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沙泉村的紅燈籠
西北風起,沙海茫茫。
黃昏時分,一抹紅霞掛在天邊,像燃燒的火。沙泉村的土墻映在夕陽下,破敗不堪,幾乎融進沙漠裏。風中帶著細沙,打在人臉上,生疼。
一輛破舊的馬車緩緩停在村口。牽車的是一位老者,滿頭白發,衣衫襤褸,背上斜掛一柄長刀。旁邊跟著一個少年,腰間別著短刀,目光銳利。
兩人身後,是一片起伏的沙丘。
村子很安靜。路邊的野狗懶散地趴著,見到人影,耳朵動了動,卻不叫。
巷子深處偶爾傳來一聲烏鴉啼叫,尖銳,刺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沈寂。
「這村子有些怪。」少年低聲說。
老者沒回答。他牽著驢,繼續往前走。
村中沒有人迎接。這本不奇怪,兩個過路人,誰會理睬?但路上的冷清,似乎有些不對。幾扇門半掩著,窗後偶爾露出一道目光,又迅速縮了回去。幾戶人家門口堆著柴禾,卻無人收拾。
再往裏走,路邊突然有人低聲喊:「別進來!」
兩人停下腳步。聲音是從一棵枯樹後傳來的。樹下站著一個中年漢子,頭發淩亂,衣服上沾滿了土。他雙眼通紅,臉上滿是疲憊。
「你們倆,趕緊走。」他壓低聲音,四下看了看,又說,「這地方今晚不安生,別留在這兒。」
「怎麽不安生?」少年問。
那漢子沒答。他盯著老者背後的刀,神色間多了幾分猶豫。最終,他壓著嗓子說了句:「沙狼,今天要來。」
「沙狼?」少年皺了皺眉。
聽到這名字,中年漢子像是突然開啟了話匣子,聲音變得急促:「沙狼是這一片的禍害。他是沙匪頭子,專挑這種小村子下手。劫貨,殺人,搶女人……天底下沒他不敢幹的事!聽說他手底下有幾十號人,馬快,槍狠,鎮上的官都不敢管他。」
他說到這裏,聲音壓得更低,目光閃爍:「沙狼今天派了人過來,說看上村裏李家的閨女,要今晚子時來迎親。迎什麽親!這就是要搶人!不從,全村都得陪葬!」
少年聽到這裏,目光一冷。他轉頭看向老者,似乎在等他的決定。但老者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漢子,眼神深邃,像是在思索。
「你們倆,快走吧!」漢子又催了一句,語氣幾乎帶著哀求,「沙狼的脾氣最是狠辣。晚走一步,誰都跑不了!」
老者依舊沈默。他牽著驢車,緩緩轉身,似乎是要離開。漢子松了口氣,卻見兩人並沒有往村外走,而是繼續朝村中走去。
村子中心出現了一戶人家,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
燈光在風中搖曳,映得土墻泛紅。門框上貼著一副紅對聯,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匆忙間寫的。地上散落著破布條,還有幾塊紅紙。
紅燈籠本該喜慶,但這裏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少年停住腳,盯著燈籠,眉頭微蹙。
「晚上迎親?」他低聲說,「這不對。」
老者沒答。他站在門前,看了很久,目光冷峻。門內傳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像是被壓抑住的哭喊。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他臉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恐。看到兩人時,他顯然楞了一下,隨即慌張地擺手:「快走!這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為何掛燈籠?」老者問,語氣冷靜。
中年男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後退一步,低下頭,聲音顫抖:「沙狼……要娶我家女兒。讓我們備好嫁妝,今晚子時來迎親。」
「迎親?」少年聲音低啞,眼中帶著怒意。
「哪是迎親!」中年男人的聲音突然拔高,隨即像是怕被聽見似的,連忙壓低了,「是搶人!沙狼看上了她,說不從就殺全村人。我們不敢違抗,只能照做。求求你們,別管這事,快走!」
屋裏的抽泣聲又響了一下。中年男人猛地回頭看了一眼,伸手將門推開了一點。門後,是一個瘦弱的姑娘,蜷縮在墻角,雙手抱著膝蓋,臉埋在臂彎裏。她身旁放著一個小木箱,箱子上貼著紅紙,紙上染著幾點暗紅的血跡。
老者的目光掃過院子。他看見柴堆裏壓著幾塊破布條,顏色鮮紅,像是臨時剪下的喜布。地上散落著一些木屑,顯然是剛剛鋸出的。
少年站在老者身後,手按在腰間的刀上。他的眼中燃著怒火,卻沒有開口。
「沙狼什麽時候來?」老者的聲音低沈。
中年男人低著頭,過了片刻,才吐出兩個字:「子時。」
老者轉身看了少年一眼,又看了看那姑娘,沒再多說什麽。他一步步走回驢車旁,手緩緩搭在長刀的刀柄上。
天色漸暗,風沙越發急促。紅燈籠在風中搖擺,燈光一閃一閃,映在院子裏每個人的臉上。空氣裏充滿了壓抑,像是一場暴風雨前的平靜。
少年握緊了刀,低聲問了一句:「我們走嗎?」
老者沈默了片刻,眼神沈冷如鐵。他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走。」
第二章:沙狼至
「老人家,您還是趕緊走吧。」中年男人站在門前,神色慌張,手指不安地搓著門框。「沙狼的脾氣,您是不知道。他要搶人,誰也攔不住。」
老者站在院中,面色平靜,似乎沒有被這番話嚇住。他微微瞇了瞇眼,目光從院門掃到屋內,又落在男人蒼白的臉上。
「老李啊。」老者聲音低沈,卻透著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我這人,走南闖北多年,最擅長替人解難。你家這事兒,我不敢說百分百有法子,但也不是全無希望。」
「可……」中年男人的臉上寫滿了猶豫和恐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裂口的雙手,又擡眼看向屋裏的紅燈籠。
老者繼續說道:「沙狼雖兇,但他也是人。人嘛,總有個軟肋。或許,我能說動他,叫他放過你家這位閨女。」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的神情復雜,顯然不敢輕信,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回頭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女兒,滿眼都是無奈和自責。
「你家不留,我們確實得走。」老者緩緩說道,語氣平靜,但帶著一絲沈重,「可這天黑沙冷,前路又不熟。我們祖孫二人,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出得去。」
這句話落下,中年男人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緊緊攥住手裏的木棍,似乎在做著某種艱難的抉擇。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松開了手。
「要不您老二人到別家去住一晚上吧」他低聲說道,「但求您別惹事。沙狼這幫人,真不是好惹的。」
老人面無表情,說道:「我今晚就住你這兒。」
男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猶豫片刻,擡起頭,聲音帶著幾分懇求:「您老是過路人,何苦要趟這灘渾水?沙狼要的是我家人,您走便是,沒人會為難您。」
「我要真走了,你這一家呢?」老者擡起眼,語氣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
「放心。」老者又緩緩說道,「我不惹事,也不動刀。我這人有點本事,多少能講些道理。沙狼雖兇,未必沒有說服的余地。」
男人擡起頭,滿臉狐疑地看著老者:「您真能……勸得了他?」
老者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拍了拍衣袖,站起身來:「你安心守著屋裏就行。剩下的,我來。」
男人張了張嘴,卻答不出來。他低下頭,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老者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少年,示意他將驢車牽到一旁。少年沒說話,只是默默將行李安置好。
夜色漸深,馬蹄聲終於傳來。
它由遠及近,低沈而密集,像是夜空中捲動的雷。
火光隨著馬蹄聲出現在村口,映亮了沈寂的街道,也映出了村民窗縫後驚恐的臉。
沙狼的人馬呼嘯而至,幾十匹駿馬掀起漫天塵土。
他們帶著火把,騎在馬背上,刀槍在光影中閃爍寒芒。
為首的沙狼翻身下馬,他身形高大,氈帽下是一張兇悍的臉,眼神如鷹般銳利。
「老李頭!」沙狼站在李家院門外,聲音震天,「老子今天來迎媳婦了!別藏著掖著,乖乖把人送出來,大家都好過!」
院子裏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回應。
沙狼瞇起眼睛,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他笑了一聲,拔出火銃,朝天開了一槍。
「砰!」槍聲劃破夜空,震得烏鴉從屋頂飛起。沙狼舉著火銃,冷冷說道:「最後一遍,再不開門,老子燒了你全村!」
門吱呀一聲開了。
沙狼頓時一楞。他以為開門的是那個怯懦的老李,或許是那姑娘本人,卻沒料到,走出來的竟是一個陌生的老頭。
老者緩緩走出院門,面色平靜,雙手空空如也。
他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瘦小,但步伐穩健,眼神冷峻。
沙狼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著老者,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你是誰?」
「過路人。」老者平靜地答道,「今晚借宿李家,聽說你要娶人,特來看看。」
「看?」沙狼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大笑。他回頭指著老者,對手下說道:「瞧瞧這老頭!竟然跑出來看我迎親!有意思!」
手下們哄然大笑,笑聲中帶著嘲諷與惡意。
沙狼收住笑,臉色驟然一沈,目光重新落在老者身上:「你是想看熱鬧,還是想多管閑事?」
老者淡淡一笑,目光與沙狼對視:「勸你一句,這門親事,不娶也罷。」
「勸我?」沙狼的眉頭狠狠一跳,嘴角揚起一抹獰笑。他揚起火銃,槍口直指老者的胸口,「老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管老子的事?」
老者依舊不為所動。他的神情如鐵般冷峻,語氣平靜:「娶人是你願意的事,但她可願意?強搶來的親事,終究不長久。」
沙狼冷冷地盯著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暴戾:「她願不願意,關你什麽事?」
老者緩緩說道:「你今日搶得了她,便會有人敢在明日搶你。沙狼雖兇,但這世道更兇。你真要踏出這一步,便是在給自己埋下禍根。」
沙狼一楞:「搶我???」
沙狼一說話,眾手下哈哈大笑,帶著火把一步步圍了上來。
沙狼高聲道:「老頭!你去打聽打聽,在這一帶你爺爺我的名頭,看你是個外鄉人,老子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和你計較,你最好滾開,別惹得我不高興!」
風沙卷起,紅燈籠在風中劇烈搖晃,光芒若隱若現。
第三章:刀光血影
風沙呼嘯,村子的夜晚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中。李家院門前,老者站定,目光冷峻如霜。他手中的長刀橫在身前,刀刃染血,寒光依舊。圍在他身前的匪徒們,面面相覷,不敢輕易上前。
「楞著幹什麽!」沙狼怒吼,抽出腰間的火銃指向老者,「他不過是個老東西,給我上!」
匪徒們大吼著沖了上來。他們的刀帶著勁風,寒光閃爍,火把的光映在每一張猙獰的臉上。老者的身影動了,像一道遊龍,又如疾風般在人群中穿梭。長刀揮出,寒芒四起,伴隨著利刃劃破喉嚨的聲響。
第一個匪徒撲到他面前,老者長刀輕輕一挑,刀尖正中對方胸膛。
那人踉蹌了兩步,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倒地身亡。
第二個匪徒高舉大刀從側面襲來,老者腳步微轉,刀鋒從腰間猛然橫掃,直取對方腹部。匪徒悶哼一聲,雙膝跪地,血灑黃沙。
老者的刀法快、準、狠,每一擊都直指要害。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出刀迅速,收刀果斷,轉身之間又是一條人命。
他的動作帶著一股軍中殺伐的幹脆利落,每一刀都精準得令人心寒。
圍攻的匪徒越來越多,老者卻步伐從容,進退有度。
他的刀在火光下劃過一道道弧線,冷光逼人,帶走一條條性命。
風沙卷起匪徒的慘叫聲,混雜著血腥味,充斥在這片夜色中。
沙狼站在外圍,目光死死盯著老者的動作。
他的臉色已經從最初的不屑變成了陰沈。他終於意識到,這個看似平凡的老頭,絕對不是普通人。
他的身手,他的殺意,他的眼神,都像極了沙狼曾經見過的那些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軍中悍卒。
「老東西,你到底是誰?」沙狼咬牙低聲道。
戰鬥繼續。
老者的刀法雖然淩厲,但終究不敵體力的消耗。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額角滲出汗水,肩膀上也被刀背擊中了一下。他身形微微晃動,但目光依舊如鐵般堅定。
就在他轉身準備再戰時,耳邊傳來一聲槍響。
「砰!」
子彈直直擊中他的右腿,鮮血瞬間湧出。
老者悶哼一聲,腳步一滯,長刀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
他穩住身體,沒有倒下,但動作明顯慢了幾分。
「老東西,今天你死定了!」沙狼冷笑著舉起火銃,正準備再開一槍。
老者忽然擡眼,目光如電般射向沙狼,刀光一閃,猛然揮向他的方向。
沙狼本能地向後跳開,刀鋒擦著他的身體掠過,割下了他肩頭的一片衣料。他翻身上馬,大聲吼道:「撤!」
匪徒們見狀,立刻轉身逃離,火把在夜色中搖曳著漸行漸遠,留下滿地屍體和淌血的黃沙。
風沙漸弱,李家院門前的屍體已經被血染紅。老者單膝跪在地上,捂著右腿的傷口。他的臉色蒼白,卻依舊冷靜,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這時,周圍的村民逐漸從屋中走出。那些原本躲在門後的目光,如今變成了復雜的神情。
有人看著滿地的屍體,眼中透著恐懼;也有人低聲抱怨起來。
「這下可好,沙狼沒死,還帶著人跑了!」一個村民低聲說道,聲音裏滿是責怪。
「是啊,要不是你們倆鬧這一出,沙狼今天走了,明天就回來,全村人都得跟著遭殃!」另一個村民憤憤不平地說。
「這算什麽幫忙?惹了禍,走了,剩下的麻煩還不是我們自己擔!」又有村民低聲附和,言語中充滿了怨氣。
這些話如同針刺一般落在老者耳中,他卻沒有回應。他只是用手捂住傷口,艱難地站起身。
他的目光依舊冷峻,沒有一絲動搖。
少年從一旁走了出來。他站在老者身邊,目光掃過村民,眼中沒有憤怒,只有冷漠。他低聲說道:「爺爺,歇一會兒吧。」
老者搖了搖頭,聲音低啞:「沙狼逃了,今晚不會回頭。但你要記住,沙匪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少年沈默片刻,擡頭看向遠處的沙海。
風沙已經漸漸平息,但夜色依舊濃烈。他緩緩握緊拳頭,隨後松開。
「村裏的事,等我回來再說。」少年目光堅定,聲音冷靜,「他們跑不了。」
老者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跨上馬背,揚鞭而去。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帶著一抹冷冽的決心。
村民們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有疑惑,有害怕,也有一絲期待。
風沙卷起地上的塵土,遮蓋了紅燈籠的光,也遮住了老人深邃的目光。
最後一章:血風沙海
夜幕低垂,沙泉村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風沙已停,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李家門前那盞紅燈籠還在微弱地搖曳著,映出一片血跡斑斑的黃土。村子裏的人卻沒有一人敢入睡。
李家屋內,哭聲斷斷續續。老李頭坐在炕邊,雙手抱著腦袋,一臉愁容。他身旁的媳婦和閨女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那姑娘縮在墻角,眼神呆滯,嘴唇幹裂,仿佛魂魄都被嚇散了。
「這一夜,怕是難熬了。」老李頭喃喃自語,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對旁邊的妻子低訴。
外頭的村子裏也沒有一片安寧。有人坐在屋檐下發呆,目光呆滯地盯著昏暗的天際;有人躲在屋裏,抱緊妻兒,不住地嘆氣;還有人悄悄收拾著細軟,顯然是打算連夜逃命。
「沙狼沒死,還帶著人逃了。」一個壯漢靠在墻邊,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掩飾不住的恐慌,「他明天一定會回來,村子完了。」
「是啊,那個老頭,他不該惹沙狼的!」另一個人附和著,語氣中滿是埋怨。
「對,明早我們得趕緊走,再不走就全家都沒命了!」有人低聲嘟囔著。
整個村子被恐懼籠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這一夜,李家院內卻沒有任何動靜。老者的傷口簡單地用布條包紮著,他靠在墻邊閉目養神。少年出去了,他沒問,也沒攔。老人只是坐在那裏,像一尊雕像,身形雖疲憊,卻依舊沈穩如山。
天剛蒙蒙亮,沙泉村在一片緊張和不安中迎來了新的一天。村民們小心翼翼地開啟門,探頭探腦地看向村口,生怕遠處會出現沙匪的影子。
然而,村口並沒有沙匪,只有一道孤單的人影緩緩走來。
那是少年。
他騎在馬上,身上滿是幹涸的血跡,臉色冷峻,雙眼中透著疲憊。馬背上掛著一個沈重的包袱,隨著馬蹄輕輕搖晃。村民們一開始還不明所以,但當那包袱的內容顯露出來時,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七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掛在包袱上,隨著馬背搖晃。
這些人頭的臉都扭曲著,有的還掛著未幹的血跡。少年走到村口,停下馬,毫不費力地將人頭一顆一顆扔到地上。
「沙狼!」一個村民認出了其中一個人頭,聲音顫抖著喊了出來。
一片寂靜。隨後,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和歡呼聲。
「是沙狼!真的是沙狼!」有人高喊。
「死了,沙狼死了!」另一個村民的聲音裏滿是解脫。
村子裏的人一擁而上,圍著那些人頭看個不停。歡呼聲漸漸響起,似乎整個村子壓抑了一夜的恐懼此刻終於找到了釋放的出口。
李家一家人聽到外頭的動靜,也趕忙跑了出來。當看到少年和地上的人頭時,老李頭的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恩人吶!您救了我們全家,救了整個村子!」他哽咽著說道,眼淚湧了出來。
他身後的媳婦和閨女也跟著跪下,磕頭如搗蒜,哭喊著感謝少年和老人。
老者從院中緩緩走出,扶起了老李頭,目光中透著一絲復雜的情感:「我不是為了你們,我只是路見不平。」
老李頭磕頭的動作一頓,隨即繼續涕淚橫流:「不管怎麽說,您都是我們的大恩人!」
老者擺擺手,轉頭看向少年。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擡手一甩,將長刀重新掛在背後。他翻身下馬,拉著韁繩,走到老者身邊。
「爺爺,走吧。」他冷冷地說。
老者點了點頭,拄著長刀,步伐沈穩地朝村外走去。少年牽著馬,跟在他的身後。
村民們站在村口,目送兩人離開。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沙海中,只留下地上的人頭和漫天飛舞的塵沙。
「這老人和少年,到底是什麽人?」有人低聲問。
一個年長的村民瞪大了眼睛,猛地想起:「刀!那老人的刀,像是左宗棠大人的軍隊當年用的制式軍刀!當年他西征時,手下的兵都用這樣的刀!」
年長的村民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當年左宗棠收復新疆,手下有大批老兵,有些人戰後留在了邊疆,紮根西北。這刀的模樣和這老人的年齡來看,可能真是那時的老兵!」
風沙卷起,老人和少年的身影逐漸被沙海吞沒。
從此,沙泉村再也沒有他們的訊息。唯有村口那一堆沙狼匪徒的人頭,成為了村子裏流傳下來的傳說。
有人說,那一夜來的,是兩個江湖中的高人;
也有人說,他們是舊時軍中的隱秘力量。
但無論真相如何,那兩個身影,早已化作風沙,融入了這片無邊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