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這位年屆五旬的男性患者,於壬寅年立夏之日踏入診室,彼時歲木亢盛,少陽相火淩駕天際,春風雖和煦,然木旺生火,內環境微妙的平衡似乎已悄然偏移。其體質背景深植於庚戌之年的金氣過剩,寒水司天與濕土在泉的交織,為其日後罹患消渴之癥埋下了伏筆。終之氣,濕土再襲,與體內寒濕相互感應,暗流湧動。
近二月余,王某飽受口幹欲裂、飲水不解、尿量頻多之苦,體重驟減十公斤,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迅疾,卻無多食善饑之常癥伴隨,亦無並行之麻木、泡沫尿、視物不清等象,實乃消渴之中少見之變異。血檢結果顯示,空腹血糖高懸,如同晴空霹靂,宣告了2型糖尿病的侵襲。雖曾嘗試飲食調控,卻難敵病魔侵擾,成效寥寥。
一周前,醫家以參芪降糖片溫潤調補,格列美脲與瑞格列奈雙劍合璧,力求平抑血糖之亂。藥下稍安,口幹、多飲略減,尿頻之癥亦趨和緩,然血糖之波動仍如波濤洶湧,未得全然馴服。
細查之下,尿常規中尿比重偏高,葡萄糖顯陽,草酸鈣結晶密布,預示體內代謝之亂象;生化檢驗葡萄糖與糖化血紅蛋白之高值,揭示了血糖控制的嚴峻挑戰;腹部彩超則揭示出肝硬化可能之陰影,膽囊結石、脾大等象,更添病情之復雜。B肝檢測之陽性結果,宛如暗流中的礁石,提示潛在感染之隱憂。
幸而,其余諸項檢查尚能維持防線,未見全面失守。王某此來,是為求得一劑更全面的治療良方,以期重歸健康之途。醫者仁心,當細辨病因,調和陰陽,以自然之法,還患者以清朗乾坤。
患者乃中年男性,其主訴「口幹欲飲無度,尿量頻多且量多,體重驟減,歷時兩月有余」,此情此景,四診合參之下,恰與中醫典籍所載之「消渴」病癥相吻合,且辨證歸屬「太陰證」範疇。此君生於歲金過旺之年,肝木受抑,難以疏達,致土濕內生,寒濕之體根深蒂固。加之平素飲食無度,戕害脾胃這一後天之本,水液代謝失衡,太陰脾土運化失司,終成此疾。
病之根源深植太陰,其本質在於太陰裏虛,運化無力,而表象則為水飲內蓄,泛濫成災。病機微妙,乃太陰失職,寒飲積滯,中焦氣機受阻,猶如冬日寒潭,冰封水滯。治療之道,貴在標本同治,正如仲景先師所訓:「痰飲之疾,當以溫藥緩緩圖之。」太陰濕土,易生寒化濕化之變,故治療策略多從溫化寒濕,恢復脾土本元入手。
方選苓桂術甘湯,此方精妙,專為運太陰、化水飲而設。【傷寒論】與【金匱要略】均有記載,其效顯著。方中茯苓為君,甘淡性平,如春雨潤物,健脾滲濕,消痰飲於無形;桂枝為臣,辛溫而通,如春日暖陽,化氣行水,平沖降逆,與茯苓相輔相成,共奏溫陽利水之妙。白朮為佐,苦溫燥濕,健脾強運,與茯苓聯手,健脾治水之力倍增。炙甘草為使,甘溫益脾,調和諸藥,既助藥力,又固中土,使水飲得以從小便而去,而不傷正氣。全方配伍嚴謹,溫而不烈,利而不傷,標本兼治,實為治療太陰水飲內停中焦之典範。
二診時,考慮太陰得運,水飲得化,虛寒漸顯,治療思路調整為運太陰、溫少陰、補火暖土、溫運寒濕,處方調整為桂附理中東加味。桂附理中湯由理中丸合桂枝、附子而成,亦可看成附子理中丸合桂枝而成。理中丸見於【金匱要略·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治】,「胸痹心中痞,留氣結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傷寒論·辨霍亂病脈證並治法】第386條曰:「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傷寒論·辨陰陽易差後勞復病脈證並治】第396條曰:「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胸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附子理中湯見於【景嶽全書】,「太陰即病,自利不渴,陰寒腹痛,短氣咳嗽,霍亂嘔吐,飲食難化,胸膈噎塞,或瘧疾瘴氣瘟疫,中氣虛損,久不能愈,或中虛生痰等證……中氣虛寒,腹痛甚者。又或入房腹痛,手足厥冷,或食冷犯寒等證。」桂附理中湯溫運太陰、補火暖土、溫化寒濕之力更強。
三診時,患者水飲之象明顯,考慮服藥後,少陰得溫,太陰得運,寒飲外化,此時當繼續以溫藥和之,以求多去體內水濕之邪,處方調整為苓桂術甘湯合理中湯,以運太陰、化水飲。
四診時,調整為苓桂術甘湯繼續運太陰、化水飲。出院改用理中丸以求緩緩圖治。
經過治療,患者多次監測血糖及糖化血紅蛋白均正常,中西藥均停用,隨訪多年,一切正常。
該醫案從開太陰入手,在多個溫運中土、化濕利水的方中變化,以及在湯劑丸劑之間切換,如何把握治療度的問題,需要仔細分析,該治療思路可為醫者臨證提供一定的思路,有值得細細揣摩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