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橘貓,名字叫堅強。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我的貓變成了男人。
-1-、
我關掉花灑,嘩啦啦的水聲停了。
唰地一下拉開浴室門,我隨意地拿著大毛巾低頭擦臉擦頭發,「堅強寶寶,姐姐我洗完澡啦,不要擠在門……口。」
浴室門前放置的是我花大價錢買回來的短絨米白ins風公主地毯,專門配備給喜歡在浴室門外蹲點守候的堅強同學。
作為一只貓,它對沐浴露的味道表現出不同尋常的喜愛。
每次我出來就會歡天喜地地蹭到腳邊,喵啊喵地跟我一路,皺著鼻子聞,特別可愛。
可現在的情況是,萌萌胖胖的大橘被一個頂著滿頭鮮艷黃毛的男人取而代之,還大咧咧地盤腿坐在堅強專屬短絨米白ins風公主地毯上。
我全身繃緊,凝固成雕像。
黃毛男人臉蛋沒話說,帥得我發暈,尤其是眼睛,又大又圓,眼尾上翹。
身材簡直完美,三角肌、肱二頭肌、腹肌、人魚線一應俱全,還有……
暫停以及等等,讓我想想。
我後退一步,擦頭的浴巾後知後覺地往身上蓋,唰地一下把浴室門拉了回去。
不是,我在做夢吧,還是平時奇幻文學看太多上頭了?
不對,遭賊了!
也不對,哪有惡賊脫光了來偷東西的,而且他的顏值買東西只用刷臉就好了。
幻覺,肯定是幻覺!
我關掉水龍頭,用毛巾把濕答答的臉擦了擦,找到眼鏡戴上,今晚第三次折騰可憐的浴室門。
媽咪呀,誰來告訴我這個大帥哥怎麽還在!
他正直楞楞地堵在門口,但凡我遲一秒開門,他就要暴力闖進來了。
然而我自己開的門也起到了同樣的效果……
他看見我,本來不悅蹙起的眉毛舒展開,又大又圓的眼睛「噌」地發亮,大長腿跨進小小的浴室,一步到位把我壁咚在最角落。
我一個廣東少見的高妹,竟然只能看到他優越的下巴。
黃毛的大手摁住我光裸的肩膀,沈默而滿臉歡欣地把他能憑空出道的帥臉埋在我脖子濡濕的皮膚上。
我雙手捂著浴巾擋住關鍵部位,同時也擋住黃毛帥哥的關鍵部位,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啊——鬼啊~~~~~~~」
鬼。
這是我作為無神論者做出的唯一理智判斷了。
我尖叫的同時擡腳一踹。
看似犀利威猛的反抗並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壁咚我的大帥哥,目測身高超過185的健壯男子叫得比我還大聲。
他發出古怪而高亢的叫聲,飛快地轉身往外跑,速度是真可以,眨眼的功夫就沒影了。
哎?什麽情況?
我也不喊救命了,胡亂套上睡衣跟著沖出來。
外面是陣陣混亂嘈雜的聲音,玻璃杯摔碎的脆響,手提電腦墜地的悶響,餐桌椅子刮擦地面等等。
等我衣冠整齊地跑到客廳時,恰好看見黃毛帥哥飛身躍起,跳到堅強的豪華貓別墅上。
看他的姿勢和落點,應該是打算從貓別墅屋頂的圈形門孔鉆進去。
很顯然他低估了自己的體重和高估了屋頂的承受能力……
貓別墅發出喀拉拉的碎裂聲,變成木質廢墟犧牲在帥哥腳下。
黃毛也楞住了,低頭看看不成型的貓別墅,繼而擡頭看看我,貓樣的大眼睛眨了眨。
這表情無辜又委屈,驀地給我一種熟悉又可愛的即視感。
要不是情況不合時宜,我真想走上去擼他的頭。
「餵,那玩意兒很貴的!你怎麽賠!」
猛然回神,我立即心疼得地無以復加,沖口而出一句罵,顯然我忘記了有裸男夜闖單身女子浴室這個事實。
但買一棟貓別墅花的錢比買30張公主地毯還要貴啊。
相當於我每天住郊區的廉租房,而堅強主子則每天出入北京房價最貴的萬柳書院小區。
憑一己之力摧毀「豪宅」的人此時怯生生地挪到落地電視櫃後邊,仿佛躲避我的責罵似的蹲下。
只不過他太大只了,根本擠不進櫃子與墻壁之間的縫隙。
見我余怒未消,害怕惶急到不行,大手一發力,硬是將沈重的電視櫃往前推遠半米,迅速藏到後面。
半晌探出滿頭黃毛和帥臉,「喵嗚——」
「……」
我激昂的憤慨和500字的腹稿在這詭譎的、成年男子發出的貓叫聲中消弭散盡。
我手指顫抖,語調哽咽:「你,你……你是誰?」
未完待續
-2-
黃毛帥哥見我沒吼他,面露喜色地想要爬出來。
「等會兒!你不要動!」
震驚過後,我的恐懼全數回歸,陌生男子闖進我家了,還是全裸的那種。
我下意識地大喝,戰戰兢兢地摸到靠墻擱著的掃帚,作兇狠狀遙指著黃毛,好像我真能一掃帚把他打趴下似的。
如無意外,我將被劫財劫色……吧。
帥哥再一次被我的大嗓門嚇到,筋肉線條漂亮的手臂剛從電視櫃後面伸出來又嗖一下敏捷地縮回去。
他的眉毛皺成八字,嘴唇抿住彎折成不高興的弧度,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言不發地盯著我。
看那意思像是:你又怎麽了,搞什麽花樣?
像極了我幫堅強主子洗澡時,他怨氣沖天看我的表情。
因為每次我都丟三落四,一會忘記開熱水器,一會兒出去拿毛巾,一會兒給自己搬來凳子坐坐好等等,屁事多多。
堅強則濕漉漉地浴盆裏等著,聽我沖它喊,「等會兒!你不要動!」
話說回來,我的貓呢?!我的堅強呢?!
我保持手持掃帚的姿勢,快速地掃遍整個客廳,不見堅強的蹤影。
剛才這麽大動靜,可能跑到什麽旮旯地兒躲起來了。
我心中著急,但現在不是找真貓的好時機。
「喵嗚~~~」
黃毛帥哥朝我學貓叫,成功把我的註意力轉移回來,。
有病啊,這個人,大晚上的跑我家來玩「和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
我心裏咯噔一下。
完了,可能遇上神經病了。
知乎上經常看到文章描述多重人格,有的覺得自己不是人,而是動物。
搞不好眼前的黃毛就是。
據說患有癔癥的病人至少擁有好幾種完全獨立的亞人格,如果受到刺激,或者出現什麽誘因,就會引發不同的表征。
當時我還開玩笑跟閨蜜郝心溪說,要是其中一個亞型人格是連環殺手豈不是很恐怖?
我倆嬉笑著發出造作的尖叫聲,郝心溪繼續YY
——也不一定,搞不好是個貓系人格的帥哥,天天纏著要親要蹭呢。
真的是說什麽就來什麽啊,我心想。
總而言之,這種情況下不要刺激一個神經病,我這麽想著。
黃毛帥哥見我僵直著站成雕像好長時間,他似乎有些無聊,手腳並用地爬出來,落落大方地盤腿坐好。
偶然翻攪「萬柳書院」頹垣敗瓦,聽見聲響後又縮回手。
沒多久又伸手去推那塊發出聲音的碎木板。
非常貓裏貓氣。
我臉紅耳赤地避開某些部位觀察黃毛帥哥。
不得不說,這幅美好的身體實在讓人移不開視線。
相反黃毛對我的錢和我的身體並不感興趣的樣子,在他眼中,我還不如撒了滿地的進口貓糧……
好吧,多少有點傷到自尊心。
「餵,帥哥,請問您貴姓?」
我見他並沒有呈現什麽攻擊性,於是小心翼翼地放下掃帚,盡量擺出無害的狀態。
「你家在哪兒啊,我叫個車送你回去啊。」
只要套出地址,趕緊把貓系帥哥送回給他家人就完事兒了。
不然我該打電話了,真麻煩啊,他這種情況,我打110還是打120呢?
黃毛停下撥弄貓糧的動作,擡頭期待地看我,「喵嗚~~~」
行吧,打120得了。
撥通了120的電話,對方聽說不是人命關天,直接報了地址讓我打車過來就把我掛了。
「……」
我倆對峙了大約十來分鐘,黃毛除了剛才在浴室聞我脖子的那一波騷操作以外,並沒有展示任何攻擊性的意圖。
我也不打算打110了,坐到一旁看著光脫脫的帥哥,尋思著怎麽套他說出家人的電話好把他送走。
他看上去也不著急,甚至還非常自來熟地抓了一把貓糧往嘴裏啃。
我眼角一抽,活久見了真的是。
【未完待續】
-3-
黃毛吃貓糧的行為算是我人生中見過最荒誕不經的場景了。
剛開始他像只真正的貓兒那般俯低身體,屁股墊小腿上,搖頭晃腦地把地上的貓糧刨到嘴裏。
狼吞虎咽的豪邁架勢和我家堅強如出一轍。
黃毛很快就厭倦了這並不符合人體自然姿態的進食姿勢,翻身坐起,狀若苦惱地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貓糧。
見我不理他,霍然起身向我走來,畫面太活色生香以至於我立馬捂住眼睛。
下一刻溫熱潮濕的氣息全數噴灑在我左邊面頰,我猛然睜眼,媽呀,活色生香的帥臉近在咫尺,高挺的鼻子一下一下地蹭我,「喵嗚~~喵嗚……」叫個不停。
「啊!」我首次突破自身極限發出海豚音,連滾帶爬地往後跑。
掃帚重新被我賦予武器的使命,「你個色狼,非禮啊!!!!」喊完瘋一般甩著掃帚自衛。
黃毛冷不防被掃帚打到胸膛,又被我的尖叫聲嚇到,倏地躲回電視櫃後面,雙手抱胸,神情哀怨。
我剛掏出手機準備撥110,門鈴「叮咚」一聲響了。
我和黃毛瞬間盯住房門,外面傳來民警的聲音。
「2105房,你的鄰居報警說你剛才喊救命,你還好嗎?」
我差點當場落淚,哪個好鄰居幫我打的110,我要感謝他一輩子!
黃毛躲在客廳最裏面,而我離門口最近,此時啥也顧不上了,扔了掃帚沖去開門讓民警進來。
兩個民警見我面無人色地貼墻而站,頓時提高警惕,抽出警棍。
我顫抖著指了指那邊。
警察叔叔圍過去,「你躲什麽,出來!」
喵嗚。
喵嗚。
喵嗚。
最後一聲還帶上了哭腔。
怎麽滴,還委屈上了?明明被非禮的人是我!
「救……命。」
低沈醇厚的聲音不太自然地說出這兩個字,客廳陡然一靜,空氣中漸漸漫溢位警察叔叔對我的不信任。
「那誰,你過來一下。」
其中一個民警回頭指指我,我裝沒聽見。
「這屋就我們三個,就是你,過來。」
我懷揣著不安的預感,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民警的警棍往電視櫃後面點了點,「你倆怎麽回事?」
我探頭看去,黃毛蜷縮在縫隙的最裏面,支起膝蓋擋住了要打馬賽克的部位。
他雙手抱健美的胸肌,但沒擋住被掃帚打到的紅痕,大大的貓眼泡過水一般濕漉漉的,好不可憐。
好你個小綠茶,警察來了就開始講人話了。
我盛怒之下破口大罵,「王八蛋,你裝什麽!剛才不是很放肆的麽?現在不敢了?」
黃毛著實不喜歡別人大呼小叫,身高超185的大個子竟然能縮成一團哆嗦。
「你叫什麽,到底剛才是誰喊救命?」民警問。
我一口老血差點狂噴而出塗滿墻壁。
「警察叔叔,這不挺明顯的嗎」,我雙手來回比劃,瘋狂暗示我和黃毛之間的體型和力量差異。
「肯定是我喊的救命啊,不信你問問我的鄰居。」
「鄰居電話裏還說有個男人嗚嗚叫。」民警的表情狐疑起來,「你把他怎麽了?」
「我把他怎麽了?」
遭此誤會我激動得說話都破了音,「我能把他怎麽了,警察叔叔,你到底要不要抓人,他非禮我!」
民警叔叔戰術性後仰看著我,明顯更加相信手無寸鐵,身無寸縷的黃毛。
「都跟我回警察局。」
我一下子慌了,明天還要上班不說,現在形勢逆轉,我搞不好才是非禮別人的那個!
「不是,民警叔叔,受害者真是我,我怎麽打得過他呢?」
民警撿起地上的掃帚,又看了看黃毛胸膛上明晃晃的紅痕,不說話。
「……」
民警推我一把,「走吧。」
我萬念俱灰,耷拉著腦袋跟了民警往屋外走。
民警回頭向黃毛伸出手,「出來吧,別怕,有事待會兒好好說。」
我和民警叔叔對話時,黃毛全程緊盯,不知道想什麽。
不過看到我跟民警離開,他馬上急了,唰地站起來要跟我走。
我家的畫風再一次春色盎然。
民警找剛才打電話報警的好鄰居要到一條男士沙灘短褲以及T恤,黃毛這才得以體面地走出去。
報警的好鄰居是隔壁的吳奶奶,平時跟我感情非常好。
我們幾個經過時,她扒在門口眼都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生怕錯過任何細節,確保日後跟小區大媽聊八卦時有足夠的談資。
黃毛自從吐了兩個字人話之後就不再言語,不情不願地穿上衣服,還非要跟我貼貼。
短短一段路,兩個人走得像連體嬰兒,仿佛怕我走掉似的。
我則恨不得地上裂開大縫讓我跳進去離開這個大型社死現場。
-4-
天色露出微光,我有氣無力地掏出鑰匙開門。
我終於被警察釋放回到家,後面還牽了只大型人形貓科動物。
我踢開地上亂七八糟的雜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黃毛也跟過來想坐下,被我惡狠狠地一瞪,只好委委屈屈地嗚咽著蹲在地上。
這麽大一個男人裝可憐說不違和是假的,還好他的顏值線上。
我冷眼俯視昨晚憑空出現的大怨種,不知該作何感想。
民警把我倆拎回去詢問了半天,一個說不出話,只會博同情;一個說來說去說不清楚。
最後民警定性為誤報警情,叫我們簽了字報了身份證號就把我們打發走了。
「你姓甄?」我問黃毛。
黃毛點頭。
「甄堅強?」
我擺出一副「你tm逗我呢」的神情看著他。
甄堅強繼續點頭。
我也繼續看著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
從他出現在浴室門口,到我倆混亂的交集,被拉到警察局,再回來,他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變。
我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他變得慢慢像個人了。
我對自己的這個想法都感到不可思議,具體又說不上來,類似智慧AI緩慢自我學習後漸漸有了自我意識一樣。
通俗一點,就是有點貓咪成人的感覺。
對了,我的貓呢?
折騰了半天,我終於想起我的寵物大肥橘了。
這都過去多久了,貓毛都沒見著一根,不太正常。
雖然貓堅強很能吃花了我不少錢,平時也沒少罵它,但它要真走丟了,我可是會哭很久的。
我跳起來滿屋子的找,完全把甄堅強晾在一邊。
「堅強,堅強!姐姐回來啦,你在哪兒呀?出來姐姐抱抱。」
被冷落的黃毛歪著頭,眼珠閃過詭異的亮光。
片刻後他仿佛理解了我在說什麽,表情一亮,邁著長腿來到我面前,展開雙臂,磕磕巴巴地說出一個字:「這。」
我看智障一樣看著他。
黃毛抖抖手臂,又憋出一個字,「抱。」
什麽鬼,我白眼都翻上天了,推開他,「別當路,爺找貓呢。」
他巋然不動,長而有力的雙臂忽然收緊,把我圈在懷裏,「這!」
我被箍得差點呼吸不了,臉埋在鼓脹的胸肌上,一時忘了害怕。
怎麽了這是?演的哪一出?
「這!貓,喵嗚~」
忽然,我的腦子靈光一閃,種種片段按照我不敢想但是又非常合邏輯的順序排列完畢。
不會吧。
怕是不能吧。
黃毛抱著我嗚嗚叫,如果他有尾巴,現在大機率已經甩起來了。
約莫有大半分鐘,我強迫自己接受了某個詭譎的想法,虛虛地從黃毛懷裏擡頭,前所未有地認真看他。
「甄堅強,你真的是我的堅強嗎?我讀的書多,你甭想騙我。」
黃毛像個只擁有邊緣智力的孩子般歪著頭,一時間理解不了這麽拗口的問題,看著有些智障,又莫名有些可愛。
我想了想,換成簡單的句子。
「你是我家的貓,對嗎?」
說完自己都有點荒謬,問竟然問一個185的筋肉型男是不是我家的貓。
真是瘋了。
黃毛肉眼可見地喜上眉梢,大眼睛仿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跟大肥橘貓色相同的發絲隨著他搗蒜般的點頭動作上下顫動著。
「對!你,貓,這!」
我摩挲著下巴,破罐子破摔地幫他把句子補充完整:「就是說你是我一直養在這裏的貓咯?我養的貓就是你咯?」
句子太長,黃毛又開始歪頭看我,眼神很純粹,沒有雜糅任何的復雜情緒,直直地告訴我他在思考。
等他想明白後,表情馬上電燈泡似的亮了。
他高興得不行,低頭猛地在我側臉上連續蹭好幾下,伸出舌頭從我下巴一路舔到太陽穴。
這的確是肥橘堅強會幹的事情,心情愉悅時就會跳到我身上各種蹭各種舔。
問題是,它現在變成人,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的臉瞬間爆紅,掙紮著離開黃毛的懷抱,遠離他的舔舐攻擊範圍,不容置疑地一擺手。
「停停停!男女授受不親,你現在不是貓了,是個男人,男人!」
追過來的黃毛懵懂地停下,聽不懂就歪頭,歪了10秒都沒動過。
我盲猜他卡在「男女授受不親」那兒。
想不明白的黃毛最後只能垮著臉,撅著嘴,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我一時哽住,實話說,我一向對撒嬌賣萌的生物沒有抵抗力,這也是我沒有把大肥橘轉手送人的最大原因。
那貨平時劣跡斑斑,可是一旦闖禍,就是眼前這副德行,全方位無死角地擊中我的軟肋。
我舉手投降,軟下語氣說:「總之,別這樣啊,乖。」
黃毛不依不饒地撅嘴。
我嘆氣,認命地走上前,舉高手去擼他的頭發,一下一下往後梳。
黃毛這才展顏微笑,像是小太陽跑進了家裏,純真而溫暖。
看得我心跳提速,馬上撇開臉,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黃毛不知道我豐富多彩的內心活動,見我不看他,略微彎腰,純真帥氣的臉蛋又挪到我眼前。
我不得不平視他,恍惚間被不真實的虛幻情緒擊中,世上真有這麽夢幻的情節出現嗎?
我寧可相信平行宇宙、時光倒流或者人工智慧日後統治世界,都不相信有生命能在物種之間隨意轉換。
「你看。」
我點著黃毛的額頭把他推開些許距離,開啟手機相簿給他看大肥橘的照片。
「貓長這樣子的。」
黃毛好奇地湊過來看著圖片中那只肥碩的黃毛大貓,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我一哂,對著黃毛拍了一張全身照。
照片中,黃毛身姿挺拔,長得陽光帥氣,鄰居吳爺爺的老頭白背心被他穿出了另類的性感。
然後我又把手機懟到黃毛面前,在他和肥橘的照片上來回切換,「你們,不像。」
「這是貓。」我指著肥橘。
「這是你。」我指著帥哥的圖片。
「我,我。」黃毛隔空點了兩下,意思是貓和人都是他。
「……」
我雖然不是精神科醫生,但也能看出來黃毛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我把自己摔在柔軟的沙發上,感覺心力交瘁。
「小可愛,清醒點,你真不是我家的貓,養不起你啊,你走吧,求求了。」
我生怕他還是貓科動物的思維,指指門口,無情地迸出單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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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明顯聽懂了最後一個字,氣急敗壞地開始在屋子裏亂轉,呲牙咧嘴地發出「哈、哈!」的嘶叫。
我警惕地縮到沙發最角落,「餵,你別亂來,我又報警了我跟你說!」
黃毛扭身,圓溜溜的眼睛看向我時變得十分強硬銳利。
我心裏緊了緊,完了,他在生氣。
別問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知道。
「不走!」他疾跑兩步,飛身向我撲過來!
臥槽。
「救命——————」
我尖叫起著抱頭縮起身體,同時有悲哀地想起隔壁鄰居吳奶奶會不會以為我在玩「狼來了」的遊戲,不再幫我報警了。
可憐我正值貌美如花的年紀,卻落得被精神錯亂男子壓死的下場。
噗通。
有什麽東西趴到我背上,挺重,但絕對不是黃毛。
我扭頭從指縫中瞄過去,背上黃澄澄、毛茸茸的一團。
正是我找了一天一夜的堅強。
和黃毛如出一轍的琥珀大圓眼鏡和我對上,堅強保持著同款不高興,擡起貓爪子,踩著我的背來到我肩膀,與我面對面。
碩大的貓貓頭流露出無法描述的千言萬語,詭譎得離譜的畫面。
「堅、堅強,你終於回來啦。」
不知道怎的,我有些心虛。
堅強不為所動,喵都不喵一下。
我恭敬地拎住堅強的後頸皮把它從我脖子上請下來,慎防它一時沖動抓破我貌美如花的未嫁臉。
然後當我把堅強抱在膝蓋上,驚恐地發現黃毛憑空消失了。
我用力地閉上眼睛,又用力地睜開。
大廳空曠安靜,沙發前面的地上,堆著一件老頭背心、沙灘褲、人字拖鞋。
我不死心地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人。
那個頂著一頭黃毛的 男人仿佛從未存在過似的,無影無蹤。
我抱著堅強跌坐回沙發上,臉色蒼白地看它。
「不……不可能的吧。」
我顫抖著從牙關裏擠出虛弱的話語。
「喵嗚!」堅強沖我叫了一聲。
啊,更生氣了更生氣了!
我正打算使出慣用伎倆去擼它頭毛以示安撫,然後親眼目睹了堅強的美少男變身。
光脫脫的黃毛在刺眼的光線中重新出現,把我壓翻在沙發上。
他兩手撐在我面頰兩邊,強壯的身體覆蓋我全身,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過分俊美的近距離顏值給我早已脆弱不堪的弱小心靈增添了不必要的強烈沖擊。
「信?」
我拼了老命在點頭,二十多年人生的誠意全部用在這個動作上。
-6-
叮咚——
郝心溪頂著一頭雞窩亂發開門,蓬頭垢面,眼睛浮腫。
我已經見慣她不上班時的各種奇形怪狀,視而不見地說:「好心同學,把你的針線包借我用用。」
她是服裝設計師,家裏少不了這些裝備。
郝心溪揉眼睛的手一停,露出太陽從西邊出來的神情看著我,「馮珂,你交男朋友了?」
我一挺不算十分偉大的胸脯,「說什麽呢 ,我想縫補點東西怎麽了?衣服扣子掉了!」
我的怨種閨蜜瞇著浮腫的眼睛研究我,「你身為一個巨嬰、媽寶女兼輕微社恐,衣服都買無扣子或者拉鏈款,怎麽兩天不見面,你突然學會針線活兒了?擱哪兒都沒人信好吧。而且,你現在身上穿的這套睡裙還是從我這兒拿走的,什麽時候付錢。」
我打掉她伸過來的手,「快借我,真需要。」
郝心溪從屋裏拿出針線包,「能問問為什麽嗎?」
我把針線包夾在胳肢窩底下,轉身跑去按電梯,拿個背影對著她,「不能。」
「餵,你知道我們的家中間只隔了幾棟樓吧?」郝心溪沖著電梯裏面的我大喊。
這倒是提醒了我,「所以最近你別來我家玩兒!還有你哥!」
郝心溪那與吳奶奶同款的八卦之魂騰地燃燒起來,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按住,拿出審犯人的架勢看我。
「你有男人了。」
陳述句。
「我不是,我沒有。」
我想想家裏的黃毛,真心不太確定他的物種類別。
郝心溪誇張地捂住心口,「不是說好了一起母胎solo到墳墓嗎,你怎麽可以背叛我!」
我無言地看著她,一臉「你差不多得了」的表情,「收一收,演過了郝影後。」
郝心溪瞬間變臉,不顧我的抗議跟著擠進電梯,「那我哥怎麽辦,他要失戀了。」
「關於你哥喜歡我這件事,我一直不懂。」
我真誠地再次向自己的好姐妹發問,「你瞧我,瘦巴巴的,要樣貌沒樣貌,要身材沒身材,你哥到底喜歡我啥?就因為我們仨青梅竹馬?」
郝心溪對著我欲言又止,最後嘆口氣,「你怕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馮珂。」
我沒太明白,也不願意繼續這個已經說膩了的話題,一把將嬌小的郝心溪摁回電梯裏不讓她跟出來,「回去。」
「真不需要我去陪你,什麽事我倆都不能說的?」
郝心溪扒住電梯門。
我猶豫了一會兒,郝心溪看我沈默,也就不再追問。
我倆平時打打鬧鬧沒個正型,什麽話都敢說敢問,但真正有事時,都會給彼此留出私人空間,就像現在。
她在電梯門關上時不放心地補了一句,「有事電聯啊。」
「知道了。」
我走回自己家,剛掏出鑰匙,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了,迎接我的是穿著老頭背心和沙灘褲的堅強同學,外加一對貓耳和一條翹起來兩邊擺的毛尾巴。
嘶~還能不能消停一會兒了。
我生怕黃毛跳出來嚇到好鄰居們,趕緊把他拱進去。
堅強親昵地往我身上蹭,如果從後面看去,會發現他的沙灘褲拉得很低,露出甩來甩去的尾巴和半截屁股。
「好了好了,一邊兒去坐著。」
我躲開貓糧味道的嘴巴,回房拿出快遞早上送來的新衣服,和借回來的針線包放到一起。
堅強則乖巧地坐在地上,側身靠著沙發,撐著頭看我在發呆。
「你想幹什麽?給我縫衣服嗎?」他問。
堅強不愧是貓妖轉世,學習能力杠杠的。
不過才兩天時間,他就透過知乎網站和某直播平台學會了說話,現在已經能順暢地表達了。
「不然要我沒看你光著半個屁股在客廳走來走去?」我說。
堅強歪了歪頭,很快聽出我是在諷刺他。
「那是因為你偏要我證明我就是你養的貓,現在法力不足以完全變人了。」
「都怪你。」
堅強指控我。
還有理了你!我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把團購的「金裝高蛋白雞肉味42%長肉不長膘」的貓糧換成特惠裝。
直降三分之二的價格成功安慰了我,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忽略堅強責備的眼神,開始百度自學縫制衣服的教程。
堅強自討沒趣,坐了一會兒註意力被蚊子轉移,在客廳裏撲來撲去。
我家小區綠化面積很大,空氣好但是蚊子也多,O型血的我總是重點被攻擊的物件。
堅強變人後的這兩天情況則改善了很多,他動態視力好,不用借助電蚊拍就能幫我滅殺所有蚊子。
我也得以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地幫他改造衣服。
一個小時之後。
好鄰居借的沙灘褲和我新買的休閑褲被我扔到了垃圾桶。
針線活是世界上最難搞的事情!
我單方面作出宣布。
堅強下半身套著嶄新的(最後一條)運動褲,鄙夷地用剛學會的網路用語指責我,「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你行你上。」我把針線包扔給他。
-7-
事實說明,家裏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只有我,堅強學習能力之可怕,簡直難以形容。
我把針線包扔給他之後就不管了,第二天臨出門上班前千叮囑萬吩咐交待他不要出門,快遞按門鈴就當聽不見假裝家裏沒人。
我嘮叨得連黃毛貓妖都聽不下去,親自把我推出門口。
我提了提小挎包準備走,又被堅強拽著胳膊一個大回旋。
「怎麽了?」
我豎起眉毛,有點生氣,再不走要趕不上公交車了。
「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堅強斜倚著門口,雙手抱臂,亮晶晶的貓眼滿是期待。
我對只用半個晚上就學會流暢講中文的高智商貓妖有些警惕,後退半步。
「手機錢包交通卡保溫杯筆記本工作證我全帶了,你一只寵物貓還能知道我忘什麽了?」
堅強白眼翻上天,打定主意不和我解釋,長臂一伸攬住我的腰拉進他懷裏,繼而捏著我的下巴擡高,低頭就吻下來。
!!!
我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等到濕熱的舌頭伸進來才知道掙紮,堅強另一只手輕易環住我的肩膀摁住,加深了這個吻。
等到他終於饜足把我放開,我已經是滿臉通紅,四肢發軟,全靠他大發慈悲地扶著我才不至於倒在地上丟人現眼。
我生無可戀地閉了閉眼,心想著貓妖是算準了生殖旺季才轉化為人麽?
不然為什麽一直對我動手動腳動嘴巴的。我們之間可是有生殖隔離的!
「我好歹是你的主人,你能不能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這幾個字你後來不是搞懂了嗎?還來這一出?」
我虛弱地指責他。
「我懂啊。用你們人類的語言來說,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親親出門上班的女朋友不行嗎?而且你之前上班時都對我又摟又抱又親的,不是嗎?」
堅強舔舔嘴,意猶未盡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些害怕,但是遠不如他的發言來得可怕。
我簡直要暈過去,「那是因為你之前還不是個人……」
不對。這不是重點。
我甩甩頭,努力從堅強的法式親吻中清醒過來。
「能請教堅強兄您一個問題嗎?為什麽一覺醒來你成了我的男朋友?經過我同意了嗎?」
堅強換上難以置信的表情。
「難道你對我的愛都是假的?明明是你對我一見鐘情帶回家,對於我們貓妖一族來說,誰把我們帶回家,誰就是我們的命中註定要嫁娶之物件。」
「你怎麽能,怎麽能,」堅強卡頓半秒,成功想起那四字成語:「始亂終棄呢?」
我整個大無語,怎麽著我一覺醒來,變成了渣女?
我嘴巴張了又張,最終吐出幾個字:「我又不是母貓,何來嫁娶之說。」
堅強雙手往自己身上比劃,「本太子已經變成人來當你的男朋友了,這麽大的犧牲都不值得你愛嗎?要是我母後來了,直接就把你變成貓女,都不帶猶豫的。」
還太子呢,what the F……
這是我不花錢就能體驗的魔幻劇情嗎?
我怔楞原地,仿佛雕塑公園裏凝固的石像,身後是蕭肅飄飛的黃葉。
這個世界不要太荒謬了吧,還能把人變成動物的。
「還是說,我們倆都是人不太般配,想要變成貓跟我走?」
堅強看我毫無反應,自以為聰明地提出新解決辦法。
我又驚又嚇,正常人誰願意變成貓,天天吃貓糧!
我在極度震撼當中腦子非比尋常地轉動,比高考當天還要靈活。
「um,甄先生,堅強寶貝,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你變成人了就要遵守人類的規則,我們人類在談婚論嫁之前都要先拍拖的,不像你們貓妖這麽的……一步到位。」
堅強抗議:「什麽一步到位,欺負我不懂四字成語嗎?我跟你同居了半年,不能算一步到位。你自己說,這半年都對我最了些什麽事?」
我回想了一下,也對,除了帶堅強去做人工絕育,親親摟摟抱抱,洗澡時摸遍他全身,甚至幫他的蛋蛋拍照放朋友圈炫耀這種事都幹過了。
真的,相比起來堅強這幾天對我做的所謂輕薄,我才是罪該萬死的那個……
「那,那不算!」
堅強危險地瞇起眼睛,聲量都提高了。
「我被你占盡便宜,都已經不是純潔的貓妖了,你跟我說不算,你不是渣女是什麽!我堂堂一貓妖太子,是你能隨便玩弄感情的物件嗎?」
真厲害,這麽短時間貓妖就學會講長難句了,還邏輯滿分。
我百口莫辯,真是比竇娥還冤,想罵他不講道理又怕他怒氣攻心真把我變成母貓,那我作為人的一生就到此為止了。
總之是憋屈得我眼淚花花,有苦說不出,慌得一批。
誰知道堅強看見我眼睛裏要流不流的淚水,表現得比我還慌,靠近我輕輕把我摟在懷萊恩慰,「呃,先別哭嘛……」
我怯懦地不敢躲開他的擁抱,想到自己以後要被強娶的命運,忽然就覺得委屈極了,幹脆放聲大哭起來。
「啊,啊。別哭別哭,對不起……」
算上我收養堅強的那半年,這個家夥也沒見我哭過,明顯不知道怎麽辦了,只曉得把我擁進懷裏輕輕地哄。
「你不承認我是你男朋友,我這不是慌了嘛,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哪有這樣強行當別人男朋友的。你是個人就得講道理啊,好歹要先追求我,經得我同意才可以啊!貓妖太子了不起啊!」
我抽抽噎噎地抗議。
「好好好,追追追。」
堅強把我的頭從他懷裏托起來,貓裏貓氣地伸出舌頭舔我的眼淚。
我大概是哭到了很脆弱的狀態,由他去了。
舔了一會兒堅強就停下苦起臉,巴咂著嘴皮評價:「味道好奇怪……眼淚不應該是鹹的嗎?」
我破涕為笑,「那時粉底液的味道!」
堅強見我笑了,終於松開我,幫我整整被他揉亂的針式開衫小外套,柔聲道:「那你上班去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說完還親親我的額頭。
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少女心,貌似被這輕輕的一吻融化了。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維持著最後的尊嚴,假裝並沒有被堅強的男色迷惑,故作平靜地回一句:「那我走了。」
堅強含笑點頭,也不拆穿我拙劣的演技。
「小珂呀,怎麽了,好像聽見你在哭?」
我住的小區一層六戶,大多是上班族,除了吳奶奶。
此刻她正賊頭賊腦地從半開的門(咦,她什麽時候開門我怎麽沒聽見?)探出頭。
白發蒼蒼,皺紋滿臉,七十多歲高齡也阻擋不住吳奶奶的眼睛放出八卦的光芒,尤其是看到頂著黃色貓耳朵,甩著毛茸茸貓尾巴的堅強之後。
「玩兒克斯普雷呢?好英俊的男孩兒呀,小珂終於交男朋友了?」
吳奶奶年紀雖大,但是思想是與時共進的,還知道cosplay。
我租住在這兒三年就單了三年,以至於所有鄰居都養成一種習慣就是,但凡與我性別不同的人出現都能「老懷安慰」地認作是我的男朋友。
我回頭猛打手勢讓那個蠱惑人心的、還朝吳奶奶打wink的妖艷貨滾回去。
看著某人進屋後,我轉頭對吳奶奶說:「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暫時……」
「啊,419?看不出來啊小珂,平時你看著那麽文秀……難怪這幾天動靜辣麽大喲。」
「……」
感情幫我報警的是您老人家吧,難怪借來的老頭背心這麽像吳爺爺平時穿那件。
「吳奶奶,饒了我吧。」
吳奶奶用「俺是過來人我懂」的眼神關愛地看著我。
「行了行了,奶奶不說啊,三年了,也是憋得忒辛苦……泄泄火好。沒事啊~小珂還是奶奶的乖寶兒。」
這世界上除了我媽以外,也就只有眼前這位活潑可愛不肯跟兒女出國,留在廣州跟老伴兒頤養天年的吳奶奶願意把差2年六個月零4天就到而立之年的我稱之為寶寶了。
吳奶奶吳爺爺兩老有一雙兒女,都是博士,嚴肅正經,智商情商雙高,自理能力超強,沒菲什麽心就自己長大成材了。
難得碰上我和郝心溪兄妹三顆歪瓜裂棗,於是乎兩老憋了幾十年的寵溺孩子之情變山洪暴發般傾灑在我們仨身上。
我身上的10斤肉就是被吳奶奶餵出來的。
吳奶奶大概好久沒碰上什麽新鮮事,年邁的腦袋瓜轉個不停。
她拽住生無可戀的我拉到一邊,繼續煞有介事地交代,「玩歸玩,不要太過傷了身體。喲,對了對了,你等奶奶一小會兒啊,等著。」
她吧嗒著小拖鞋跑回廚房端出保溫瓶,「早上睡不著起來給你燉了蟲草花瘦肉湯,差點忘記了,拿著補補身體。」
我沒出息地接了。
「奶奶啊……」
我提著保溫瓶,語重心長地教導她,「沒事多跟吳爺爺到小區樓下耍耍八段錦鍛煉身體,別老窩在家看奇奇怪怪的小說。」
「沒呢,我最近在看美劇,噢,還有刷知乎。」
嘶,怪不得知道419(註1),就不該瞞著吳爺爺給她充大會員!
「珂珂。」堅強異於常人的聽力大概還聽見我在外面和吳奶奶嘮嗑,開門催促我,「要遲到了。」
吳奶奶哇地一聲,「小帥哥貓耳朵還沒摘耶,好可愛喲。」
從那半調子的台灣腔可以推斷,除了美劇,吳奶奶台劇也沒少看。
Again,就不該充幫她大會員,哼哼。
「滾回去!!!」我大喊。
「哦,那麽兇幹嘛……」
我噔噔噔走回家門口,掏出鑰匙卡啦卡啦從外面把門鎖了。
「奶奶我還有事,今晚加班,別給我留糖水了啊,減肥。」
「餵,那帥小夥怎麽辦,你不能鎖著他啊,他怎麽吃飯?」
吳奶奶又開始愛心泛濫。
我疾步走進電梯,從裏面吼出來,「他只吃貓糧!!!!」
吳奶奶:「這倆孩子……cosplay還挺入戲。」
註1:419,for one night,一夜情。
-8-
我的工作是超市的食品采購經理,節假日的時候就特別忙,因此趕在五一之前我特意向副總裁請了三天年假在家擺爛,然後就是貓妖出現,雞飛狗跳。
所以假期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處理完堆積如山的信件、開完周例會,完成老板布置的市場數據分析和選品,天色已經全黑。
我把星巴克咖啡盡數灌進嘴巴,渾渾噩噩地開車去門店,開始節前的貨物盤點。
等到我咬著幹巴巴的三明治站在家門口的時候,早上出門前精致的妝容已經毀得差不多了,為了今天盤點方便而特意穿的黑色便鞋也落滿了倉庫的灰塵。
說不累是假的,但人總得要生活是不是,柴米油鹽強醋茶,還有貓糧,哪樣不是金錢換來的?
想想月底發薪資的美好,馮珂。
我安慰著自己,昏昏沈沈地掏鑰匙開門,卻被人從裏面開啟了。
堅強接近1公尺85的身高加上囂張的發型和貓耳朵,差點可以夠到門頂。
他身上系著買洗潔精送的黃色小碎花圍裙,右手拿著鍋鏟,神情不甚愉悅地埋怨,「怎麽現在才回來,加班也不跟我說一聲,菜都涼了。進來吧。」
我:「???」
我工作過度的大腦後知後覺地想起眼前的「田螺美男」是家裏那只貓變的「男朋友」。
堅強拿走我手裏的鑰匙串,「別想了,你忘記自己還有備用鑰匙放在陽台的花盆下面嗎?」
該死,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這只寵物怎麽還記得?
堅強大約是見慣我時不時神遊天外的行為,見怪不怪地拉我進門,幫我把小挎包摘下,摁下我坐好,再把我的拖鞋放到我面前。
嗯,以前堅強還是只貓的時候就經常這麽幹,看到我回來就咬著褲腿拖我進門,接著把拖鞋一只一只地咬過來放到我面前。
我當時還驚嘆自家堅強的貓智商如此之高,還懂得給主人拿鞋。
現在想想,只不過是尚且未化人形的貓妖的所作所為罷了。
我低頭穿著鞋,滿屋香氣四溢的味道讓我只抽鼻子,猛咽口水,手裏的三明治立馬就不香了。
堅強看見我的饞樣,洋洋得意地讓開身子,展示著他一下午的勞動成果。
小小的餐桌上擺著三個碟子,鹽酥雞,上湯青菜和蔥花炒蛋,兩個小碗一個盛著湯,一個裝滿貓糧。
我突然要有點小激動,太久沒有在家吃過好好出過飯了。
湯是簡單的紫菜瘦肉湯,加了點香菜,喝下去特別開胃。
我咕咚咕咚毫無儀態地喝完一碗,贏得帥哥滿是寵溺的嗤笑。
堅強幫我盛了滿滿一碗白飯,「怎麽跟餓鬼似的,我的太子妃吃相那麽難看。」
我塞了滿嘴的鹽酥雞,在填飽肚子之前任由堅強在口頭上占我便宜。
「好吃嗎?我找這個app做的。」
堅強把手機懟到我面前,嗯,下廚房APP,也是我做飯的啟蒙老師呢。
下一秒,我跳起來,「哪裏來的手機!」
堅強眨眨眼,我去華為專賣店買的。
我心裏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你怎麽會有錢買手機呢?」
「哦,」堅強左手端著貓糧,用右手拋起來吃進嘴裏,咬的咯吱作響,「我拿你的借記卡付的錢。」
「你,你!」
我捂住心口,總覺得自己隨時能被貓妖太子氣得心梗抽過去。
「你還知道密碼了?」
堅強示意我別動氣,坐下來又夾了一筷子鹽酥雞放我碗裏,老神在在地解釋。
「你去銀行辦借記卡時有帶上我呀,當時你剛從寵物店領我回來。時間隔太久了,我都差點不記得密碼了呢。還好你男朋友我記性好。」
我痛苦地咽下食不知味的鹽酥雞,無言以對,為什麽家裏的寵物記憶力比我還好……
我搶過他的手機仔細一看,還不待說什麽,堅強就自動請纓上報:「華為P60,512G洛可可白,官方標配含充電裝,5988.」
「噢,還加購了兩年碎屏服務寶,562元。」
我火冒三丈捂他的嘴巴,貓妖誤以為是什麽情趣操作,伸出舌頭舔我的掌心。
我哪裏招架得住,閃電般縮回手,聲淚俱下地控訴:「你知道六千多塊錢是什麽概念嗎?!」
「你半個月薪資唄。」
「我辛辛苦苦工作半個月,然後你眼都不眨地花了?!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大概是我的表情過於猙獰了,堅強抱著貓糧碗往後縮,「花都花了,你卡裏還有很多啊,別生氣。」
「把卡還給我!!!」我大叫。
「喏,小氣鬼,大不了我肉償?」
堅強把卡還給我,還順勢捏我的指尖,附帶風情萬種的wink。
此刻遭受嚴重金錢損失的我是不會被美色迷惑的,我惡狠狠地搶回借記卡,「美死你了還肉償,吃虧的不也是我!」
堅強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尷尬,開啟價值6550的華為最新款上下劃拉,「別生氣,鬧你玩兒呢。你微信多少,我加你給你轉錢啊。」
說完,還帶著那種霸總寵愛無理取鬧小女友的寵溺,吧唧一聲在我腦門親一口以表安慰。
「微信?你有微信?」
我甩甩頭,企圖讓加班過度的頭腦清醒點。
「你不會是把我卡裏的錢都轉存到微信,然後假惺惺地轉給我了吧?!我跟你拼了。」
當然我只是說說而已,他那身型,真拼起命來,我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堅強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過手機,這會兒終於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看,我今天在抖音賺錢了!」
我視線落在手機上,好家夥,抖音我的錢包那一欄,小數點前明晃晃的六位數。
「啊?」我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什麽話來,繼續「啊」了一聲。
「我下午開了直播,這是今天的打賞。」
「你該不會是這麽無師自通地搞限制級直播了吧,我看看!」
抖音的記錄上只有一條記錄:【進來看萌系貓耳弟弟線上跳charleston】。
我抖著手指點開,堅強換上了家裏僅存的休閑男裝,姿態舒展地跳著我早段時間沒學會的1920察爾斯頓搖擺舞,即帥氣又可愛,旋轉時還能看到縫得十分有特色的褲子,手藝那叫一個高明。
直播間留言板不停冒著紅心和源源不斷地打賞。
如果堅強再多跳一首歌,估計錢包的金額還能再翻一倍。
「誰讓你去跳這個了!你看你,腰都露出來了,尾巴搖得那麽風騷給誰看?!要是露餡兒被人發現你那是真耳朵真尾巴怎麽辦?!」
我把手機拍在餐桌上,腦子還想著直播間那幾句直白的文字。
「弟弟我可以!」
「姐姐帶你回家~」
「打賞5萬給買貓糧,明天還來哦!」
「我跳得不錯吧,好多打賞哦。我是不是很會賺錢?」
堅強很是得意。
我擰住他的貓耳朵,「你這是出賣色相,家裏缺你這點錢了嗎!明天不準開直播。」
堅強目光含淚地躲掉我的手,眼裏盡是狡黠,「你吃醋了哦。」
他摸回手機,誌得意滿地在我眼皮底下解除安裝了抖音。
吃醋?
哎?我哽住。
好像是有那麽點兒跡象。。。
我低頭扒飯,含糊不清地反駁,「哪兒有,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有什麽好吃醋的,你愛播去播個夠。」
我臉紅紅地,都不敢擡頭,耳邊只有堅強醇厚低沈的溫柔笑聲,比他還是只大肥橘時的呼嚕聲還要治愈。
-9-
事實證明優秀的血統真的非常重要,堅強的母後絕對是個智商媲美愛因史坦的雌性,不然怎麽會把堅強生得如此聰明。
每天晚上我下班回家,都會發現堅強同學又學會了新技能,做飯縫衣服修電器修手機修電腦無所不能。
還透過網路大學把自己培養成為出色的哲學系畢業生,線上教育的老師給他打了好多次電話要求他務必要繼續進修,爭取成為中國的黑格爾。
「明明之前只知道吃來著……」
我心裏極度不平衡地嘀嘀咕咕。
「什麽?」
堅強剛剛掛掉哲學系老師的電話,沒聽清楚我抱怨個啥。
我看他一臉躍躍欲試要去考研的興奮勁,立馬給他潑冷水,「不準不可以,而且你也不能夠。」
堅強已經不是一個月前只會說單字的半獸人了,他現在可謂全腦開發,大眼睛轉了轉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捏造個假身份證也不是什麽難事吧,我還挺想學的,北京大學哲學系的江教授看過我的論文,說可以破格錄取我入校。」
這句話資訊量有點大。
我風中淩亂了好幾秒,才結巴著說,語氣中帶著學渣下意識的崇拜之情,「你什麽?北大教授看上你了?」
堅強對我被他驚駭到的呆楞表情十分喜愛,他笑笑走過來捏著我下巴搖了搖,「對啊,還是個雌性,你會吃醋嘛?」
「我,我吃什麽醋!別以為在家蹭吃蹭喝就能自動上位成大房了啊,我告訴你……」
我這話說得挺心虛,畢竟堅強同學的賺錢能力比我強多了。
他憑借這全方位的博學多才,僅用10天就成了知乎的超級大V,天知道他帳號上的378個回答,1880個想法和67篇專業文章是怎麽在10天之內做到的。
理所當然,我每個月的薪資和他在知乎帳號提現的金額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尤其心虛的是,他的帳號實名認證是我,理所當然提現的歸宿就是我的薪資卡。
嘴唇被什麽濕軟的東西舔了一下,哎喲我去。
我驀地回神,dei,又被那只貓妖占便宜了。
「你這老走神兒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呢?」
堅強瞇著貓樣的眼睛看著我倉惶後退,十分地不滿。
最近已經被占便宜占到麻木不仁的我毫無波瀾地抽了張紙巾擦擦嘴,「你懂個屁,我是在思考!」
堅強勾唇笑出了聲,不得不說,特別邪魅帥氣。
我咳地假裝咳嗽一下,挪開了時間。
「就你那小腦袋瓜,還會思考了?專升本夜校讀完了嗎?」
堅強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我在語言上特別不客氣,剛浮現的好感馬上消失了,看不起誰呢?
我雖然不太聰明,但是我勤奮,我努力,我自豪!
被他舔了舔而萌動的春心終於平靜下來,我的腦子回歸正軌上。
「話說回來,你可不能隨便捏造假身份證啊,那可是犯罪,小心郝厲害把你關進去。」
堅強明顯不太喜歡郝心溪的哥哥,「他要是敢追求你,我就把他變成老鼠。」
嘶…堅強的神色不像開玩笑,雖然我也知道郝厲害對我有意思,但是我視他做大哥,沒有男女之情。
「不至於不至於,強哥,歇歇氣,郝厲害還要為人民服務呢,你把他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讓他情何以堪呢。」
現在堅強在我眼裏幾乎無所不能了,我立馬認慫,慌不擇路地安撫,盡全力挽救人民警察的「人生」。
堅強哼哼唧唧地提條件,「那你跟他,以後不能送花到我們(語氣加重以示強調)家,不能給你買早餐和咖啡,不能開車送你上班,不能在你公司樓下接你下班。」
我滿臉疑惑,郝厲害什麽時候幹過這種事情了?
他頂多請我喝過奶茶!
「怎麽不相信?」
甄堅強立馬拿起手機給我看他的「犯罪記錄」。
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原本應該是用粉紅色的包裝紙紮成漂亮的心形,照片裏缺變成了七零八落的花瓣和殘枝,包裝紙像是剛從碎紙機推出來,布滿高度疑似動物爪子的痕跡。
還有被踩扁的M記咖啡杯和腌肉火腿蛋漢堡。
雖然不是我愛吃的,不過也太浪費糧食了吧。
上下班接送問題,我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張圖就是郝厲害的開得賊舊的豐田卡羅拉,副駕的車門上6道刺目囂張的刮痕,幾乎能讓人以為誰冒充金剛狼出來作惡行兇。
我扭頭看著滿臉驕傲的堅強,「要不是郝厲害是個具備高尚道德水準和極度自我約束力的人民警察,你已經被大卸八塊,砌進墻壁裏了。」
「嗯,」堅強摩挲這長出細微須根的下巴,「你在cue愛倫坡的【黑貓】裏面的情節嗎?」
「什麽……?」我莫名其妙,堅強的神轉折我聽不懂。
「anyway,別沖動,郝厲害雖然沒你厲害,但他是好人,你不要亂來。」
「那我帥還是他帥?」
「emmmmmm……」我沈吟著,腦海裏浮現出郝厲害的樣貌,實話說也很英俊。
但郝厲害可能在執法部門待久了,年紀輕輕身上有種老持成重的氣質,在他身邊呆久了會不知不覺地規矩起來。
誰還有那個心思考慮他帥不帥,穩住自己不爆粗不隨口說出大逆不道的言論已經很不錯了。
堅強就很不一樣。
大概是貓咪變過來的原因,身上完整保留了貓咪嬌橫金貴的習性,動不動就要哄就要順毛。
不過堅強也像貓一樣粘人愛撒嬌愛笑,當他彎著亮晶晶的貓眼,露出微微笑開的嘴角,真是太萌帥了,是個雌性都不可能拒絕他。
只是想到最近著一個月我都被他壓了一頭,毫無寵物主人的尊嚴,我就很不願意說他比郝厲害要帥要討人喜歡。
堅強在我猶猶豫豫地時候倒吸一口氣,自動腦補出了答案——
他,堂堂貓妖界太子,擁有最精純的皇朝血統和最精致的遺傳顏值,居然比不上一個人類。
「你等著,馮珂!」
堅強氣急敗壞地跳起來,還撞翻了他最愛吃的早餐——凍幹多春魚小魚幹,還是我在知乎會員購用他的錢買的。
沒多久,某貓男穿戴完畢,火急火燎地背著包沖出家門。
「……」
這就跑了?
還沒給我煎流心蛋呢!
我氣呼呼地走進廚房,蛋是煎出來,死活弄不成貓爪的形狀。
那是因為堅強有物種優勢變出貓爪按出來的,跟我廚藝不行沒什麽關系,我安慰自己。
「叮咚~」
我剛準備上班,吳奶奶就來按我門鈴。
「小珂呀~~~我那頂頂聰明能幹的小強寶貝呢?」
老人家拿著手機,我順口就說:「怎麽啦,手機系統更新還是裝了新app不會用呀。來,我看看。」
吳奶奶拿著手機縮了縮,「不是呀,找小強寶貝幫我跳墻呢。」
我一楞,那貨教吳奶奶玩極限運動,可能嗎?
「吳奶奶,我知道你身體好,可是跳墻也太危險了,咱們練練八段錦就好,別跟堅強那貨亂學啊。」
吳奶奶小眼睛在我家溜溜一圈沒看到人,有點急了。
「不是,他說幫我裝那個威什麽呸恩,然後我就可以去油管看RDJ的新片預告了,國內還沒有呢。」
我可算整明白了,不是跳墻是翻墻,吳奶奶準備刷YouTube呢。
「奶奶呀,這墻呢,不能隨便亂跳的,跳太遠了郝厲害會來請你去警察局問話的。」
我盡量婉轉地阻止老年網路沖浪好手。
吳奶奶小眼睛一瞪,雙手叉腰,「他敢?!小兔崽子,看我以後還做不做紅燒獅子頭給他當宵夜!」
可憐的郝厲害飽受堅強欺負之余,還莫名地喪失了紅燒獅子頭的擁有權。
我為他默哀了兩分鐘,然後用【復仇者聯盟四】高畫質藍光版本壓下了吳奶奶企圖跳墻的雄心壯誌,同樣火急火燎地跑去上班了。
這時候,我還還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在等待著我。
-10-
「馮珂,最近生活挺滋潤啊,以前瘦得幹巴巴的,最近有點小肉肉了哦。」
我部門經理像突然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突然盯著我猛瞧。
今天由於煎雞蛋耽誤了時間,出門來不及去梳高馬尾,隨便扒拉了兩下頭發就出門了。
我驚恐:「真的嗎?」
吳奶奶養出來的10斤肉還沒減掉呢。
「真的。」
部門經理伸手捏捏我的腰,捏出一點點贅肉來。
該死,都怪堅強做飯太好吃了,晚上還有糖水當宵夜。
我如臨大敵,丟下包去公司的休息室磅秤去了。
部門經理在我身後嘿嘿直笑,「交男朋友了?心寬體胖啊!」
哈。
所以現在全世界都被那只貓妖施了魔法,以為他是我男朋友了吧。
我無語問蒼天,先不說我是否對彼此有生殖隔離的物種能否產生愛情的想法,就算排除物種之間的障礙,也不能如此地一廂情願吧。
我雖然年輕,但是觀念卻相對傳統的。
堅強的確是個全方面都達到峰值的候選人,可是小情侶談戀愛不都應該從送送花看看電影開始的嗎?
怎麽到我這兒就同居上了,還天天上演那啥霸道總裁的戲碼,未經同意親來親去的。
至少找個機會先向我表白,給我拍個彩虹屁,花式誇贊我半天,然後征得我同意。這不過分吧。
哪有人首次出現就是在我浴室門口蹲點的!
等等,我這邏輯怎麽怪怪的?
就好像如果堅強按部就班重新追求我,我就會答應一樣。
啊這思路有些危險啊。
不行不行,生殖隔離,記住!
我就這麽持續地胡思亂想混到了下班時間,幸虧最近不是旺季,經理也沒發現我心思不在工作上。
反正就是沒什麽狀態的樣子,到點下班也是拖拉著收拾東西,下場就是等了幾趟電梯才擠進去。
好不容易出了大堂,門口卻反常地擠滿了看熱鬧的女孩子。
我心思不在八卦上,只想著堅強今天沖出去的背影,心裏有些小害怕。
怕他弱小的心靈承受不住我說他不帥,看他沖出門的架勢,似乎要離家出走。
傷腦筋吶。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側過身在幾個堵在大堂門口處的女孩子中間擠了出去。
那些女孩兒在竊竊私語,其中一個還開了視訊在拍攝。
幹嘛了這是。
「餵,哪個帥哥是誰啊,上班那麽久第一次見到呢!看樣子是在等女朋友哇!」
我順著她們的視線看去,很好,就是我們家那位半獸人。
堅強明顯患有社交牛逼癥,在眾多女孩子炙熱視線的洗禮下一點不怯場,誰對他笑他就對誰笑,陽光又帥氣。
誰要是給他拍照,他還附贈比心的手勢。
堅強大概去逛商場了,全身都是我沒見過的新衣服,加上他鶴立雞群的黃毛,在進進出出的的上班族社畜當中儼然就是個來走秀的模特,就差踩著紅地毯了。
最絕的是頭發居然還做了造型!
離他出道就差一個星探了。
我有種私人寶藏被曝光的憤怒感。
瞧他那騷包的樣子!
還不如在家穿那套休閑運動裝呢,不打蠟的頭毛比現在看上去柔軟多了。
我按捺住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快,舉高手擋住半邊臉低頭走了出去。
而那邊的帥得亮瞎眼的堅強皺皺鼻子,敏銳地擡起頭,很快就釘選了我的位置。
「馮珂!」
嘶~~
我立馬加速,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的社死場面是我這種半個社恐人士完全不能接受的。
奈何某貓科動物身高腿長,動作靈活,幾個騰挪跳躍就逮住我的肩膀,手上巨型的玫瑰花束味神奇地沒有被人群擠掉哪怕半片花瓣。
「跑什麽呀,叫你呢。」
他強迫我轉身,在我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神之下張開雙臂,展示自己的新造型,「我比郝厲害帥吧。」
帥什麽帥,孔雀開屏都沒你那麽騷氣!
「送給你。」堅強把花塞到我懷裏,眼睛裏亮晶晶全是期待。
送花過於誇張了,我在心裏默默修正男朋友追求手冊第一條。
「這麽多人見證,你就答應做我女朋友唄。」
表白形式也過於誇張了,我繼續修正手冊第一條:禁止浮誇騷操作。
周圍的吃瓜群中全是壓低了嗓音的哇哇尖叫,表白了表白了!
「不是,沒你這樣的……你以為自己在拍偶像劇啊,現在不流行豪車鮮花的戲碼了吧!趕緊拿回去!」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臉一定紅得厲害,低頭在喧嘩聲當中拽著花和堅強往車裏塞。
我抽空撇了眼車型,好家夥,凱迪拉克。
這車多少錢來著?
我努力回憶著郝厲害以前給我科普過的豪車清單價格。
感情這貨離家出走僅僅8個小時就完成了變身和買豪車。
他到底在我上班的時候做了多少貓系男孩兒直播?
堅強自認為比郝厲害那束更貴更嬌艷的玫瑰扔到車後座,朝我勾勾手指。
怎麽,貓妖戲精又準備演哪一出,我滿眼警惕看著他。
堅強只是勾起嘴角,學那些狗血偶像男主般邪魅一笑——
「上車吧,我的公主。」
絕了。
我木然地一甩車門,把堅強關在駕駛座裏,冷酷道:「開走,不然翻臉。」
「你這人!」
「你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要我追你嗎,你還要怎麽樣!」
我不理他,轉身就往反方向走。
堅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隱忍再三,最終在汽車的轟鳴中,緩緩開離公司大門前的後車道。
我聽著堅強把車子開走,又倔強地停在大馬路中間,無視後面的車流和憤怒的喇叭聲。
我轉身擡頭,赫然發現吃瓜群中還沒散開,我忽然就爆發了。
「看什麽看,沒見過神經病嗎,讓一下!」
然後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
至於制造混亂的某個人,也被我拋下。
我憋著氣硬是穿著高跟鞋走出了兩公裏路,兩只腳跟的皮都被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我上班的地方是個創業園,遠離市中心。
如果不往地鐵方向走,便會越走越偏僻,人流車流都會越來越少。
我身旁的馬路漸漸沒有了人聲和車聲。
堅強沒有追過來找我。
一瘸一拐地堅持了幾十米,我終於受不了了,生氣地脫掉高跟鞋,呼地用力把它們扔到路邊的荒草堆中。
「喵嗚~」
橘黃色的毛團倏地從我身後躥出,撒開爪子飛奔,我把嚇了一跳。
它很快鉆進埋住高跟鞋的荒草堆中,撅著貓屁股使勁兒地刨,輕飄飄的枯草頓時飛滿天。
屁股上那兩個我很熟悉而且專門拍過照的貓蛋蛋暴露了它的身份。
那時肥橘形態的堅強。
可能猜到要挨罵,於是堅強變回貓,吃準了我容易心軟的貓奴性格。
實際上我也做不出在荒郊野嶺對著肥橘破口大罵的行為,想想那畫面,自己都想打120把自己送走。
「喵~」
可能跟貓妖相處久了,我鬼使神差地從堅強的叫聲中聽出了內容:「找到了!」
唰!
堅強從草堆裏露出它的大臉,抖抖肥碩的身體和尾巴上的枯草,咬住高跟鞋的綁帶往我這邊拖,最後獻寶似的松口放在我腳邊。
堅強用頭拱了拱高跟鞋,接著乖巧地坐坐好。
有些炸開的貓尾巴盤在兩只前爪上,仰頭用琥珀色的貓眼定定地看我。
「喵~?喵喵瞄,喵?」
說出來很詭異,但我又聽出了全部意思來:「你怎麽突然生氣了?我送的花不好看?」
我蹲下來,堅強立刻討好地過來蹭我的腳,非常狗腿地把頭往我的掌心裏拱。
一段人類與貓的非正常對話正式展開——
「你從哪裏學這些有的沒的爛橋段。很社死知道嗎?」
我指責它。
「優酷芒果tv首頁的愛情劇都這麽演,郝厲害不也這麽幹嗎?」
堅強頭上頂著大寫的不服兩個字。
我薅住他的貓貓頭懲罰性地搖幾下,「你這不是把他挨罵的權利搶過來了嗎,怪誰?」
「你不喜歡我就不送,我們去吃燭光晚餐,去買衣服買包包去旅行度蜜月?」
我嘆氣,「我不需要這些,堅強。」
彎腰撈起大眼睛裏全是迷惑的肥橘,我把它夾在胳肢窩下,開啟手機叫滴滴車。
「那你需要什麽?」堅強從胳肢窩下鉆出貓貓頭蹭我胸部,被我狠狠薅它的頭毛。
滴滴車已接單,離到達出發地點還有7分鐘,我幹脆在路邊找了個石墩坐下來。
我啊,從小和爸媽都不親近,他們忙工作,沒怎麽理我。
小時候我比較偏激,恨他們,覺得自己缺愛。
大概是幸運吧,我認識了很多好朋友,因此沒有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具有反社會人格或者罹患抑郁癥。
大學畢業我就租了現在的房子,努力工作,攢錢,認識了吳奶奶和爺爺,還有郝厲害郝心溪。
再後來不是撿你回家養了嗎?
你應該記得,有一個晚上,我抱著你自言自語。
人是自由的,卻終究需要陪伴。
你說錢重要嗎,顏重要嗎?
我雖然不是特別有錢,但我足夠努力,希望能過上體面的生活。
但是缺少別人的陪伴,我努力給誰看呢?
堅強喵了一聲,我低頭給它順毛。
我最近半年超級努力,每天晚上復習備考,你看到了嗎?
堅強老實地回答:「不太看得到,但記得經常在廢紙堆裏醒來。」
我:「……」
難得我感性一回。
堅強:「開玩笑的,我當然記得。」
「你在台燈下的努力做題的背影,你復習得太困睡過去,試卷被的口水泡軟的糗事我都看得到。」
堅強突然變成了人擁抱住我,溫柔地說:「你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哦。」
然後我就再也忍不住,反手抱住他嚎啕大哭。
堅強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一下一下順著我的頭發,像我剛才給他順毛一樣。
然後低頭輕輕吻去我眼角的淚水。
從來沒有向外人展現軟弱一面的我十分不好意思,抽抽噎噎地從堅強懷裏掙脫出來,害羞地不敢看他。
那個家夥現在心情好得很,頂著滿頭黃毛拱我脖子。
他長得高大結實,我的後背陷進他暖烘烘的胸膛感覺特別安全。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從堅強的過分膩歪當中掙紮出來。
「滴滴車還有一分鐘到達,強哥如果你不介意能否變回肥橘?」
我盯著手機提要求。
「為什麽?」
強哥撒嬌,沒想起來自己變人後的裸露狀態。
「不願意就算了,司機可能會報警說叫車的乘客是個暴露狂,把你抓走。沒說我不提醒你,派出所你也去過了,上次是托了郝厲害的福才沒有被關進看守所的。看守所裏面沒有貓糧吃,只有窩窩頭和沒油水的菜湯。」
「喵嗚~~~」
我後背的熱量瞬間消失,貓咪堅強連個頓都沒打就憑空出現,叫個不停還磨蹭我沒穿鞋子的腳。
「你就這點出息……」
我連戳好幾下他的貓頭,解氣了才把他抱起來。
上車,回家!
所以呢,就是這麽著,貓咪變成了我的男朋友。聽著有些魔幻,不過習慣了就好,不就家裏多了一男人嘛。
咱倆從此過上了情侶同居生活。
具體點說就是以前我吸貓,現在貓吸我……
雖然說甄堅強同學的本體是貓妖,但也太愛睡覺,太愛撒嬌,太喜歡蹭人一點。
-後續1-
「強哥!電視能不能小聲點!」我啪地把筆摔在書桌上,外面那位貓系男友開了投屏正在看【犯罪心理】。
慘叫聲、槍聲、警車鳴笛聲不絕於耳。
我本來已進入心流狀態,好好地背著新東方詞匯紅寶書,後來慢慢變成了——
FBI,OPEN THE DOOR!
PUT THE GUN DOWN,NOW!!!
貌似練了聽力,但不是我想練的那種聽力……
堅強顯然也進入了心流狀態,完全沒有聽見來自房間的我憤怒的抗議。
要了命真是,男人簡直是我專升本登頂最大的障礙。
十分鐘後,出離憤怒的我陰森森地出現在電視機旁邊,盯著某個黃毛,目光似要噴出火來。
堅強看得認真,對我視而不見,抱著大碗貓糧時不時抓幾顆往嘴裏面丟,咬得咯吱作響。
我啪嗒著拖鞋挪到電視螢幕前面,擋住他煲劇專註的視線。
堅強不甚高興地努努嘴,忽然眼神晶亮,視線在我身上來回打滑。
「喲,身材不錯。」
語氣那叫一個輕佻。
我低頭一看自己的睡袍。
噢,該死,剛才氣在頭上,光顧著沖出來罵人,忘記把內衣穿上了。
我的警覺性剛提上日程,堅強同學已經放下了貓糧碗,敏捷地落地,欺身來到跟前。
腰間陡然被熱乎乎的手挽住,堅強同學不菲什麽力氣把我撈過去摁在懷裏。
我準備罵人的氣勢蕩然無存,「等會……你想幹嘛?」
話沒說完,我的唇就被堅強低頭銜住。
我咿咿唔唔地想掙紮,後腦勺卻被堅強的大手扣住不能動彈,只能全程被動地接受他帶著貓糧味道的法式深吻。
好不容易被松開換氣,我已經濕了眼睛紅了嘴唇,穿得很松垮的睡袍領口歪到了左邊,露出鎖骨。
堅強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目露精光地盯著我的鎖骨,仿佛盯著他最愛吃的小魚幹。
我狠狠扯回領口擋住自己,定了定神之後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地指控——
「我還有200個單詞沒有背完,你看劇就不能小聲點兒!」
「嗯嗯。好的好的。」
堅強心不在焉地哼唧,又湊過來低頭啃他專屬的貓糧。
這貨根本沒有在聽我說話!
「餵,跟你說話呢,別搗亂,不是說好了嗎,周六是各自的私人時間,各自做事情互不幹擾!」
我薅住他的頭毛扯開他,整個人被他弄得燥熱心煩,再這樣下去,周六的復習計劃又要泡湯了。
大概我薅他黃毛的次數實在太多,堅強都被薅出習慣來,不躲不叫,熟練無比的抖抖脖子就輕松掙脫開,還不忘反駁我——
「快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明明就是你先來打擾我,占用我的私人時間,我本來在好好看劇呢。真冤。」
「你狡辯!帶耳機用ipad看去,不準投屏。」
我推開他,氣呼呼地往回走,打算收拾心情重新背我的紅寶書。
誰知道下一刻就被堅強掐著肩膀擰過身,我只來得及看到他彎腰後的肩背,就被他扛麻袋般扛到肩上。
「哎喲,別看了,你都復習好幾個小時了。咱們不如一起享受‘私人時間’吧。」
他的大手拍拍我擱在他肩上的屁屁,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什麽……」
又來?
那我早上犧牲的那些「私人時間」算什麽?!
一個恐怖的認知仿如利箭穿腦,我虛弱地求證,「強哥,你不會是發情了吧。」
「想什麽呢,還沒到春天吶寶寶。」
堅強把我往床上一丟,熱烘烘的身體完全覆蓋住我,伸出手指俏皮地點點我的鼻尖。
「這麽期待我發情的嗎?」
回憶起今天早上的私人時間,我的頭搖成撥浪鼓:我沒有,完全不期待。
「嘖。」
堅強頗為不滿,「你平時都沒有看知乎嚴選嗎?學習切記勞逸結合,大腦最喜歡的運動時間是20-30分鐘,也就是一個番茄的時間。」
他嘮嘮叨叨地,嘴不停,手也沒停,我所有推拒的動作全部被駁回。
「大腦過度使用某個腦區之後,需要獲得真正的休息和恢復,通常建議進行有氧運動。」
要不是我正被他重達75公斤的體重壓得喘不過氣來,否則絕對會吐槽所謂的「有氧運動」……
「促進多巴胺的分泌能讓大腦迅速重新開機,重新獲得學習的動力。」
我拼了老命擒住他不停點火的貓爪子,氣息不穩地發問,「認真點回答我,你都在哪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堅強消停一瞬,有些小委屈地回答——
「不是說了嗎,鹽選專欄啊,文章名:【擺脫疲憊感:如何科學管理你的疲勞與壓力】。」
「來,寶寶,告訴我獲得多巴胺的運動都有哪些。」
我避重就輕:「跑步、遊泳、散步,啊……普、普拉提!」
堅強放開我的嘴唇哼笑,語氣混合著寵溺和無奈:「就你這腦子,專升本真的很懸。」
接下來就是一場快樂獲得多巴胺的有氧運動……
持續好幾個番茄時間。
有氧運動重新開機大腦什麽的都是狗屁,我辛辛苦苦背進去的150個紅寶書單詞早從我混沌不能思考的、可能考研失敗的大腦中逃逸出去了。
-後續2-
堅強窸窸窣窣地爬上床,拱進我懷裏,一顆大頭鉆來鉆去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我默默無語,還當自己是曾經的大肥橘啊?
換做平時我都由得他,但鑒於昨晚我都沒怎麽睡覺,作為報復,我伸腳把他踹到地上。
我扶著腰居高臨下地跨過他,哼哼唧唧地刷牙去了。
堅強發揮了貓貓本色,黏糊地貼上我的後背,雙手覆蓋著我的手背,鬧著要幫我刷牙。
我用手肘搡開他,含著滿嘴牙膏泡用牙刷指著他,意思是滾遠點。
他還不放棄,繼續撲上來,混亂之中我又被他偷親了好幾下,簡單的洗漱花了10分鐘還沒結束。
我忍無可忍祭出了殺手鐧。
「不,你不能這樣寶寶,過分了啊。」
偷襲成功的某黃毛正一臉得意,看到我手上的雷射筆後立即收起了笑容。
「受死吧,甄堅強。」
我裂開嘴嘿嘿冷笑,大拇指毫不留情地按下按鈕,仿如狙擊槍瞄準器的紅點倏地在堅強腳下亮起。
堅強發出絕望地哀叫,身體服從最原始的本能彎腰去撲腳下的紅點。
紅點飄到他手背上,他反手就拍下去。
聰明的小紅點歡快地逃離他的爪子,出現在洗手間門上,堅強長腿兩個大跨,重重踩在門上。
啊,我心裏嗷了一聲,錯誤出擊。
門壞掉要修就算了,以後就相當於給了某人借口在我洗澡時登堂入室。
堅強雖然見到雷射筆容易失智,但小聰明居然還在,他直接堵在洗手間門口前,「哼,不讓你出去,看你怎麽辦!」
我出不去,意味著不能在客廳亂點雷射筆,他也不必跑斷氣。
「太天真,在本宮面前還想耍小聰明?今天休怪本宮手不容情!」
我狂甩著雷射筆,剎那間,紅點飛到墻壁最上方瘋狂移動。
黃毛的大貓眼不受控制地跟這紅點同步左右轉動,兩只手扒住門邊,肌肉繃緊,可惜根本堅持不來30秒,就屈服於本能。
「啊~你個壞女人!」
堅強既委屈又憤怒地朝我大吼,狠狠地沖過去,以櫻木花道灌籃的彈跳力跳上去摸那個頑劣的紅點。
我哈哈哈大笑,狂按雷射筆讓紅點在墻壁左右上下亂動,堅強毫無辦法只能跟這它撲騰,跳出滿頭熱汗。
「來來來,到客廳玩。」
昨晚被欺負的委屈現在一掃而光,我步履輕快地走到客廳中間,堅強呼呼地喘著大氣,看樣子很想把我挫骨揚灰。
我囂張地仰著下巴,在堅強要撲過來搶雷射筆之前施施然往客廳最遠出一指。
接著指陽台。
指沙發。
指廚房。
指睡房。
指貓房。
又繼續指陽台。
堅強在家裏盡情地揮灑汗水,我懷著真情實感為他喊加油。
1小時之後,堅強癱在沙發上,終於認輸了,「娘娘高擡貴手,饒我一條貓命。」
我笑瞇瞇:「強哥您不是有9條命麽?」
堅強屈辱回應:「剛才已跑斷氣八回……」
我繼續追問:「那我是壞女人嗎?」
堅強繼續屈辱回應:「您是世界上最溫柔善良的女人。」
嗯。我滿意點頭,把雷射筆拍在他汗濕的T恤上,被他迅速搶過去,寶貝地護在胸口前,全程警惕,怕我沒收回去。
我親了親他汗津津的額頭,慈祥地對他說,「這支筆送給你做生日禮物啦,我在淘寶下單買了一打呢。」
「!!!我收回前面的話,你就是白切黑的壞女人!!!討厭你!」
堅強含著淚在沙發上打滾。
我哈哈哈大笑。
我的貓系男朋友太可愛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