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的一把豆子害我從樓梯上摔下流產，導致我終生不孕，淪為婆家嫌惡物件，街坊領居的笑話。
可婆婆卻輕飄飄一句，「小孩子能有多少心眼，明明是你自己不長眼摔下去的！」
後來我被侄子活活逼死，再次睜眼，回到懷孕即將臨盆前。
我站在樓梯口前，瞥見那道鬼祟身影，謊稱肚子疼，招呼來家裏的婆婆。
下一秒，她重重滑倒在我面前。
小孩子嘛，能有多少壞心眼呢。
1
被楊卓從高樓推下去時，身體急速降落的感覺還歷歷在目，還有那番惡毒的咒罵，好像還在耳邊縈繞著。
他說：「賤女人，去死吧，你死了所有東西就都是我的了！你早就該和你肚子裏那個孽種一塊死掉！還有那個不長眼的蠢貨，到死還在向我求救，我怎麽可能救他，你們的東西都是我的，那些錢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如今，我低頭看著自己挺著即將臨盆的肚子。
雙腳踩在地上的真實感讓我不敢置信。
我居然真的重生了。
而且還是回到了我摔倒前，孩子還在我的肚子裏。
不等我仔細思索，一擡頭，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見了站在樓梯口角落的那一抹小身影，還有他暴露在外邊手裏攥著的那一袋子的黃豆。
當初就是楊卓的一把黃豆，害我從樓梯上摔下來。
導致我重傷早產，孩子生下來就沒氣兒了，自己也在醫院ICU裏住了一個禮拜出來。
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卻被告知終身無法生育，再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小孩了。
那一年楊卓才三歲。
我哭過鬧過甚至想過讓楊卓給我的孩子償命，但最終結果就是都被老楊家的人高高舉起輕輕放過。
只是因為楊卓是他們老楊家唯一的寶貝孫子，打不得罵不得。
也因為這件事，奠定了未來二十年我在楊家的悲慘人生。
被婆婆數落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被大嫂看不起。
被街坊鄰居的嘲笑。
就連我的父母也因為這件事數落起我是個不懂事的。
幸而還有老公在身邊默默陪著我。
只可惜，半年前，老公就因為一場車禍意外死亡。
現下回想楊卓說過的那番話，我合理懷疑老公那場車禍或許並不是意外。
如今，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受到傷害。
楊卓，絕對不會放過他。
回過神來，我連忙扶著樓梯向下走了兩步，回到樓梯平層。
掏出手機給家裏的婆婆打了個電話，謊稱肚子疼。
婆婆開門出來的時候嘴貝瑞還嘰嘰歪歪的說些不好聽的話，但我恍若未聞，就站在原地，一手扶墻一手扶肚子，面露難色。
「媽，我肚子不舒服。」
「早就和你說了一天到晚的別亂跑別亂跑，還不聽，這都快生了還一天天上什麽破班，也不見你能多賺幾個子回來的，要是傷到我老楊家的孫兒，你自己看著吧。」
婆婆雖然嘴巴上說個沒停，但念著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朝我走了過來。
老公是家裏的二兒子，不得寵，以至於連帶著我這個二兒媳婦也不太受歡迎。
「還能走不，能走了就趕緊上去，我鍋裏還燉著給卓卓補身體的藥膳，可沒時間和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婆婆說話間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自己上樓。
但我卻搖搖頭。
「不行，媽，要不給正帆打個電話吧，我怕……」
我站在原地不敢動，因為我知道楊卓還沒走。
他手裏還攥著那把黃豆，若是一個不註意，只怕我又會落得個跟上輩子一樣的悲慘遭遇。
「真麻煩。」
婆婆嘟囔一聲走下樓梯，然而還沒走兩步，一聲驚呼夾帶著物體滾落的聲音響徹了樓梯間。
「啊——」
婆婆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重重摔倒在我的腳邊。
停下來的時候她還唉唉叫個不停，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等我擡頭朝楊卓的那個位置看去時，哪裏還有那小子的身影。
只剩下樓梯上散著一把黃豆。
當下我不由的被嚇出一身冷汗，若是婆婆沒出來，是不是剛才受傷摔倒的就是自己了。
原本只是假裝的肚子疼，現下倒真的隱隱約約疼起來。
下身一陣涼意。
低頭看去，羊水竟然破了。
2
等我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病床邊是滿目心疼的老公和我爸媽，還有坐在不遠處沙發上在吃零食的楊卓。
老公見我醒來，湊上前，低頭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
「老婆，辛苦你了，是個閨女，謝謝你給我生了個閨女。」
女孩？
怎麽是女孩呢。
我眨眨眼。
一臉迷茫。
我生的明明是個男孩啊。
上輩子孩子被取出來的時候，醫生明明說是個男孩，只可惜一出生就沒氣了。
「不是個男孩嗎？怎麽是女孩了。」
「乖乖，你記錯了，護士抱出來的時候我們都看過了，是個女孩，爸媽都在的。」
「是啊，是個閨女。」
「是閨女，跟你長得還特別像。」
老公和爸媽的話讓我陷入了迷茫。
怎麽兒子變閨女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重生的緣故，導致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老公把小孩從旁邊的嬰兒床裏抱了過來放在我床邊。
看見女兒柔軟的小臉時，我整顆心都軟了。
管她男孩女孩，只要是我的孩子，這就足夠了。
我在心底暗暗發誓，這一次一定要保護好女兒，讓她平安長大。
婆婆從樓梯上摔下來，胳膊和腿都骨折了，就連脖子也傷了，公公和大哥他們知道我生的是女兒後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去了婆婆病房裏。
也是，他們老楊家本來就重男輕女嚴重。
聽老公說，以前他上面還有一個姐姐，但因為是女孩子就被公婆送人了。
我想，就這樣的家庭環境，或許送走對於那個女孩來說才是一件喜事。
我偏頭看到沙發上的楊卓時，正好他也擡頭看我。
不知道為什麽對上他視線的時候，我竟然覺得渾身寒津津的。
被他推下樓時的無助和恐懼再度湧上心頭。
那眼神明顯不像是一個正常三歲小孩的眼神。
我連忙撇開目光。
楊卓忽然丟開手裏的零食來到床邊。
那拿過零食的小手油膩膩的扒拉在床鋪邊緣。
他才剛到床高，努力墊著腳想要往床上看來。
老公見他過來，下意識伸手將他抱到了床上。
「卓卓來看看，小嬸給你生了個妹妹，可愛吧。」
「討厭，醜八怪！」
話音落下，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楊卓忽然揚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我閨女的頭上。
啪的一聲脆響。
原本睡夢中的小孩瞬間哇哇大哭起來。
剛出生的小孩子本就嬌弱，雖然下手的是三歲小孩，但楊卓那一巴掌拍下來，還是觸目驚心。
一時間房間裏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我下意識的用身體護住了女兒。
怒罵一聲，「你給我滾！」
同時，出於本能的伸手想將坐在床沿的楊卓推開。
只是不曾想，我的手還沒碰到他，楊卓倒先一步自己摔下床去。
軲轆翻滾一圈，腦袋撞在了床尾。
小孩摔倒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哭起來。
恰好這時來接楊卓的大嫂看見。
她就像炸了毛的母雞，著急忙慌撲上前，將自己寶貝兒子護在懷裏。
「啊——」
「卓卓！」
「有沒有哪裏摔疼了告訴媽媽，昂？不哭不哭。」
楊卓一邊掉眼淚一邊指著我。
「是小嬸，他推我，我不喜歡妹妹，也不喜歡小嬸！」
大嫂瞬間就把目光投到我身上，她沖上前來，做勢要與我撕扯一番。
「陳琳！你居然敢推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幸好站在旁邊的老公和我爸及時反應過來伸手攔下了她。
我媽見女兒哭個不停，連忙出去找醫生。
上一世，楊卓三年級就因為前桌小姑娘的馬尾掃到他的桌面，偷偷帶了火柴點燃了小姑娘的頭發。
後面女孩家長上門大鬧一場，哥嫂不僅不怪他，反而責怪起女孩家長讓女孩在他們兒子面前亂晃馬尾。
初中時他不學好，不僅讀書差，甚至在課堂上就敢出言侮辱老師，導致初三那年一度被退學。
後來以他的成績高中是沒指望了，哥嫂就花錢隨便找了個中專讓他讀，結果還沒半年就輟學，和一群小混混聚眾鬥毆傷人，又因為不滿十八歲被判拘役管制。
一直到楊卓被關進去後，一家人才知道原來楊卓是個攜帶超雄基因出生的孩子。
這種小孩一般性格會有缺陷，容易情緒暴躁，也有很強的攻擊力，有時候甚至會出現反社會人格，被人形容為「天生的壞種」。
當初嫂子懷孕時就查出了這個毛病，但醫生卻告訴她，她的身體不易有孕，若是打掉了這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有。
所以便偷偷的將這件事隱瞞下來，後面被勞改所的心理咨詢師爆出後，她才坦白的。
因為這種病是基因裏攜帶的，根本改變不了，所以即便家裏人有心想去改掉他的壞毛病，可有些事情又哪裏是輕易能改變的。
那些年我和丈夫有意遠離婆家的這些人，但沒想到，長大後的楊卓變本加厲。
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甚至還因為嫖娼被抓進去。
放出來後沒多久就染上了賭博，欠了賭坊一大筆錢，因為還不起，這就想到了我和老公身上。
那時候因為失去孩子，我們夫妻倆早早的就從家裏搬出來自己過。
沒了家裏那些狗屁倒竈的破事兒，我們小兩口的日子也算越過越紅火，事業也蒸蒸日上。
只是沒曾想，有朝一日，楊卓因為欠錢把我逼上了公司頂樓，害我從高樓上掉下去。
而如今，他才三歲啊，就敢當著這麽多大人的面對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死手。
這種魔鬼，他就該下地獄。
3
醫生來檢查過女兒沒什麽大問題後我才放下心來。
倒是楊卓被我推了下摔在地上，居然被查出了腦震蕩。
大哥和大嫂把老公拉去了醫院走廊大罵一通。
雖然隔著門板，但是我也能聽得出來，那些話看似在罵老公實則都是沖著我來的。
後來公婆也知道了這件事，不顧老公的阻攔直接沖進了病房裏，指著我鼻子大罵。
我爸媽都是有涵養的人，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他們和什麽人紅過臉，如今卻是被那一家人逼的動粗。
合著只有楊卓是他們楊家的骨肉，我女兒就是路邊垃圾桶裏撿的。
楊卓打我女兒這件事我還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倒好先找我鬧起來了。
大嫂更是不顧阻攔直接沖到床邊，抓住我胳膊，作勢要把我拉下床。
剛生產完的身體本來就虛弱，我還要一邊護著女兒，一邊躲避大嫂的攻擊。
最後，傷口撕裂了。
因為事情鬧大，醫院叫來警察。
警察同誌了解過情況後，判定算是家務事，提出一家人私下解決的方法。
但我沒打算就此放過。
「我剛才手都沒碰到他，也是他自己摔下去的。還有當時我親眼看見是他在樓梯口手裏還抓著裝黃豆的袋子，害的婆婆摔下樓梯。」
「你胡說八道！卓卓才三歲，怎麽會做這些事兒！你瞧瞧這額頭磕得，都發紫了。」
大嫂抱著自己兒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仿佛受了什麽天大委屈。
楊卓此刻也窩在自己媽媽懷裏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嚇傻了。
但是我知道，他其實並不害怕，甚至從那三歲小孩的眼神裏，我竟然看出了挑釁的目光。
隱約的，我察覺到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不是楊卓，那當時樓梯口為什麽會有黃豆？婆婆又為什麽會摔下樓梯？難道你要說婆婆走路不長眼，自己摔下去的嗎？」
「你！」
大嫂被懟的啞口無言。
但怎麽說她都不會相信自己兒子會做這樣的事兒。
畢竟，他才三歲。
「而且當時，在婆婆出來前是我準備上樓的，如果不是因為我肚子疼退回樓梯平台上，那是不是當時就是我走上去，然後踩到豆子摔下去，最後可能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我擲地有聲的將事情往嚴重了說去。
一時間房間裏的所有人全都變了臉色。
「放狗屁！我卓卓那麽乖的一個小孩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婆婆坐在輪椅上，腿腳都還纏著紗布，脖子上頂著頸托。
那模樣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了，可就是這樣她都還要出來摻和一腳。
只因為楊卓是她的寶貝孫子，舍不得讓她的金疙瘩受半點委屈。
一直到現在，我現在算是徹底看清楚了。
楊卓的長成，可能一半是因為他基因裏攜帶的劣性，而另一半則是因為有這群是非不辨好壞不分的長輩。
爸媽臉色發青的看向那家人。
我爸不耐煩的揮揮手，明顯不願意多說。
「什麽都別說了，正帆，今天這事兒你也在場，要怎麽辦你自己看著辦，但是我女兒和外孫女是絕對不會再回他們楊家了，至於你，如果你不想過了，就等我女兒出月子後，去把離婚證拿了，孩子和閨女我們都帶回去自己養，從今以後跟你們老楊家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老公張張嘴站在旁邊沒說話。
我躺在床上一陣幹著急。
這事兒原本也不是老公挑起來的，跟他本來也沒多大關系啊。
怎麽還扯到離婚上去了，老公那些年對我是極好的，我不想離婚啊。
眼見我激動的想要坐起來，我媽在旁邊摁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別說話。
然而不等老公開口旁邊的楊家人倒是先急不可耐的開口了。
「呸，生了個賠錢貨而已，得意什麽啊，我們老楊家的還不稀罕，我們有卓卓這一個乖孫就夠了——」
我爸臉色鐵青，一言未發，抄起手邊的枕頭，作勢便將所有人全都轟了出去。
後來一直到出院，我都沒再看見過楊家的人。
老公這些天休假一直在醫院照顧我和女兒。
出院當天，老公收拾了兩大行李箱的東西，帶著我我跟女兒就回了爸媽家。
至於楊家那個屋子，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踏進去過。
4
再次聽到楊卓的訊息，是在女兒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
楊卓因為前桌小女孩馬尾辮掃到他課桌上，就拿火柴點了人家小女孩頭發的事情就在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
據說楊卓是偷偷跟在女孩後面，把她控制在一個角落裏，先是狠狠打了一頓，然後才點了她頭發的。
後來女孩自己哭著跑出去遇到了老師，才及時的救下一命。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女孩家長得知此事後，不僅告了罪魁禍首的楊卓，就連學校老師和管理層也沒放過一並告了。
如今那女孩還在醫院，無法動彈。
家委會當即就要求學校開除這種作惡的小孩。
無論是跟他同班的小孩家長還是其他班級，其他年段的家長，統統站出來極力反對楊卓繼續在學校讀書。
這天下午女兒放學去接她，恰巧碰見了帶著楊卓來學校與女孩家長協商的大哥大嫂。
彼時九歲的楊卓個子在同齡人中算是拔尖的，再加上他粗眉毛，高顴骨的外表在人群中也算惹眼，所以只一眼我就認出他來了。
「媽媽！」
女兒剛下學遠遠瞧見我，就歡歡喜喜的撲進了我的懷裏。
同時小手還不忘在我的口袋裏扒拉著：「今天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呀。」
因為每次下課我都會給她帶零食，所以這早已經成為我們母女倆的小習慣。
可今天因為遇著大哥大嫂一家，我瞬間就沒了和女兒玩鬧的心情。
匆匆拉起她的手，往車子旁邊帶去。
「媽媽今天沒有帶零食，但是答應過寶寶今天帶寶寶去吃麥當勞的。」
「好誒！」
看著女兒歡喜的笑臉，我暫時把遇到楊卓的事情拋之腦後。
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們才剛走了沒幾步，身後的楊卓居然自己追了上來，就站在我們面前。
「小嬸！」
楊卓叫住我。
一時間我渾身僵硬住。
擡頭看去，九歲的楊卓已經有一米四高了。
對上他的視線，我莫名覺得壓力很大。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便落到了旁邊的女兒身上。
我當下一驚，連忙拉著女兒往身後藏了藏。
「你要幹什麽！」
我的語氣很沖。
像是隨時要和他開幹一樣。
或許在別人眼中，我這個成年人對一個兒童表現出來的警惕與防備是過了頭的。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面對楊卓這個另類的兒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楊卓沒有搭理我的話，而是自顧自的想要往我身後看去。
像是想要看清楚女兒的模樣。
我哪裏肯，直接把女兒抱了起來，躲避他的視線。
「小嬸，別這樣嘛，我只是想看看妹妹。」
楊卓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正常九歲兒童說出來的話。
我狠狠皺起眉頭。
見我不答應，他倏然擡起頭，對上我的視線。
「小嬸，這麽多年沒見，你怎麽反而更怕我了似得，怎麽，就這麽怕我看到妹妹啊，還是你怕我會也把她推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