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會專家普遍認為，今年以來中國居民消費有所恢復，居民消費傾向有所改善，不同型別消費的恢復程度差異較大。但恢復基礎不牢、收入低增長的背景下，消費高增的永續性存疑。現階段中國居民消費受到收入、儲蓄與消費傾向、消費環境和長期趨勢等多種因素的影響。
與會專家就擴大消費提出了兩個政策思路。一是豐富和完善直達居民部門的轉移支付政策工具。二是透過提高廣義信貸，提升居民收入，進而促進居民消費。但在具體政策取向上，如發放消費券的規則如何制定、政策支持的導向是投資還是消費、是否應降低政策利率、穩定房地產市場還是進一步深化改革等問題，與會專家提出了不同看法。
* 本文隸屬CF40成果簡報系列，執筆人為中國金融四十人研究院青年研究員於飛。」
居民消費有所改善但恢復基礎不牢
今年1-3季度最終消費對GDP增長的貢獻累計達83.2%，其中三季度為94.8%。與會專家普遍認同，居民消費有所恢復，但基礎不牢，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居民消費傾向有所改善。 居民消費傾向可以表示為消費支出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今年三季度居民消費傾向逆季節性反彈至69.8%，高於2017-2019年的同期均值2.5個百分點。但也有專家提示，對於居民消費傾向變化的判斷還需要結合多方數據來驗證，完全基於住戶部門調查數據可能會高估消費傾向的恢復情況。
二是不同型別消費的恢復程度差異較大。 服務消費恢復強於商品消費，尤其是與社交相關的餐飲服務消費表現更強，旅遊消費方面國慶假期旅遊人數基本恢復，但人均消費與2019年相比下降了2.5%。
在商品消費中，必選品恢復好於可選品，生活品好於耐用品。食品、日用品、藥品等必選生活品恢復增長；服裝和珠寶消費基本企穩；家電、家居、裝修等地產後周期消費深陷收縮；汽車消費受補貼和降價促銷政策影響略有提振，手機消費低位企穩。
三是收入增長放緩背景下，消費高增的永續性存疑。 今年以來，消費支出增長速度高於可支配收入增長。前三季度，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比上年同期名義增長8.6%，而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5.2%。在收入增長放緩的背景下，需要註意消費支出的高增長是否可以持續。
居民消費不足的原因
居民消費受多種因素制約，關於現階段影響消費的主要因素，與會專家給出了不同看法。
一是居民收入。 居民收入是決定消費的重要因素，現階段居民收入增長放緩影響居民家庭收入預算，消費能力不足是制約居民消費復蘇的根本性問題。
二是消費傾向與儲蓄。 中國居民消費傾向較低、儲蓄率高，自2020年以來消費傾向進一步下降。盡管當前存在收入不足的問題，但居民新增存款仍屢創新高，表明制約消費的不僅是收入不足，消費傾向下降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
三是消費環境。 一種觀點認為，居民消費受供給水平的制約，需要透過投資創設和改善居民消費環境，提升居民消費體驗，同時進一步破除對消費的體制機制性障礙，放松對購房購車的政策性限制。但也有觀點認為，目前推動居民消費的關鍵點是需求側，應著重推動居民恢復正常的消費趨勢水平，而不是以消費升級來替代消費恢復。
四是長期趨勢。 除收入、儲蓄和消費傾向、消費環境等短期因素外，居民消費變化也受長期趨勢的影響，如人口結構變化等因素導致對部份商品的需求達到峰值後自然下降。
擴大居民消費的政策思路
居民消費不足是當前經濟發展的主要矛盾，與會專家就擴大消費提出了兩個政策思路：
一是豐富和完善直達居民部門的轉移支付政策工具。 相較於直達企業和政府的間接政策工具，直達居民部門的轉移支付的財政乘數效應更大，一方面可以使居民儲蓄率上升，另一方面又可以透過消費支持企業發展，穩定經濟執行。在現有的直達居民部門的轉移支付政策中，消費券對拉動總消費有較為顯著的作用。
二是透過提高廣義信貸，提升居民收入，進而促進居民消費。 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下降，大部份來自於全社會金融資產增速的下降，或者說廣義信貸增速下降，這其中房地產與平台融資下降又占較大一部份原因。在市場自發信貸需求不足時，短期內恢復消費增長應透過降低政策利率、提高公共部門舉債和支出水平、穩定房地產市場、加大地方政府投資等方式，創設更多的金融資產，提高廣義信貸，提升居民收入。
但在具體政策取向和落實上，與會專家提出了不同看法。
其一，消費券的設計思路和發放規則有待進一步討論。
發放消費券是擴大居民消費的有效政策，但以下三個問題還需要進一步討論以形成共識。第一，中央和地方政府如何合理劃分對消費券的財政支持責任。第二，如何確定消費券的發放物件，是否能形成直達中低收入居民的支持。第三，如何劃定消費券的適用商品範圍，還是不設限制讓消費者自行選擇。
其二，是否應降低政策利率？
一種觀點認為， 應降低政策利率，引導真實利率下降 。降低政策利率的作用機制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是真實利率下降可以鼓勵支出、遏制儲蓄，提高居民消費傾向和信貸需求。二是透過政策利率充分下降，可以大幅降低全社會債務成本，提高資產估值，同樣提升信貸需求。
另一種觀點認為， 降低政策利率在實際操作上需要謹慎 。一方面，適當的真實利率有助於減少無效投資。另一方面，目前中國利率水平在全球仍處低位，從全球角度和操作層面考慮都需要穩妥。
其三，投資還是消費？
一種觀點認為， 政策導向可以由投資轉向消費 。另一種觀點認為， 不要把投資和消費對立起來 。可以把投資轉到改善消費環境上來，而非建設一般性的基礎設施。透過投資可以促進消費業態升級，創設居民消費場景，例如最佳化充電樁、停車場、高速公路等出行消費相關的設施建設，為居民消費提供保障。
其四，穩定房地產市場還是進一步深化改革？
一種觀點認為， 現階段需要穩定房地產市場 。一方面，房地產和資本市場是居民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對居民收入預期和資產負債表有較大影響。另一方面，要重視房地產問題和風險向金融體系的傳導。
另一種觀點認為， 深化改革也可以在短期內釋放紅利 。在過去房地產行業對於經濟發展做出了較大貢獻，但在經濟動能轉化的當下，避免重走老路，改革同樣能帶來立竿見影的效果。例如加快戶籍制度改革，推動農民工融入城市，加強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能夠有效提高農民工群體的消費傾向，同樣可以釋放萬億級別的消費潛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