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購買蒸汽輪船增強海軍實力
清朝時期,廣東的海岸線很長,而且經常有海盜出沒,搶劫過往的商船。所以,廣東的海上巡邏和緝捕任務特別繁重。因為有這樣的實際需求,廣東很早就開始領先全國,購買蒸汽輪船來增強自己的海軍實力。這個舉措在當時是非常有遠見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廣東透過「調撥認領」的方式,得到了福建船政局建造的「伏波」級炮艦,比如「安瀾」、「濟安」、「飛雲」等艦。這些軍艦是廣東水師擁有的第一批能夠出海執行任務的蒸汽軍艦。
廣東水師早期軍艦損失
不過好景不長啊,1874年的時候,「安瀾」號在台灣出了事,在台南旗後的海域(就是高雄灣入口那兒)遇到了台風,結果沈沒了。然後到了1884年的馬江之戰,「濟安」號和「飛雲」號也沈沒了。這樣一來,廣東水師最早一批能出海的大蒸汽軍艦就全都沒了。
廣東蒸汽艦隊的建立
之後,盡管廣東水師一直努力想得到蒸汽軍艦,但由於廣東地理位置偏遠,遠離中央,長期處於國家海防計劃的邊緣地帶。再加上歷任兩廣總督對海防事務興趣不大,所以一直到19世紀80年代,廣東水師的軍艦數量多但噸位小、裝備差,型號還很雜亂。
「廣甲」號的誕生背後有一段故事。轉折點出現在中法戰爭結束後,全國再次掀起海防建設的大討論。當時的兩廣總督張之洞抓住這個機會,決定組建新的廣東蒸汽艦隊。由於兩廣地區財力有限,短期內無法購買大型軍艦,張之洞先是分兩批向德國伏爾鏗造船廠訂購了3艘二級魚雷艇和8艘守口魚雷艇。這些魚雷艇全都以「雷」字加上八卦中的一個字命名,希望這些當時的新式武器能保護廣東沿海的安全。此外,張之洞還從香港雇用了工程師,在廣州黃埔船塢建造了「廣元」、「廣利」、「廣亨」、「廣貞」四艘淺水炮艦,用來在廣州附近珠江流域進行巡邏。
廣東水師的實力與局限
有了這批數量不少的艦艇加入,廣東水師一下子變得挺厲害。
軍機處聽說廣東水師建得不錯,立刻讓張之洞把「廣元」等新式軍艦調到天津參加1886年的水師大會操,好讓朝廷看看兩廣海防的新成果。
張之洞心裏明白,這些淺水炮艦和魚雷艇根本沒法出海。讓它們自己從廣州開到天津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張之洞只好上奏說:廣東軍艦只能在內河和淺海近岸行駛,即使去了汕頭,因為風浪太大,已經很勉強了,更別提閩洋和北洋了。他請求朝廷免去調兩廣軍艦去北洋受閱的任務。
中樞收到張之洞的坦白奏折後,對這種浪費銀子的行為非常不滿。1887年5月28日,一封由總理海軍事務衙門發出、李鴻章轉發的電報送到了張之洞手上:「四新輪只能在淺海行駛,很難調閱。聽說廣東五十多艘軍艦大多如此。現在正在籌款繼續建造,如果還是這樣,遇到事情只能防守不能作戰,再多也沒用。」電報最後還附上了慈禧太後的指導性指令:「減少一些小船,合並成幾艘大船,這樣才能在海戰中有所作為,不必完全依賴外援。希望你斟酌一下!」
張之洞籌集資金造艦
就這樣,廣東水師在內河沿海晃悠了幾十年,終於在慈禧太後的推動下,再次向遠海邁進。
由於廣東省本來的稅收根本不夠造出海大艦所需的巨額資金,張之洞就采取向省內商人和紳士募捐的方式籌集資金,並透過鹽運使動員鹽商們捐款,最後籌集到了80多萬兩白銀。這些錢按照國外船廠的報價,只能買兩艘「致遠」級巡洋艦的船身(還不包括武器彈藥),遠遠不夠撐起廣東外海水師的面子。經過反復比較和斟酌,張之洞決定將目光轉向福建船政,希望能透過補貼材料費的方式來為廣東水師造一批巡洋艦。
當時擔任船政大臣的裴蔭森和張之洞是同年的進士,面對老同學從廣東發來的求助信,裴蔭森正愁沒錢繼續造軍艦,於是非常高興,立即將船政之前造過的所有軍艦圖紙和報價打包寄給了張之洞。
廣東水師新巡洋艦建造計劃
雙方經過多次討論,最終決定按照以前為兩江協款建造巡洋艦「開濟」、「鏡清」、「寰泰」的模式,為廣東再建四艘一千噸級的小型巡洋艦。兩廣每艘軍艦補貼材料費用九萬兩(不包括武器費用),剩下的費用由船政的固定經費來承擔。除了這四艘巡洋艦,還利用船政空閑的船台再建四艘淺水炮艦,兩廣每艘炮艦補貼三萬兩。總共的補貼金額是四十八萬兩,這占了張之洞募捐所得款項的六成。相比於動輒五十萬兩一艘的國外購買價格,這次的建造價格已經被壓到了最低。
因為兩廣急需這些軍艦,經過裴蔭森的安排,船政把一艘1885年11月24日開工、大部份艦體已經完工的「第六號鐵脅輪船」優先給了廣東水師,作為廣東水師「四大四小」八艘軍艦訂單中的第一艘巡洋艦。
1887年8月6日,在馬江的大潮中,「第六號鐵脅輪船」順利下水,並被張之洞命名為「廣甲」號。
關於「廣甲」號的結構和效能:
從外形和結構上看,「廣甲」號是「威遠」級鐵脅木殼蒸汽軍艦的一個深度改進版本。
廣甲號艦船規格與效能
「廣甲」號軍艦的總長是67.66公尺,比「威遠」號的69.47公尺稍微短一點。它的寬度是10.27公尺,比「威遠」的9.95公尺要寬一些。船頭吃水深度是3.35公尺,船尾則是4.23公尺。船艙深度有7.71公尺,標準排水量是1300噸。
這艘船的動力系統是從英國謨士來鐵廠進口的,包括一台「康邦」蒸汽機和兩個圓形高壓鍋爐,功率達到1600馬力。在試航時,它的航速超過了14節,這個速度比同樣動力配置的「威遠」號快多了。
廣甲」艦的結構改進
相比「威遠」艦,「廣甲」艦在艦體結構上做了幾處重要改進:
首先,它在艦體水下部份的兩側加裝了舭龍骨,這樣在惡劣海況下航行更穩當。
其次,在艦首兩側增加了大型耳台,可以裝載更大口徑的火炮,增強火力。這個設計是從「開濟」號巡洋艦那兒學來的。
廣甲」號的武器配置與來源
第三次大改進是在第一根和第三根桅桿中間的平台上裝上了裝甲,並配備了機關炮的戰鬥桅盤。這項改進以及前面提到的那些,從「第五號鐵脅輪船」也就是「橫海」號炮艦就開始有了,並且經過了實戰的檢驗。在「廣甲」號上再次成功套用,這也顯示了福建船政在造軍艦方面的經驗和技藝越來越成熟。
「廣甲」號的武器配置
「廣甲」號巡洋艦最初的武器和彈藥是由當時的船政大臣張佩綸(他是張愛玲的祖父)透過德國泰來洋行的經理福克,向德國克虜伯公司訂購的。本來這些武器是打算給「橫海」號軍艦用的,但由於克虜伯公司的發貨延遲,錯過了「橫海」號,結果就用在了「廣甲」號上。
廣甲號的主炮布局
「廣甲」號的主炮是三門150公釐35倍徑的克虜伯後膛炮。兩門裝在船頭兩邊的大耳台上,每邊都能轉120度。另一門裝在船尾的甲板上,可以轉210度。
廣甲號的武器配置
「廣甲」號的副炮是四門120公釐的克虜伯後膛炮,裝在船身中部和尾部兩側,透過炮門向外射擊,能打90度角。另外為了防備魚雷艇,「廣甲」號還配備了四門哈乞開斯37公釐五管機關炮,兩門放在飛橋甲板兩邊,另外兩門分別裝在前桅和後桅的戰鬥桅盤裏。此外,「廣甲」號船頭前面還各裝了一具14英寸的魚雷發射管,用來攻擊敵人。
比起「威遠」艦那種過時的炮位布置和還在用老式的阿姆斯壯前膛炮,「廣甲」號的武器裝備明顯先進了不少。
「廣甲」號在廣東水師中的作用和地位:
1887年12月4日,「廣甲」號正式完工,首任船長是廣東水師軍官武永泰,大副則是船政學堂的廣東學生程璧光。1888年1月14日,「廣甲」號抵達虎門,正式加入廣東水師,並搭載張之洞出海檢查南海防務。它先後經過了海南島的海口、廣西的北海、欽州、潮州、汕頭等地,最後停在香港,然後返回虎門。
廣東水師旗艦與黃埔水師學堂訓練船
從那以後,廣東水師又有了能出海打仗的現代化蒸汽軍艦,「廣甲」號也因此成了廣東水師的旗艦。因為「廣甲」號配備了全套的風帆和索具,所以還被用來當黃埔水師學堂的海上訓練船。這時,「廣甲」號的管帶由廣東水師的副將劉恩榮兼任,他還負責管理黃埔水師學堂。大副還是程璧光,同時兼任副校長。
廣甲」號與北洋海軍的關系
雖然「廣甲」號的噸位和效能比起北洋海軍和南洋水師的軍艦來說不算特別突出,但在廣東乃至東南亞海域,它可是當時的明星艦艇,受到了很多關註。廣東水師從得到「廣甲」號開始,才真正成為清朝政府的重要海防力量。
「廣甲」號與北洋海軍的關系
1890年,張之洞因為要修建盧漢鐵路被調任湖廣總督,而接替他擔任兩廣總督的是李鴻章的大哥李瀚章。因為這層關系,李瀚章開始頻繁從北洋海軍借調現役軍官來當廣東水師新軍艦的指揮官。在這個時期,「廣甲」號的管帶吳敬榮、大副宋文翙等中高級軍官都是北洋海軍的現役軍官。他們的日常管理和訓練也都嚴格按照【北洋海軍章程】的規定進行,因此「廣甲」號以及後來加入的「廣乙」號和「廣丙」號,幾乎可以算是北洋海軍在廣東的一個小分隊。
北洋海軍中的「廣甲」號
「廣甲」號這艘船在1890年和1893年兩次跟著北洋海軍一起去北方參加海軍演習。到了1894年初,它正式加入北洋海軍,主要是為了應對北韓那邊越來越緊張的局勢。同年9月17日,在黃海大東溝爆發的一場大海戰中,「廣甲」號和另一艘由方伯謙指揮的「濟遠」號被編成一個小分隊,位於北洋海軍陣型的左翼末端參加了戰鬥。
廣甲號的沈沒
戰鬥剛開始的時候,「廣甲」號表現得很勇敢,它跟著「致遠」和「經遠」號一起攻擊日軍,還打中了幾炮。但是後來,「致遠」號沈了,「經遠」號也受重傷了,「濟遠」號更是掉頭就跑。在這種情況下,「廣甲」號也沒了鬥誌,跟著「濟遠」號一起逃出了戰場,結果導致北洋海軍的左翼徹底崩潰了。
因為對這片海域不熟悉,「廣甲」號在半夜裏慌亂中竟然在大連灣的大窯口撞上了沙灘,擱淺了。後來雖然進行了搶救,但還是沒能成功。最後只好拆掉了武器,自己炸毀了船。
「廣甲」號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再加上之前在豐島海戰中損失的「廣乙」號,以及北洋海軍覆滅後被日本人搶走的「廣丙」號,廣東水師能夠出海作戰的主力艦又全部沒了。
廣甲」號的歷史地位
「廣甲」號雖然只存在了七年,但它確實有它獨特的地位:
首先,「廣甲」號是「威遠」級軍艦的「終極版」,它的技術已經登峰造極,實作了從炮艦到巡洋艦的全面升級。
其次,「廣甲」號是福建船政首次透過協款的形式,而不是直接贈送的方式,給廣東水師提供的第一艘軍艦。
第三,「廣甲」號是廣東水師的第一艘練習艦。在此之前,廣東水師還沒有這種艦種。
第四,「廣甲」號是廣東水師的第一艘現代意義上的巡洋艦,這標誌著廣東海防開始有了巡洋艦這個新角色。
第五,「廣甲」號與北洋海軍的互動,顯示了廣東水師想融入國家海軍的嘗試。
這些都足以讓「廣甲」號在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