後我就交給你了!我和你媽能力有限。」
其實姐姐那時候也就是一個打工妹,但父親把她的任務安排得滿滿當當。
好在我運氣不錯,復讀一年後,我以超出錄取分數線9分的微弱優勢,被當地一所中師錄取。
父親的願望實作了!只不過因為分數問題,我屬於半自費生。
怕我有思想負擔,父親那天晚上悄悄把我喊到裏屋,讓我端個凳子,他站上去從櫃頂上夠下來母親陪嫁的那只樟木箱子。
父親笑嘻嘻地從口兜掏出鑰匙,在開啟箱子的那一刻,呈現在我眼前的是幾條舊秋褲。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父親將舊衣服掀開,露出一層各種面額的鈔票,5塊的,10塊的,花花綠綠,泛著墨香。
原以為就這麽多,誰知道父親像變戲法似的,又掀開一層報紙,下面還是錢!
父親驕傲地對我說:「兒子,你爸有錢,一層1000塊!」
我順利去讀了師範,不久也傳來姐姐有了男朋友的喜訊。
原來是老板娘把自己的侄子介紹給了我姐姐,對方是做水果批發生意的。
得知姐姐的婆家是個私人老板,父母逢人就誇姐姐是「 糠籮跳進米籮 」了。
可姐姐出嫁時,父母除了給4床棉被,其他啥也沒有。
對此,姐姐沒有半句怨言,她知道父母在家種地不容易,關鍵還有一個我沒成家。
姐姐婚後第二年小外甥出生,正因為姐姐方方面面挑不出毛病,所以深得她公婆的喜愛,不久老兩口就把其中的一個門店,分給我姐小兩口自己去打理,姐姐成了老板娘。
姐姐會做生意,姐 夫吃苦耐勞,兩人誠信經營,因此財富就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姐姐家早年有一輛輕卡車,每次回來,車上吃的喝的整箱、整箱往家搬。
不僅如此,家裏蓋房、我結婚在鎮上買房,姐姐每次都慷概解囊。
二嬸看到姐姐對家裏貼補如此大,就羨慕我父母好福氣,說姐姐就像「 扒家虎 」。
父親捧著水杯,笑著說:「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他們有錢!」
後來有一年過端午節,我和妻子領著孩子去動物園玩,順便去看看姐姐他們。
那天我們一家三口玩到下午3點多,才去姐姐的門店。
我老遠看到姐姐和姐夫從車上吃力地卸貨,妻子趕緊讓我上前幫忙。
好不容易忙完,看看時間快4點了,這時候姐姐才將一只保溫桶開啟,狼吞虎咽開始吃了幾口飯。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姐姐午飯還沒弄上嘴吃呢。
在回來的路上,妻子心疼地對我說:「看著姐姐每次回去風風光光,穿金戴銀的,其實這活是真累啊,掙得都是辛苦錢。」
從那以後,每次姐姐再給父母和我們花錢時,妻子再以另一種方式送還回去,說姐姐他們掙錢也不容易。
2021年秋天,母親的眼疾嚴重了,但那時候去住院比較麻煩,父親就想拖一拖再說。
姐姐得知情況後,和姐 夫連晚開車趕回來要接母親走。
那天我和妻子也在家,可沒辦法同往,更不能去醫院伺候,當時管控得嚴。
妻子知道母親住院需要花錢,於是就從包裏拿了一沓鈔票,讓姐姐收下。
但姐姐推讓著不要,我半真半假地對我父親說道:「老爸,按說我媽做手 術這錢應該你拿。」
父親聽我這麽說,笑了笑,轉身去了裏屋,不大會兒他拿著一卷鈔票遞給我姐。
我姐笑笑擺擺手,姐 夫說不需要。
結果父親說:「這是2000塊錢,我算算應該差不多夠了,這樣吧,多退少補!」
我一聽打趣道:「老爸呀,你又不是大夫,你咋知道2000塊錢就夠了?」
父親笑笑沒說話,最後還是母親把錢接過去,硬是塞給了我姐。
母親那次的治療費是6千多,都是姐姐他們花的,在送母親回來時,姐姐把父親給的那2千塊錢,又原封不動地帶回來了!
姐姐說,給父母花點錢是應該的。
我們村前幾年就謠傳說要拆遷,但後來好像沒落實好,就擱置了。
上個月我聽同事說,修黃梅大道好像要占我們村北的地,結果前幾天父親果然打電話來了!
父親用的是老年機,他在電話裏朗聲笑著說:「小東,你跟淑怡(我妻子)抽空趕緊回來一趟!」
因為我最近幾天還有個飯局,於是就問父親有啥事?
結果父親壓低嗓門,對我說:「北邊那4畝多地被征收了,加上那些桃樹和梨樹,要賠償30多萬呢,我和你媽歲數大了,記性不好,你拿回去存上,給燦燦留著結婚用。」
我一聽是讓我回去拿錢,心裏當然挺高興,於是就打電話把這個訊息告訴妻子。
妻子略微停頓了一下,問道:「我姐知道嗎?」
我說我忘了問了,到時候再說吧。
誰知道妻子埋怨道:「不行!你這就給姐姐打,我們約好一塊回去!假如老兩口執意要把這筆錢拿出來,那也是你們姐弟倆均分才對!別有好事不想著女兒!那樣不是讓姐姐寒心?」
我怕說實話姐姐不回來,於是我就給姐姐編了個理由,邀請她和姐 夫一塊回來聚聚,姐姐欣然答應。
在姐姐沒回來之前,我和妻子又給父親打了個電話。
妻子在電話裏對父親說道:「爸,明天我們讓姐姐和姐 夫也一塊回來,你們不用預備啥,菜我買好了,等我回來燒。」
父親在電話那頭顯得有些吃驚,估計是不想讓姐姐知道錢的事。
結果妻子嚴肅地對我父親說:「爸,做父母的一定要把心擱在正中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經常聽向東說他和姐姐小時候的事,我覺得您確實有點重男輕女思想,這就不對了!」
「您想想啊,姐姐初中畢業就開始替家裏掙錢,結婚你們也沒陪嫁,家裏大事小情每次姐姐都沖鋒在前。沒錯,她做生意錢頭活絡,但那是她辛苦所得,跟你們給的,是兩碼事,您可得一碗水端平了呀,否則對不住姐姐!」
妻子的一番話,讓父母在電話那頭沈默了好大會兒。
終於,父親說道:「好了,我明白了!還是淑怡考慮問題周到!那就按你們的意思辦,你們姐弟倆,見財有份!」
以上就是我們家最近發生的故事,希望大家從中能得到啟迪
很慶幸我擁有一個好姐姐,同時更慶幸自己找到了一位好妻子,手足之間就應該相互體諒,相親相愛,幸福才能長長久久!
(本文寫於2024年12月1日早5:55分,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所有文章皆今日頭條原創正選,禁止抄襲搬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