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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遺忘的血腥地獄——1944年貝裏琉登陸戰(14)

2024-10-05軍情

終結--第81師的掃尾戰

在陸戰1師正式撤出並移防給第81師前,陸軍並沒有太多參與到奪取尤莫勃羅哥爾山的戰鬥中,除了第710坦克營的部份坦克外。10月4-8日間,第321團主要是在從事構築反登陸工事、掩埋防線後被打死的日軍屍體、打掃戰場這些瑣事,其間步兵們打死了大約171個日軍。

馬蹄鐵谷裏坦克和步兵的聯合進攻

10月7日,321團2營在兩棲登陸車輛的運載下,從埃塞布斯島和孔阿烏魯島出發,登陸並掃蕩了北部海岸線外的一系列小島,打死了大約10名守軍。

13日,第321團接到命令準備接替陸戰5團,15-16日重新部署完畢。第323團1營也跟隨過來,該團的另外2個營也很快會登陸來支援。

第321團的計劃是3營進攻馬蹄鐵谷東側,2營從西側奪取第140高地和五兄弟山,1營從南側谷口方向進攻。兩天後,2營進展甚微,1營前進距離只有大約200碼。

對此,團指揮部決定先在博伊德山和華特山上堆沙包構築陣地,把75公釐榴彈炮托上山去近距離支援。

炮兵們費力地把75公釐炮拖上山後,其直射火力大大減輕了步兵們在爬山時遭到的日軍攔阻火力,另外美軍還集中了坦克冒著日軍火力直接開入馬蹄鐵谷,並以幾乎是所有的81公釐和107公釐迫擊炮猛轟五兄弟山,至18日中午分時,步兵們在五兄弟山上奪下了一個立足點,E連占領了1號高地,45分鐘後,2號高地也拿下了,大約13:15、F連占領了3號高地。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就是勝利,躲藏的日軍還在從他們的工事裏朝著美軍射擊,特別是坦克火力直射不到的斜面上,暴露在高地頂部尤其是危險。到下午17:00左右,日軍甚至從五兄弟山最南端的2個高地上組織了一次反突擊,2營一時抵擋不住,從已經奪取的三個高地上退了下來。

這讓陸軍頓時很沒有面子,在指揮部裏,盡管陸戰1師和兩棲第三軍的指揮官們都安慰穆爾勒少將說這是很正常的,陸戰隊也曾遭遇過類似事件等等。穆爾勒少將還是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過他並沒有驅使第321團的步兵們再去冒著日軍火力再次爬山。既然登陸貝裏琉島的主要戰術目標都已經達成了,現在為了快速解決戰鬥而付出傷亡代價就是不必要,日軍就是期望美軍去和他們堅固隱蔽的預設陣地死拼。

穆爾勒要求對尤莫勃羅哥爾山形成一個鐵桶般的包圍圈,不求快速解決戰鬥,但求穩紮穩打,徹底消滅日軍。

目前在包圍圈裏到底還有多少日軍,美軍的看法也不一致,陸戰1師的參謀們估計數位在500人左右,陸軍的估計則是在1200人左右。最後第81師在清剿中的統計數位是打死1500人左右,抓獲58人。中川州男大佐在第321團當日進攻後給主島指揮部的電報中給出的數位是守軍還有700人,包括輕傷的。

第321團和26日抵達的第323團4個營從此圍繞著尤莫勃羅哥爾山逐寸逐寸地剿滅日軍,期間他們還有些很有創意的戰法,為了消滅 LVT和坦克都難以接近的一個山洞中的日軍,步兵們鋪設了一條長300碼的輸油管道,連線到西部道路上的一輛供油車上,安裝上增壓油泵和噴嘴,就像是給花園澆水一樣,直接朝著山洞裏噴油,然後再用槍榴彈點火。燒死了裏面躲藏的日軍。

隨著美軍的步步緊逼。日軍在山區裏唯一的淡水來源,就是馬蹄鐵谷裏的一個水塘,也被置於美軍火力控制下,工兵第306營在水塘周圍建了一圈鐵絲網,晚上用探照燈來回巡視,任何試圖接近取水的日軍都會被立即打成馬蜂窩。

10月21日,第321團2營重新攻占了五兄弟山1號高地,步兵們以人鏈方式運輸沙包上山,構築了堅固的防禦陣地,拖上去75公釐炮、81公釐迫擊炮和重機槍。然後以此為支撐點,22日奪下了2號高地,23日奪下了3、4號高地。

接下來幾天由於下雨,能見度不佳,美軍暫停了行動。11月2日,以凝固汽油彈和迫擊炮開路,323團2營從北側攻下了五兄弟山1號高地和第300高地,然後開始沙包接力傳遞,坦克和LVT都參加進來,滿載沙包從海灘運到山腳下。

這樣的攻勢持續了近兩周,11月17日,美軍控制了死亡谷,日軍再也難以為繼了,中川大佐命令周圍山地裏躲藏的日軍乘夜間盡量朝他指揮部所在的中國嶺集中,試圖集中所有的殘兵做最後一搏。

美軍的沙包陣地緩慢地,但是不可阻擋地朝著日軍步步緊逼,帶推土鏟的謝爾曼坦克推著土朝日軍占領的高地堆土,逐步堆成一道斜坡,然後噴火車開上斜坡朝日軍洞穴直接噴火。

1944年11月20日,已經絕望的中川州男大佐向日軍大本營發出最後一封訣別電報之後切腹自殺。盡管沒有其他的目擊人能夠證實這一點,但是根據美軍截獲的電文顯示,中川州男大佐在給主島指揮部的電報中是這樣描述的:「我守軍已經接近彈盡糧絕之境地,我們將在燒毀第2聯隊軍旗和機密檔後做最後的決死突擊。」

在11月24日夜間至25日淩晨,45名日軍從洞穴想鉆出來對美軍發動了最後的有組織突襲,這種虛弱的催死掙紮自然很快就被粉碎了。在天明以後,巡邏隊抓獲了一名日軍傷兵,根據他的供述,中川州男大佐和井上少將給他們的命令是突破美軍防線到後方去做遊擊隊。

第14師團師團長井上貞衛中將,指揮的主力日軍也只能是眼看著貝裏琉上的同僚們玉碎報國了

至27日,第81師的報告中簡潔的一句話:「殘余抵抗已經被粉碎。」11時,第323團團長沃森向師長匯報:「敵軍已經如其所願地‘玉碎’了。」

總結

貝裏琉島的爭奪戰和此前美軍在太平洋上奪取塔瓦拉、馬紹爾群島、塞班和關島都不相同,它是日軍防禦策略變化後的第一戰,更接近此後的硫磺島和沖繩。

但是這場代價不菲的爭奪戰在太平洋戰爭史上卻顯得相對要默默無聞得多,這也正是後人對這次登陸戰的評價的爭議之所在。奪取硫磺島和沖繩的戰略價值是顯而易見的,這些價值在隨後的戰爭行程中也都予以了體現。而貝裏琉呢?

從戰略層面上,奪取貝裏琉是為了保障麥克亞瑟在菲律賓作戰的側翼安全,事實上在攻占了貝裏琉和安佳後,美軍以此兩地的機場,無論是轟炸機支援還是運輸中轉,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戰役開始前,誰也不能透過寄希望於對手比自己預料的要蠢笨來贏得戰爭,因此美軍要在登陸菲律賓之前奪下貝裏琉,這一點不能因為日軍後來無力實施他們計劃的、以帛琉群島為基地來打擊美軍海上運輸補給線的行動,而否定了這次登陸戰的價值。

日軍從此前島嶼爭奪戰的經驗教訓中學會了如何在美軍優勢海空軍火力下盡可能地減少傷亡,延長堅守時間,即使是已經完全無望了,還是要繼續戰鬥,迫使美軍付出更多的時間和更大的代價,雖然他們這麽做的最終結果都是註定的。

美軍在戰術角度上暴露出了很多問題,比如對敵情報收集、對地形的偵察和勘定、海軍炮火準備的不充分、在攻擊敵軍預設陣地時的兵力和武器配備等方面,都付出了沈重的代價。此前一系列奪島戰的相對順利,也滋長了陸戰隊的驕傲和急躁心理,存在速勝想法,認為一旦鞏固了登陸場,日軍的覆滅就是指日可待的了,這一觀點是普遍存在的,無論是高級軍官還是普通士兵。沒有經歷過戰鬥的陸軍第81師就沒有類似想法,他們在戰鬥中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閃亮之處,但是穩打穩紮,以較小的傷亡代價完成了預定目標。

日軍的150公釐重型迫擊炮和4式200公釐火箭彈都給美軍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是美軍第一次遇上這兩種武器,它們的炮彈在爆炸時產生的威力足以輕易毀掉1輛LVT(電影【硫磺島的來信】裏有日軍200公釐火箭彈擊毀M4謝爾曼坦克的鏡頭,不過這種武器的射擊精確度實在讓人汗顏,要想擊中行動中的坦克,其機率不亞於買中六合彩大獎)。

美軍在戰鬥中也使用了一些新型武器,其中最有效的就是車載遠端噴火器,在各個單位的作戰記錄中都幾乎是滿含感激地記載著這種武器出場後給他們帶來的巨大幫助,不過LVT也被證明是一種易受攻擊和損傷的載具,謝爾曼坦克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運輸補給的緊張也是造成減員的重大原因,在前期,高溫缺水、衛生清潔等因素都很是困擾了陸戰1師,缺少足夠的運輸船只使得他們連師屬坦克都沒有能全部帶上。

300高地,在這個山體裏日軍挖掘出了蜘妹網一樣的坑道系統,美軍為之大為頭疼

同樣是由於補給不及時,海軍炮火準備不夠充分,因為他們此前在關島延長了火力準備,以至於到了貝裏琉時已經炮彈不足了。在登陸時,搶灘部隊遭到了日軍正面和側面的猛烈火力打擊,在日軍坦克和步兵發動反登陸突擊時,也沒有能及時提供有效的空中支援。

堅硬的珊瑚礁地形,不僅增加了美軍前進的難度和傷亡,而且也由於無法在上面挖掘工事,造成美軍防守上很大被動,堆積的沙袋被證明是最好的掩體。

凝固汽油彈被證明是比重磅炸彈更有效的武器,不僅能有效殺傷躲在洞穴或者掩體裏的日軍,而且能大面積燒毀林木,使得日軍工事暴露出來。

陸軍第81師在貝裏琉島上傷亡合計1393人,其中208人陣亡;在安佳島的戰鬥中傷亡合計1676人,其中196人陣亡。

美軍也充分領教了日軍的坑道防守策略,透過在貝裏琉的學習,美軍對於這種戰術有了全面的認識,總結出的經驗教訓用在了今後的作戰中,尤其是在硫磺島和沖繩。

日軍在貝裏琉及整個帛琉群島作戰中無疑是失敗者,雖然中川州男大佐可以很自豪地說他比起之前其他島上的日本守軍都要堅持的更長久,但是不能改變的一個基本事實就是,在美軍登陸一周後,其作戰計劃的主要部份就已經完成了,島上的機場已經處於美軍控制之下,並可以全部使用,日軍剩下的唯一價值就是爭取在自己被幹掉之前能多打死一個美軍而已。另外第14師團主力等其他合計超過25,000人的日本軍隊只能在站在一邊眼看著貝裏琉被攻占,而且在隨後的時間裏一直困守在帛琉群島上,成為死棋。

戰後尼米茲將軍對「僵持」計劃的解釋是:這個兩棲登陸的目的有2個。一是為麥克亞瑟進攻菲律賓南部而掃清側翼日軍威脅;第二是為美軍提供一個可靠的基地來支援麥克亞瑟的菲律賓作戰。在美軍進攻右翼日軍時,南太平洋戰區的美軍同時進攻左翼摩魯加群島中摩羅泰島,同樣是消除左翼日軍威脅,以及獲取一個可靠的飛機場和後勤支援基地。

指揮貝裏琉守軍的聯隊長中川州男大佐

作為事後討論,貝裏琉登陸是不是保障麥克亞瑟重返非律賓作戰所必需這一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除了當年曾親身經歷過血戰的老兵們,貝裏琉登陸戰幾乎已經被世人遺忘了,一般提起太平洋島嶼爭奪戰,往往都只記得瓜島、塔瓦拉、塞班、硫磺島等。奪取貝裏琉這個島的戰略意義和價值也許值得爭議,但是作為登陸戰中犧牲的那些戰士,他們受命進攻,並用自己的生命來完成了這個任務,履行了自己的義務,體現了他們的價值。參加了登陸戰的法蘭克·哈夫少校在評論這次作戰時說:「無論是好是壞,陸戰隊員們在1944年9月15日開始登陸以後,我們確保了麥克亞瑟將軍的右翼安全,而他對雷伊泰島登陸的成功,也標誌著太平洋戰場進入了一個新的反攻階段。」

戰後,同太平洋上其他知名的島嶼爭奪戰不同,貝裏琉浴血戰幾乎不為人所知,不但各種歷史史料中提之甚少,而且在文學和影視作品中也很鮮見。著名的FPS遊戲【COD5】中,設有陸戰5團登陸貝裏琉作戰的關卡,也算是為那些在戰鬥中捐軀的陸戰隊員致敬了。

作為主角之一,美國海軍並沒有忘記這段血戰歷史,1980年5月3日,第5艘服役的塔瓦拉級兩棲攻擊艦服役,被命名為「貝裏琉」號。#金秋圖文激勵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