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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們的房子！我就是要弟弟妹妹！」
侄子的童聲像一記驚雷在耳邊炸開，瞬間打破了我們家裏一直維持的平靜。我和老公周林坐在沙發上，手裏的茶杯幾乎要掉在地上。我楞住了，完全沒料到這麽一句看似天真的話，竟然會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波。
要知道，我們丁克了整整八年，周林當初是答應我不會要孩子的。我們都是愛自由的人，誰也不想被家庭瑣事拖累。周林向來是個理性的人，他總是說：「孩子？我們還要那麽多自由呢！養孩子太累，不值得。」而我呢，自認為找到了一生的伴侶，因為我們在這一點上是那麽一致。所以，當時我毫不猶豫地決定丁克，認為這就是最適合我們的生活方式。
但一切從那個家庭聚會開始動搖了。
聚會是在婆婆家裏舉行的，大家每個月都會聚在一起吃飯、聊天。除了我們，老公的弟弟周凱也帶著妻子和他們五歲的兒子小宇來了。說實話，我和小宇關系不錯，他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偶爾還會撒點嬌，逗得我們哈哈大笑。然而，這一次，他的無心之言卻點燃了一顆埋藏在我們心中的隱形炸彈。
飯桌上，婆婆夾了幾筷子菜給小宇：「小宇啊，趕緊吃，長高高，以後還要保護弟弟妹妹呢！」
小宇天真地擡頭：「我不要弟弟妹妹！我想要房子！」
此話一出，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婆婆楞了一下，笑著搖頭：「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房子是你爸媽的，等你大了自然有你的份兒！」
然而小宇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破了這份輕松的氛圍：「我不要房子，叔叔阿姨的房子不是也要給我嗎？你們又沒有小孩！」
瞬間，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我和周林面面相覷，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這話實在是讓人難堪，原本平靜的家庭生活，似乎被這個孩子一句天真的話扯開了一道口子。
周林雖然沒有立刻表態，但我看得出他神情僵硬，臉色微微發青。婆婆見狀，趕緊圓場：「小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呢！你們別往心裏去。」
我強笑著點點頭，心裏卻覺得堵得慌。聚會結束後，周林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我以為他只是被小宇的話弄得有點不自在，並沒有多想。
然而，回到家後，他突然開口了：「曉娟，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要孩子的事？」
我當時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居然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我們八年前達成的共識，怎麽會因為侄子的一句話突然就動搖了？
「你不是說過不想要孩子嗎？」我有些急了，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上了責備，「孩子會打亂我們的生活節奏啊！你忘了我們為什麽決定丁克了嗎？」
周林沈默了片刻，點燃了一根煙，神情復雜地看著我：「我沒忘，可是我今天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們終究會老的，我們的房子、資產，最後會留給誰？你看小宇的話雖然幼稚，但他其實反映了一個現實。我們身邊沒有自己的孩子，所有東西最後都會給別人。你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嗎？」
「問題？」我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所以你現在是想要孩子，不是因為你喜歡孩子，而是為了‘誰繼承房子’？這是你的理由嗎？」
周林眉頭緊皺：「曉娟，別那麽激動。我也沒說一定要生，但我覺得我們至少應該重新考慮一下。」
我猛地站了起來，感覺心臟在劇烈地跳動：「重新考慮？八年了！我們丁克八年了，這不是一時興起的決定啊！你說變就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見我情緒激動，嘆了一口氣：「我當然考慮過你的感受，但我們必須面對現實。現在我們還年輕，覺得無所謂，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誰來陪我們？誰來照顧我們？你難道不害怕孤獨終老嗎？」
我一時語塞。孤獨終老？這個詞讓我心裏一震。我確實曾經想過這樣的問題，但每次都說服自己這並不重要，因為我有周林。可現在，周林似乎不再是那個堅定站在我身邊的人，他開始動搖了。
接下來的幾天，周林的話始終在我腦海中回蕩。我們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妙，雖然他沒有再提孩子的事，但我感覺到他心裏已經有了某種傾向。而我的內心，也在不斷地拉扯。
那天，周凱帶著小宇來我們家玩。小宇無意中問了周林：「叔叔，你們什麽時候給我弟弟妹妹啊？」
周林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你真的想要弟弟妹妹啊？」
小宇用力點了點頭：「當然！我可以保護他們。」
周林笑容變得有些復雜，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待我的回應。而我卻避開了他的目光，心裏那股說不出的酸澀感湧上心頭。
晚上，周林再次提到了孩子的事。這次，他的語氣明顯比之前更為堅定：「曉娟，我想了很久，孩子的問題我們不能再逃避了。我們可以不馬上要，但我們至少要有個打算。」
「打算？」我感到一股無名火從胸口竄起，「你是說你已經決定了？」
周林點點頭：「不，不是已經決定。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正視這個問題。如果我們真的不要孩子，那我們的未來該怎麽規劃？」
這一次，我沒有立刻反駁，而是陷入了沈思。我們一直以為自己能永遠堅持丁克，但生活中的變化，似乎在無聲無息中悄然發生。侄子的一句玩笑話，竟然能激起這麽大的波瀾。我感到恐慌，不僅是因為孩子的問題，更因為我和周林之間的關系開始變得不再那麽穩固了。
我們的婚姻，真的能承受住這個變化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周林之間的氛圍越來越微妙。明面上，我們仍舊相敬如賓，但每次當話題觸及到「孩子」時，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我們誰也不願意正面說破，誰也不願意妥協。可是，冷戰般的沈默並沒有讓問題消失，反而讓彼此的距離越拉越遠。
有一次，我們和朋友王琴夫婦一起吃飯。王琴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早早就結了婚，如今孩子都上小學了。那天，她笑著問我們：「你們還丁克呢？真是不容易啊，想生就趁早啊，過了三十就難了。」
我勉強笑了笑：「我們還沒打算改變呢。」
王琴嘆了口氣，眼裏卻閃過一絲同情：「我也理解你們。剛開始不想要孩子，覺得自由，但時間一長，真怕到時候你們後悔。像我們家小哲吧，雖然累點，但他每天帶來的歡樂可不是一般的幸福。」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周林突然接了一句：「其實我最近有點動搖了，正在和曉娟商量呢。」
我吃驚地看向他，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在這種場合突然提起這件事。王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喲，這可是好事啊！那你們是打算什麽時候要呢？」
我僵硬地笑了笑，沒說話。周林看了我一眼，也沒有繼續解釋，只是岔開了話題。
回家的路上，沈默再次籠罩在我們之間。車裏只有輕微的引擎聲和我心臟的跳動聲在回響。我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打破沈默：「你今天為什麽突然提孩子的事？」
周林握著方向盤，表情淡然：「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這麽敏感。」
「隨口一說？」我冷笑一聲，「我們不是還在討論嗎？我還沒有想清楚，你就當著別人面說得好像已經決定了？」
他嘆了口氣，聲音裏透著些許無奈：「曉娟，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我們不能總是回避這個問題。別人都覺得生孩子是很自然的事，為什麽我們要把它搞得那麽復雜？」
我緊緊攥著手，心裏一陣煩亂：「因為我們不一樣！我們不是普通夫妻，普通夫妻一結婚就想著生孩子，可我們當初是清清楚楚地決定不生的。你不能因為別人說幾句話，或者因為一些現實問題，就突然想要孩子啊！」
周林停下車，轉過身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絲柔和：「曉娟，我沒有因為別人動搖。我只是覺得，咱們確實到了要重新審視這個決定的時候了。我們也不能活在八年前的想法裏，生活總是在變。」
我別過頭，不願再和他爭論。或許他說得有道理，生活確實會變，可是我心裏卻無比抗拒這種「變化」。我害怕，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在這種變化中悄然發生裂痕。
幾天後，婆婆突然打電話過來，邀請我們回家吃飯。平時這種家庭聚會都是月初的周末才有，這次突然來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心裏隱隱覺得這頓飯可能不簡單，但也沒多說什麽，和周林一起去了婆婆家。
到了家裏，果然除了我們，周凱一家也在，小宇正在沙發上玩手機。婆婆見我們進門，笑容滿面地迎上來：「哎喲，來了啊！快快快，飯菜都準備好了，等你們呢！」
我微笑應付著坐下，眼睛卻時不時瞥向周林。他似乎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果然，沒一會兒，婆婆開口了：「你們倆啊，結婚這麽多年了，也該考慮要個孩子了吧？我最近都在和老頭子商量著呢，怎麽給你們騰房子，好讓孩子們有個好住的地方。」
我聽到這裏，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周林倒是顯得比我冷靜得多，淡淡說道：「媽，我們還在考慮。」
婆婆一聽，立刻接過話頭：「還考慮什麽？孩子是該早生啊！你們要是怕麻煩，媽可以幫你們帶，別擔心家裏的事兒。」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麽，但婆婆的話頭根本不給我插嘴的機會。她接著說：「曉娟啊，媽知道你們現在過得舒心，可人一到中年啊，孩子就是你們最大的依靠。像小宇，多乖多懂事，真是給我們家帶來了不少歡樂。你們這幾年是不是也該享受一下這種天倫之樂了？」
周凱在一旁也跟著附和：「是啊，哥，嫂子，家裏有個孩子確實讓生活有意思多了。你看我和蓉蓉每天帶小宇，雖然累，可看到他一天天長大，心裏是真滿足。」
周林沈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其實我們最近確實在想這件事。」
他的話讓我如遭雷擊，心裏翻江倒海。我沒想到周林居然在這樣的場合下松了口，甚至是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我心裏的情緒頓時湧了上來，忍不住質問道：「你什麽時候決定的？為什麽我不知道？」
婆婆見我語氣不善，趕緊出來打圓場：「哎呀，曉娟，周林這是關心你們未來啊！你們年輕時覺得自己能應付，但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知道有個孩子的重要性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心裏的憤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媽，周林和我還沒有決定，我們需要更多時間考慮。」
婆婆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接著說道：「好好好，媽不催你們，但你們也要抓緊點，別等到後悔啊。」
飯桌上，大家又聊了些別的話題，但整個過程我心裏都是堵著的。我很清楚，今天這頓飯不過是婆婆替周林找了個理由，想讓我們快點要孩子。周林顯然已經被這種壓力影響了，而我呢？我的堅持還剩下多少呢？
回家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了：「你今天為什麽在他們面前突然松口？」
周林嘆了口氣：「曉娟，我不想再逃避這個問題了。你也看到了，爸媽年紀越來越大，他們盼著有個孫子，我們不能總讓他們失望。而且我也覺得，該是時候為我們的未來做打算了。」
我聽到他的話，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委屈：「你是覺得我是自私嗎？還是覺得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林轉頭看向我，聲音變得柔和起來，「我知道你害怕改變，但我們不能總是停留在過去的決定上。我真的覺得，有個孩子，未來會更好。」
「可我……我還沒準備好。」我低聲說，眼裏有些濕潤。
周林輕輕握住我的手：「我們不急著做決定，但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我默默點頭，卻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做好這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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