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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福海
女兒住院,前男友天天來查房怎麽辦?
主治醫師問是否母乳餵養,我在他灼灼目光下點頭,之後被他抵在樓梯間質問:「跟我在一起,我用力一些你都要打我的嘴,分開才多久,你就給人生孩子,還親自餵奶?」
女兒當場吐他一身,外加打了一個響屁,前男友黑著臉給女兒擦臉洗屁股換尿不濕。
「你老公呢?都沒來看你們一眼,死了?」
合格的前任不就該是死了麽?
「墳頭草應該有兩尺高了。」
他死死盯著我「拋棄我,你有沒有後悔過?」回答他的是女兒嘹亮的哭聲。
當天晚上,他紅著眼爬上我們病床:「佳佳,別不要我。」
01
女兒兩個多月,總是吐奶,我很是憂慮,帶她去醫院掛兒科專家號。
醫生拿著聽診器聽了半天,唰唰給我們開單。
抽血拍片一通檢查,確診小兒肺炎。
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捏著檢查單,焦急地等電梯。
電梯門開,我埋頭就擠了進去。
人很多,我被擠到角落,撞進一個寬厚的懷抱。
白色大褂,和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抱歉。」我低聲道歉,因著急上火,嗓子有些暗啞。
被撞的醫生沒有啃聲,我也無心理會。
電梯到了,我抱著女兒隨著人群出去。
從影像中心到兒科門診,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天橋。
我總感覺有人在我身後狗狗祟祟偷看我手裏的報告單。
到門診醫生那兒看結果,醫生推了推他的眼鏡,「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療。」
「那就住院。」我一口做了決定。
對方卻表示最近床位緊缺,不一定有,他要打個電話問問住院部能不能挪個床。
我急了,「那怎麽辦?醫生,您幫忙想想辦法。」
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就要去包裏準備掏錢,打算塞個紅包。
手被按住,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老師,這是我的家屬。」
熟悉的聲音令我顫了下,僵硬著脖子不想轉頭。
老醫生笑道:「哦,是消化科小季的家屬啊,既然這樣,你帶她們去辦理住院吧。」
說著,將打印好的住院證推過來。
按住我手背的那只手越過我,兩只修長的手指夾住住院證,轉身就走。
我躊躇不前,下意識將女兒抱緊些。
季銘回頭,剛毅的俊臉滿寫滿不耐,冷聲催促:「還不跟上?」
「最近甲流盛行,床位不是那麽好得的。」
我知道季銘說的是實話,我哥家的小孩就是甲流住院了。
緊緊抱著女兒,我拖著沈重的步伐跟在季銘身後,沈默地看著他替我忙前忙後。
02
季銘,我的前男友,我們在大學時處了近四年。
畢業前我透過校招,在家鄉的地級市得了個編制。
然後我單方面把季銘甩了。
微信不回,電話不接。
他把我堵在寢室門口,紅著眼睛問我為什麽?
季銘向來註意形象,那時卻滿臉憔悴,胡子拉碴,嘴角還有兩顆潰爛了的痘痘。
我卻像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的刀,莫得感情。
「我膩了。」
他當時滿眼的不可置信,大大的眼睛落了淚。
我轉身就走,沒給他留下哪怕一張擦淚的紙巾。
閨蜜嘆道:「行啊彭佳,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03
季銘長得帥,氣質絕佳,哪怕他冷著一張臉,兒科的護士們依舊很願意跟他搭話。
得知他是帶家屬來看病,護士們發出遺憾的感嘆。
給女兒紮針的護士在季銘冰冷的註視下有些緊張,第一針沒有打進去。
她急得快哭了。
我推推季銘:「你先出去。」
季銘瞥我一眼,一言不發出了治療室。
我安撫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兒,分心去偷看門口那道挺拔的背影。
醫院的燈明晃晃地,打在他微亂的發絲上,他兩手垂在身側,緊緊握著拳頭。
猶如我遇到他之後的心情,一直緊繃著。
我和季銘,分手已經一年。
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天之驕子的季銘,在京都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怎麽會出院夷城這樣的小地方。
沒了季銘的冷氣,護士第二針將留置針紮好,纏繞膠帶時偷偷松了口氣。
「你們家季醫生好兇。」
「平日裏只知道消化科新來的季醫生長得帥,脾氣冷淡,沒想到臉還能這麽臭。」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向溫和的季銘原來這麽冷漠。
但是,
「你別胡說,他不是我家的。」
04
女兒的主治醫生周醫生來詢問病情時,我一一講述。
「沒有咳嗽聲,也沒有聽到打鼾的聲音,就是吐奶嚴重。」
周醫生細細詢問:「喝奶後有沒有拍嗝?」
我點頭,「每次都拍很久,她打嗝了才停。」
因為孩子才兩個多月,每次把她趴我肩頭拍嗝時,我都心驚膽顫怕把她拍斷成兩段。
「嗯,要拍嗝。孩子吃母乳還是奶粉?」
一個問題,把我問紅了臉,支支吾吾講不出來。
我也才剛做母親,哄女兒時自稱「媽媽」這個稱呼時都十分害羞。
更何況季銘就在旁邊虎視眈眈,我實在羞於開口。
周醫生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喝母乳對吧?」
「這樣,你明天去做個母乳營養分析,我瞧你臉色不太好,可能產後休息和營養沒跟上,孩子瞧著也小小的一只。」
說著她瞪了季銘一眼,恨鐵不成鋼。
「小季啊,工作再忙,也不要忽視了老婆孩子的健康。」
季銘臉色肉眼可見的沈了兩分,僵硬地低頭認錯。
「老師放心,我會註意的。」
周醫生笑盈盈地走後,病房裏頓時陷入了沈默。
相顧無言。
05
女兒發出委屈的哼唧聲。
距離上一頓奶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此時哼唧,肯定是餓了。
可季銘就在身側,我實在做不到撩起衣服就餵。
哄了半晌,女兒哭聲越發大了。
季銘冷著眼看我,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硬著頭皮下逐客令:「今天謝謝你。」
對方裝不懂,硬邦邦回我一個「嗯」。
眼見著女兒一邊哭,小腦袋一邊往我胸前拱。
我心一橫:「她餓了,我要餵她吃飯了。」
季銘頓了頓,背過身去,沒有要走的意思。
隔壁床的大嬸比我還著急,「閨女,孩子都餓成這樣了,你快餵啊。」
「咱們都是女人,沒什麽好羞的,當年我兒媳婦剛生孩子的時候,我還親自幫她塞孩子嘴裏的咧。」
大嬸十分熱心,勸話的內容也相當炸裂。
我看了眼她睡著了的孫子,差不多兩三歲的樣子。
造孽,我替人尷尬的病又犯了。
女兒哭得不耐煩,開始扯著嗓子嚎了,我有些心疼。
季銘替我拉了簾子,阻隔了大嬸熱情的探視。
我忍著羞意,解開了衣服,小嘴剛吸上來時,我疼得腳趾抓地,倒吸一口涼氣。
真特麽疼。
上頭的水泡估計再一次破裂。
女兒餓得狠了,吃得很急,發出很大的吮吸聲和吞咽聲。
我看到季銘的身體顫了下,背脊更加僵硬了。
小家夥吃飽喝足,咧著張無齒小嘴逗著我笑了起來。
我後仰著讓她趴在我肩上,輕輕拍嗝。
後腰抵上一個軟綿厚實的枕頭,我側頭與季銘陰沈的眼神對上,忙移開視線,小聲道:「謝謝。」
他冷呵一聲,湊近我耳邊,咬牙切齒。
「跟我在一起時,我用力一些你都要打我的嘴,生怕把你吸垂了,分開才多久,你就給別的男人生孩子,還親自餵奶?」
季銘話音很冷,語氣也十分委屈。
我燒紅了臉,記起我們戀愛時那些沒羞沒躁的生活。
都說季銘性情疏離淡漠,但只有我知道,他在動情時是多麽黏人。
深情地喊著「佳佳」,緊緊抱著我,埋頭在我胸前作惡。
每回都要鬧到半夜才作罷,第二天我醒來,胸前都還火辣辣的。
許多次我都受不了,將他推開打他嘴巴,威脅他不準那樣用力。
季銘便會委屈巴巴保證輕輕的。
我出神之際,季銘已經直起了身子,苦笑出聲:「果真如你所說,你不喜歡我。」
蕭索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連帶著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8/10————
06
中午飯點的時候,季銘又來了,提著外賣。
外賣小哥立在床頭,反復看了幾眼外賣單上的地址,遲疑道:「是兒科39床的外賣吧?」
我稱是,小哥舉著外賣,還是不確定,跟我確認了手機號才敢放下。
小哥太敬業了,我馬上翻出手機,決定給他好評。
最主要的是,避免尷尬。
誰能想到,都分手了,季銘還這麽熱心腸呢。
不僅給我女兒找床位,還親自送外賣。
季銘沈默地將外賣放在桌子上,冷嘲:「怎麽不見你老公給你送飯?」
他特意飯點給我點外賣,還親自送過來,不會是想來看我老公的吧?
我哪有考公給他看?
我幹巴巴回了句:「他忙。」
「呵,忙到讓你一個人帶孩子來醫院,忙到連送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他語氣太過咄咄逼人,如果我真的有一個老公,會不會也是一個人帶孩子來住院?
會的吧。
我看向病房的其他病友,奶奶帶來的小男孩咳嗽很兇。
到了飯點,也只有他媽媽匆匆送了飯就回去上班了。
另一個是媽媽單獨帶來的,此刻正在吃飯,是她婆婆送的。
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為了掙高昂的住院費而竭盡全力工作,甚至連父母孩子正在病中也不敢請假。
季銘盯得我頭皮發麻,心裏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怨氣。
「季醫生這麽閑,那就幫我抱抱孩子吧,我正好吃飯。」
說著,我將女兒推到他懷裏。
季銘顯然沒想過給我帶孩子,手忙腳亂地端著女兒,眼中盡是錯愕與無措。
哼!
讓你嘴欠。
心氣順了點兒,我開啟自己的外賣,正準備大快朵頤,季銘又發話了。
「你還吃麻辣香鍋?彭佳,你腦子呢?」
碗裏紅艷艷的蔬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我吃下一大口,口齒不清地反駁。
「在腦袋裏啊。」
季銘:……
正打算再吃一口,季銘竟直接抽出一只手移走了我面前的碗。
「你幹嘛?」我氣了。
「吃我點的那份。」
「我就不,我要吃麻辣香鍋!」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吃過帶辣味的飯菜了!
孕後期的時候嘴特別饞,想吃味道重的飯菜,我媽管得嚴,不讓吃。
管不住嘴的時候只能混到學生堆裏,搶校門口的麻辣串吃。
然後拉肚子被我媽逮個正著。
女兒出生後坐月子就更可怕了,吃了一個多月的雞。
季銘卻置若罔聞,長腿一跨,端了我的麻辣香鍋到飲食台上。
又奪過我手裏的筷子,一手抱著女兒,吃起了我的外賣。
「季銘,你有病吧!我只是生了個孩子,怎麽還這不能吃那不能吃了!」語氣不知覺帶上了委屈。
季銘頂著紅艷艷的嘴唇,朝我挑眉:「那要不,我們同吃一個碗?」
那必然不能,我們分手了啊。
縱然季銘的出現使我沈寂的內心歡悅,但我始終記得兩個人的差距。
隔壁的大嬸又開始勸我了。
「閨女,孩子還在吃奶呢,你可不能貪嘴吃辣的,孩子會上火拉肚子的。」
「你是當媽媽的人了,不能隨性亂來了。」
「媽媽好了,孩子才能好。」
「那些上火和寒性的水果也不能吃,辛辣的碰都不要碰。」
……
我媽也這樣說。
可我首先是個人啊,一個有各種欲望的人。
我低頭,默不作聲。
季銘擦掉嘴唇上的紅油,坐在床邊。
「早上你……嗯……哺乳的時候,我聽到你的痛呼聲,那裏,發炎了吧?」
「不讓你吃辣,是擔心加重炎癥,發展成乳腺炎會更痛。」
所以,拿走我的麻辣香鍋,還故意吃幾口,是擔心我,而不是在指責我不該貪嘴對嗎?
——————8/10二更————
07
從懷孕到孩子兩個多月,我聽得最多的就是要為孩子犧牲什麽。
只有今天,有一個人,他在擔心我的身體。
我細細「嗯」了一聲,挪過季銘帶來的飯盒,沈默地吃著魚膠燉雞。
我有許多話想跟季銘講,卻都唯有沈默。
突然,女兒哼唧了兩聲,一道奶白的水柱從她嘴裏噴出,浸濕了季銘灰色的衛衣。
……
我有心看季銘的笑話,故意大聲說:「好餓啊,麻煩季醫生幫我女兒清理一下哦。」
然後歪頭笑盈盈地看著季銘僵著臉放下女兒,去接熱水時甚至緊張到同手同腳。
我垂眸去看渾然不覺的女兒,小家夥掙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還在傻笑。
季銘接來了熱水,我把棉柔巾遞過去,看他有條不紊地替女兒清理。
我撇撇嘴,沒看成笑話,呼嚕喝下一大口湯。
季銘頭也沒擡,問我:「包被也濕了,帶了換洗的沒有?」
「沒帶。」
匆匆忙忙來的醫院,也沒想到會得肺炎,還住院了,許多用品都沒拿。
季銘沈默片刻,啞著聲道:「打電話喊人帶過來。」
他臉色沈了些,輕輕解開女兒的小包被。
我媽照顧我做完月子,已經回了縣城,家裏沒人了。
「我網上訂個小時達。」我道,「我家裏沒人。」
季銘終於擡頭,瞪我:「他連送件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彭佳,你拋棄我,就嫁了這樣一個人?」
「他家人呢?都死了?」
我點點頭,漫不經心:「我老公確實死了,墳頭草都兩尺高了。」
季銘捏著眉心坐在床頭,「彭佳,剛買的東西沒洗過,不能往嬰兒身上裹。」
「你懷孕期間就沒學習怎麽養孩子嗎?」
我怎麽不知道啊,這不是想著包被是包在外面嘛?
現在也不是很冷了,不包包被也沒有多大關系。
而且,我懷孕期間都在努力工作,擔心單位裏傳出我「考編就是為了騙取生孩子福利」之類的流言。
女性在職場中的不利地位我是早領教過的。
大四那年,我帶了一個家庭條件很好的學生,因是送教上門,避免不了與男主人碰面。
那家男主人想邀請我畢業後到他的公司上班,我尚且需要考慮,並沒有一口答應。
當晚我輔導學生結束要走時,那家的女主人突然提出要送我。
途中她警告我不要耍什麽心機勾引人。
我反駁,我做家教有四年了,從未與學生家長有過纏結。
那女主人卻笑得意味深長,只道出兩個詞,將我羞辱了一遍。
「年輕漂亮」,「女大學生」。
我身心俱疲地回到我和季銘的小出租屋,攤在他懷裏無聲地哭泣。
那時的季銘還沒有這樣冷漠,他一遍一遍地親吻我,說我很好,是那些胡言亂語的人思想狹隘。
所以我整個孕期幾乎都在學校度過,挺著大肚子忙出了一番成績。
期末時我教的兩個班級,單科成績平均分從中下到二三名,落在我身上的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才漸漸收回。
也因我沒有好好休息,女兒出生便比正常小孩弱小,只有四斤八兩。
——
眼底伸過來一只白皙的手,季銘道:「你家住哪?鑰匙給我,我去取。」
你這會不會冒昧了些?
我想起家裏的那些與我們設想過的家一模一樣的布局和擺設,瘋狂搖頭。
「不用,不麻煩季醫生,等她的藥水打完了,我自己回去取。」
季銘那只伸出來的手,手指慢慢收攏,幹澀道了聲:「也好。」
碗裏的魚膠突然不香了,我胡亂扒拉兩口飯,安靜的病房裏突然出現幾聲「噗噗」聲。
我和季銘都頓住了。
隔壁大嬸提醒我:「這是拉臭臭了。」
我放下碗筷,季銘卻先我一步,一邊解開女兒的連體褲一邊道:「我來,你先吃。」
嬰兒的便便很臭的,我吃不下了,坐在那裏看季銘忙活。
一連抽了幾張棉柔巾,季銘臭著臉仔仔細細清洗著。
他以後會是個很好的父親吧。
我蹲下,在櫃子裏找尿不濕,也趁機將眼底的情緒收回。
季銘墊尿不濕時,女兒笑呵呵地踢腿,又一道水柱澆在季銘胸前。
「噗哧!」
「抱歉抱歉,哈哈哈她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迎著季銘殺人的目光,我連連道歉,順手又遞過去一張尿不濕。
08
上午的藥水輸完,我抱著女兒回家取些必需品,大包小包在路邊打車。
一輛黑色的賓利在面前停下,季銘從駕駛室下來,臭著臉接過我手裏的包裹,扔進後備箱。
他換了身衣服,白色上衣配黑色西褲,身形修長,少了些少年感,多了分成熟男人的野性。
他拉開後座車門,「上車。」
「好嘞。」
有人送還不好麽,我抱著女兒麻溜地上了車。
從我家到醫院,有十來分鐘的車程,季銘一路上只沈默地開車。
我呵呵同他攀談:「好巧啊。」
季銘:「不巧,我跟著你過來的。」
我:……
「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去當警察啊?」
跟蹤狂。
季銘輕笑:「我就喜歡當醫生。」
這熟稔的語氣,好像當年初識。
大一我就跟著學長學姐們做家教,沒有課的時候也會兼職代課。
我是在給隔壁醫科大代課時認識的季銘,當時老師突然點我回答問題。
但我一個文科生,哪裏回答得出來?
正抓耳撓腮之際,同桌的男生在書上畫了幾條線,推到我面前,才解了我的危機。
我湊過去悄聲道謝:「同學,謝謝你啦。」
穿著灰色衛衣的男生露出一抹淺笑:「你不是醫科大的學生吧?」
我點頭,道我是來代課的。
找我代課的同學經常出去玩,來來回回,我季銘熟悉了起來。
冬至是他的生日,我給他帶了小禮物,我還沒讓他猜呢,他就笑了。
「是湯圓。」
我問他怎麽不去當警察。
季銘也是這般輕笑,自信滿滿:「我就喜歡當醫生。」
——
等紅綠燈的時候,季銘突然回身來看我。
「彭佳,他對你不好,讓你和孩子受這樣的苦,你……有沒有想過離婚?」
神色認真,帶了些許小心翼翼的試探,撬開我緊閉的心門。
當然,也就一瞬間。
「不離,離婚帶倆娃,不好生活呀。」我故意感慨。
季銘震驚:「你生了倆?」
「噗哧。」
我笑了,季銘這個大忙人,整日裏沈浸在醫學中,網路上的笑梗他是真不懂。
綠燈亮了,車子緩緩前進。
季銘雖不明白我在笑他什麽,但他還是很不自在。
以前我們在一起時,我也經常拿網路上的梗同他玩笑,有他不知道的,便委委屈屈。
「佳佳,你笑話我。」
——————8/13更————
09
季銘下午還要上班,幫我把東西帶到病房,便走了。
女兒還太小,打點滴要用到流速控制裝置,做了霧化,便慢慢地輸液。
飯點快到了,我心中忐忑地期待著些什麽,沒有點外賣。
但夜幕降臨,我期盼的那道身影也沒有出現。
病房裏開著燈,隔壁的大嬸吃過飯,換了小男孩的媽媽來守著。
另一個同齡的年輕媽媽等來了她的丈夫。
我默默點開美團外賣,一點猶豫都沒有的,點了份清淡的煨湯。
一邊吃一邊警告自己,「彭佳,不要心存幻想。」
「他是天邊月,高雅不可及。」
夜間,感覺床前立了個人,原以為是護士查房,那人影卻遲遲不走。
我勉強睜開眼,人影卻突然俯身,嚇老子一跳,直接便給了一拳。
本來還想再來一腳,卻聽到了熟悉的抽氣聲。
「佳佳,是我。」
季銘一手捂著眼,一手壓住我踢出去的腳,委屈巴巴。
夜都深了,怕打擾別人,我壓低了聲音:「季銘,你是對我懷恨在心,要刺殺我嗎?」
他湊近我:「原本很恨你,但是再見到你,那些恨都化做了想念。」
他恨我。
他想我。
心中那強烈的遺憾突然都被填平了。
我想抱抱他,撲進他懷裏,又明知不可以。
「我已經結婚了。」
哪知季銘按在我膝蓋處的手竟緩緩向上,點了一路的火,最後撫在我臉上。
「不要緊,我學過挖掘機技術。」
??
!!
季銘,你不要太離譜!
更離譜的,季銘脫了鞋子跨到了床上,這回真驚到我了。
我去推季銘,他剛好側身去拉床的圍欄,我一手推在他屁股上了。
手抖音顫:「你做什麽啊?」
我不是害羞。
我是怕他吵醒我熟睡中的女兒。
一米的病床,躺了三個人。
季銘那麽大一只,跟只壁虎般貼在圍欄上。
「當然是睡覺,畢竟在醫院。」
從他沙啞的聲音裏,我斷定他未盡之語不是什麽好話。
心虛地瞟了一眼拉上的床簾,深深地小口呼氣,企圖平靜臉上的潮紅。
「還是說,佳佳希望我做點什麽?」
被調戲了。
我們之間雖隔著一只小嬰兒,但地方也就這麽大,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
臉上熱度不減反增,我默默轉過身去,臉貼著鐵圍欄降溫。
後腦勺好似要被盯穿了。
————8/14更————
10
早晨護士來查房時,一邊替我收拾淩亂的桌子,一邊小聲調侃。
「季醫生好暖啊,女兒住院,他竟然連夜在這裏陪著。」
「想不到季醫生這麽黏人。」
「季醫生的眼神都要黏在他媳婦身上了。」
「就是啊,誰能想到。」
我的桌子整理好了,她們一人拉來簾子,一人收拾隔壁床上的桌子。
我想起昨夜幾次起來餵女兒喝奶的場景,尷尬得臉都能煎雞蛋了。
季銘從一個有匪君子,成了一個患有曹孟德症候群的變態醫生。
我有一定的責任。
早上七點半了,女兒又哼唧起來,大概是餓了。
我不想理會。
季銘輕輕推我,聲音帶有徹夜不眠的暗啞:「佳佳,女兒餓了。」
我甩開他的手,「天亮了,快滾。」
昨天催他走,他委委屈屈求我收留,說今晚值班室睡了另一個值班醫生,他沒地方可去。
我信他才有鬼。
但最後還是抵不住困意,隨他去了。
夜裏餵奶,他也毫不避諱地盯著,我拿了件女兒的衣服蓋住他的臉,他竟還在笑。
真的很變態了。
「你滾不滾?」我作勢要踹他。
「滾,馬上滾。」
見我真的生氣了,季銘這才撐著身子起來。
睡的淩亂的發絲毫無形象地貼在他額頭,平添幾分慵懶的魅惑。
一定是早晨定律。
不是我心裏濾鏡。
「我去買早餐,你想吃什麽?」
季銘站在床邊,一邊扣著他領口的口子,一邊扭頭問我。
少了一副金絲眼鏡,就像極了霸總文裏愛而不得的斯文敗類。
這個動作真的很殺我。
我艱難移開視線,故意刁難他:「我要吃城東茶樓裏的核桃包。」
城東到醫院一個小時車程,來回一趟,加上排隊等,沒兩三個小時辦不下來。
季銘也皺了眉:「我給你點。」
我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情,哼了一聲。
季銘嘆氣:「佳佳,我要查房了。」
「證明我愛你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你這個。」
他伸手來揉我的頭,輕笑一聲:「好幼稚。」
「等女兒出院了,我請假帶你們去店裏吃。」
「我不去。」
側身並拉高被子,阻隔他想要看我女兒吃飯的心思。
他遺憾般嘆道:「今天的檢查等我來,我陪你去做。」
今天什麽檢查?
哦。
母乳分析。
11
季銘走後,隔壁兩位媽媽看我的眼神很莫名。
其中一個:「遠遠媽媽,你和季醫生……到底是不是夫妻啊?」
遠遠是我女兒的名字,當時腦子裏全是季銘,借用我曾給他抄過的一首詩——【飲馬長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另一個媽媽也很迷糊:「倒是像鬧了矛盾的小情侶。」
昨晚我和季銘的行為她們全聽在耳裏了。
就……很希望有道裂縫。
這回比季銘想看我女兒吃飯還令我臉紅。
我支支吾吾:「就……富婆與小白臉?」
「……」
「這季醫生也不像小白臉啊。」
「瞧著像強娶豪奪的霸總。」
……
回家繼承家業的話,也算是霸總。
火車已經跑了,我決定加把火:「高嶺牡丹花,為愛做三哥。」
「噗!」
「遠遠媽媽,你真是吾輩楷模。」
前來查房的周醫生也驚呆了,冒出一句:「他真有孟德症候群啊?」
周醫生一邊掏出聽診器聽我女兒肺部,一邊笑道:「我說他怎麽不聽勸,寧願挨頓毒打也要考夷城的醫院呢。」
這回輪到我八卦了:「周醫生認識季銘?」
周醫生挑眉:「他管我女兒叫嫂子。」
還有這層關系?
我以為季銘在這邊,也算舉目無親呢。
「那……為了來夷城,挨了頓毒打又是怎麽回事?」
我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怕他是為了我,又怕他不是因為我。
既期待與他重續前緣,又怕希望落空,再次跌落深海。
周醫生漫不經心道:「哦,這個啊,他哥也想來夷城,爭不過他,打了他一頓,就放他來了。」
他哥我見過,是個狠人。
當年追醫科大的一名校花,兩人差不多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財經校霸狂追醫科大校花的戲碼。
據傳言,周學姐的追求者,就沒有一個沒被修理過的。
暗戀的都沒能逃過。
我還沈浸在季銘真的挨了他哥的毒打這件事裏,周醫生已經收起了聽診器。
「肺部啰音沒有昨天粗了。」
「遠遠吐奶的情況有沒有好一些?」
……
「今天上午去把檢查做了,單子小季昨晚半夜就找我拿走了。」
12
周醫生走後,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機械地給女兒拍嗝,連尿不濕也忘了換。
季銘為什麽來夷城?
他前後態度為何大反轉?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我媽來的時候就見我抱著女兒呆坐著,吊瓶裏的水都滴完了也不知道。
我媽驚叫:「彭佳,你想什麽呢?遠遠都要回血了!」
我媽一邊關緊開關,一邊去按床頭的鈴。
藥水滴得太低,護士給換了根輸液管。
我媽抵著我腦門戳:「你個粗心鬼!」
「還好我來得及時。」
我看著我媽粗糙的臉龐,聽著她一口純粹的民族方言,我慢慢恢復了神智。
不管季銘是為了誰,他是不是還喜歡我,我們都沒法在一起。
我和哥哥雖然都上了京都985大學,但我們的父母,是連普通話都說不好的苗人。
上大學前我媽就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遠嫁。
她希望我的未來丈夫是村周邊的人,懂且會說我們的語言,生活習俗與我們相同。
我結識季銘的時候,他只是個普通的醫學生,會為了掙錢抽時間與我們做家教。
代課的那點錢他也願意掙。
我後來在醫科大的代課資源,基本上都是季銘找來的。
後來我們在外面租了房子,兩個人都努力為了能在京都生存下去夙興夜寐。
我有高三學生的晚輔導,他就在附近發傳單。
他有晚輔導,我也會在附近擺攤賣手工藝品。
我寫畢業論文那段時間,他也會陪我在圖書館一泡就是一天。
我寫論文,他看醫書。
我們約好,存夠首付就買房結婚。
畢業前夕,我本有一個小時的作文晚輔導,但學生臨時有事,取消了。
我去醫科大找季銘,撞見他與季勛爭執。
「季銘,我和周渺已經領證,與姚家聯姻的任務自然落在你頭上。」
季銘罕見地點了支煙,吸了兩口又滅了,然後看著他哥,一字一句否決。
「我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娶姚夢。」
「與姚家的婚約,我會想辦法解決。」
季勛很是暴躁:「你以為你能娶彭佳?她是什麽出生?有能力替你周旋在那些貴女太太之間嗎?」
「你要把她養在外頭,我和爸媽都沒意見,但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互惠互利,彭佳能給你什麽?」
季銘揮開他哥搭在他肩上手:「哥!彭佳很好,不需要我養著。」
「跟我在一起,她不需要去靠交際來為我維持關系。」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走掉的,接近端午,氣溫其實很高了,我卻覺得冷。
很冷,單薄的外套拽得再緊也不暖和。
我不是從小就天資聰穎的人,我是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一步步走出大山,走到京都的。
我會因為剛到京都時英語口語帶口音而自卑。
我也孤傲,傲到受不了他人的輕視。
尤其輕視我的人,是我愛人的家人。
我可以和一個出生普通家庭的平凡人共同努力。
卻不能接受我努力得來的,在他的家人看來,是他給予我的饋贈。
我需要被認可,認可我的努力,認可我的能力。
我不否認季銘對我的情誼,甚至也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慮。
我和他結婚,能給他帶來什麽?
帶來輕視。
然後在今後的生活裏,我們變得偏執。
我會因為與他的圈子格格不入心生抑郁。
他會因為我的變化而感到無力與厭煩。
我們會走向相看兩相厭的地步。
他能給我帶來什麽?
他優越的家庭註定了他父母在與我父母面前高人一等。
我父母會因為語言不通,習俗不同,地位不對等,在他們面前拘謹不安。
當晚我沒有回我們的出租屋,我給季銘打電話,告訴他有事回學校住一晚。
他說:「那你要想我,我等你回來哦,要你用力親親我。」
我們都佯裝無事發生,語氣輕快地互道晚安。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我哥要結婚了,婚房首付已經夠了,但裝修還差點。
她小心翼翼問我能不能借些錢給我哥。
以前,是她豪氣地把比別人一個月高幾百的生活費打到我的卡裏。
現在,是她小心翼翼問我能不能借點錢。
決定和季銘分道揚鑣時我都沒哭,但我媽小心翼翼的語氣,催得我淚下。
我把我存來準備和季銘買房的錢打了十萬給我媽,同時也決定要回家去了。
這些年我存了不少錢,在京都買房首付都不夠看。
但回家鄉,我可以全款拿下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再添購一輛代步車。
——————8/16更————
13
季銘再來時,我媽顯得很熱情,知道我女兒是托了他的福才得到了床位。
她用著有口音的地方普通話感謝季銘:「實在是太謝謝季醫生了,我聽說市醫院的其他孩子都排到感染科去了。」
季銘果然聽得不太懂,我緊緊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嫌棄,然後告訴自己不要死灰復燃。
但他聽得很專註,沒有絲毫不耐煩,聽不懂的地方還反復跟我媽討論。
我媽問:「季醫生有女朋友沒有啊?」
季銘看著我笑而不語,卻從耳根子紅到臉上。
我媽立即來了興致:「你看我女兒怎麽樣?我們佳佳啊,從小就優秀,又肯吃苦,本來是打算留在京都工作的,是我放心不下,叫她回來,如今在市高中教書,穩定的咧。」
哪裏是她喊我回來的,是她幫著我哥裝修累病了,與我提了一嘴。
「你哥在西藏駐邊,你嫂子還沒過門,我也不能叫人家姑娘伺候我不是?」
「你既然不打算在京都工作了,不若回縣城考個編制,又體面又輕松。」
「等以後我老了,你要見最後一面也容易些。」
那時候我正茫然不知何去何從,才想起來天大地大,我還有一個故鄉可以回去。
做了決定,我開始留意夷城來京的校招,得到了合適的工作。
我平靜地與季銘分手,冷漠得像個感情殺手。
這邊季銘像個純情的少年,紅著俊臉開口就是一聲:「媽。」
很不要臉,我控制不住踢他的小腿,警告他:「你不要亂喊!」
我媽立即護他,一巴掌拍在我手臂上。
「彭佳你踢我女婿做什麽?」
我忍不住頭疼,用苗語問我媽想幹什麽。
我媽又開始喋喋不休數落我:「我看得出來,這季醫生喜歡你。」
「當初你揣個崽回來,嚇我一跳,叫你打了你也不肯,搞得我也不好給你安排相親。」
「如今有了個願意接受遠遠的,你還不冷著個b臉。」
「你不上心,我這當媽的自然得替你籌謀。」
謝謝,若你知道這人曾經是你女兒的同居物件,我怕你要拿拖鞋追著他打。
「我不想嫁人,我如今有房有車有女有工作,做什麽想不開要結婚?」
關鍵在於,想跟他結婚的那個人,遙不可及。
我擡眼,對上季銘好奇的視線。
這人雖然聽不懂苗語,卻在認真聽著,昨天還冷著的臉,今兒個掛著淺笑。
我媽嘆氣:「佳佳,也不是媽非得逼你。」
「結婚了,至少有個人幫襯你些。」
「我這才回去一個多星期,遠遠就住院了,你侄子也得了甲流在醫院裏,今兒是親家母來照顧,我才得了時間來看看你倆。」
「若是我哪天病了不在了,你哥遠在西藏,你嫂子自顧不暇,誰又能來幫幫你呢。」
眼見著她說得越發離譜,眼淚就要流下來,我忙打斷她。
「停,你別胡思亂想編造一些我過得很慘的以後了。」
「我有錢,以後找個保姆帶遠遠就是了。」
我媽十分不贊同:「哪能放心交給保姆?你沒看新聞吶?」
「媽,季銘是醫生,他有多忙你應該知道。」
我嫂子在縣醫院急診科,醫生有多忙,我媽最是能體會得到了。
「這我不管,你先處著。」
我和我媽還在爭論,季銘淺笑提醒我們,我還有個檢查要做。
「媽,我先帶佳佳去檢驗科。」
我媽抱著遠遠,黑紅的臉上笑出一道道褶子:「誒!快去快去!」
14.
出了房門,我叫住季銘:「單子給我,我自己去就行,就不耽擱季醫生時間了。」
「還有,我和你最多算是前任男女朋友的關系,還請季醫生不要亂認媽。」
季銘回身,這回不是紅臉,是紅了眼眶,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佳佳……我,我只是想見你。」
見我不為所動,他收起那副委屈巴巴的深情,捏著我的手腕就走。
到了僻靜處,季銘將我抵在樹幹上,俯身就來親我。
我對季銘毫無抵抗之力,反抗了兩下就沈淪在他炙熱的親吻裏,跟著他的舌尖翩然起舞。
季銘很知道怎樣擊潰我的防線,牽著我的手伸進他衣服,去摸他腹部上的肌肉。
肚臍上的毛發刮擦著我的手心,久曠的身體漸漸炙熱,發出羞恥的吟哦。
季銘松開我,抵在我脖子上喘息。
「佳佳,你也很想我,為什麽一定要將我推開。」
「如果是因為你要回家,你不喜歡異地,我畢業就追了過來,你為什麽還是要拒我於千裏之外?」
我張張嘴,除卻唇齒間季銘留下的淡淡煙味,還嘗到一嘴的鹹味。
「季銘,我結婚了。」
季銘身子顫了顫,將我擁得更緊了。
「他墳頭草不是兩尺高了嗎?我可以給他上墳,你別不要我。」
……
玩笑話聽不出來啊?
他這是在這噎我呢,小氣吧啦的。
「季銘,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季銘吸吸鼻子,委屈道:「現在是了,我爸媽把我逐出家門了。」
「我生了一個女兒,你想喜當爹?」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給別人當後爸吧?
季銘推開我,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委屈,「彭佳佳!你不信任我,一句解釋都沒有就丟下我,還瞞著我一個人生孩子!若是在生產過程中出了點意外怎麽辦?你就從來沒想過我會怎樣嗎?」
完了,季銘叫我彭佳佳的時候,就說明他已經很生氣了。
果然,他捧起我的臉貼在他臉上,溫熱的淚一顆顆順著我們相貼的皮膚滑到嘴裏。
「你知不知道我再見到你,卻見你抱了個嬰兒時我有多痛?」
「我知道我來晚了,我不得不說服自己不要打擾你,可見你一個人孤立無援,我又忍不住站出來。」
「我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可我一天都沒見到你所謂的老公和家人出現。」
「我又燃起希望,去求老師調了你的孕期檔案,反復推算,就怕算錯了空歡喜一場,拉著老師陪我算了半宿。」
所以,他知道了。
知道遠遠是他的女兒,所以昨天半夜頂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爬上我們的病床。
我頓時手腳冰涼,嚇的。
遠遠是我的命,誰來搶都不行。
季銘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把我揉進懷裏。
「彭佳佳,你這個壞女人!」
「我都這麽坦白了,你還只想著我要搶你女兒!」
我吶吶開口:「你不是來搶遠遠的?」
「哼!不是,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我驚了:「你要入贅?」
季銘咬牙道:「是,上你的戶口!」
——————8/18更————
15
愛人久別重逢,依舊心心相印,兩情相悅。
我仿若在夢境,幽魂似的任季銘牽著往前走。
不小心一個踉蹌撞在他背上,順勢環住他精壯的腰身,鉆進他腹部揉了一把。
「季銘,是真的。」
季銘啞著嗓子:「嗯,是真的。」
「真好。」我踮腳在他命運的後脖子親了一口。
——
雖然我和季銘和好了,但要在他面前撩開衣服把女兒的口糧擠出來,我還是做不到。
我催他出去,他立即就紅了眼,要哭。
「老婆,我不想離開你。」
「我馬上就出來。」
「我不出去,我幫你吧?」季銘突然雙眼發亮,盯著我胸口躍躍欲試。
我按住跳動的額頭,「聽話。」
季銘搖頭:「我不聽,你是個騙子!」
我還要再勸,負責的護士忍無可忍,吼道:「靠!簡直忍不了,實在不行我來擠好了!」
「你磨蹭一分鐘,她磨蹭一分鐘,我就得加班半個小時!」
「當護士哪有不瘋的!」
小小的檢查室震了三下,我想起每次不得不拖堂的心酸。
好吧。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掀起衣擺,上手就擠。
護士湊過來,季銘立馬轉身當住她的視線。
「你別看,我老婆害羞。我知道要擠多少,馬上好。」
護士:……油餅!
我:……
其實季勛看錯人了,不是我拿不出手,是季銘拿不出手啊。
回去的途中,季銘盯著我的胸口若有所思。
我捂住,警惕道:「你想做什麽?」
季銘:「嘿嘿……」
??
在僻靜之處又將我壓在樹幹上親了許久,分開時倆人嘴角拉了好長一道絲。
在我們身後,兩道白色的影子遠去,其中一道男音冷笑:「從小青梅竹馬,你喜歡了他十年,又一路追到夷城,姚夢,你甘心放手嗎?」
女聲冷清淡漠:「他憑什麽要對我這十年的暗戀負責?」
「還是說,哥哥,你想誰對你這十年的深情負責?」
男聲頓了頓,嘶啞道:「我想,就能嗎?」
女聲聲帶笑意:「你又不是我親哥,怎麽不能?」
「還是說,哥哥,你怕了?」
隨後只聽得一聲輕呼。
姚夢,那不是季家的未婚妻嗎?我拿眼去睨季銘。
季銘聳聳肩,無語道:「兩個互相暗戀又都認為對方喜歡別人的傻子而已。」
……
16
我和季銘回到病房,沒有看見我媽和遠遠,問了才知道,遠遠手上的針腫了,需要重新紮。
趕到治療室時,兩三個護士按著女兒,其中一人搖搖頭:「不行,太細了,破了。」
隨即拿了止血棉按住,抽出了帶血的針。
女兒嚎得撕心裂肺,中氣十足。
護士又紮了一針,還是搖頭。
季銘紅了眼眶,軟聲求護士姐姐下一針一定要紮中,護士紅著臉去求了護士長。
我媽開始數落我沒心沒肺,誇季銘是個合格的後爸。
待得我媽把睡著了的女兒在床上放好,我才幽幽道:「不是後爸,是親爸。」
我媽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我點頭,隨即挪開腳步,離季銘遠些。
果然,我媽立即彎腰從床底下抽出我的拖鞋。
我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我媽的拖鞋板子已經落在我身上了。
「不是,媽,你打錯人了!」我連連跑開,求饒。
「打的就是你!」
我媽追上來,季銘來攔,沒真打到我。
「你滿嘴跑的什麽火車?富婆與小白臉?」
「高嶺牡丹花為愛做三哥?」
季銘眉頭一挑,松開我媽,我實實在在挨了兩下,他才又攔住。
「媽,是我不好,若是能讓佳佳多信任我一些,她和女兒就不會丟下我了。」
那委屈巴巴的樣子,哪裏是勸架,分明是在拱火!
我就知道,季銘這個小心眼男人,還在記恨我拋棄他的事情!
好在我媽轉頭就去打季銘:「當然是你不好!」
「難道還是我女兒不好嗎?」
季銘實實在在挨了幾次鞋底板,白色的上衣背後多了幾個鞋印子。
我媽果然還是疼我的,打我都只打屁股。
我媽在季銘認錯後一口一個媽中消了氣,拖鞋一丟,叉腰道:「入贅!必須入贅!」
季銘眼底星光閃閃:「好嘞,謝謝媽認可我。」
17.
女兒出院,季銘屁顛屁顛提著行李跟到了我家,剛進玄關就沈默了。
我們規劃在京都買個小家時,就已經把小家的裝修設計好了。
我喜歡在鞋櫃邊上擺放清新綠的小沙發,方便換鞋。
他收藏了一把唐刀,說要掛在門後防賊。
我自然是沒有買唐刀,但我在門後留了掛扣。
季銘摸上掛扣的位置,清冷退去,扯過我埋頭在我頸間吸鼻子。
「我們真有默契,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來了。你知道我會來,連房子都留了我的位置。」
「佳佳……你真的好愛我……」
……
愛他是真,裝修時決定裝我們原就設計好的風格是真。
但等他……
那真沒有。
但既然他都這麽認為了,「那必須的。」
——
季銘領著他父母上門的時候,我才艱難地爬起來洗漱,我媽已經帶著女兒到小區溜了一圈。
我頂著油頭出來,就看見地上擺滿的禮盒,以及與季銘母親相談甚歡的媽媽,季銘母親一身低調奢華的合身旗袍,與穿著厚睡衣的媽媽。
她們倆人湊一起討論女兒的日常,等我收拾好再出來時,女兒已經在季銘爸爸手上,倆中年女人已經從養娃日常談到了我和季銘的婚禮。
我媽的口音依然帶著濃重的民族特色,但與我設想的不太一樣。
媽媽沒有怯場和不好意思,季銘母親野沒有高傲和不屑。
我松了口氣,打過招呼之後在旁邊坐下,季銘立馬貼上來。
「佳佳,想你。」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好尷尬,我推開季銘的大腦袋:「我們昨天才見。」
季銘不肯,又湊上來,「你也要說想我。」
我尬得眼神亂飛,我和季銘私下相處確實有些黏糊,我也很喜歡,但不代表我願意在眾目睽睽下這樣做啊。
季銘母親眼神與我對上,對方也十分尷尬,朝我笑笑:「佳佳,辛苦了。」
說完,屁股一擡,離季銘遠了些。
倒是季銘父親,捧著炸彈般把女兒捧到季銘面前,求助道:「寶寶屁股好熱,你快去換尿不濕。」
季銘這才不情願地接過,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我和季銘父母則聊聊工作。
看得出來,我並不是她們心目中的兒媳婦人選,但好在他們給了我和媽媽足夠的尊重,不至於讓我們難受。
用季銘的話來說就是:「佳佳只管開心,我在你手上,他們就只能妥協,嘿嘿。」
瞧季銘這賤兮兮的樣子,我不由得想到女兒長大之後的事,只要一想到我可愛的女兒縮在小黃毛懷裏嬌滴滴說同樣的話,我就很崩潰。
我扶正他又歪靠在我懷裏的腦袋:「季銘,我決定送女兒去學武術!」
季銘跟著貓兒似的在我胸口上磨蹭,懶懶開口:「我和女兒都聽你的,一輩子都聽你的。」
……
成吧,那就一輩子聽我的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