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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珠三角会同时存在香港、广州、深圳这三个特大城市?

2017-11-16财经

特大城市不合适,用全球城市更恰当。香港不是珠三角,深圳不全是珠三角,珠三角只有广州这一座全球城市(佛山、东莞也是特大城市)。这是三座基于不同层次形成的全球城市,只是恰好都位于珠江口一带。

广州是珠三角绝对的核心,珠三角是华南地理位置最好的平原(相比于粤西平原,珠三角的内河航道可以深入内陆,同时通过京广线直接连接北方),其地位类似于成都平原之于西部地区。从更大视野来看,珠三角是中国在国际主航道上的一个关键节点,也是中国南大门。珠三角诞生一个广州不足为奇,广州+佛山,一个代表官方、官商力量,一个代表珠三角本地民间商业的力量,共同组成了一个超级城市(类似的如北京的西城-海淀与东城-朝阳,南京的玄武-鼓楼与秦淮-建邺,但这两者是一座城市),围绕广州-佛山这个核心,几乎等距离出现了肇庆、清远、东莞、江门、中山等城市,分别扼守西北东江进出珠三角的通道。珠三角平原拥有一个标准的中心城市-卫星城市构成的城镇体系。

香港是一个靠近珠三角的特殊城市,深圳是依托香港发展起来的特殊城市,两者不仅是城市,更是「特区」。香港是莲花山脉延伸的岛屿,是华南沿海最突出的一处海岬,新界东部从文化上是粤东沿海客家的延伸。深圳的核心地区是深圳河湾流域,与新界北部同处一个地形区,深圳河平原是莲花山脉梧桐山的河流冲刷深圳湾形成的,与西、北、东江都没有关系。这里是特殊的「围头话」文化区,这种方言是白话的延伸,与广州的白话虽然可以沟通但有明显的区别,可能在形成的过程中融合了客家话元素。香港市中心的维港两岸在开埠后,迅速成为具有城镇化和商业传统的广府人移民方向,也因此很快成为粤语区,通行广州白话,而非围头话,港英当局在后期确立了粤语作为通用语言的地位,使得说白话的地区从珠三角平原延伸到香港地区。香港与珠三角核心地区的联系基于相近的城市和商业文化所形成的移民网络,而非地理上的连续性。

深圳的宝安目前已经是全市经济的核心板块之一,前海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这其实在回归历史上新安县的格局,也就是以珠江口为核心的地理结构,因为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里新安县的人口、经济核心都位于珠江口沿岸而非今天的深圳河湾流域,今天宝安区包括茅洲河流域在内的土地勉强可以算是珠三角平原的一部分。所以从地理核心板块的位置来看,历史上的宝安县(新安县)确实算是珠三角地区的边缘,龙华、龙岗属于东江流域,香港、深圳河(湾)流域,这些地区严格来说都不属于珠三角平原。所以从地理位置来看,深圳是珠三角的边缘,而香港不是珠三角。

香港的崛起离不开特殊的机遇,西方需要与中国做贸易,并且在远东有一处军事据点,因此选择了香港。华南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偏安一隅,使得中央政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容忍香港的存在;而香港对于珠三角来说也是外围,还是山区,本地人口较少,不会遇到大的阻力,同时在开埠前经济以渔业为主,农田较少,也容易获得土地开展大规模的建设,新界北部对于维港来说只是安全屏障,其大面积的农田保留与否不是英国人的考虑范围。香港虽然在全国和珠三角是边缘,但紧邻国际主航道,海洋属性极强,这种情况就使得,如果不是一个外来的海洋国家开发,香港这个地方,无论历史怎么演变,基本不可能出现一个今天这种地位的大城市。香港在被占领的150年中成为中国少有的可以和西方直接打交道的地方,成为商品、思想流通的枢纽。中国不是封闭的系统,而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香港和北京(北方)、广州(珠三角)有一定距离,得到了中央和地方的容忍,但又紧贴着内地,来往紧密,香港发展到今天,与珠三角有关系,更与整个中国的发展需要有关。香港尽管近年来经历了一些风波,但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香港的优势依然存在,而且香港的特殊性在中国也是稀缺的资源,未来也会更加强化。

从晚清开始,地处深圳河畔的深圳镇深圳墟成为广州为中心的珠三角平原从陆路进入香港的必经之地,也一跃而成为新安县的经济中心,以至于建国后新安县曾考虑将县城从南头搬到深圳镇。20世纪70年代后,香港与其他西方世界的国家和地区一样,开始出现经济结构调整,产业、资金迫切需要寻找新的承接地。而中国刚刚打开国门,也对于资金和产业升级有着迫切的需求。深圳作为距离香港最近的一块空地,远离珠三角最富庶的广佛一带,同时逃港导致的农业荒废使得当地具有强烈的发展经济的愿望,深圳依托香港,但更离不开全国资源的大力支持,为深圳快速搭建出一个发展框架和一套较为完整的基础设施体系,使得深圳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特大城市。直到今天,深圳依然拥有特殊的政策优势和产业优势,香港的金融优势也是深圳身边不可或缺的资源。深圳城市名片的「创新」其实是一种特权,这种特权源自于深圳在历史和地理上的特殊边缘属性,而其根源又来源于香港的边缘属性,因为边缘,才得到了特权,成就了特区。

广州- 珠三角中心城市 /广府文化中心-华南大区行政、军事、经济中心-中国「南大门」/全球贸易中心

深圳-深港地区重要组成部分、中南地区经济重镇、全国经济特区、中国科技创新(应用)中心、全球电子通信产业中心

香港-岭南地区商业中心、中外交往渠道/国际主航道节点-全球金融中心

这是基于不同的层面形成的三个全球城市,她们只是恰好位于同一小片区域,这三个层面彼此联系但又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