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縱深推進
又過了不停地被迫擊炮騷擾的一夜後, D+4日(9月19日)一早,6:20,炮兵及艦載機火力準備開始,6:45,海軍艦炮加入進來。7:00,1團及配屬的7團2營的陸戰隊員們開始朝著五姐妹山前進。左翼的3營沿著海灘一側還是只遭遇到微弱抵抗,他們很快就推進了近400碼,然後停下來等中部的7團2營。
7團2營的狀況一如前日,「進展很艱難,地形非常崎嶇,樹林茂密、所以能見度很差,也極大地幹擾了支援火器的射程、隨同前進的追擊炮和機槍組都很難發揮其壓制功能。」(7團2營戰鬥日記)。而且進攻的防線還要受地形的限制,從最初的朝東,逐漸變成了朝向東北方向。
右翼的 1團2營從B連奪取的205高地開始在密林裏艱難前進,雖然日軍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中部,但這不意味著2營就一路輕松,崎嶇不平的山地和密不透風的樹林,加上炎熱的天氣,使得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要費很大氣力。貝裏琉的山脊幾乎都是東北西南走向的,因此在朝南一側,也就是美軍進攻方向,往往都是峻峭型地形,這也給美軍行進、運輸補給等等行動增加了很多難度。這樣,陸戰隊員們在奪下一個山頭後,接著又是要重復一遍下山和爬山奪取下一個山頭的過程。陸戰隊員們也沒有想到在這些山脊線上的爭奪會變得越來越慘烈,而且日軍殘兵的零星抵抗一直持續了1年多。
進攻華特高地的美軍正在檢查一輛被擊傷的謝爾曼坦克
1團2營C連,連同師部偵察連,配合在東側的山地前進,和他們相鄰的是5團F連和G連。C連開始進攻前有90個人,連長埃福雷特·波普上尉,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奪取100高地(後來在美軍地圖上命名為華特高地).命令中指示這是一個在東部道路南端邊的單個高地,地勢看起來陡峭險峻,是控制道路通行的制高點。他們如果要進攻該高地右側,就必須要先繞過一片泥沼地。陸戰隊員們在沼澤地邊緣艱難地朝著高地前進,走到距離山腳大約50碼的地方時,2個隱蔽地很好的日軍碉堡裏的機槍突然開始射擊,所有人一下子都趴在了泥水裏,頭都擡不起來。由於根本難以繼續前進,更不要說去靠近碉堡炸掉它,波普上尉請示了上級後,決定全連沿原路撤出。在煙霧彈的掩護下,C連快速撤出了泥沼地。
東部道路在 100高地的左側成一個銳角折向東北向,沿著堤道透過泄湖,C連準備沿著泄湖的岸邊,在坦克支援下從左側攻來。
待到 C連全部從右側撤下來時,已經到了近黃昏分時了。負責支援他們的1輛謝爾曼坦克剛剛開上堤道,就把路面壓垮了,車體側傾動彈不得,也難怪,日軍當時沒有這麽重的坦克,自然在修路時也不可能考慮到要把路面加固到能滿足謝爾曼坦克通行的條件。另一輛謝爾曼坦克試圖越過側傾的那一輛繼續前行,很不幸的是也把路面壓垮,在相反方向側傾了。兩個難兄難弟這一左一右地一堵,使得後續想跟進的坦克也沒有辦法透過,也讓75公釐炮和迫擊炮組都沒有辦法跟進支援了,只能留在堤道後方。
無奈之下, C連只好成一列縱隊透過,以班為單位朝著100高地沖擊,山上日軍的抵抗火力倒是不算猛烈,陸戰隊員沖上山頂後才驚恐地發現,這根本不是一個獨立的高地,而是一連串山峰中較低的一點,他們前面不到50碼就是日軍據守的另一個山峰,整個山頂陣地的面積只有大約1個網球場大小。這樣一來,在山脊線上的陸戰隊員們不僅遭到前方日軍高地上的機槍射擊,還要面對從西側馬蹄鐵型山脊「五姐妹山」上日軍射來的子彈和迫擊炮彈。
1個6人組成的機槍組被派去支援波普的C連,結果他們在爬山時走錯了路,走到了日軍進攻的隊伍中。密集的樹林影響了雙方的視線,結果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彈藥手和數個日軍幾乎面對面碰上時,雙方都極度驚愕。彈藥手來不及去掏己的手槍,就把手中的7.62公釐槍子彈帶當成武器砸在最前面那日軍的臉上,那個倒黴鬼立即被砸暈了過去。其後的一個日軍朝著彈藥手開了一槍,子彈擊中他身上著的子彈帶,反彈後擊中了後面勺一個中尉下顎,再穿顱而出,中尉當即陣亡。其余美軍一頓猛射,徹底壓制住了日軍可憐的普通步槍火力,迫使日軍背著陣亡者趕緊撤了。
巴祖卡火箭簡是陸戰隊員們在山地中對付日軍碉堡的可靠武器
到晚間分時,日軍以
20-25人為單位不斷發動小規模夜襲,局面混亂不堪,甚至一度發展到近身肉搏。菲利普.柯林斯一等兵連續撿起2個手榴彈丟還過去,在試圖丟回去第三個時,手榴彈在他手裏爆炸了。由於彈藥不濟,陸戰隊員們甚至要以刺刀、槍托和石塊來擊退日軍。一位老兵回憶道:「顯然扔石頭是打不死人的,但是在戰鬥、你扔過去一個石頭,日本猴子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手榴彈,他們必然要等到我隱蔽後再來看是不是會爆炸、其前進速度也就慢了下,這樣你扔幾個石頭、然後突然,一個手榴彈,就能給他們一個驚喜。」激戰一直持續到了拂曉分時,C連的人無力再繼續堅守了,被迫撤了下來,回到了原出發地。出發前波普上尉帶領的是24人,在就只剩下9人了。
至此波普上尉的 C連,除了他自己外,還剩下15個士兵和1個軍士,盡管如此,C連還是堅持留在營序列裏,參加戰鬥。波普上尉是該營唯一的一個打滿全場,從陸到撤離都始終戰鬥在一線的連。戰後波普上尉以其在100高地的英勇無畏表現,贏得了美軍最高級別的勛章 ——國會榮譽勛章。
在漢斯維茲上的計劃中並不是 C連單獨去進攻100高地的,師部偵察連會在其右翼協助進攻,不過偵察連的進展不夠快,當C連已經沖上了100高地山頂時,其2排還在右翼山腰部位。到了夜間日軍逆襲的時候,2排也多次遭到了攻擊,雖然壓力沒有波普的C連那邊那麽大。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C連撤退時,偵察連並沒有接到同樣的命令,因此日軍在沖上100高地後,立即從山頂上向側下方的偵察連開火,使偵察連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直到半個多小時以後,他們才開始撤退行動。
到 20日(D+5日),1團2營和1營重新投入奪取華特山脊的戰鬥,激戰一度發展到近乎狂亂的肉搏,槍托和拳頭成了最主要的武器,還不時有人被推到山崖下去。就在這裏戰鬥的同時,在東部區域的7團2營,隨同1團2營在五姐妹山西側齊頭並進,雖然在若幹地段略有進展,奪取了200和260高地,但是總體而言還是處於膠著。1團2營A連的56個陸戰隊員試圖遷回側翼,被一堵兒乎高50公尺的峭壁給阻斷了,遭到了高地上日軍的猛烈機槍火力阻攔射擊,56個人中只有6個人是沒有帶傷返回的,同時1營只剩下了60%的兵力還能繼續戰鬥了。陸戰隊員不得不在現有控制線上建立防禦陣地,準備過夜。
下午,日軍發動反擊,試圖奪回 200和260高地,盡管他們依托地形掩護,以悍不畏死的精神猛烈突擊,但是沒有成功,只有少許日軍突進到了200高地西側,但天黑後也都被陸戰隊員們趕走。
日軍本著其誇大敵軍損失的老傳統,估計美軍在奪取貝裏琉的戰鬥中至此傷亡至少超過 5000人,另擊毀美軍坦克及兩棲登陸車輛超過150輛,火炮15門。
陸戰 1師截至當日的傷亡是3946人,1門105公釐榴彈炮被擊毀,還有3門損壞的在運回登陸艦時被遺棄,登陸的第1坦克營30輛坦克中有19輛被日軍擊中結束戰鬥,其中6輛全毀。另有22輛LVT(A)被完全擊毀。
美國時代周刊的戰地記者勞勃 ·馬丁跟隨陸戰隊員們一起經歷了槍林彈雨,在他的報道中是如下記載的:「貝裏琉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悶熱和傾盆大雨交錯交織,尤其是雨後的悶熱更是叫人抓狂、再強壯的陸戰隊員小夥子也都在這裏扛不住,登陸第四天後,因為中暑而結束戰鬥的人數一度超過了受傷的,給本來就很緊張的醫療兵們增加了額外的壓力,幸虧中暑的士兵一般撤下去休息一天後就又能重返戰鬥。在戰鬥殘酷和血腥程度上,貝裏琉遠超過了關島,日本猴子們以其難以置信的堅韌在巖洞裏象耗子一樣堅守,這也超過我在太平洋其他島嶼爭奪戰上的所見所聞。陽光燦爛時,在有陰涼的地方,氣溫可以達到華氏105度(40攝氏度),就這樣還因為雙方的炮戰和轟炸,林木大都被摧毀,有陰涼的地方還屈指可數。空氣如同混凝土一樣凝重、幾乎沒有一絲風、除了炮彈落地帶來的沖擊氣浪。
在太陽直射地方。溫度可以達到華氏 115度以上(46攝氏度),如果把白磷手榴彈放在太陽直射處,能夠被曬得自燃起來,迫擊炮手們往往都用樹葉蓋在炮彈箱上,免得過熱而發生意外。走在地面上就好像是走在火爐上一樣。飲水成了最受歡迎的補給品,同時也是最嚴重和最麻煩的問題,很多士兵中暑或者脫水。幸虧工兵在島上鉆探出了可以提供飲用水的井,才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一難題。陣地上的陸戰隊員們在低窪地挖坑,然後等慢慢滲出來的水積聚起來,撒上凈水片後也能湊合著喝.用5加侖的汽油桶裝水運到進攻的士兵那裏,雖然帶著汽油味,但還是供不應求。」
崎嶇的地形帶來的另外一個困難就是傷員的後撤非常緩慢
酷熱一直困擾著美軍的地面進攻,為了預防脫水,陸戰隊員們不時的要吃上一片食鹽片,補充體內損失的鹽分。鉆井隊和海水淡化單位每天能夠提供
5萬加侖的飲用水,海軍還搜集了在各個軍艦上的啤酒,湊了500瓶,加上一些水果罐頭,送給一線的陸戰隊員,受到了陸戰隊員的極大歡迎。
一等兵愛德華是剛從國內完成訓練補充過來的,在他的記憶裏,貝裏琉就是一個字 「熱」,「我和我的戰友們從來沒有如此虔誠的祈禱,希望有場大雨,最起碼也能來個多雲什麽的,不過天不遂人願,始終還是烈日當空。我的臉上曬出了很多水泡,嘴唇一直都是幹裂的,嗓音嘶啞到需要湊近對方耳朵才能讓他聽見我說什麽,喝鹽水時就疼得厲害。」
崎嶇的山地也讓美軍軍服和靴子的消耗大增,為了補充消耗,海軍緊急從關島空運了 1000套粗棉布制服、5000雙襪子和1000雙靴子來。
運輸補給品也絕非是個安全的工作,陸戰 1師的海岸補給人員蒙受的傷亡,是他們在瓜島作戰時期的2倍之多,駕駛LVT和水陸兩棲汽車的陸戰隊員把從海灘通向機場的道路稱之為「紫心勛章之路」,而從機場到北側前沿的則稱之為「銀星勛章之路」,由此可見運輸補給品的危險程度。除了日軍炮火外,他們還要經常通宵不眠地維修因為過度磨損而損壞的車輛。不少司機在自己的車輛被擊毀以後,還拿起步槍加入戰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