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清溫熱的呼吸和低沈難捱的聲線，一下就讓陳嵐繳械投降。
但是，等等！
不是讓你發了狠來折騰我啊！
1
男人與一個長了他十幾歲的女人進了五星酒店的門。而他的女友除了不住的心顫和攥緊了拳頭之外，無能為力。
陳嵐就這般死死地盯著徐彥之和羅姐，不過很快便沒了影。就在一小時前，有人匿名發短訊告知她這件事，而酒店和自己的公司就隔了一條街。
陳嵐自然是不信的，覺著準是哪個徐彥之的對手搞的惡作劇。
陳嵐是高中畢業那年和徐彥之在一起的，準確來說，是陳嵐追的徐彥之。徐彥之成績優秀相貌出眾，便總有些冷傲，這些在年輕的陳嵐看來，每一點都是魅力所在。
於是，母胎單身的、從「霸總瑪麗蘇」小說中汲取愛情知識的陳嵐就以她死皮賴臉的本事追到了「男神」。
後來他們一起來到了Q城念大學，一起留在了這座城裏。徐彥之進了一家業內新銳公司，無論是公司還是他都前途無量。而陳嵐也不差，只是熬了兩年她還是個普通職員，徐彥之已經是專案組長了。
姐妹曾經提醒過陳嵐，本來就是陳嵐先動了心，這進了這社會，形形色色的人免不了會讓徐彥之意誌不堅。
那時陳嵐像聽笑話一般：「就他？安啦，他那個臭拽臉，滿臉都寫著不近女色好嗎？」
可是，那個「不近女色」的臉還是拜倒在「富婆」的裙下。陳嵐那一瞬卻還想著徐彥之，那是他的頂頭上司，若是鬧了，他便升職無望了。
陳嵐蹲下身去，掩面無聲哭泣。這時，一雙男鞋出現在陳嵐的面前，很快站著的人就蹲了下來，雙手環住陳嵐。
陳嵐擡頭一看，是周昱清。因為靠的近，周昱清的五官格外清晰。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緊閉的雙唇沒有任何的弧度，面部線條流暢，眼眸似清潭，溫潤如玉便是對他的最好詮釋。
「昱清......」陳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了他的名字。
「我在。」聲音低沈，撓人心弦。
陳嵐吃了一大口面，周昱清就靜靜地看著她。陳嵐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周昱清五官十分柔和，沒有驚艷的眉角，卻無處不散放著溫柔的氣息。
而陳嵐從小就出落得好看，眼角輕揚，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五官都小小的，卻又十分合適地編排在她的臉上，標準清純初戀臉。
周昱清和陳嵐家就隔著一個球場，和陳嵐小時候咋咋呼呼的性格不同，周昱清從小話就很少。
只有周昱清知道，每次從家裏往球場看的時候，總能看到一個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女孩子滿球場跑。偶爾被女孩瞧見了，他便又羞又愛地看到女孩朝他露出兩個小酒窩。
「昱清弟弟下來玩呀！」
小昱清怎會不想和同伴肆意奔跑，只是母親十分嚴厲，不允許他有學習以外的想法。父親算是個「土豪」，翻新了老宅，建起了全鎮最大的房子，就是為了在這小鎮上赫赫有名。
但他黑白道都多少沾點，在周昱清四歲的時候就哐當入獄，本是富家小姐的母親一時虎落平陽被犬欺，決計讓周昱清出人頭地，重振周家白道產業。
所以，陳嵐成為了年少的周昱清唯一一束光。從此以後，從南到北，追隨她的身影。
2
「阿姨身體怎樣了？」陳嵐開口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
「挺好的。」周昱清沒有多說，他從來都不是把愛意寫在臉上的人。
「你呢。」陳嵐接著問，轉頭卻對上了周昱清的眸子，他清冷的眸子在那張溫潤的臉上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陳嵐卻覺著那雙眸子深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仿佛有一股......努力克制的欲望。
「挺好的。」還是這三個字，周昱清卻把聲線壓低，垂眸失落。仿佛恨不能把「我不好」寫在臉上，事實上，周昱清就是故意讓陳嵐察覺的。
只是敏感的陳嵐此時也心情低落，竟生生放過了這拙劣的演技。周昱清悄悄攥緊了拳頭，面前這個女人滿心滿眼只有剛剛背叛了自己的男人。
甚至，甚至連他特地從北京飛來都未曾詢問。
周昱清把陳嵐送到了她公寓樓下，看著她公寓的燈亮起，然後久久地望著，用力抿了一下嘴唇。
「餵，」折騰了一整天，周昱清的聲音有些沙啞，「收集清楚了嗎......好......直接發之前那個號碼就可以了......」掛斷電話之後，周昱清收到了一條訊息。
「昱清，我突然想到，你不是在北京嗎？」
周昱清嘴角輕輕勾起，只有一瞬，很快就又恢復了清冷。用來搪塞的理由很多，隨便胡謅一個陳嵐都會信，只是，他覺得自己做那麽多，此時是最好的機會。
於是，淚眼婆娑、窩在被窩裏陳嵐楞住了，死死地盯著螢幕上剛收到的那條訊息。
「因為，我想姐姐了。」
早就有人和她說過，周昱清對她不僅僅是止於姐弟之情。言外之意溢於言表，只是當時陳嵐像盲目迷信徐彥之一般盲目迷信周昱清。
其實作在細細想來，一切都是有契機與答案的。只是感覺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陳嵐瘋狂癡迷那個高冷的徐彥之，而全然未覺身後那飽含愛意的目光。
初二的時候，陳嵐第一次來例假，整個椅子上都是血跡斑斑。陳嵐不知所措就那般杵在原地，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就在她眼淚要掉下來的時候，一個身影沖進了他們班，拎起她的椅子就往廁所跑。
陳嵐不知道周昱清怎麽在男廁所洗幹凈那張椅子的，她只知道才上初一的周昱清被淪為笑柄整整三年。周昱清初中的時候就長得清新脫俗，但是所有對他有想法的女孩，都會被告知：「這個小白臉在男廁所洗姨媽血。」
高一的時候，陳嵐在市一中讀書，每周三周昱清都從鎮上到一中給陳嵐送家裏的飯菜。周昱清每次都說：「姐姐，我舅舅在催了，你稍微吃快點。」
陳嵐便每次都以為，周昱清每周都要來市裏找他舅舅，便接受得理所當然。直到有一個周三，是陳嵐爸媽來送飯菜。
「誒？昱清呢？」
「昱清啊，這孩子真是的，他每周三說他要來看他舅舅我就信了，讓他給你捎飯。那天你若萍阿姨沖進咱家說昱清每周三的晚自習都逃了，我們才知道這傻小子每周都是逃了課，從鎮上跑著來的......」
想到這裏，陳嵐心頭一緊，原來那麽早啊。
3
那個和匿名通知她去「捉奸」的號碼又給陳嵐發了新訊息，是幾張照片和一個影片，拍攝的角度很巧妙，是在酒店陽台上拉長距拍隔壁房間的剪影，像素卻高得可怕。
照片上男女身體貼近在一起，還有一張正巧拍到男人漏出窗簾遮擋的衣裳，正是早上陳嵐給徐彥之理的那件深藍色襯衫。
若說陳嵐還有什麽希望，那影片就是掐滅她的希望。羅姐和徐彥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羅姐低喘，徐彥之的聲音很小聽不出說了什麽。這都不重要了，陳嵐抹了一下未幹的淚痕，撥打了那個電話：「餵......」
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周昱清有些緊張地抿了一下唇：「姐姐。」
陳嵐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徐彥之和羅姐進酒店的畫面和一些關於周昱清的畫面錯綜交織，竟鬼使神差地說：「你......你回去了嗎？」
「你需要，我隨時在。」周昱清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低沈難捱，撓著心口。
陳嵐有些眩暈：「那，你在哪？」
「開門。」
陳嵐驚愕地附上貓眼，周昱清就一手舉著手機一手與她對視，仿佛真能看到室內的陳嵐一般。陳嵐開啟門，放下手機，沒有說話。
周昱清也放下手機，同樣沒有說話。下一秒，周昱清清冷淡定的臉上滿是驚愕，瞳孔收縮看著那湊上前來的鼻尖。
冰冷的唇上落下一陣溫熱，陳嵐環住他的腰，闔上雙眼。陳嵐覺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樣，在淺嘗輒止之後，伸出舌頭在周昱清的唇上輕輕畫了一個圈。
這個舉動仿佛觸動了周昱清欲望的機關，周昱清紅著眼看著陳嵐，恨不能把這個心心念念的女人撕碎了全數咽入肚中。他沒輕沒重地擒住陳嵐的雙手，陳嵐剛哭過的眼有些迷離的，無疑是助長了周昱清的「獸性」。
周昱清把陳嵐揉進懷裏，撬開她的唇，這個吻仿佛跨越了他們所熟識的時間那麽久，足以陳嵐回憶起周昱清這些年在她身邊的點滴，每一件都很淺，串聯起來卻都很深。
直到周昱清結束了這個吻，開始零零碎碎地親吻她，從額頭一直到下巴，再繼續往下。周昱清的手開始探進陳嵐寬松襯衫，陳嵐才開始察覺到不對勁，把周昱清往外推。
「不要......昱清。」但是沒用的，「昱清」兩個字溜進周昱清的耳裏，滿是纏綿的欲望。
......
第二天起來，陳嵐覺著全身酸痛，腦海裏浮現出周昱清昨晚那隱忍而猩紅的眼，一時間紅暈竟爬上了臉。
「姐姐，醒了？」周昱清圍上了她家公寓廚房的圍裙，臉上少見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加溫潤如玉。
「姐姐，你別不要我。」陳嵐耳邊響起了周昱清沙啞低沈的聲音，委屈得像只小奶狗，動作卻毫不憐香惜玉，生生折騰到半夜。
就在兩人心照不宣地回味昨晚時，門鎖「哢嚓」一聲響起。陳嵐這時才猛地想起，這是她和徐彥之的公寓。
4
徐彥之從高中就認識周昱清，而且他比陳嵐更早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弟弟」不明不白的情愫，因此對周昱清一直懷有敵意。
陳嵐強忍著腰上的酸楚，從床上下來，單薄的睡裙就這般堪堪掛在她身上。
徐彥之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咬牙切齒地說：「有別的男人在呢！你就這樣穿著？」
「那昨天，」陳嵐音量提高，停頓了一下，「羅姐可能連這都沒穿吧！」
徐彥之像被擊中了一般，呆在原地：「你......你在說什麽屁話！」沒用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陳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披上一件開衫，火速翻出公寓裏所有屬於她的值當的東西，衣服一件也沒帶，拎著包就打算走了。
「你站住，」徐彥之終於回過神來，「陳嵐！」說著便要上手抓陳嵐的開衫，突然一個身影擋在陳嵐身前，周昱清陰沈著臉看著徐彥之。
徐彥之並沒有怯場：「那他呢，周昱清！陳嵐你不要一邊當婊一邊立貞潔牌坊！」
陳嵐輕拍周昱清，示意他「沒事的」。
「嗯，對，」陳嵐語氣裏皆是不屑，「在你和羅姐翻雲覆雨的時候，我也和周昱清睡了。所以我們互相綠了，誰也不欠誰的。」一股快感湧上心頭，陳嵐嘴角的弧度竟是向上的。
徐彥之雖然早就想到了，只是當這個事實從陳嵐口中說出時，他的心還是瘋狂顫動。
「哦對了，」陳嵐又補充了一句，「徐彥之，這次是我甩了你。」
陳嵐扭頭便走，走到門口，突然轉頭對看不出表情的周昱清說：「周昱清楞著看戲呢，走了。」
她不知道，周昱清的唇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剛出門，陳嵐的眼淚就留下來了。憋了一整場，終究是沒忍住。其實也不是因為和徐彥之分手足以讓人悲痛，而是陳嵐在心痛這四年的青春就這般潦草收場。周昱清手猶猶豫豫地碰上陳嵐的肩。
「別碰我！」陳嵐好像把所有的氣撒到了周昱清身上，畢竟兩個都是一種性別的生物。說完，陳嵐就有些後悔了，原本清冷的周昱清現在垂頭喪氣的。
「......」真拿他沒辦法，陳嵐只好又自己哄回來：「得了，周昱清，姐姐請你吃早餐。」
5
吃東西的時候周昱清一直在看手機，陳嵐忍不住皺眉：「昱清，專心吃飯。」周昱清才把眼從手機裏抽離，他像鼓起很大的勇氣一般，認真地對上陳嵐的眼。
陳嵐被他盯得有些發毛，那炙熱的眼神就像昨晚那般。許久，才聽見周昱清緩緩開口：「姐姐，我該回去了。」
陳嵐松了一口氣：「嗯，是該回去了。」
「姐姐......姐姐若是想，便和我一起回去吧。」周昱清眼裏皆是光，有些猶豫。陳嵐有些發楞，男人「可憐巴巴」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年少時那只籠子裏的「金絲雀」。
見她沒有回答，周昱清接著說：「陳嵐，我喜歡你。」他喊的是她的名字，無盡的認真與渴望。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但是真正聽到時，陳嵐的心還是慢了半拍。這並不是第一次聽到的話，確實第一次有人那麽認真地同她說。
以往都是陳嵐追在徐彥之屁股後面說著這話，陳詞濫調原來也這般令人心動。
「好。」一時間，男人女人相視而笑，溢位的愛意如同學生年代那般純粹自然。
陳嵐本來就是在異地工作，同爸媽說自己想要換座城市時，二老立馬就答應了。他們一直都不喜歡徐彥之，覺著他傲氣得很，令自己的寶貝女兒苦苦追求兩年。
「嵐嵐，我和你說嘍，這昱清啊是真的很不錯，前段時間來看我們，還給我們帶了不少東西嘞，我瞧著他就長著我女婿的樣！」
「媽！別瞎說。」
「我沒瞎說，他可擔心你了，還向我們問了你在哪，哎呦，當天晚上就飛走嘍！」
陳嵐忍不住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原來是這樣。
陳嵐拉黑了徐彥之的所有聯系方式，包括微博和酷狗音樂。她覺得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她看到周昱清在北京的房。「東二環」這個詞一出，就足以讓人慨嘆，陳嵐目瞪口呆地問周昱清：「你......你......」
不好的話說不出，於情不合、於禮不妥。周昱清淺淺地笑了：「你忘了我外公家......」
哦對啊！怎麽給忘了。當初京都富家小姐下嫁「窮鄉僻壤」土豪時，可是轟動一時的。不過，那時陳嵐還在媽媽的肚子裏，具體什麽情況陳嵐也不太清楚。
只是......陳嵐突然想起什麽：「那你之前說你去市裏找你舅舅也是騙人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周昱清朝陳嵐走進一步，陳嵐很快就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我當年就是這般不擇手段，故意不坐車，故意跑著去，故意磨破鞋，故意讓母親知道透過她之口傳達給姐姐，故意讓現在的姐姐每每想起都心疼不已。
北京的天昏沈沈的，陳嵐也不算是總失眠，只是一連半個月都五點半在夢中驚醒，裹著一件開衫在窗邊看天一點點亮起。
許是戀床吧，陳嵐轉頭看著周昱清，突然心動，覺著踏實。他睡得並不安穩，眉頭微皺，五官竟淩冽了許多。陳嵐從沒想過自己會這般無縫銜接，突然覺得徐彥之說得對。
「陳嵐你不要一邊當婊一邊立貞潔牌坊！」
想著，身後的床便有動靜，周昱清問：「姐姐醒了？」
陳嵐輕聲「嗯」了，周昱清從背後抱住她，頭微微蹭了蹭陳嵐的後頸：「我無數次想過從背後抱住你。」
因為，我追隨你的背影已經很久很久了。
陳嵐轉過身去，對上周昱清的眼眸，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忘了什麽禮義廉恥。」想罷，拉下周昱清的衣領，給了周昱清一記深吻，交織環繞。
......
「餵，」周昱清沙啞著聲音，「今天，我請個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