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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女主会武功的古言小说推荐?

2023-05-16体育

已完结,放心食用。
(1)
及笄之日,下着大雪,我被退婚了。
那年倒春寒,三月三下着漫天飘飘洒洒的桃花雪,天地苍茫中映着墙角几枝粉粉嫩嫩的桃花,寒冷彻骨却又十分美艳。每每看到大雪飘飞,清羽便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清羽,原名沈雨卿,出生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户部尚书沈端阳的嫡幺女,生得一副好皮囊,白皙皮肤,杨柳身姿,眉目生情,顾盼风流。
在那个清冷的冬日,她被指腹为婚的康国公世子林庭瑞退婚;还没等全家人从惊讶中缓过来,当晚传来正在边关抗敌的哥哥沈惊鸿投降敌国,沈家被悉数下狱。没过多久,祖母、父母及两个姐姐皆死于牢狱。只有沈雨卿逃过了那场屠杀。因为从小体弱,她八岁起被父亲送到云山上的苍山老人膝下习武学艺,多年不曾回府,躲过了那场劫难。家破人亡。从此以后,身边的人都开始称呼她清羽,原名渐渐被人忘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又是一个三月三。苍山老人带着清羽下山进了皇宫。清羽小时候曾经进过皇城,模糊留存着一些记忆。但稀奇的是,皇帝亲自到皇城门口迎接苍山老人一行。清羽从来不知师傅竟是个大人物。
皇帝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眉眼俊朗,身姿挺拔,想必年轻时也是一流样貌。就是这个男人,下旨杀了她全家。清羽冷眼看着皇帝与师傅寒暄,早晚有一天,她会查出沈家被抄家的秘密,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付出代价。
皇宫里热闹非凡,正在举办春华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皇亲贵胄纷纷携家眷参加,共庆瑞雪丰年兆。皇宫里的高端宴席是京城人贵圈挑选心仪男女的重要场合,红男绿女,媚眼如丝,气氛十分热烈。
宴席开始,苍山老人紧跟着皇帝、太后和皇后走了进来。一个陌生老者竟有这等待遇,引得席间顿时议论纷纷。落座后更是坐在了诸位王爷前面。沈清羽与大师兄一起坐在苍山老人后方。
宴席上歌舞表演,觥筹交错,甚是热闹。沈清羽像鹰隼一样在人堆里寻找那个退了她婚的新科状元林庭瑞。她听师兄妹八卦过,林庭瑞是如今的京城第一才子,才情高绝,芝兰玉树,前段时间更是高中状元。连最受宠三公主都在追求他。
上山习武前,沈家与林家走动频繁,她与林庭瑞也算熟识,凭借模糊的记忆她很快在人群中认出了林庭瑞。果然生得丰神俊逸,如鹤立鸡群。对面皇家人群中有个明媚娇俏的女子不停地向她张望,想必就是心仪他的三公主温知心。
在皇家席位上,有一名坐轮椅的男子,容貌冠绝整个宴席的男子,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但神情淡漠,一直自顾自地饮茶,似乎热闹都与他无关。沈清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今日本宫甚是开心,多年未见的故人得以相见。」太后的声音想起,席间顿时杳无消息。「大师,多年未曾听到【人间世】,不知今日是否有此耳福?」
「老朽今日带了弟子,就由他们为太后歌上一曲如何?」苍山老人指了指清羽和大师兄。难怪下山前,师傅要求他们带上乐器。【人间世】一曲是师祖清河大师所做,跟随苍山老人学艺的这些年,清羽对这首曲子已经了然于心。
她开口唱的时候,席间一阵骚动。清羽知道那是因为她今日是一身利落的男子装束,她清脆略带稚嫩的女子嗓音与她的装扮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曲子委实动听。」皇帝饶有兴趣。「大师的这位女弟子何故男儿装扮?」
「回陛下,习武之人,女儿装束多有不便;并无他意。」清羽跪倒回答。
「清羽姑娘习武多年,可是得了大师真传?」皇帝继续追问。
清羽看向师傅,师傅示意她回答。「回陛下,臣女学艺不精,不过是强身健体。」
「苍山老人的关门弟子怎会学艺不精。可愿与人比试一下?韦珏!」皇帝似乎很有兴致。应声出列的是一个英姿挺拔的小将军。
「小将军手下留情,权当助兴了。」苍山老人笑着说。既然师傅开了口,清羽也不好推辞。
她起身来到场地中央,审视着韦珏。他皮肤黝黑,两眼清亮,身形矫健,一看就是武艺傍身的高手。
「姑娘用何种兵器?」韦珏一边从侍卫手中挑选兵器,一边问沈清羽。
「用剑。」清羽活动了一下手腕,从袖筒里猛地甩出她那可以伸缩变形随身携带的长剑,英气十足。引得席间一阵惊叹。
韦珏一个出其不意直扑沈清羽,沈清羽一个跳跃错身,只见大殿上刀光剑影,裙裾飞舞,过了一盏茶功夫仍未分出胜负。清羽知道,这比试对她而言可胜可负,但对小将军而言,确关系到脸面和仕途。她卖了个破绽,韦珏的剑挑掉了她束发的丝带,青丝顿时如瀑布般下泄下,虽然未施粉黛,但一个气质高绝、遗世独立的美人瞬间映入众人眼帘。
「姑娘,得罪了。」韦珏赶紧立住,拱手致歉。
太后带头喝彩,满眼星辰,满堂彩。「清羽姑娘身手不凡,就留在本宫身边做个女官吧。」她望向苍山老人。
「老朽下山正是此意。谢太后美意。」苍山老人带着弟子向太后谢恩。原来师傅是给为她寻找护佑来了。博了太后和皇帝欢心,清羽当场被封尚宫,随侍太后身边。
清羽俯身去捡被剑削掉的束发丝带,发现丝带正正飘落在状元郎林庭瑞席前。抬身时她不觉看向了状元郎的眉眼。他眼中充满了惊艳,惹得她不觉得鄙夷一笑。
(2)
太后看似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熟悉了发现是个慈祥又童心未老的可爱老太太。陪在她身边,清羽每每想起自己那个惨死狱中万分疼爱她的祖母。在山上,一切都要自力更生,清羽学得一手好厨艺,尤其擅长炖药膳。她喜欢太后,便日日为太后精心调理药膳。小半年光景,太后的身子骨硬朗了起来,面色红润。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便知道身边人是否用心,太后喜爱上了清羽,处处维护。
下山前,师兄弟告诉她,当年的沈家惨案与沈端阳卷入了夺嫡之争。太子在束发之年突然离世,东宫之位空悬多年,皇帝在世的五个皇子虎视眈眈。其中,以二皇子瑞王温知言,四皇子肃王温知行最为炙手可热。那日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是最小的皇子-九皇子翊王温知新。沈端阳生前任户部尚书,掌管大启王朝的经济命脉,徭役赋税、经费开支、钱粮仓储都是他的责任。争取这种大员在夺嫡之战中至关重要。只是她离家多年,并不知道惨案发生前沈端阳的立场和作为。
在弄清楚了皇宫的地形、作息和侍卫分布后,清羽每每等太后歇息,便一袭夜行衣外出查探情况。这一晚,她直奔康国公府。三年前,康国公府上午来退婚,下午沈家被抄家。这显然不是巧合,康国公定是知道沈家即将被抄家,抢先划清界限免受牵连。
康国公是世袭爵位,现任康国公林之谦任礼部尚书,国公府修的辉煌大气。清羽在前厅、书房、厢房间穿梭了几次,并未见到康国公和林庭瑞;但在灯火照不到的花园假山处,撞到了一对男女正在交颈缠绵。谁这么大胆,敢在国公府偷欢?
清羽一个闪身掠上假山旁的大树,却不料撞进了另一个黑衣人怀里,受了惊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来,却被那个先到的黑衣人捂住了嘴。
「谁?」正在缠绵的男女似乎听到了动静,男子往大树这边张望。
清羽大气不敢出,等回过神来,发现先到的黑衣人胳膊紧紧扣着自己的腰肢,双腿缠住树枝,以免两人掉落下去。不能出声的她伸手攻取黑衣人的面门,被那人一把锢住手臂,力气很大,是名男子。「嘘......」他低声说,接着学了一身猫叫,「瞄~~~」
听到猫叫,男女放松了警惕,继续缠绵。清羽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直看得浑身燥热,努力闭着眼睛。
「言哥哥,月儿不想嫁给那个残废。」女子一遍娇喘吁吁一遍说。
「月儿稍安勿躁,本王在找机会请父皇收回成命。」
清羽在后宫已经待了几个月,一听就明白了。那女的应是林庭瑞的姐姐林庭月,男子是二皇子瑞王温知言。最近,京城最热门的八卦就是皇帝将素与瑞王眉来眼去的林庭月赐给了九皇子温知新,就是宴席上那个坐轮椅的男子做王妃。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侍卫巡夜的声音,男女二人紧紧相拥后急急地散开离去了。
清羽挣开先到黑衣人的双手,掠上相邻的树枝,飞起腿脚朝黑衣人踢去。「登徒子!」
黑衣人轻笑一声,「我并未招惹你,是你自己撞进怀里来。」那声音清亮干净,充满磁性。黑衣人并不纠缠,和清羽简单过了几招后,飞身掠上屋顶消失在黑夜中。
回到太后居住的凤仪殿,清羽换上便装来到太后的贴身大丫鬟轻茗房内,「轻茗姐姐,我刚才去殿内外巡了一圈,太后娘娘没醒吧?」
「清羽妹妹是太后的福星,自你来之后,太后一直睡得安稳。」
轻茗从小就跟着太后,非常熟悉太后的脾性和爱好。作为太后的大丫鬟,她的吃穿用度丝毫不输于寻常的妃嫔,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
「昨日听珍妃娘娘提起,皇上给九王爷赐了婚......」清羽试探着问。虽然与轻茗相处愉快,但她依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
「九王爷母妃早逝无人庇护,前些年以皇子的身份戍守边关落得个双腿残疾。皇上许是怜悯他身世坎坷吧,林家是世家,算个依靠。」
「但是听说康国公的那个嫡女素来与瑞王交好。」清羽想起方才在假山看到的情形,不觉得脸红了。
轻茗看了一下清羽,「都是传言,林家家风很严。」
「林家的状元郎听说要尚三公主?」
「三公主确实倾心于他,但林庭瑞态度不定。他曾与沈家小结结过婚约。」轻茗轻叹一声。
清羽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惋惜,「听说沈家被满门抄斩了?是何缘由?」
轻茗看了看左右,「我们身在后宫,朝臣的争斗并不清楚。但听说沈家嫡子投降西陵,沈端阳利用职务之便资敌叛国。」
清羽听得内心揪着痛,她那父亲一向清正廉明,怎么可能资敌叛国。「可有证据?」
「瑞王爷和裴丞相断的案,据说在府上抄出很多通敌的书信。」
「那林家嫡子和沈家小姐的婚约......」
「据说沈家小姐身子弱,家里遭此大难,急火攻心便阴阳相隔了。」坊间确实是如此传闻。
「世事无常,都是可怜人。」清羽淡淡地回应。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3)
盛夏时分,清羽陪伴太后参加隔壁大越国使者来访的宴席。她一袭粉色男装打扮,薄施粉黛,冷眼看着宴席上的红男绿女,紧盯着康国公、裴相、二皇子的一举一动。
「清羽,你去歇着吧,这到处是侍卫。」太后心情大好。清羽悄悄退出大殿,一个闪身坐在屋顶上。夜空很美,星河低垂,繁星闪着寒光,望向那暗沉得似乎要吞噬一切的夜幕,心里一片荒凉。屋内的繁华喧嚣都与她无关,世界之大,却没有温暖她的光亮。
不远处一个轮椅缓缓进入眼帘。一袭月白色锦缎的九皇子环视四周后,眼光落在了清羽身上。
「清羽姑娘好兴致。」九皇子开了口。那声音让清羽一愣,分明就是康国公府那个黑衣人的声音。不可能,那人武功了得,九皇子双腿残疾,对不上!但是这个声音实在太像。
「九王爷好。」清羽未起身,只是拱了拱手。
就在这一问一答间,忽然有几个黑影掠过冲着九皇子而去,利剑招招刺向要害。清羽一个闪身飞掠下去,与几个刺客缠斗在一起。大殿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很快靠拢过来,几个刺客并不恋战,回身甩出几把飞镖向黑暗中隐遁。等到清羽再次看向九皇子,发现一把飞镖不偏不倚扎在了九皇子的胸口,胳膊上也被划了几道伤口。
接待使臣的宴席上出现这种事,皇帝龙颜大怒,连夜追查刺客,格杀勿论。好在有清羽帮他抵挡了一阵子,飞镖击中了右胸非要害部位,无性命危险。在九皇子醒过来,向皇帝提了两个请求:第一,身体残废,请求解除与林家嫡女的婚约;第二,希望太后割爱将清羽姑娘赐给他做随身侍卫。太后虽然不舍,但翊王无端受此磨难,没有拒绝的道理。太后只好答应暂借给他一段时间,日后归还;还给了清羽自由出入皇宫的玉牌。对于退婚一事,皇上没有应允。
收拾行囊来到翊王府,清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翊王昏睡床榻,众多丫鬟和侍卫照顾,她闲着无事潜行到大理寺翻查案卷,却发现完全查找不到任何案总。
是夜,清羽闷闷不乐地回到翊王府,刚刚换好便装,便听到丫鬟云烟来召唤「清羽姑娘,王爷醒了。到处找不到你,在发脾气。」
清羽急忙跟着云烟来到前院,翊王半躺在床榻上,面色晦暗。看到清羽进来,冷冷地盯着她也不说话。看得她一阵紧张,莫不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王爷醒了!王爷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很狗腿地献媚。
翊王哼了一下,没接话。清羽望望床头站着的翊王贴身侍卫孟朋举,又望望云烟。两人也低头不出身,不敢触主子的霉头。场面一度尴尬。
「奴婢想念太后,刚去宫里看望她老人家。」她抬眼看看翊王,扯了个谎。
「昨日刚刚离宫,今日便夜行入宫探望。清羽对皇祖母果然忠心。」翊王盯着清羽,哼了一声,「本王要了你来,是让你护佑本王安全。你倒是放心得很!」
好似在责怪她没有护在他身边?好在今晚没有刺客,否则真要酿成大祸。「奴婢知错了。」她赶紧低头认错。
「从今日起,你睡在外间,孟三去厢房。」
那不就是他们两人共宿一个厢房?孟鹏举和云烟显然愣了一下。
「明天不要再扮男装,换上女儿装过来。」
「为何?」她很吃惊翊王会提出这个要求。
「本王不喜女人着男装。」翊王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清羽只好搬了自己的行囊过来,拉了云烟一起在外间安顿下来。翊王是残疾人,她护卫安全、端茶倒水可以,如果他要更衣、出恭,一个姑娘家怎么服侍。好在还有孟三在厢房。清羽寻思着下次见到太后要央求她把自己要回凤仪殿去。
半夜听到翊王一阵剧烈咳嗽,清羽立刻闪身进去,烛光下看到他捂着伤口满脸痛苦。
「王爷的伤口恢复得如何?」
「亏你还记得本王受伤了!」翊王很不满。
「奴婢略懂些医术。是否需要奴婢给瞧瞧?」
翊王点点头。清羽欺身向前,拉开被单。夏日炎热,翊王受伤未着中衣,小半个上身映入眼帘。虽然皮肤白皙,但肌肉紧致,线条硬朗,清羽尴尬地咬了咬嘴唇。翊王看到她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
伤口在右胸肺部上方,肉芽泛起,刀口很深,异常红肿,与周围的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有些狰狞。
「呼吸可通畅?」
「无碍,只是隐隐作痛。」
她在伤口周围按了一按,痛得他闷哼了几声。「未伤及肺经,皮肉伤。」她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许是疼痛缘故,引得翊王一阵战栗,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她抬眼看了看翊王,不愧是最帅的皇子,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睫毛浓密纤长,鼻若悬胆,唇如刀刻,可惜是个残废。否则,要引得多少京城女子竞相争夺。
「看够了没有?」他猛地说了一声,弄得清羽脸红耳赤,尴尬地替他盖好被单闪身出去。那一夜,她辗转无眠。翊王的声音和那日在康国公府那个黑衣人的声音过于相似,引得她十分困惑。
第二日,清羽换了女子装扮,一早起来就去厨房炖药膳。刚回到翊王寝室便听到有女子的声音。「知新哥哥受伤,庭月难过得紧。本想昨日过来,听闻知新哥哥还在昏迷......」
「谢谢林姑娘关心,本王本就是残废一个,现在又伤了胸肺,怕委屈姑娘。等我康复,一定再去告请父皇解除婚约,免得误了林姑娘。」翊王淡淡地说。
清羽将药膳放在桌案上,正欲闪身出去。
「端过来。」翊王看到清羽,眼睛猛地睁开闪烁着光芒然后快速闭上。
那女子转身过来,丹凤眼媚眼如丝,通身红色云纱绣着大朵的牡丹,高挑妩媚,娇艳欲滴,她就是林庭月。林庭月上下打量着清羽。清羽身姿修长,一袭水绿色纱裙样式虽然简单但飘逸潇洒,薄施粉黛却摇曳生姿,两相对比,竟显得林庭月艳俗了。
清羽端着汤碗走到床前,递给翊王。
「喂本王。」他眼睛也不抬。
清羽看了看林庭月,只好坐在床边,拿枕头将他垫高,一口一口喂他喝汤。
「这不是春华宴上比剑的清羽姑娘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翊王的使唤丫头?」林庭月不说话就很好,美如仕女图,一张嘴就大煞风景。
「我是翊王的侍卫,不是丫鬟。」
「贴身女侍卫,哈哈,知新哥哥好福气。」林庭月不无嘲讽。
翊王也不接话,好像很享受药膳的味道。林庭月傻傻站立了片刻,转身愤愤离去。
「自己端着喝。」清羽实在受不了。
「本王是病人,伤口痛,你这侍卫怎能如此无礼。」翊王假装动了两下胳膊,疼得直咧嘴。
「王爷是故意气林姑娘的吧?」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翊王冷哼了哼,「药汤很好,明日继续。」
「王爷,要不要奴婢给你瞧瞧腿疾?」看样子他的腿还是健在的,只是活动不便。如果是经脉不通,用些药石加上针灸,应可以改善。腿疾好了,以后就不用麻烦别人伺候那么多。
「不需要。」翊王说得十分坚决,眼神中带着一些警觉。
「讳疾忌医。」
缠绵病榻十多日后,在药膳的调理下,翊王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以前的他总是面色苍白,病恹恹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气色竟然红润了起来,显得更加俊朗,神采飞扬。
(4)
转眼到了乞巧节。清羽在山上修行多年,从未见识过乞巧节的热闹。这天翊王休沐,她告假换上女儿装,约好了云烟,晚上逛街市放孔明灯。刚走出院子,就看到翊王堵在门口,盯着他们,旁边站着孟鹏举。
「出去玩也不带上本王?嫌弃我有腿疾吗?」翊王很幽怨地说。
「王爷该约上心上人一起去。」云烟是翊王母妃身边的旧人,翊王府的资深老人,胆子一向很大。
翊王哼了一下,转动轮椅往大门走。「过来推我。」
孟鹏举赶紧过去,「不是你,她。」翊王指了指清羽。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翊王不允许她着男装,慢慢地她也习惯了女儿装束,习惯了每天起来对镜梳妆贴花黄。她已经十八岁了,虽然心里埋着滔天的家仇,但那个女儿不思春。对与乞巧节,她还是很期待的。
翊王府的位置很好,距离乞巧节最热闹的街区并不远,走路便可过去。大街上火树银花,热闹非凡,人群川流不息,各种小摊绵延数里,叫卖声此起彼伏。红男绿女三三两两,结伴牵手前行,欢声笑语。
「我竟不知京城还有如此热闹的时候。」翊王也是第一次参加乞巧节。
「王爷可有什么想吃的?」清羽被不远处的小吃摊所吸引,跃跃欲试。本来和云烟两个人多欢畅,带了这个累赘,还要看他脸色,清羽心里不乐意却又不好发作。
「去买吧。」
得到批准的清羽欢天喜地和云烟跑过去,桂花糕、青团、冰糖葫芦......搜罗了一堆美食回来,全堆在翊王腿上。孟鹏举连忙去收拾。
「无妨。」翊王挥挥手,拿起冰糖葫芦尝了尝。孟鹏举看着翊王愣了个神,王爷变了,那个清冷孤傲、手段狠辣的王爷,最近好像变得温柔和善了很多。
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清羽看到不远处的桥上有人摆卖灯笼,便拉上云烟挤进人群里想买灯笼。不一会儿,悻悻地回来了。
「只卖男不卖女,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啊。」云烟小声嘟囔。
「过去看看。」翊王让孟鹏举推着他,挤到了桥头。没过多久,冲清羽招招手,挑了一盏兔子灯递给清羽,让孟鹏举也挑了一盏送给云烟。
「官人风流倜傥,小娘子美如天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祝两位百年好合,幸福美满。」老板一遍美滋滋地收钱一遍说。
清羽顿时红了脸,「啊,不是.....」她刚想跟老板解释一下。
听到翊王轻轻笑了一下,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温洵笑容,眼睛里都是笑意。「走。」转身离去了。
清羽的心莫名地悸动。这几个月来,她和翊王同居一室,日夜相守。他发脾气招惹她时,她会觉得这人很烦很惹人厌。但一日见不到他,心里又总是惦念着。她已经十八岁了,搁在正常人家的女子,已经嫁为人妇,甚至儿女绕膝了。她虽未经历过男女情事,但隐约还是懂的。
一行人在河边放孔明灯,清羽在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平安顺遂。」其实她心里默念的是大仇得报。是啊,她还背负着家破人亡的仇恨,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段时间以来,翊王看得紧,她很少有机会夜晚出去,没有打探到什么新情况。独处的时候,总觉得万分愧疚。
返回王府的路上,清羽在人群中突然扫到一张脸和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沈惊鸿!」她心里掠过这个名字,那是她的哥哥。她从不相信她那皎洁如明月、谦谦如美玉的哥哥会投降敌国,被抄家之后也从未听人提过哥哥在敌国有何动向。在心里,她一直期望有一天他会突然回来,出现在面前。
她放开翊王的轮椅,急急往身影闪过的地方奔去,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怎么了?」翊王转瞬来到她身后。
「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
「如此紧张,怕不是看到旧情人?」翊王冷冷地问,似乎很不满。
「王爷说笑了,清羽没有婚约。」
说话间,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神情亲密。走近了看,那男的分明是状元郎林庭瑞,女子则是三公主温知心。
「九弟竟然也来逛街市,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三公主性格活泼,倩笑盈盈。和林庭瑞站在一起,真是璧人一对。
「三姐和状元郎莫不是好事将近?」翊王歪着头打量着林庭瑞。
「翊王说笑了。这位姑娘是?」林庭瑞打量着清羽,眼里露出困惑。
「奴婢清羽。」清羽朝着三公主欠了欠身,冷眼打量林庭瑞。
「清羽姑娘去云山修行前,是何方人士?」他试探着问。林庭瑞在春华宴上就发现,这个剑术极好的女子跟曾与他指腹为婚的沈雨卿眉眼有几分相似。今日看到她女儿装扮更加明艳,竟有七八分相似。那是个可怜的姑娘,家破人亡,不知所踪。在她被抄家之前,父亲坚决去退了婚。每每想起她,他总觉得亏欠。
「为何有此一问?」翊王插了一句。
「姑娘与一故人眉眼颇为相似。」林庭瑞看到了三公主眼里的不满,但还是忍不住问。
「哪位故人?」翊王紧追不舍。
「清羽为南郡人士,从小父母双亡,被师傅在南郡游历时收留。」清羽赶紧接话,随口瞎编了一个说辞。
翊王盯着她看,心里突然升起一团疑云,确实没人提起过她上山前的事情。都在京城贵圈混,林庭瑞认识的,他应该基本都认识。难道她是京城人氏?一回府他便差了暗卫去查。
「人世间面相相似者何其多,不足为怪。」三公主拉起林庭瑞,「去放孔明灯了。」
清羽看着远去的林庭瑞,心里一片荒凉。她本来也是大家女子,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和自己心仪的男子牵手逛街市。现在却要像只老鼠一样隐名埋姓,昼伏夜出,伏低为奴争得一口残食和喘息。
第二天,太后宣清羽回凤仪殿。清羽走进殿感觉发现皇后、珍贵妃和林庭月都在,气氛不对,轻茗一直给她打眼色。
「清羽姑娘好手段,去了翊王府这才几日,便把性子那么孤傲的翊王收在裙下。」珍贵妃阴阳怪气,她是林庭月的姑母。
「清羽不知贵妃何意。」
「不知何意?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京城里到处都在传,翊王为了一个贴身女侍卫,闹着要跟康国公府嫡女退婚。」珍妃站起来,围着清羽转了几圈。「小模样果然生得俊俏。就算男装打扮,也能迷倒男人。」
林庭月一直在小声哭泣。这个贱人,明明和瑞王偷欢不愿嫁给翊王,还假惺惺地在这里哭。清羽心里一阵反感。
「谣言止于智者。」清羽丝毫不在意。
「我亲眼看到翊王让你喂他喝汤,郎情妾意好不甜蜜,还有什么可狡辩?」
「翊王重伤,这些日子都是奴婢们伺候。林姑娘多虑了。」都是翊王多事,拉她出来恶心林庭月,结果弄得满城风言风语。
太后、皇后一直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几人正在掰扯,「翊王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想起,翊王推着轮椅进来。
「皇祖母、母后、母妃。」他欠了欠身行礼。
「知新怎么得闲来看皇祖母啊?」太后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看他。
「父王刚叫孙儿叙完话,顺便过来带清羽回府。」翊王也不遮掩。
「母后,你瞧瞧,瞧瞧,顺便过来带清羽回府。多亲密啊。」珍贵妃还是阴阳怪气。
「母妃觉得有何不妥?」翊王一点不服软。
「你这样,置我林家女郎于何地。」珍妃突然恶狠狠地说。
「母妃,知新身残,最近又重伤,自知不是良配。已经向父王告请解除婚约,免得误了林家女郎。」
「说的也倒是。」珍妃轻蔑地哼了一下。
「天下人皆知林家女郎倾心瑞王,母后、母妃何不成人之美?」
「胡说,瑞王已经成亲。」皇后怒气冲冲,瑞王虽不是她亲生,但从小由中宫养大。
「若是有情,做个侧妃也未尝不可。」翊王死死盯着林庭月。
林庭月慌乱地看了看皇后和珍妃,没有回答。
翊王轻轻地笑了,「皇祖母,答应给孙儿的,不能反悔。清羽,跟我走。」
一直在看戏的太后爽朗地笑了一声,「我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
翊王也不再说话,示意清羽推他离开了皇宫。
(5)
当晚,翊王让她搬回了自己的厢房。恢复自由的清羽一身夜行衣直奔沈府旧宅。三年了,她一直不敢回去,哪怕路过都觉得心惊肉跳,难以承受。全家30余口人,死的死,散的散,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黑暗中看着布满蛛网,野草丛生,仿佛乱坟岗的沈府家宅,她忍不住啜泣。
「谁?」猛地听到一声低喝。她赶紧隐身在一棵树后。这是她出身那年,父亲种下的芙蓉树,如今已经参天高。
一个男子的身影掠了过来,朝这边查探。那身形与乞巧节上一闪而过的身影相似。清羽屏住呼吸,那身影仿佛发现了她的踪迹,慢慢像芙蓉树靠近。
清羽甩出袖剑,指向来人。「你又是谁?为何来沈府?」
那身影顿住了,过了良久,「卿卿?」
听到声音和名字,清羽愣住了,「哥哥?」她点着火折子,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那张脸憔悴而沧桑,赫然就是她的哥哥沈惊鸿!
她扑过去抱住沈惊鸿,忍不住哭泣起来。
「卿卿,我去云山找过你,他们说你已经下山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这几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们说你投敌了?」
沈惊鸿一阵苦笑,「奸人害我,我现在无处可去,就藏身在家里。」
「这里不是藏身的地方。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清羽拉起沈惊鸿飞身离开沈府。
在暗处,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翊王府。
清羽发现几个陌生的面孔在书房向翊王汇报事情。翊王没有坐在轮椅里,懒洋洋地坐在圈椅里。平时未见过的面孔能在深夜跟翊王面对面密谈,想必是暗卫。她想看清那几个暗卫的面孔,却发现他们都背对着门口。
「她一直在查找沈端阳案的资料?」翊王微蹙眉头。
「清羽最近去了大理寺查找沈案案总,昨晚去了沈府旧宅,并偶遇了哥哥沈惊鸿。」
「沈惊鸿!」翊王猛地睁大眼睛,「他在京城?」
「奴婢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发现他的踪迹,一直藏身在沈府旧宅。」
「这么说,她就是沈府失踪的嫡女?」
「她原名沈雨卿,在山上习武的名字是清羽。幼时父母为她和林庭瑞指腹为婚,沈家被吵架前,康国公府退了婚。」
「雨卿,清羽,原来如此。」
「沈府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大理寺没有沈案的案总,要么在皇宫要么已被销毁。」
「康国公和裴相可有动作?」
「他们还不知道有人追查此案。」
「好,不要打草惊蛇。继续查,保护好她们。」
清羽将沈惊鸿安置在了自己置办的宅子里。自从珍妃在凤仪殿发难,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在翊王府住下去了。引人耳目容易招惹是非。她将太后和翊王给的赏赐全部置换了银票,在离翊王府不远的一个僻静街区买下一处不大的三进宅院,并购置了一些家当。四周都是五品以下官吏宅院,与她平时的活动不会有交集。
这一日,她去向翊王告辞,翊王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盯着她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王爷,清羽略懂医术,想开个医馆悬壶济世。」
翊王知道她的心思,她嫌王府人多眼杂,尤其是自己时时束缚她,不便于她追查沈案。
「去跟管家拿3000两银票,日后如果倦了,可以再回来。」
她本以为翊王会严词拒绝,没想到如此顺利就答应了。反倒让她生出几分失落来。
「谢谢王爷。」
「去吧。」翊王挥挥手让她离开。
清羽犹豫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翊王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期盼着她能回头看一看,可是,她毅然决然地拿了行李离开了。
把自己关在家里生了几天闷气后,他带着贺礼来到了清羽的医馆。这个位置比较僻静,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段。医馆冷冷清清,除了清羽还有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在张罗。
看到翊王进来,清羽急忙起身迎接。
「生意这么冷清,3000两银票怕是几个月就亏完了。」翊王打趣她。
清羽苦笑了一下,生意冷清得确实出乎她意料。
「要不要本王给你招徕一下顾客?」
「不用。谢谢王爷美意,如此甚好。」男子接话。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眼前的碎发遮住了小半边脸。虽然跟以前的俊美少年大有不同,但翊王还是记起来了,他的眉眼和口鼻确实像是沈惊鸿。
「这位是?」
「这是我的远房表哥韩无期。」清羽介绍。
「何时捡来一个表哥?本王记得你是孤儿。」翊王也不拆穿,将错就错。说着他就推动轮椅要去后院,「不带我去看看你的宅院吗?」
三进的小宅院,比不上恢弘的王府,只有寥寥几间厢房和墙边的小小数排芙蓉花。翊王正在闲逛,侍卫匆匆进来耳语了几句,他便丢下贺礼匆匆回去了。
「他喜欢你。」沈惊鸿看出来了,翊王对清羽有意。
清羽没回答,他今天能来,她心里是欢喜的。
「卿卿,他虽是王爷,但腿有残疾。日后会苦了你的。」
「他的腿是在雁门关伤得,哥哥当时不也在雁门关?」
「在雁门关伤了腿?没有!他回京述职前我还见过他,健步如飞。他在雁门关是受了伤,但伤的不是腿,是胳膊。」
清羽心头的那个疑团又升了起来?难道?
(6)
那日,太后突然宣清羽入宫,匆匆进宫后发现是给皇帝瞧病。皇帝躺卧在龙榻上眼角流血,面目狰狞。一群太医跪在殿外神情惶恐,太后、皇后和皇子们都围在龙榻前。
「清羽,翊王说你懂医术,快瞧瞧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后顾不得那么多礼节,拉着清羽的手到龙塌前。
看到皇帝的症状,探了脉象,清羽心里基本已经了然。他中毒了,而且中了一种非常棘手的西域毒-无影散。这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需要长期服用,一旦毒素积累达量,就能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七窍流血,最后神志不清在梦魇中死亡。只是眼睛流血,说明毒素还没积累够。
「圣上可曾口鼻流血?」
「前几日曾流鼻血。」皇帝的神智尚清醒。
「可有梦魇?」
「近两三个月,夜夜梦魇。请方士做了多次法事,都无济于事。」皇帝睁开眼睛,满眼血红甚是吓人。
「圣上中毒了。」
「什么毒?可有解药?」太后看上去非常着急,皇帝可是她的亲儿子,富贵的屏障。
清羽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大殿里的人,能接近皇帝日日给他服毒的人恐怕就藏在这些人中。
太后顿时明白了,「你们都出去。」
皇子们不情愿地往外走,「皇后也出去。」皇帝命令。
「圣上中的是无影散,西陵人用的一种毒。慢性毒药,需要连续服用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发作的时候七窍流血,经常梦魇,最后丧失神智癫狂而亡。」
太后记得掉下眼泪,「何人如此歹毒?日日下毒?有没有解药?」
「圣上至少已经服毒三月以上,体内有一定的毒素积累,但还不算严重。可以解,但身体怕是无法恢复到以前了。」
太后已经哭成了泪人,「清羽姑娘,请你救救皇帝。只要能给他解毒,你要什么哀家都给你。」
清羽心里一动,「奴婢会给皇上解毒,但也却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皇帝说。
「清羽不会乘人之危,等解了陛下的毒再提。奴婢需要回云山找一些药材,在奴婢未回之前,太后需提防圣上的吃穿用具。」
「好孩子。」太后将清羽抱入怀,「哀家没有看错人。」
「翊王负责保护姑娘,免得那些歹人作恶。」皇帝说。
翊王一行日夜兼程向云山疾行。清羽嫌翊王腿疾不便,本不想让他通行,奈何他坚持要去,而且还坚持让清羽陪他乘车。自从离开翊王府,清羽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翊王。他的面色似乎又变得苍白,长睫毛像蒲扇一样合闭,隐藏在背后的眸子忽明忽暗有意无意地看向她。
「父王的毒是否致命?」
「毒药吃多了肯定会致命。」
「丧心病狂,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翊王用拳头猛地打了车窗。
「你知道是谁?」清羽听出了异样。
「除了皇后和老二还能有谁!」
清羽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一家人!虽然知道皇家夺嫡十分惨烈,但还是超出她的想象了。「毒杀圣上的阴谋败露的话会不会激起哗变?」
翊王看了看她,「老四会看着他们的。」
「王爷是四王爷的盟友?」清羽一直以为翊王是中立的。
猛地一支暗箭射了进来,外面厮杀声四起,一片混乱。
「王爷不要出来。」清羽闪身离开马车。
他们被一群黑衣人截住了,黑衣人攻势凌厉,招招致命。那些人一看清羽是女子装扮,纷纷朝她围过来。从身手看,黑衣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很明显,她就是他们的目标。有人不想让她回云山,不想她拿到解药。
走得匆忙,他们带的侍卫不多,暗卫一般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没那快赶到。缠斗了一段时间后,侍卫们死伤过半,遭到多名还一人围攻,清羽的打斗也越来越吃力,眼看着一名黑衣人的宝剑就要砍向清羽的腰身,只听嘭的一声,那把剑被新加入战斗的人震飞了。
清羽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愣了一下。只见翊王的宝剑和身影翻飞逼退了围着她的黑衣人。他没坐轮椅!她没猜错,这Y果然是装的!
而且战斗力惊人,他加入战斗之后迅速扭转了局面,黑衣人很快被解决得只剩下一个。
「谁派你们来的?」翊王拎着剑缓缓走向最后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翊王,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痛苦地倒了下去。服毒自尽了。
「本王有腿疾,今日之事如果泄露出去,杀无赦。」翊王扫视了一众侍卫,转身上了马车。
「王爷既无腿疾,还日日让人帮你更衣。」清羽有些懊恼,她住在王府照料他伤病的那段时间,每天早晚都要帮他更衣。
「没良心。」翊王悠悠地说,「刚才若非怕你受伤,本王又怎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她脸红了,心里甜滋滋的。
「怎么谢?」他追问。美人眼里闪过的娇羞撩得他心痒痒,脸上止不住笑意。
「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无趣。」翊王拉开窗帘,悠悠地看着窗外。
马车突然一个趔趄,翊王顺势一头撞进了对面坐的清羽怀中,顺势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不如本王以身相许?」
清羽一阵慌乱,想推开他。哪知他一个轻巧转身将清羽抱在了腿上,双手紧紧锢住那盈盈可握的腰肢,温润的双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美人慌乱地试图挣脱,却被他一只手托住脖颈含住了双唇,肆意撷取。美人嘤嘤呜呜地娇喘只撩得他更加放肆,加大力度,直到怀里的人化成了一滩水,挂在他的脖颈上。
「本王心悦你。」他在她耳边说。
(7)
日夜兼程,赶回宫中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太后将皇宫戒严,皇帝身边的丫鬟、太监全部收监,交由暗卫严刑拷问;除了太后,连皇后和皇子都不得踏入御书房半步。太后在深宫争斗多年,雷霆手段毫不含糊。
皇帝服下解药调养一段时日后,身体里的毒素逐渐被清除。那日,清羽正在看着太后给准备喂食药膳。
「清羽姑娘想跟朕提的请求是什么?」
「太后,陛下,请先奴婢无罪。」
太后和皇帝有些吃惊,「你何罪之有?」
「奴婢的本名不叫清羽,我本是户部尚书沈端阳的嫡女沈雨卿。」
皇帝目光如炬,猛地坐了起来审视着清羽,「你是沈文正的女儿?」
「奴婢八岁上云山习武,沈家被抄家时侥幸躲过了。」
「你想让朕给沈端阳平反?」皇帝眯着眼睛看她。
「恳请圣上彻查此案。父亲严于律己,不是蝇营狗苟之辈。臣女不相信他资敌叛国。而且,奴婢的哥哥沈惊鸿被歹人陷害,迷晕之后扔进敌营,诬陷他投降敌军。」
「你怎知他被迷晕陷害?沈惊鸿现在何处?」
「他在京中,一直在查找证据。」
「沈文正光风霁月,哀家一直也不太相信他叛国。」一直未说话的太后接话。「朝堂的事,哀家不便干预。三年前的案子,想必皇帝有自己的考虑。如今,清羽姑娘有恩于你,皇帝看着办吧。」
皇帝审视着清羽,「当年的案子是康国公和裴相经手,不是朕授意的。沈文正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顿了顿,「清羽姑娘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朕会着人去查,给你一个交代。」
临走时,皇帝交代,「让沈惊鸿来见朕。」
成功为皇上解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圣上亲笔题写的「正和轩」三个大字金光闪闪,清羽的医馆名声大噪,前来探病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清羽雇了几个伙计看着医馆,每天只在上午出诊,其他时间都在四处查访沈府旧人。
一大早,清羽刚回到医馆,就看到林庭瑞蹙着眉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候诊。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跟着他。清羽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林庭瑞已经看到了她。
「清羽姑娘,在下今日反复高热,烦请姑娘给瞧瞧。」
「世子身体金贵,当请太医诊病。小小医馆......」
「小小医馆不是连圣上的病都可以瞧吗?姑娘莫不是对林某有意见?」林庭瑞虽然病着,却依然伶牙俐齿。
医者仁心,清羽也不再多说,专心为他诊治。正在探脉的时候,林庭瑞紧盯着她,低声说,「卿卿?」
清羽愣了一下,光速恢复正常,「世子是风寒之症,注意保暖,大量饮水,卧床休息,清淡饮食,过些时日便可康复。」她开好药方交给林庭瑞,示意后面排队的上前。
「卿卿,我知道是你。」林庭瑞没有站起来,伏在案上低声说。
「臣女清羽,卿卿是世子的故人吧?往事不可追,还请世子珍重,莫要忧思过度。」她根本不接茬。
「卿卿,退婚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并不知情。」
清羽没有回应,谁的意思又有什么意思,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退不退婚对她来说,已经波澜不惊。
林庭瑞坐着不动,引得后面排队的人一阵骚动。他只好起身站在一旁,正遇着翊王从后院来到医馆,冷眼看着他。「林世子不去照顾三公主,来这里纠缠,只怕公主知道了不会善罢甘休。」翊王冷冰冰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翊王可是来看腿疾?」林庭瑞真是个戳心窝子的高手。
「本王无疾。」他把翊王给气乐了。
「就怕疾在心里,无药可治。」林庭瑞转身离去。
等清羽回到后院,翊王前后跟着她,「卿卿?是不是该叫你卿卿?」
「圣上告诉你的?」
「我本来就知道。暗卫见过你夜探沈府旧宅,还去大理寺翻查沈案的卷宗。」
「王爷是在跟踪我?」清羽心里有些不爽。
「保护你。虽然你略懂点剑法,就怕遇到高手。」翊王正色说。「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捡来的小媳妇儿没了。」
清羽洗漱一番,准备下厨做些羹汤。翊王推着轮椅前后跟着她。
「王爷到前厅休息,用膳的时候会叫你。」
「本王要看着你,找个漂亮媳妇也是负担。」他死乞白赖就是不走。
「王爷的腿疾什么时候才会好?」有时候,她真觉得翊王装腿疾就是想偷懒,进宫觐见不用跪拜,走到哪里都不用腿脚。
「卿卿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好的。」
这个人最近不太正常,说得净是些浑话。她正气恼,却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耳边充斥着他的气息。「等东宫有了主人,腿疾自己就好了。」她刚想开口,唇已经被人堵上。自从云山之行被他夺去了初吻,这人食髓知味,没事就跑到医馆来求亲亲,否则就赖着不走。
几日后,沈惊鸿带回了一个妇人。清羽识得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许嬷嬷。两人抱着痛哭一场。许嬷嬷在沈家被抄之后,跟着儿子在京郊一处富户做工。沈惊鸿多方打探了三年,才找到了她。按照许嬷嬷回忆,抄家后她曾去大狱看望过沈端阳夫妇。沈端阳让她日后如果见到清羽,让她到沈家在京郊北山的庄子里找一个账本,见到账本就会真相大白。
在京郊北山庄子的墙角梅树下,沈家兄妹挖出了一个账本。里面详细记载了康国公、裴相和瑞王以次充好克扣粮草和军中药品、私采南郡金矿购置军火豢养私兵、勾结江湖邪道毒害太子的罪行。两兄妹分别誊写了若干份后,将账本送进了御书房。
(8)
除了翊王经常赖在医馆喝茶,经常有一个眼睛大大、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站在医馆门口乞讨,说是母亲重病,家里贫苦。清羽给过他一些银两,但隔几日,他又出现在医馆门口。
那是一个阳光和洵的冬日傍晚,小女孩又出现在医馆门口,大声哭泣着找清羽去给他的母亲瞧病。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作为酬劳。善良的清羽见不得人家受苦受难,何况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带上药箱,随着小女孩往他家中走去。
小女孩边走边吃糖葫芦,还不停地停下脚步,抽泣着劝清羽尝尝他带来的糖葫芦。那眼神不似往日清澈。清羽心中掠过一丝疑问,但想着自己武艺傍身,并未在意。边走边吃了几口糖葫芦,跟着小女孩走进了一个灯光暗淡的胡同。没走几步远,她突然觉得头晕脚软,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被下药了!」清羽暗叫不好,立刻提气想往胡同外跑。但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跌跌撞撞。那个小女孩看她不再跟过来,大声叫嚷起来。随后,胡同里冲出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冲着清羽杀过来。
清羽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她拼命往胡同外有灯光的地方奔去。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脚步越来越沉重。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扛在肩头,「美人,往哪里跑!」清羽拼命挣脱,却觉得意识渐渐不清醒。在她即将闭上眼睛之时,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又好听的男人声音。「找死!」
清羽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翊王府。浑身燥热,身上某些部位奇痒无比,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翊王远远地坐在轮椅里,面色暗沉地看着她。
「王爷!」她口渴难耐,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娇嗔。清羽心知她被下了媚药,而且剂量很大。她用手指扣着自己的手掌,紧握拳头,努力想控制住自己。但浑身的燥热让她把持不住,不停地拉扯自己的衣衫,雪白的肩头袒露在外面。她眼巴巴地看着翊王,心里的火简直要把她的身体燃烧殆尽。
翊王远远地看着她,眼睛里晦暗不明。在清羽把自己的衣衫拉扯得只剩下肚兜时,他猛地站起身,吹灭烛火,将她压在了身下。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让清羽一阵眩晕,勾住他的脖颈,任凭自己沉溺在他的温存里。
等清羽醒来已经日上竿头,身边空无一人。昨晚的事情让她既后怕又庆幸。怕在被歹人设计,不知道是什么人竟想作践她。幸在是与心爱的男人,即使失了初夜也不后悔。只是昨夜太过荒唐,她心里充满欲望,他神勇异常,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无法下床。懒懒地躺在被褥里胡思乱想,又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一张俊脸映入眼帘,他侧了半个身子依在床沿,正无限温柔地看着她。看到她睁眼,伸手扭了扭她的脸。
「醒了,药力过了吗?」
她顿时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我刚才去求父王了。」翊王抚摸着她光滑如丝的后背。「「父王同意解除跟林家的婚约。」他顿了顿,「赐婚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清羽有一些些失望但也知道只能这样。皇帝刚刚知晓她是沈端阳的女儿,沈家的案子未平反,她仍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皇帝不可能同意把她嫁给王爷为妻。
翊王笑了,「还记得康国公府假山旁的大树吗?」
「真的是你?去偷看未婚妻,没想到变成捉奸了?」
「林庭月和瑞王私相授受,本王早就知道。那天你锦衣夜行突然撞进我怀里,倒是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他勾起清羽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盖了一个戳。「你这个小狸奴,总是能轻易勾得我把持不住。本王守身如玉二十载,就这样给你做药引了。」他的手一路往下探索,在她的腰间捏了一下,引得她一阵战栗。
「得了便宜还卖乖。」清羽也拧了一下他的腰。
「外面不安全,不要回医馆了。」他翻身下床,「父王让沈惊鸿也暂住在翊王府。不痛了再去见他,不然他会杀了我。」
沈惊鸿得知清羽被下媚药后暴怒,在院子里提剑一阵乱劈,冲出去找那个给小女孩使钱的男子,据小女孩讲,他左边眉毛里长了一颗白色痦子,有这种特点的人不多。
半夜,沈惊鸿提溜着一个男子回到王府扔在院子里。
「瑞王府的小厮李三。」李三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谁指使你干的?」沈惊鸿一只脚踏在李三身上。
「是瑞王爷。」
「瑞王为什么要害我?」清羽跟瑞王基本没打过交道。
「你解了父王的毒,坏了他的大事。父王已经查到是他和皇后串通投毒。」翊王看着夜空,「风雨欲来。」
那一晚,王府里灯火辉煌,谋士守在书房一直在议事。翊王和沈惊鸿带着侍卫不知所踪,清羽知道这一夜一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第二天早上,皇宫里传来惊天的消息,瑞王逼宫,肃王和翊王率兵勤王,双方在皇城激战了一夜。清羽胆战心惊地赶到皇城门口,发现城门大开,战斗已经结束了。急匆匆赶去凤仪殿,发现太后正半靠在榻上。
「清羽来了。」太后示意她坐在旁边。
「太后,身体要紧,莫要忧思过度。」
「最是无情帝王家。哀家这一生,经历了三次宫变,每次都血流成河,好像人间地狱。」太后神情哀痛。「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皇权就有这么大的魔力?!」
「太后,权力是男人们的媚药。历朝历代的皇族都逃不出。」
「翊王是个好孩子,5个皇子中属他活得最通透。跟他好好过。」太后让轻茗拿出了一个懿旨,封清羽为清平郡主,赐婚翊王。
随后,圣旨传遍了京城,四皇子肃王入主东宫,皇后被废,瑞王被圈禁,康国公府和裴相被抄家。沈家平反昭雪,沈惊鸿领兵部侍郎。
一夜之间,换了天地。
清羽找到翊王的时候,他已经丢弃了轮椅,身姿挺拔,正和肃王在御书房外交谈。春日的阳光给他的侧颜镶上了一道金边,他逆光走来,满脸笑意,紧紧握住美人的手双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