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清朗·网络直播领域虚假和低俗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整治网络直播领域五类突出问题。一些医疗科普视频账号是医生本人在运营吗？医疗健康自媒体的边界在哪里？媒体调查发现，一些「网红医生」背后的操作团队懂流量密码，但在医疗健康知识方面却是「小白」，为求流量不惜「摆拍、编故事」。除了「剧本摆拍」，「伪科普」等很容易让人步入误区。本期「思与辨」就该话题约请三位嘉宾进行讨论。
本期嘉宾
刘国强（四川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教授、博导）
孔德淇（媒体评论员）
罗志华（医生）
近年来，网络直播的兴起，无疑对各行各业带来不小影响。您如何看待「网红医生」的出现？
罗志华：一些医生既具有很高的专业素养，又懂得自媒体运营，他们参与医疗短视频运作，成为「网红」是正常现象。多数「网红医生」都能恪守医疗职业规范和短视频相关规定，将医疗短视频打造成科普的好载体，医患沟通的好平台。只要「网红医生」普遍能够珍惜这个渠道，言行有规矩，尊重科学，就能将短视频渠道变成传播知识的良好渠道。
刘国强：目前，媒介成为社会基础设施，渗透到社会生活各个层面。这使网红经济成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也使社会交往和社会知识生产出现新形态。各种新型的网红专家，由此赢得了更多粉丝的追捧。不仅是「网红医生」有假，我们还看到一些不懂经济的「网红财经专家」、不懂历史的「网红历史专家」等，在社交媒体平台上都非常活跃。
孔德淇：新媒体时代，人人都是发声源。一些医生跨界当「网红」，以更亲民的形象和易于理解的语言向公众传播艰深的医学知识，的确存在多重利好，既普及了基本的医学常识，有助于提升全民的健康素养，还可以成为网络谣言的「粉碎机」，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应对健康问题。
现实中，不少假「网红」靠背后的团队打造而成，医生很少参与视频制作和账号管理，而是任人摆布，有时甚至参与造假。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其有何危害？
罗志华：团队运作打造「网红医生」，专业性很强的内容由不具有医学专业素养的团队代理，难免粗制滥造，借医生之口说出错误的医学知识，会误导公众。此外，变味的「网红医生」不仅伤害社会，而且让医疗短视频的前景变得暗淡。医疗关乎生命健康，应该为医疗短视频构建一道坚固的防火墙，避免「编故事」「摆拍」等炮制「网红」现象侵入该领域。
孔德淇：公众苦伪科普久矣。这类披着科学外衣、暗藏摆拍猫腻的医疗科普视频，利用「医生」公信力和信息不对称，创作的内容往往粗制滥造，经不起权威论证，是不折不扣的伪医疗，不仅有悖于医生职业操守，背离科普的出发点，还可能误导网友，威胁其生命健康。而当「网红」身份凌驾于「医生」角色之上时，所谓的科普就可能沦为营销噱头。这最终折损的可能是医生群体的权威。
刘国强：从网红经济本身的特性来说，很难禁止账号的商业化团队运营。但医疗卫生领域的虚假知识，直接危害人民的生命健康，需要给予更高的重视，因此，不管账号如何运营，在传播内容上一定要科学、专业。而从当下的实际情况看，这方面存在的问题非常严重。造假「网红医生」的走红，损害了公众对医疗卫生行业的信任，影响民众科学素养的提升，甚至使部分粉丝患者因为网红的误导和医学知识的无知，而对医院正常的治疗方式和程序产生误解，从而加剧了医患纠纷。
求真务实是医疗的生命线，医疗领域最不能容忍造假。如何治理医疗直播造假？
罗志华：虚构内容因注重趣味性而容易走红、真实内容因注重科学性反而容易遇冷，许多医疗短视频运营都存在这种情况。对于这一现象需要一手打击、一手扶持，让优质内容能够脱颖而出，虚假和劣质内容遭到抑制，行业生态逐渐向好转变。
孔德淇：监管部门必须坚守底线，一旦发现「假医生」混淆视听或是「真医生」信口雌黄，要让违规者付出应有的代价。各大网络平台应履行主体责任，严审职业资质，对为赚流量不择手段的「假医生」账号予以清退、封禁，以重罚倒逼主播压实责任，同时加强前置和过程监管，严把平台内视频内容质量关，平衡「流量」和「质量」的关系，及时发现并删除存在伪科学、夹带私货的视频，不给弄虚作假、哗众取宠以生存空间和土壤。对直播间里的观众而言，一方面应谨慎对待相关内容，另一方面可积极发挥公共监督的作用，督促医疗直播行业行驶在健康发展的轨道上。
刘国强：治理医疗直播造假，不能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需要引入系统思维。首先，要对各种网络直播造假进行系统性整治，而不是局限于医疗直播。在科学传播领域，我们看到很多虚假知识通过商业化的网红直播而大肆传播，这些伪科学、假知识传播乱象，都需要严加治理。其次，要着重提升民众的科学素养。第三，平台要负起责任，网红经济本质上是平台经济，平台应对虚假信息传播负有管理责任，要及时对传播虚假知识的账号进行删帖、封号处理。第四，相关医院和医疗机构应加强对从业人员的职业道德教育，并对「网红医生」的网络言行承担相应管理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