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吃飯,大家聊到自己房間的裝飾。
我突然啞聲,插不上話。
大家讓我發言。
我有些難堪:「我和媽媽一起睡。」
因為家裏新修的自建房,沒有我的房間。
哪怕有多余的雜物間,也沒人為我收拾。
我只是寄居在父母家裏。
1
說完這句話,場面頓時陷入尷尬。
朋友震驚發問:「為什麽?」
我盡量保持面上平靜。
「我媽說我又不經常回家,就不需要房間了。」
朋友們神情凝重,紛紛為我打抱不平。
「憑啥啊,你姐姐都有房間。」
我咳了幾聲,心裏有些苦澀,連忙安撫他們。
聚餐結束,我坐上大巴車回家。
看著窗外連綿不斷的綠山。
我突然想起當初分配房間的場景。
高二時,家裏在農村修了新房子。
學校一個月放一次假。
我回到家,才發現房子已經修好了。
他們早已搬進去住了一段時間。
我背著書包,木然站在高大的小洋房前。
爸媽見到我,一臉震驚。
「哎喲,忘記告訴你了,家裏房子修好了。」
我很欣喜,開始期待自己的新房間。
小學時,爸媽帶著姐姐外出打工。
我只能留在老家,和奶奶睡一間房。
他們回家工作後,因為老房屋子不夠。
我只能和姐姐擠在一間房。
雖然姐姐幾年後就嫁人了,但媽媽說為了給姐姐娘家底氣。
家裏需要留一間她的屋子。
於是我只能繼續擠在姐姐的房間。
從未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看向嶄新的瓷磚。
「媽,我的房間在哪裏啊?」
媽媽神情躲閃,支支吾吾不說話。
爸爸咳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
「雅雅,我們考慮你經常住學校,就沒給你留房間。」
我一怔,大腦如雷擊,呆楞在原地。
媽媽故作心疼地安撫我:
「寶貝,沒辦法呀,家裏需要雜物房。」
「你以後回來,就和你姐姐一起睡吧。」
我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的房間。
我不滿,崩潰大哭。
尤其是看見姐姐布置的新房間。
裏面有白色的書桌,粉色的大床,地上還鋪了柔軟的地毯。
處處體現著少女心。
眼淚不停落下,我覺得好無助。
明明家裏有多余的房間,他們卻沒為我留一間屋子。
爸媽不會慣著我,見我撒潑大哭,馬上變臉。
他們用手戳我的肩膀。
「你姐姐跟著我們在外面打工,吃了那麽多苦,你怎麽這麽小心眼!」
我瘋了一樣質問她。
「是我讓你們帶她出去的嗎?」
「當時我也出生了,你們為什麽不帶我出去,將我留給奶奶!」
媽媽氣得大口喘粗氣,重重打了我一巴掌。
臉頰火辣辣地疼痛。
我淚眼朦朧地盯著他們。
爸爸失望地掃了我一眼。
仿佛我是多麽冷血、不懂事的小孩。
姐姐在一旁,沈默不說話。
只是眼神怨毒地盯著我。
事後,媽媽向我道歉。
她說知道虧欠了我。
但家裏就這個條件,讓我忍一下。
晚上,我頂著紅腫的臉頰,躺在姐姐幹凈舒服的床上。
她突然扔給我一床舊被子。
「我回婆家了,你就蓋這床舊被子,別把我的床弄臟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緊緊咬唇,卻沒有任何資本反抗。
往後幾年,放假回家,我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永遠只能和姐姐、媽媽擠在一張床上。
大巴車即將到達老家,我卻一點也不開心。
我突然想再次抗爭。
2
我拎著笨重的行李箱,輾轉坐車。
終於看見那棟熟悉又陌生的小樓。
媽媽見我回家,臉上震驚一瞬,轉而是欣喜。
「雅雅放假啦。」
她將我的行李箱放在客廳角落。
然後轉頭去做飯。
晚上,媽媽做了一大桌菜。
卻沒有一樣是我愛吃的。
姐姐和爸爸大快朵頤。
我心裏酸澀,鼓起勇氣問媽媽。
「媽,明天能做蒸五花肉嗎?我想吃。」
我的手指攥緊筷子,在心裏懇求她能答應我。
她不耐煩地咂舌一聲。
「明天要去地裏幹活,蒸五花肉那麽麻煩。」
姐姐也指責我:
「你這麽大了,想吃不會自己做嗎?」
「連做飯都不會,以後怎麽嫁人。」
心裏的期望落空,我沈默扒飯。
吃完飯,我又要幫媽媽洗碗。
姐姐則是開車回娘家。
臨走前,她還特意叮囑我:
「你今晚睡媽媽房間。」
我沒答應,冷漠地目送她離開。
上樓後,媽媽扔給我一床被子。
我沒接住。
她立刻罵我:「被子臟了你睡什麽?」
我正視她。
「媽,我想把雜物間收拾出來,做我的房間。」
媽媽動作一怔,神情煩躁。
「收拾房間那麽麻煩,而且你把雜物間收拾出來,雜物放哪裏?」
爸爸坐在沙發上,附和她。
「反正你也不常回家,要什麽房間。」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心臟一抽一抽地泛疼。
「我不想和你們擠著睡。」
「姐姐都嫁人了,也有自己的房間。」
媽媽頓時暴怒:「你又嫉妒你姐姐!」
「你姐姐嫁人了,那也是我們家的女兒。」
我聲音顫抖:「那我呢,我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媽媽臉上青一會兒白一會兒。
然後她沖上來,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女兒!」
「不就是一間房嗎,你至於這麽貪心?」
臉頰火辣辣地疼,卻比不上我心裏的酸麻。
我捂住臉,眼含熱淚地盯著他們。
「你們就是偏心。」
說完,我拿起客廳的行李箱,毫不猶豫跑下樓。
爸媽在身後破口大罵。
「真是越長大越叛逆!」
「看她能去哪裏!」
我拖著行李箱,在昏暗的天色下,朝村口走去。
然後打車去了鎮上。
直到躺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我才回過神。
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決堤而出。
我趴在床上,大哭出聲。
哭累了,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3
隔天一醒,手機滿屏是姐姐的資訊。
【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又氣媽媽。】
【媽媽生我們容易嗎,你為了一間房,這麽叛逆。】
【你的書讀到哪裏去了,還是個大學生嗎?】
我大致掃了兩眼,然後關掉手機,繼續睡覺。
在酒店躺了一個星期,我終於找到一份兼職。
包吃包住,待遇還可以。
一直沒聯系的媽媽,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我選擇漠視,沒接。
結果她又給我發了一張圖片。
我點開一看,是一張病例單。
手腳一軟,我直起身,仔細分析病例單上的資訊。
她得了重病,急需做手術。
媽媽給我發來語音。
她聲音憔悴:
「雅雅,媽媽生病了,需要做手術,你能不能給媽媽幾萬。」
她知道我在學校兼職,攢了幾萬塊。
我有些猶豫,那幾乎是我所有的存款。
媽媽又哭著說:
「媽媽真的對不起你啊,但是你先救救媽媽吧,等你回家,我就給你收拾新房間。」
眼角有些濕潤,我還是不忍心看著她去死。
我給她轉了五萬。
兼職了半個月,店裏需要證件,我不得不回家一趟。
到家後,我還是沒看見我的房間。
屋子裏的裝飾什麽都沒變。
雜物間還是堆滿了雜物。
我恍然不對。
我開啟姐姐房間,映入眼簾的大床上,放著一個新包。
再看爸爸房間,角落有一台新的攝影機。
我站在客廳,覺得渾身冰冷。
恰好媽媽回來,我和她撞上視線。
她身體健康,臉色紅潤。
根本不像動了手術的樣子。
她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死死瞪著她。
「我的錢呢?你不是說需要做手術嗎?」
媽媽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轉而是不耐煩。
「如果不騙騙你,你怎麽知道家裏的好。」
我掐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
「所以你用我的錢,給姐姐買了新包,給爸爸買了攝影機?」
媽媽皺眉:「一點小錢而已。」
「你姐姐說的對,如果不騙你的錢,你根本不懂感恩。」
牙齒咬住軟肉,我感覺嘴裏一大股鐵銹味。
血液上湧,雙腿發軟。
我幾乎站不穩。
我崩潰地質問她:
「你憑什麽動我的錢!你憑什麽!」
媽媽有些害怕。
我的眼淚止不住流下,模樣癲狂。
「把錢還給我,不然我就告你們。」
媽媽一驚,用手掐我的大腿。
「我是你親媽,花點你的錢怎麽了!」
「你還要告我,你去告我啊!」
我擦掉眼淚,「好。」
然後我轉身,將家裏所有值錢的家具全砸了。
爸爸最喜歡的植物,姐姐買的化妝櫃。
全被我砸得稀碎。
砰砰的聲音甚至吸引了鄰居。
媽媽試圖攔住我,卻被我一把推開。
看著地上一團狼藉,我終於笑了。
「我會起訴你們。」
媽媽臉色慘白,意識到我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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