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變成了我的男朋友，
像是不懷好意，
畢竟麽，我是一條魚。
他說，很愛我，含在嘴裏怕化了。
哼，含在嘴裏……
1
才從逼仄的塑膠袋，滑進大魚缸。
暢暢快快遊一圈，隔著玻璃，就見到了他，
雙眼皮、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散著荷爾蒙的胡子……
這位公子，好俊朗。
下一秒，才意識到危險。
這特麽是只貓啊，
什麽奇葩主人，你都養貓了，還養什麽魚？
2
連續幾日戰戰兢兢，
貓繞著魚缸，悠閑踱步。
這勾人的貓步。
我的心砰砰直跳，
你到底是想吃我，還是想睡我呀？
貓湊過來，盯著我，
光的折射把貓臉照得巨大，
壓迫感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好漂亮，做我女朋友好嗎？」
嗯？在說我？
倉皇點點頭，「悉聽尊便。」
3
隔著玻璃缸，不能牽手，也不能接吻。
他每天在外面，翻跟頭給我看，
逗得我咯咯直笑，
又把各種好吃的，丟進魚缸裏。
照單全收。
漸漸發現，我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沒了，
變成了肉肉的一團。
「嗚嗚嗚，被你餵成小胖魚了，你會不會不愛我啊？」
「怎麽會，你永遠是我的寶貝呀，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那種。」
哼，含在嘴裏……
4
又是一個燥熱的午後，
才想懶懶地睡一覺，
貓來了，神色有點不一樣。
眼神裏，我從未見過的淩厲。
才想問他，貓爪就在我後腰重重一擊，
帶著水花，淩空騰起，最後穩穩落入他嘴裏。
你要幹什麽？
所以，還是露出真面目了？
養肥了再吃？
5
貓叼著我站在窗戶邊，
我朝下看了一眼，仿佛要被這深淵吸進去。
大哥，27樓誒，什麽想不開的，殉情嗎？
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貓不理我，縱身一躍。
沿著陡峭的墻壁，直沖而下。
穩穩落地，
再回望樓上，窗戶裏冒出濃濃的黑煙。
6
「謝謝你救了我。」
「可惜沒有救出她們。」貓神情黯然。
她們，是指這家的女主人，還有三個孩子。
聽說，是保姆放的火，因為嫉妒。
我和貓流落街頭了。
他從垃圾桶裏，找到一個盆子，藏在隱蔽的角落。
倒滿水，把我放進去。
然後倒在一張破沙發上，睡著了。
潔白的毛被蹭得汙黑。
7
第二天清晨醒來，四周寂寂無聲。
「貓，你在哪兒……」
沒有回音。
所以說，還是棄我而去了。
心中忐忑，看著太陽高懸空中。
漸漸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他，但卻……滿身是傷。
他把吃的丟在盆裏，
自己斜靠在一邊，舔舐傷口。
曾經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為了我，原來也……
心中莫名的痛。
8
「呀，是小貓咪誒，好可憐。」
一對情侶路過，男子高大威猛，女子嬌小可人。
「咱們把它帶回家養吧。」
「貓毛很煩人的。」
「它受傷了，不管它，說不定會死。」
「行行行，由你吧。」男子不耐煩地答應了。
貓被女子溫柔地抱起。
他回頭望著我，眼中全是不舍。
我笑了笑。
去吧，她會照顧好你的，像以前一樣。
能遇見你，這一生，好幸福。
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裏。
貓身子一扭，掙脫了女子的懷抱，重新守在我身邊。
傻瓜！
9
「死貓，壞貓，竟然撓我。」女子變了臉。
「我弄死它。」男子兇神惡煞。
緊接著，一塊磚頭丟過來。
貓縱身躲開。
「對不起，他只是不小心。」我懇求地說。
但他們聽不見。
「還敢躲？」
又一塊磚頭丟過來。
「貓，你快走啊，快離開這裏。」
貓盯著兩人，緩緩往後退。
男子忽然搶過來，想要掀起我的盆子丟向貓。
貓發出獅吼，如箭一般飛過來，撲在男子臉上。
男子伸手把貓丟開，重重地砸在石頭上，
我似是聽到了脊柱斷裂的聲音。
「走吧，走吧。快去打預防針吧。」女子拉著男子走了。
10
大太陽烤得熾烈。
我奮力跳出盆，
滾燙的大地，讓我全身如被針紮。
我跳到貓跟前，他喘著粗氣。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他胡子顫了顫：「放心吧，貓有九條命，死不了。」
他艱難地站起來，把我含在嘴裏。
「倒是你，離開水，就會死……」
他一步一步走向盆子。
最後一步，他倒下了，閉上了眼。
我哭著說：「我不是離不開水，我是離不開你……」
太陽把我的身體，烤得暖融融的。
我像是做了一個夢。
真好，就在你嘴裏了，一輩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