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
他断了我的职业生涯、辱我的人格,还对我进行无尽的PUA。
我最后把他送到了监狱。
001
我叫蒋欣然,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产品设计师。
四年前,我刚怀孕不久,给甲方做了新品设计。
甲方投入了很多财力去做这个产品,却不料,设计稿泄露给了他们的竞争对手。
甲方损失巨大。业内都传言,是我两头收钱。
于是,我的名声也臭了,职业生涯结束。
在那段低谷时期,我的老公程铭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信誓旦旦地说:
「老婆,咱不受那个气,你好好养胎,我能养你和宝宝!」
现在,我是一个成功的家庭主妇。
我早上四五点起床,全身心投入家庭,抚育孩子,照顾老公,伺候婆母,直到深夜才入睡。
而程铭也实现他的诺言,努力工作,在大型国企里一路升职加薪,养活我们一家子。
更难得的是,他有了地位和钱也不出轨。
这样的绝世好男人被我遇到了,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是我婆婆周淑兰说的。
下个月,就是她六十岁生日。
自从生下儿子放放后,她就从农村老家搬来和我们同住,几次生日都是简单的过。
这次,我决定给她一场难忘的寿宴。
在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大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我对着程铭一脸崇拜:
「老公,妈为了你吃了半辈子的苦,你现在这么有出息,我们回老家为妈办寿吧,让妈风光风光!」
程铭小时候家里穷,受了很多年的白眼。这几年步步高升,自然很愿意回去。
周淑兰的面前堆了一堆肉骨头,说话时牙齿上还挂着肉:
「好好好,还能收一大笔礼金呢!」
程铭对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这次宴席交给你一个人亲自办。」
「我一个人?」
「不然呢?」
现在农村的寿宴,有专门的机构提供办宴席服务,买菜做饭,收拾碗筷等一应的事都能包办。
这么繁杂的事,他想给赏赐一般,让我一个人完成。
我试着委婉拒绝。
程铭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买菜做饭你天天都要做,不就是增加饭菜的分量,这有什么难的?」
周淑兰也来帮腔:
「妈经常跟村里的人夸你能干又贤惠,你现在回去花钱办席,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妈,老公,这不是钱的问题,实在是工作量太……」
「花我的钱花惯了,狗还改不了吃屎了!」
他粗暴地将碗砸在地上,破口大骂。
我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这种时候,如果我再敢出言反驳,迎接我的只有一顿暴打。
三岁的儿子放放疑惑地睁大眼睛,有模有样地教育我:
「妈妈,是不是你又犯错了?你要乖一点听话一点!」
这一刻,眼睛才终于忍不住地发酸,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的儿子,我一手带大他,承担洗、喂、抱等一切体力活,却没有教育权和话语权。
他接受的,一直是程铭和周淑兰的教育和影响。
周淑兰满脸堆起笑:
「欣然,你这几年都被养在家里享福,是不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我儿子养一大家子人,工作压力大,发点脾气你要理解。」
每次这样的情况,周淑兰都会站出来说类似的话。
她说,这是在给我台阶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给程铭顺了顺气,面露讨好:
「是我不好,老公你别生气了,我都听你的。」
程铭面色终于好看些了:
「这才像话。我教过你很多次了,做人要有格局,不要一心只考虑自己,要想着这个家做贡献。」
「你这么不懂事这么自私,不管跟了哪个男人,都不会过得好。」
周淑兰频频点头:
「是啊欣然,我儿子是领导,你是家庭主妇,他见得世面比你多,他这是在教你做人做事呢!你要多学学。」
程铭指着一脸天真的放放:
「你要为儿子树立榜样。你是没有能力的的全职妈妈了,才更要展示你的价值。」
「这次回去,一个人承担妈的寿宴,就是在展示你的价值。」
周淑兰总是喜欢扮演一个好婆婆的角色,还给我画饼:
「妈到时候给你帮忙,不会让你累着的。」
程铭皱着眉:「哪有寿星干这事的?」
我点点头,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将碗筷收到了厨房。
饭厅里,周淑兰的大嗓门虽然刻意压低了,但我还是听得清楚:
「儿子啊,当年你第一次把她带回老家,跟眼珠子一样捧着,啥也不让她干。」
「村里都笑话我,说找了个有钱的城里媳妇,将来一辈子都会被她拿捏。」
「现在好了,这次回去让她啥累活脏活都干,把前几年妈丢的脸都找回来,我们娘俩都扬眉吐气!」
「放心吧妈,她现在一没父母撑腰,二没有工作能力,三还有个孩子,她这辈子在我们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
然后删信息,洗碗。
002
周淑兰生日前一天早上,我们收拾好东西回村。
按照农村的规矩,生日前一晚,也要请叔伯邻居吃顿简单的晚餐。
「妈,柜子锁好没?」
刚上车,程铭就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他说的是两年前,买回来放在周淑兰房间里的那个半人高的保险柜。
那个保险柜,从来都不让我靠近。进去打扫卫生时,也是周淑兰在一旁盯着。
周淑兰乐呵呵地摸了摸手上的大金镯子:
「放心,这种事妈都是检查了再检查的。」
程铭老家在一个大村庄里,不少人在村口聚着聊天。
程铭停下车打招呼,村里的人也很热情:
「哟,铭子一家回来了。」
「这车可不便宜呢!大几十万的豪车!」
「听说你最近当大领导了是不是?」
「我老早就说过,铭子是我们村数一数二有出息的!」
周淑兰虽然很久没有回村了,可一天到晚都在跟村里的人聊微信,炫耀他那出人头地的儿子。
此时,也心安理得地接受村里人的奉承。
见到聪明可爱的放放,他们也夸了几句,就看向了我:
「现在都放开三胎了,你们家庭条件这么好,啥时候生二胎啊,要抓紧了。」
春风得意的程铭,脸色微微变了变,给我投来警告的眼神。
周淑兰却嘿嘿笑了起来:
「欣然生放放的时候伤了身子,没办法再生了。可我儿子是个有良心重感情的,不会因为这个就跟她离婚。欣然,你说是不是?」
「是啊,特别有良心。」我也笑。
寒暄之后,就开到了老家门口,车刚停好,副驾上的周淑兰嗷嗷地叫了起来。
「哎哟哎哟,我腰好疼。」
「你去屋子里多躺躺,别起来了。」
周淑兰捂着腰扭过来看我:
「那怎么行,屋子好些天没住人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我不得先打扫一下!」
「你放心好了,你儿媳妇能干得很,这点事情,她完全能搞定。」
程铭扭过头来看我,等着我表态。
我犹豫了一下:
「我是愿意的,但我还要去买菜做饭,可能来不及。」
「你不做,难道留给我妈做?我妈这辈子不容易,你难道都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她?」
我哑口无言。
程铭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放放,你说是不是?」
放放不明所以,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眼睛亮亮的:
「妈妈是超人,妈妈可以一个人完成!」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努力挤出一个笑。
简单地打扫完了屋子,我伸手跟他要车钥匙和钱,去镇上把菜买回来。
翘着二郎腿休息的周淑兰咋呼起来:
「开车去买菜?你很久没开车,又不熟悉路,那可是几十万的宝马车啊,要是被不长眼的刮蹭到了怎么办!」
我极力让语气平缓:
「要买的菜挺多的,我一个人也提不回来。」
程铭语气难得的温和:
「一次提不回来就多走几遍,车被蹭了是小事,主要是怕你出车祸。」
「更重要的是,我想你锻炼一下身体。平时你都待在家里面,也没干什么力气活,刚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
我突然笑了,感动地笑了:
「老公,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我一脸幸福地背着背篓出门买菜。
掏出手机,上面躺着一条新的短信:
「东西顺利拿到,明天行动。」
在镇上买了整整一篓子的菜,我竟然觉得不那么吃力了。
「哟,这不是程铭哥拼命讨到的城里老婆吗,你怎么不好好保养一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面前的女人对我似笑非笑,她年龄跟我相仿,画着俗气妆容。
我对她印象实在是深刻。
她叫夏丽娜,手脚麻利,性格泼辣,是程铭的小学同学,一直都喜欢程铭。
我第一次跟程铭来这里时,程铭对我百般呵护,她挖苦我:
「程铭哥,你挑来挑去就选了个城里的大小姐啊,这小身板怎么能伺候好你和阿姨啊。」
程铭当时坚定地维护我、斥责她:
「伺候?我娶个老婆回来,我伺候她都来不及,还伺候我和我妈?都什么年代了,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怎么脑子里是旧思想!」
她后来还纠缠了程铭很久,当众和私底下都给了我很多次难堪。
后来听说她远嫁了,前不久又离婚了。
见我没有理会她,夏丽娜更加轻蔑地上下打量我:
「你比以前看起来更干瘪了,难怪程铭哥都不跟你生娃了,换成我,也不想碰你。」
周淑兰几个小时前在村口说我不能生了,在夏丽娜口中就变成程铭不想碰我了。
村里的流言,发酵得快,传播得更快。
估计我独自背着背篓买菜的光辉事迹也被传唱了好几番。
此时此刻,腰酸背痛的周淑兰应该坐在村子里,嘴巴上下翻飞说着战绩,她一定觉得她的脸上满是金光。
我笑眯眯地看着夏丽娜:
「难怪程铭一直挂念你,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夏丽娜一愣:
「真、真的吗?」
不知道她是问的是哪句,我都重重地点头。
我继续展示的我贤妻风范:
「明天是我婆婆的寿宴,没什么事,晚上就来我家里吃饭吧。你要是来了,他们肯定高兴。」
这话我没有胡说,周淑兰经常对我说:
「欣然啊,虽然我儿子不搞出轨那一套,但你还是要提高自己,要有那个什么危机意识。不提现在我儿子单位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单说夏丽娜,当年那可是把我和我儿子伺候得比祖宗还好,你还要多努力才能保住你的地位。」
夏丽娜被我夸得云里雾里:
「我一定会去的!」
003
我一个人背的东西实在是太重,幸好路上遇到隔壁放暑假的邻居弟弟,帮我又背又拿。
道了谢,关上门,冷不丁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这是曾经的家常便饭,但由于我温顺听话,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打了。
「贱人,出去买个菜也能勾搭男人了!」
我并没有为自己做无用的辩解。
这种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出气,出掉他压抑多年的憋屈。
反而是放放听到了动静,扑过来抱着我,一双眼睛蹬得圆滚滚的:
「爸爸你为什么要踢妈妈?男孩子怎么可以打女孩子呢!」
放放还没有完全被周淑兰那种「女人不听话就要被男人教训」的思想给完全荼毒。
我忍着痛,极力地解释:
「不是的,是妈妈刚刚不小心摔倒了,爸爸也是不小心踢到妈妈了。」
有些东西,我一直在尽量不要影响到孩子。
程铭不耐烦地对着里屋大喊:
「妈,赶紧来把放放抱走!」
听到这话,我任命地闭上了眼。
每次程铭喊他妈把放放抱走,他就要对我下狠手了。
周淑兰跑了出来,拽着放放走,还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
「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谈,慢慢说,别打架啊。」
跟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她用「打架」这个词,掩饰我遭到程铭毒打的事实。
没有了阻碍,程铭一边对我拳打脚踢,一边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我。
「你这么下贱喜欢勾引男人,怎么不把野男人带到你爹妈坟前去!别来脏老子的眼睛!」
「说了两句还敢瞪老子?你爹妈不能提?那老子偏要提!」
程铭还把脚踩在我的脸上。
「真是便宜那两个鬼东西了,以前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都没有机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我踩在脚底下的贱样子。」
他骂我可以忍受,但对我父母出言不逊,我瞬间就崩溃。
「程铭!」
我斜盯着他的胯下:
「你看不惯我跟异性说话,那你倒是去找女人啊。哦,我也忘了,你那方面早就不行了,所以你就是嫉妒得发疯!」
「蒋欣然,你找死!」
如果说程铭刚在是在发火泄愤,那此时就是暴怒。
他恼羞成怒地掐着我的脖子,恨不得杀掉我。
对一个男人而言,那方面不行绝对是最大的耻辱。
这些年来,他内心稍微苦闷,就会打我出气。
要不是这次他言语侮辱我父母,我绝对不会失去理智主动提起此事。
都是他自找的。
在我怀孕时,他在某个APP上约了个有夫之妇。
结果,人家老公打上门来,直接打到他要害,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那时,他借着出差的名义躲在外面养伤,我对此也全然不知,只沉浸新生命的到来和与父母团聚的喜悦中:
我远在另一个城市的爸妈办好了退休手续,变卖了一切的不动产。
他们打算来到这个城市,在我们小区买一套房子,和我住得近一点。
可他们却在路上出了车祸身亡……
我悲痛过度,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勉力支撑着。
那段时间,悲伤到精神恍惚,都没察觉误点了一个诈骗链接,让他们给我留了一千多万的遗产化为乌有。
接着我提前发作,生下了放放。
生产之苦、堵奶之痛、熬夜之辛……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无暇顾及,只让程铭帮忙报警。
可惜,他告诉我,类似的案件有很多,追回难度太大。
他坐在我的床头信誓旦旦:
「老婆,钱没有了没关系,就当是挡灾了。只要你跟孩子健康平安就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不让你们受一点苦。」
没有一句责怪和挖苦,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誓言,在我刚刚丢掉工作时也说过。
誓言多么美好。
两次我都信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无比愚蠢。
高中课文里的那句「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我需要花惨痛的代价才能切身地懂得。
只是,我的惨痛,还没有结束。
放放满月后一天,我们出门逛街,遇到了那个打得程铭不能人道的有妇之夫。
对方一看都是混道上的,见了程铭,嚣张得不行。
程铭看到他就想躲,那男人目光猥琐地看着我。
「大妹子,你老公都不能干那事了,你还对他不离不弃啊,实在是感人。」
「看你这样子是还不知道吗?两个月前你男人想搞我的女人,被我打废了。」
甚至,他的目光还在我身上流连:
「憋得难受了,可以来找我,就当给你老公还债了。」
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当面说了下流的话,程铭却怂得大气都不敢出。
004
这辈子,都没有那样屈辱和愤恨。
我当场提了离婚,只要求婚内财产平分,我带走放放。
当我怒不可遏地回家收拾行李,遭到的是人生的第一顿毒打。
肋骨生生被他踢断,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手机被砸碎,我无法报警,更没有力气逃出家门。
我只能如行尸走肉地躺在地上。
才刚满月的放放饿了大哭不止,但我身上的血腥味让他不敢靠近。
真的太痛了,痛到我一回忆起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瑟瑟发抖。
程铭和周淑兰轮番在我耳边说话,试图对我进行洗脑:
「你名声都被搞臭了,离了婚以后你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难道你要因为你的个人得失而让放放成为没妈的孩子?」
「你太自私了。」
字字句句都是在对我进行PUA,否定我的所有自我感受。
「欣然啊,不是妈说你,夫妻闹点矛盾怎么就要提离婚了!以前我被放放他爷爷打得三天都下不来床,我也不跟他好好过了几十年吗?」
「火气不大还叫男人吗,至少我儿子打了你还会来哄你,还会赚钱养家,你要知足啊。」
「你看看你这个妈当的,放放才一个月你就回奶了,你怎么对得起他啊!」
周淑兰说着说着就开始在我面前抱怨他那个死去的丈夫有多么暴力,多么的不顾家。
然后拿程铭去对比她的老公,程铭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我的心里一片悲凉。
只怪我自己当初轻信了程铭,更不知道他的伪装能力有多强。
我跟程铭谈恋爱的时候,他很少让我接触他的原生家庭。
他一直跟我说的是,我们是成立自己的小家,没必要跟原生家庭不清不楚。
后天的学习和工作,他是能意识到自己原本家庭的问题,但根深蒂固的东西,他也无法也不会改变。
等到我认清这一切时,我已经身处深渊,难以抽身。
无论他们怎么对我进行洗脑,我都没有动容。
换来的是程铭的恼羞成怒:
「要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休想带走放放!」
如今放放是他唯一的血脉,他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也知道,放放是我的软肋。
我完全可以狠心抽身离开,但却放不下孩子。
让他呆在这样的扭曲的家庭环境中,成为第二个程铭,我狠不下这个心。
既然我生了他,就要为他负责。
从那之后,我就收起我所有的心思,顺从卖乖。
这样我才可以免去暴打,这样才可以寻找机会,带我和放放逃离深渊。
……程铭的手掐得越来越紧,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