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只要在床上把孕婦的孩子做掉，就能轉運。
他們管這叫「轉孕珠」。
我就是一個轉孕珠，在懷孕之前，我從沒想過，原來孕婦渾身上下是金子。
1
「寶貝真乖，部位很好喔！」醫生誇贊道。
我眨眨眼，「這麽乖，是不是小棉襖呀？」
醫生看著監護器的畫面，笑而不答。
「醫生，寶貝漂不漂亮？」
醫生頓了頓，「和媽媽一樣漂亮。」
裴望在旁邊擁住我，低聲笑道：
「和我們想的一樣。」
產檢結束後，裴望仔細地扶我上車，調好靠枕的角度，蓋好毯子，保溫杯放到我手裏，系好安全帶後又不放心地檢查了一遍。
我揉了揉他的頭，
「可以啦，我是懷孕，又不是截肢，醫生都說寶寶健康又穩定，你也別太緊張了。」
裴望趕緊捂住我的嘴，
「什麽截肢，不許亂講！」
車開得平緩，他騰出一只手，把毯子往我身上拉了拉。
「今晚燉鯽魚豆腐湯，做蝦仁蒸鵝蛋，青菜白玉菇，主食還是糙米飯，好嗎乖乖？」
我皺眉抗議，
「沒油水，也沒味道，聽著就好難吃！想吃小龍蝦，想吃螃蟹，想吃壽司！」
「乖乖，這些都是孕期不能吃的，等坐完月子，老公帶你去吃個夠。」
「孕婦食譜對乖乖和肚子裏的小乖乖都好，我去晨市挑了最新鮮的鯽魚，嘗嘗嘛。」
一想到裴望對外向來聲色俱厲，回家卻對我又哄又討好，心裏就癢癢的，我敗下陣來妥協。
「那好吧。」
路過我平時愛喝的奶茶店，他車速已經放慢，
「乖乖，想喝奶茶嗎？」
我自然是點頭。
手機在包裏已經震了一個下午，車裏等著他，我點開「美少女寶媽備孕中」的群聊。
[梔梔：我產檢結束啦，醫生說，和媽媽一樣漂亮，應該確認是女兒了！]
[栗子：哇，恭喜梔梔！]
[懿懿：真羨慕你梔梔，從懷孕到現在，你老公每次都陪你去產檢的吧，還是最貴的寶珠私立醫院，對你好。]
[栗子：梔梔老公是超級無敵寵妻狂魔，懷孕以後，又專門買了一輛電車用來接送，生怕她暈車，還每天變著法兒做孕婦餐，都不重樣的呢。]
[栗子：而且梔梔老公還是上市公司的股東，長相又俊又冷，看臉真看不出會對老婆這麽溫柔，簡直貼心到誇張的！平時一口一個乖乖，老婆奴基因！]
[懿懿：天吶！梔梔，你命也太好了吧！]
[小歸：去私立醫院產檢的話，就能知道男女了嗎？]
[栗子：寶貝，哪有那麽容易，梔梔老公在寶珠私立醫院繳了一百萬，從懷孕到坐完月子的費用都預存，對於這種S級客戶，醫生的嘴自然也要松一些。]
我笑了笑，在手機上打字：
[梔梔：沒有那麽過分啦。]
裴望拎著奶茶袋子回車，按著我又檢查了一遍安全帶，才把奶茶插好吸管，替換掉我手裏的保溫杯。
我嘗了口，壓下喉嚨裏的甜膩，
「還是感覺奶茶太甜了，老公，下次你給我買三分糖吧。」
裴望捏了捏我的臉，
「可能是孕期味覺比較敏感，我記得你以前都愛喝全糖的，這次是七分糖，那下次我買三分糖給你嘗嘗。」
等紅燈的空隙，他開啟手機備忘錄，把奶茶後面的七分糖備註刪掉，改成三分糖。
我看著他英俊又認真的側臉，心裏雀躍地放起粉色煙花。
群聊裏栗子說得沒錯，裴望是食物鏈頂端的稀缺好男人，更是堪稱完美的好老公。
和他相親的時候，我剛剛懷孕，也剛剛離婚，正處於人生最艱難的過渡期。
但他對我一見鐘情，不由分說地接受了我的全部。
隆重的訂婚宴，盛大的婚禮，限量款婚紗，十克拉鉆戒，和為期整整一個月的馬代蜜月。
我問過他，
「裴望，我們還是不辦了吧？都是二婚，簡單宴請一下就夠了。」
他說：
「乖乖，在我心裏，你就是第一次出嫁的女人。我珍惜你，重視你，愛你，給你的都生怕不夠好。」
也許是孕期導致的情緒化，婚禮前一天夜晚，我失眠了，悄悄下床查他的手機。
和離過婚的男人共枕，前妻絕對算得上紮在心裏隱隱作痛的刺。
裴望的手機很幹凈，別說前妻，連性別為女的微信聯系人都沒有，相簿也都是工作相關。
越查不到，我就越心慌。
我怕他把前妻的痕跡都保護得幹凈、徹底。
婚禮當天，他在化妝師來之前，把所有電子裝置都放在床頭櫃，親昵地將我吻醒。
「乖乖，在我面前不用顧忌那麽多，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手機、電腦、平板，妻子都有權隨意檢視。」
懸著的心穩穩落了地。
但世上沒有真正完美的人，裴望也有一個很奇怪的癖好。
他喜歡在我們床事的時候錄像，拍照。
裴望和我保證過，這些視訊和照片錄完就會刪掉，我也從沒在他的電子裝置裏發現備份。
可能他只是享受這種刺激，沒什麽的。
如果裴望真的一點缺點，一點癖好都沒有，那才是不正常。
2
車穩穩停在宅前，裴望開啟副駕駛車門，稍稍用力，我渾身一輕，被他抱起來。
距離家門有一道台階，他總是不放心我一個人走。
到家，他把我輕放在沙發，蓋好毯子，手邊準備了解饞的孕婦零食，電視上放著綜藝。
「乖乖，看會兒你喜歡的，我去做飯。」
他親親我的臉頰。
手機忽然震動，是沈雪發來的訊息。
[沈雪：寶貝，我開了一天會，才想起來你今天產檢，怎麽樣？一切都好嗎？]
沈雪是「美少女寶媽備孕中」群聊的群主，典型的女強人，工作狂，懷孕五個月，一點工作都沒耽誤。
我和她是在產檢的時候認識的，裴望很謹慎，檢查了好幾遍沈雪的身份資訊，又打電話問了一圈，這才放心讓我加了她的微信。
[梔梔：一切都好，應該是女兒！]
[沈雪：這樣啊，梔梔，你老公現在在幹嘛？]
擡頭看了眼廚房，裴望忙碌的背影讓我心裏一暖。
[梔梔：他在給我做孕婦餐呢，一點油水都沒有，我都要吃吐了。]
[沈雪：好，梔梔，接下來我說的話，千萬不要讓你老公看到。]
[沈雪：連結//揭秘黑色產業鏈，轉「孕」珠！]
[沈雪：梔梔，你看一下這個新聞。]
我點開，掃過兩行，胃裏泛起一陣惡心。
不想讓裴望擔心，我死死捂住嘴，無聲地幹嘔。
這個新聞講的是，現在有很多迷信的生意人，相信和孕婦行床事可以轉運，最好能激烈一些，在床上就把孩子弄掉，對運勢的幫助會更大，如果在床上沒弄掉，後續就會進行引產手術，總之，只要孩子掉了，轉運就算成了。
轉運，轉孕。
[梔梔：雪雪，你給我發這個幹嘛，好惡心啊。]
[沈雪：梔梔，你聽我說，我懷疑裴望就是幹這個的。]
[沈雪：你不覺得奇怪嗎？他為什麽那麽熟悉照顧孕婦？按理說，新手寶爸都會經歷手忙腳亂的階段，但裴望沒有，反而細心又周到。]
[梔梔：沈雪，你多想了，裴望也是自己查資料，做功課，可能只是學得比較快，他很聰明的。]
[沈雪：如果不篤定，我是不會直截了當和你說這些的。]
[沈雪：裴望的前妻，也是孕婦，在和他相親之前就懷孕了，你們倆的情況一模一樣。]
[沈雪：連結//極品七月孕婦——已售出。]
[沈雪：這就是裴望的前妻，連結裏包括了她的個人資訊，私人照片，還有她和裴望的，那種照片和視訊。]
[沈雪：裴望的臉打上馬賽克了，但身形和聲音都很像他，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穩住錯亂的呼吸，點開連結。
幾乎一眼，我就確定視訊裏的男人絕對是裴望。
點開連結的手指顫栗，一層冷汗細細密密地遍布全身。
[沈雪：我暫時還沒在網站上看到你的視訊和照片，但如果你繼續在家裏住，這就是遲早的事。]
[沈雪：孕婦的月份越大，對於他們來說轉運效果越好，能拍賣出的價格也越接近天價。]
[沈雪：梔梔，你也快七個月了。]
[梔梔：我，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梔梔：雪雪，是他，真的是他。]
[梔梔：雪雪，救救我。]
[沈雪：你先別慌，我現在已經在你家門口了，你找個借口出門，我接你去我家。]
我把手機緊攥在手裏，扶著沙發起身，用盡量平胡的語氣說：
「老公，我有點悶，想下去透透氣。」
裴望轉身，擔心地皺眉，放下湯勺就要解圍裙，
「乖乖，怎麽悶了？那我陪你下去。」
「不用啦，我不會走到台階那的，就是在家門口轉轉，你放心吧。」
他有些遲疑，我接著說：
「你快點做飯吧，我好餓呢。」
裴望終於點點頭，「那好吧，乖乖，一定小心點肚子裏的小乖乖。」
我扯了扯嘴角，「好，放心吧老公。」
剛出家門，就看到沈雪那輛黑色邁巴哈停在下面。
她開啟副駕駛的車門，示意我快過去。
系上安全帶，車緩緩啟動，我渾身發軟。
沈雪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我：
「沒事了，沒事了梔梔，你安全了。」
我掐著虎口，強迫自己冷靜，
「裴望，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梔梔，這些連結是我妹妹分享給我的，她上大學，閑得無聊，加了很多那種，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吃瓜群，我也不太懂。」
「她有一次拿我手機玩，刷到你在朋友圈發的，你和裴望的小視訊。」
「她說連結裏面有個視訊，男人的聲音和裴望的聲音特別像。」
「我看到，這才起了疑心，梔梔，你從來沒有去過裴望的公司吧？」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懷孕以後，裴望就讓我在家安心養胎，我想出去散個步，他都會特意從公司回來接送。」
沈雪嘆口氣，
「我調查了裴望的公司，註冊地址是間很小的公寓，根本不是什麽上市公司。」
「梔梔，你被騙了。」
「我找關系問過裴望前妻的同事，也是一結婚就辭職了，朋友圈發的婚紗和鉆戒，和你婚禮上穿的一模一樣。」
「訂婚宴，婚禮，蜜月，還有你們家住的別墅，應該都花的是賣前妻的錢。」
我目光呆滯，喃喃道：「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梔梔，清醒點，你知道他前妻，七個月的孕婦，賣了多少錢嗎？」
沈雪說出了一個天價。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前幾個小時，裴望還在我身邊溫柔地笑，是女兒，和我們想得一樣。
現在，他已經變成能讓我一屍兩命的魔鬼。
「裴望應該還控制你看手機，看電視的時間吧。」
「他說對眼睛不好，孕婦的眼睛很敏感。」
「他是怕你發現他在做的那些勾當，起了疑心的女人不好騙。」
我求助地望向駕駛位，沈雪一直都冷靜又幹練，她是很有能力的女人。
「雪雪，我該怎麽辦。」
「梔梔，我陪你一起，我們去美國生孩子。」
飛往法拉盛的航班，頭等艙，沈雪拿過毯子披在我肩上。
「梔梔，睡吧，就當是一場噩夢。」
「為母則剛，不管發生什麽，你首先要顧好自己和孩子。」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希望現實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希望醒來，我還被裴望環在臂彎裏，他還是那個完美的丈夫。
但一切已經天翻地覆，無力回天。
3
航班抵達紐約甘迺迪機場，接機是月子中心的加長林肯，車裏還貼心地備了一些母嬰用品和小食。
月子中心還派了兩個月嫂來，以防我們下飛機後身體不適。
半躺在車裏，月嫂手法嫻熟地幫我按摩浮腫的腿和肩頸。
在按摩精油淡淡的香氣中，我終於放松下來。
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到了天使寶貝月子中心。
月嫂們扶著我和沈雪，一邊參觀一邊介紹。
月子中心超乎想象的好，像是豪華版的度假別墅，臨窗甚至能看到養眼的湖景和郁郁蔥蔥的森林。
一位孕婦配備兩個月嫂，什麽都不用自己動手。
一日六餐，孕婦餐可以選擇口味，中餐、日餐、韓餐、法餐、泰餐。
月子中心每天還會安排不同的娛樂計畫和小課程，產後修復瑜伽室全天有專業的孕婦瑜伽。
這裏越好，我的心懸得就越高。
湖邊的茶餐廳，沈雪抿口熱茶，潤了嗓子才開口：
「梔梔，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這裏，太好了，但是，離開裴望，我沒有那麽多...」
囊中羞澀，實在讓我不好開口。
「梔梔，我已經交好款了，等你順利生產，坐完月子，回國工作了再給我也是一樣的，別有壓力，對肚子裏的寶寶不好。」
我點點頭，心還是沒放下來，沈雪和我認識的時間不長，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一個女人，生意場上廝殺多年，坐到比男人還高的掌權位，自然是輕易看穿了我的顧慮。
「梔梔，我和你說實話吧。」
「被裴望賣了的前妻，曾經是我的下屬。」
「她其實是個很稱職的下屬，工作能力很強，性葛文順，但未婚先孕這種事是瞞不住的，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在公司寸步難行，我對她也有偏見。」
「後來她離職，我也沒仔細問過，把她的聯系方式都刪除了。」
「最後一次見她，就是在那個視訊裏。」
「我很後悔，如果我當時多關心她一點，她可能就不至於慌不擇路地選擇結婚，如果我當時和她談談心，她...唉。」
我安慰她，「雪雪，不是你的錯。」
「怎麽能不是我的錯，我是她的直屬領導，我...梔梔，我想彌補自己的過錯，救下你，能讓我心裏好受些。」
我捂著她冰涼的手背，沈默地點了點頭。
沈雪選了頂配的月子套餐，我們住的房間像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她很忙，平時幾乎閉門不出，抱著電腦處理國內的工作。
我被月子中心的餐食餵得愈發圓潤，一日六餐只是基礎，每道餐後都會配一道甜品和熱茶。
甜品非常非常甜，幾乎難以下咽，我不想吃，但月嫂堅持鼓勵我吃下去。
她的意思是，餐食都是頂級的孕婦營養專家配的，甜品不是為了補媽媽，而是為了補孩子。
聽到對孩子好，我就妥協了，配著一整壺熱茶，每次都會吃完。
4
一眨眼的時間，我已經懷孕九個月了。
月子中心專門安排了私教，模擬生產，教我陣痛呼吸和止痛姿勢。
我變得更加嗜睡，倦怠，如果沒有月嫂來提醒，我就能躺一整天。
周末，我一如往常地在床上昏睡，忽然感覺臉上有什麽東西癢癢的。
睜眼時，一片漆黑。
我費力地坐起來，想按床頭的服務鈴，月嫂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周梔小姐，別擔心，這是我們為臨產孕婦準備的按摩，您放松躺下就可以了。」
「我為什麽不能看？」
「按摩師的身份需要保密，希望您理解。」
我皺皺眉，重新躺下。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雙浸滿精油的手撫上我的身體。
按摩師的力道不算重，手上有一層薄繭，磨得我沙沙癢癢。
月嫂適時解釋道，「按摩師常年接觸精油，手可能會有些粗糙，等您習慣就好了。」
按摩精油的味道很安神，我又開始感覺困倦。
半夢半醒中，感覺有什麽東西蹭著大腿內側滑了進去。
我瞬間清醒，掙紮著要起來，卻渾身發軟，使不上力。
一雙來自女人的手捂住我的眼睛和嘴巴。
【橙子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