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出國後，他因為賭氣，轉頭便娶了我。
婚後三年，在我的貼心照顧下，他的眼中漸漸有了我的身影。
然而，當身邊的人都催著我們趕緊生孩子時。
白月光回國了。
1
我和他的婚禮辦得異常盛大，幾乎動用了整個華國的媒體進行全國播報。
而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只不過是想要利用婚禮，跟他的白月光賭氣而已。
但是，我不在乎。
身邊的人都知道傅庭川有一個校園時期的白月光，
他們本以為，傅庭川會和白月光走到最後。
可就在傅庭川即將求婚時，林月瑤卻突然鬧分手。
後來更是連招呼也不打，便連夜出了國。
傅庭川氣在頭上也沒有去找她，轉身便與我結了婚。
當時，所有人都沒想到，跟傅庭川結婚的會是我這個舔狗。
在眾人一片不看好的聲音中。
我穿著潔白的婚紗，走進原本不屬於我的婚禮殿堂，嫁給了一個我舔了三年卻不愛我的男人。
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結婚後，傅庭川似乎真的喜歡上了我。
他會帶我吃遍全城最精致的點心，去我所有想去的地方。
冬天時，他會把我被凍得紅彤彤的手揣進他的大衣口袋中。
會在夜晚將我摟進他溫暖的懷抱。
他知道，我最喜歡看的，便是他的眼睛。
於是，每天清晨，我睜開眼，便能落入一汪溫柔的清泉。
平淡的生活裏，我們過得像一對真正相愛的夫妻。
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直到，我生日那天，我親手準備了一大桌美味的飯菜。
可是當飯菜涼透，我都沒有等到他。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清晰地聽到那邊傳來一聲嬌嗔：
「庭川哥哥，你別這樣，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這一晚，我才知道。
他已經後悔，曾經丟下了他的白月光。
2
林月瑤剛回國，一大群朋友便專門為她舉辦了一場接風宴。
我趕到時，傅庭川已經喝了許多的酒。
他的臉頰醞滿紅色，雙眼迷離，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神色。
而他的身邊緊靠著的正是林月瑤。
酒座上的兄弟們似乎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麽，我沒有仔細去聽。
我只是看著他面前的桌子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瓶，皺了皺眉走過去。
眾人看到我的身影，紛紛了噤聲。
只是眼神還是不住地在我們三人之間打轉。
氣氛一瞬間變得十分怪異。
最後，還是我率先打破了沈默。
我眼神希冀地望著傅庭川，柔聲道：「阿川，跟我回家吧？」
我跟傅庭川感情好時，無論什麽要求，他都會依我。
可是這一次，傅庭川回避了我的視線，而是伸手將我拉了過去坐在他身旁。
「既然找來了，坐會兒。」
我被拉著坐在了傅庭川的另一側。
渾濁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煙草味，我不適地輕咳一聲。
正打算繼續勸傅庭川回家時，林月瑤突然舉起酒杯，走到我面前。
「沈尋，真高興你能來參加我的接風宴。」
「對了，我還要感謝你。」
「謝謝你在阿川沒有我的日子裏，替我好好照顧他。」
說著林月瑤一口喝下手中的酒，又把手中的另一杯遞給了我。
這一副作派，仿佛她才是傅庭川的妻子。
我冷眼看著林月瑤伸手遞到面前的酒，卻並沒有接過去。
本就尷尬的場面再次膠著下來。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林月瑤瞬間染上了委屈的神色。
「阿川，對不起，是不是我惹沈尋不高興了？」
傅庭川聞言，突然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一時之間，周圍的喧鬧起哄都安靜下來，紛紛看向傅庭川陰黑的臉。
林月瑤臉色有稍許失落，剛想將酒杯收回，一只大手卻搶先一步接過。
傅庭川冷冷瞥了一眼林月瑤，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老婆不喝酒，下不為例。」
在場的人頓時有眼力見的笑哈哈打著圓場。
「川哥對嫂子果真是真愛呀。」
還說傅庭川為我擋酒，這是對我的寵愛。
可是他們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如果傅庭川真的愛我，便不會不顧我的感受來見他的白月光。
林月瑤聽著周圍人對我的恭維，眼中升起一股怒意。
但是，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緊緊咬著嘴唇，眼睛紅紅的，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阿川，你還在怪我，對不對？」
「我知道，當初我不該騙你，更不該什麽都不告訴你便出了國。」
「可是，阿川，我是怕連累你。」
「如果我早知道，我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就算是真的病死，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也不會讓其他的女人有機可乘！」
林月瑤瞪了我一眼，眼裏滿滿都是不甘。
從字裏行間，我總結出來事情的起因經過。
原來，林月瑤當時有嚴重的心臟病。
而那時，傅庭川才剛在傅氏站穩腳跟，為了不連累他，林月瑤才瞞著他出國治療。
如今，林月瑤的病情好轉，心裏始終放不下傅庭川，這才回國。
卻沒想到剛回來，就知道了我跟傅庭川結婚的訊息。
林月瑤美眸微睜，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楚楚可憐。
一時之間，眾人心中的天平紛紛倒向了林月瑤。
包括傅庭川。
3
與傅庭川交握的手傳來一陣痛意。
我看向傅庭川，想從那雙墨黑清冽的眼中看出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可是。
傅庭川聽著林月瑤的哭訴，那冰冷的眼眸是心疼，是後悔，是他和她曾經美好的時光。
但是，卻獨獨沒有我。
那一瞬間，我突然湧上一股氣憤。
他的眼中，怎麽能沒有我呢？
「阿川，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答應過會陪我的。」
我用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拉了拉傅庭川的衣袖。
傅庭川轉過頭來，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在觸及我微紅的眼眶時迅速褪去。
他握著我的手站了起來，對林月瑤冷冷道：
「林月瑤，當初讓我們分手的，是你從來都不相信我對你的愛。」
「如今，我已經有了阿尋，你好自為之。」
說完，傅庭川便拉著我就要離開。
還未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呼。
「月月！你怎麽了！」
「不好！月月心臟病發作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傅庭川毫不猶豫地甩開我的手，沖到林月瑤身側，將她緊緊摟進懷中。
「阿月！」
林月瑤緊緊抓住傅庭川的衣領，蒼白的臉不見絲毫血色。
她阻止了傅庭川將她抱去醫院的動作，顫聲道：「阿川，別擔心，我沒事，緩一下就好。」
「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每當我想到，你會離開我，我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傅庭川急忙打斷她的話，鄭重承諾道：「不會的，我答應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不由地看向我。
傅庭川可是有家室的人。
我緩緩走近傅庭川，拉了拉他的衣袖，還未開口。
傅庭川怒不可遏地朝我吼了一句，滾！
我楞了楞，終是松開了手。
緊接著，傅庭川便不顧其他人，抱著林月瑤離去。
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4
我一個人回到家，在客廳裏坐了一夜。
而傅庭川，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手機傳來資訊提示。
我淡淡開啟手機一看，朋友圈裏彈出最新動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對相擁在床上的男女。
看他們身上的穿著，正是傅庭川和林月瑤。
照片還配有一句文案：
「還能像以前一樣躺在你懷裏入眠，是上天給我最好的饋贈。」
這時，朋友圈下面已經有了許多的點贊，紛紛贊嘆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也有人在下方評論說：「川哥不是有老婆嗎？你這樣做不就是要當第三者嗎？」
但是，很快又被其他評論連環抨擊：「你懂什麽！愛情裏，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月月可是川哥的白月光，要不是當初月月不忍心拖累川哥選擇出國，現在跟川哥結婚的可就是月月！」
「哪裏還輪到沈尋那個只會跟在川哥身後的舔狗。」
「能配得上咱們川哥的，也只有月月才對！」
接下來的一眾評論都是贊美的話語。
甚至還有人直接艾特傅庭川，讓他快點跟我離婚，好與林月瑤雙宿雙飛。
至於我這個舔狗，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感受。
對他們來說，我與傅庭川能有三年婚約就已經是對我天大的恩賜。
這時，一個在評論區裏少有維護我正宮地位的小妹給我發來私信：
「嫂子，那個小賤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快快反擊她，給她點顏色瞧瞧！」
「讓她知道，川哥那麽寵你，你才是正宮！」
最後，還配上一個憤怒的表情。
傅庭川寵我？
我不確定，但是，我也不想林月瑤這麽好過。
因此，我正想找一張我跟傅庭川的親密合照。
可翻完整個櫃子，都沒有找到一張。
這時，我才發覺，原來，我和傅庭川的合照真的少得可憐。
唯一的一張還是結婚證，可是那時，傅庭川還跟林月瑤慪著氣。
拍照那天，他的臉色都是極冷的。
兩張臉湊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絲毫甜蜜。
無奈之下，我選擇從另一堆照片裏挑挑揀揀。
這堆照片裏只有一個主角，那就是傅庭川。
而這每一張照片裏的傅庭川，無一例外，都像極了被我珍藏在心上的，刻骨銘心愛著的一個人。
尤其是那一雙墨黑的眸子。
熟悉得我每每看到它都想要落淚。
最終，我選好一張看起來他與我距離最近的照片，將它發送出去。
照片一出，評論區裏的話風瞬間翻轉。
「我就知道，上面那張看不見臉的床照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嫂子這張才是明明白白的川哥。」
「就是，這些年來嫂子對川哥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眼前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然而，沒過幾分鐘，傅庭川突然點贊了林月瑤的朋友圈，並在下方評論：
「答應你的承諾，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輿論正主的出現讓朋友圈的評論再次淪陷。
「沈婊打臉了吧，把我川哥都急得出來護妻了。」
「我就知道，這才是白月光的殺傷力。」
傅庭川短短的一句話便將矛頭再次指向我。
將我方才的反擊襯托得更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閉上眼睛將眼底的情緒壓下，然後淡淡地把手機關機。
而後走到餐桌邊，將桌上的冷飯冷菜一盤盤的，全都倒進了垃圾桶裏。
我早該明白的，傅庭川即使再像他。
也終將不是他。
這段婚姻，也該結束了。
5
簡單吃點早餐，我便接到紀姐打來的電話。
說是工作室新簽了一個模特，剛好很符合我最新的拍攝主題。
紀姐便讓我提前去跟對方熟悉一下。
沒想到，我剛到工作室，便看到了林月瑤。
看來傅庭川真的愛慘了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她帶在身邊。
我只看了一眼，便打算越過走去。
可林月瑤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跑上來，語氣飽含歉意：
「阿尋妹妹，我要向你真誠地道歉。」
「昨晚阿川送我回酒店時，已經很晚了，而我當時又不舒服，阿川心疼我，才舍不得離開我的。」
林月瑤擡眼觀察我的神色，才繼續道：
「至於今天我發的那條朋友圈，也是因為，我與阿川分開太久，實在太想念他懷抱的溫暖了，這才……」
「阿尋妹妹，你會理解我的吧？」
我正視著她，露出一個笑容。
「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畢竟，一個明知對方有妻子，卻還是扭著腰上趕著往前湊的第三者的心思，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理解不了吧。」
林月瑤臉上的歉意瞬間裝不住了，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譏笑道：
「誰是第三者，你的心裏難道沒有一點數嗎？」
「如果當初不是我出國了，你怎麽可能會有機會站在阿川身邊？」
「不過是跟阿川待了三年，這還是我賞你的。」
「這不，就在昨晚，我只要勾勾手指，阿川不就馬上拋棄你這個妻子，跟我過了夜嗎？」
跟一個只會比男人的人爭吵，真的很沒有意思。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轉身離去。
可林月瑤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我。
只見她突然發了狠似的拽住我的手臂，面上卻是一副傷心欲哭的模樣。
「阿尋妹妹，我知道你氣我搶回了阿川，若是能讓你消氣，你便打我吧！」
手臂傳來指甲掐進肉裏的疼痛，我條件反射地反手一揮。
不料卻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往後一拖。
受力不穩的我踉蹌了幾步才站定。
而傅庭川卻沒有註意到我的狼狽，他溫柔地將林月瑤摟進懷中。
仔細檢查她沒有大礙之後，才冷聲質問我：「沈尋，誰給你的膽子敢動她！」
我冷笑一聲，把受傷的手臂舉高，一道觸目驚心的掐痕映入眼簾。
「傅庭川，你在質問我之前，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看到了嗎？」
「這些掐痕總不會是我自己做的吧？」
傅庭川一怔，眼中的怒意淡了下去，轉頭問道：
「阿月，是你先動的手？」
林月瑤急了，連忙淚雨漣漣解釋道：「阿川，我剛剛是在向阿尋妹妹解釋昨晚發生的事。」
「只是阿尋妹妹氣在頭上並不想聽，情急之下，我才不小心弄傷阿尋妹妹的。」
「這件事是我的錯，我跟阿尋妹妹道歉。」
她一哭，傅庭川就心疼。
只見傅庭川擡手溫柔地將淚水擦去，又揉揉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這一刻，我突然很羨慕林月瑤。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真心實意將我捧在手心裏的人。
可是，那個人早已不在了。
6
電光火石間，一些被塵封的片段瞬間湧入我的腦海，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著。
傅庭川不解地看向我，正要詢問。
沒想到，一個更快的身影迅速來到我身邊。
「阿尋，你怎麽了？！」
「又是你的病發作了嗎？」
紀姐扶著我，擔憂的問道。
傅庭川皺了皺眉，「什麽又發作了？」
紀姐沒好氣地朝傅庭川反問道：「傅庭川，你老婆的身體都不關心，還要一個外人來告訴你嗎！？」
傅庭川的臉色再次陰沈下來。
可紀姐才不怕他。
我和傅庭川其實都是由紀姐招進公司裏的，要真論起來，紀姐還是我們的上司。
只見紀姐不屑地看了一眼林月瑤，哼笑一聲：
「庭川，作為一個外人，我本不應該插手你們夫妻之間的事。」
「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跟你結了婚，領了證的，是沈尋。」
「只有沈尋，才是你的合法妻子！」
周圍聚集起來的人恍然大悟般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那個女人是想做川哥的小三啊。」
「我看就是，插足別人婚姻的小三真的惡心死了！」
林月瑤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扭曲，只是在傅庭川面前，她還是保持著一副柔弱模樣。
還未等她開口撒嬌，傅庭川不顧她的拉扯走到我身前，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好了阿尋，別鬧了，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吧。」
此時，我已經站了起來，擡眼望向他，語氣冷淡：
「好歹夫妻一場，可你連我為什麽不舒服都不願意問一句。」
「那你在那個女人回來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寵愛，又有什麽意思？」
我無視傅庭川表情的怒意，湊近他的耳邊，一字一頓道：
「真是，虛——偽！」
說完，我看傅庭川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而我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工作室。
傅庭川，我的病本就與你無關。
你根本沒有資格知道。
7
其實，我得的是抑郁癥。
每次受到刺激，就會頭痛難忍。
曾經最美好的，卻又最痛苦的回憶已經成了一道禁錮我的沈重的枷鎖。
我始終都邁不出去，只能一次一次地割開自己的傷口，用鮮血粉飾太平。
久而久之，就成了我的執念。
這些年來，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又靠著藥物控制著，我幾乎與一個正常人無異。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每當夜晚的至暗時刻。
那道枷鎖都會將我勒得窒息。
可是，盡管如此，我卻舍不得放下。
因為，只有那個時候，我才能見到，我最想見的那個人。
初秋的風攜來涼意，讓我的意識也清醒了幾分。
這次，既然決定放下了，我便不想再跟傅庭川的一切再有瓜葛。
我將傅庭川和林月瑤的聯系方式拉黑，然後來到一幢有些老舊的小房子。
這裏承載著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住在這裏，我才能找到心安。
一連大半個月，傅庭川沒有找過我，我也樂得清閑。
也是，既有了新歡又是舊愛，哪裏還顧得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8
可相安無事這麽久，林月瑤卻總想來找我麻煩。
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開了一個小號加上我，然後給我發來一個視訊。
視訊裏，工人們在我和傅庭川曾經的家裏來來往往。
我曾經坐過的沙發、窗簾、梳妝台……一個又一個的被搬出去，然後換成一套套嶄新的家具。
這一架勢，似是要將我生活過的痕跡盡數抹去。
視訊的最後，林月瑤的笑容囂張而有恃無恐。
她似乎很篤定，我看到這個視訊會嫉妒得發瘋。
可是，現在的我，早已經不在乎了。
突然。
我從淡然的情緒中清醒。
想到我房中保險櫃的東西，不由得一陣心慌。
當我趕到那裏時，工人們已經離去。
我在門口輸入密碼，不出所料的，提示密碼錯誤。
無奈之下，我撥通了傅庭川的電話，可接起來的人卻是林月瑤。
她似乎就等著我去找她，一開口便是得意洋洋的笑。
「阿尋妹妹，你終於舍得找我了。」
「但是現在阿川還非要纏著我一起享用燭光晚餐呢，我可沒有心思搭理你。」
「不過，我倒想問問，在自己家門口卻進不去的滋味，好受嗎？」
我不想跟林月瑤纏結，直截了當問：「密碼。」
電話那邊笑得更加肆意。
「想要密碼？好啊！」
「你求我。」
「就像從前那樣，可憐一點。」
「我一高興，說不定就把密碼給你了。」
這些話就像一句魔咒，瞬間勾起了我沈睡在黑暗之中的記憶。
冰冷的地面，瓢盆的大雨，還有無盡的絕望，宛如邪惡的抓手，將我掩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戾氣點燃。
「嗒——」惡意的嘲笑戛然而止。
我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半小時後。
我踩著破碎的門板，踏進了早已面目全非的家。
陽台上，隨風搖曳的洋桔梗被統統拔除，換上了肆意張揚的紅玫瑰。
清新淡雅的墻紙換成了甜蜜愛心的粉。
原本空出來的位置，全都擺上了林月瑤和傅庭川的親密照片。
或擁抱的。
或親吻的。
呵呵。
為了昭顯她女主人的地位，林月瑤可真是煞費苦心。
我僅僅瞥了一眼，急匆匆來到了臥房。
大床上淩亂地擺放著一套性感內衣和男士內褲。
我忍著惡心，皺著眉頭越過去，徑直來到衣櫃底層。
卻看到，原本鎖住的小箱子被惡意地砸開，而裏面的東西早已不翼而飛。
一股涼意毫無預兆地湧上四肢百骸。
不見了。
我和阿川哥哥唯一的合照。
在林月瑤的手上。
9
我，和沈川，還有林月瑤早就已經認識。
彼時，我們三人都是孤兒院裏無人問津的小孩。
可與林月瑤不同的是。
我還有沈川。
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我的身形看著比同齡人還要小一圈。
因此，我也成了孤兒院裏被欺負的物件。
直到，我遇到了沈川。
沈川只比我大一歲，可卻在明明他自己也是一個小孩的時候，
總是義無反顧地將我護在身後，將欺負我的人都嚇跑。
久而久之，我們的關系也越走越近。
被送到孤兒院的小朋友大多都沒有名字。
可記憶深處的小男孩卻驕傲地說道：
「我叫沈川。」
「川流不息的川。」
只有川流不息的江河才能做到無所依附，卻又能一往無前，自由自在。
那時，小小的我還不理解什麽是真正的自由。
我只知道，不管他像小河一樣流到哪裏，我都會尋到他。
沈川將我亂糟糟的頭發理順，認真道：
「那你就跟我姓吧。」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一天，小小的河流約定了它永遠的追尋者。
可它們不知道，岸上還有一匹正在偷窺的狼。
有些孩子一生下來就帶著劣根，林月瑤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候的林月瑤便看我不順眼。
她會偷偷地在我的飯盆裏丟小石子，或者吐口水。
她還惡意地在小夥伴中間傳播謠言，說我克死了全家，誰跟我玩，誰就會倒黴。
首當其沖就是一直跟我玩得好的沈川。
那一次，我實在氣不過，跟她扭打起來。
剛好那一天，沈川被院長領去了辦公室。
等到沈川帶著院長他們趕到時，我和林月瑤身上已經被掐出了不少的傷痕。
沈川又氣又心疼，剛想為我爭論卻被一道激動的聲音打斷。
「月月！」
「你是我的月月嗎！？」
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激動地將林月瑤摟進懷裏，悲傷痛哭。
這時，我才註意到，跟著院長他們過來的還有一對穿著華貴的夫婦。
他們的女兒小的時候意外走丟，查尋多年未果之下才想來孤兒院收養一個孩子培養為公司繼承人。
沒想到竟然意外找到了他們的親生女兒。
沒錯，他們原本想要收養的就是沈川。
而林月瑤，就是那個意外走丟卻又失而復得的親生孩子。
命運總是如此變化多端，讓人揣摩不透。
林月瑤重新回到林家。
一匹孤傲作惡的狼也回到了兇神惡煞的狼群。
而我和沈川，依舊是跌跌蕩蕩的川流。
10
我砸門的動靜鬧得很大，訊息很快便傳到了傅庭川和林月瑤耳中。
他們回到家裏時，我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客廳裏沒有開燈，周圍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只有我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黑暗之中。
剛進門，林月瑤便被嚇了一跳，嬌嬌柔柔地撲到傅庭川懷中。
「阿川你看，阿尋妹妹也真是的，不僅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
還坐在那裏嚇我們。」
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揉了揉胸口。
傅庭川看到破碎的門板時臉色就陰沈了下來。
聽到林月瑤的哭訴，他皺著眉頭，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沈尋！」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對傅庭川的話恍若未聞，徑直走到林月瑤身前：
「照片呢？」
林月瑤努了努嘴，狀似無辜道：「阿尋妹妹，就算你要找照片，也沒必要把我和阿川的家裏弄得亂七八糟的吧？」
「畢竟你們曾經也……」
「閉嘴！」我沒有功夫聽林月瑤繼續廢話，全身暗含的戾氣似要即刻沖破出來，「我最後問你一次，箱子裏的照片呢？！」
「哦，你說那個照片啊。」林月瑤悄悄看了一眼傅庭川，才裝作為難道。
「我整理東西時，不小心把照片撕爛，就把它丟了。」
「反正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你還留著照片幹什麽，我好心，就幫你把垃圾處理了。」
林月瑤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腦海裏就只聽到那一句，撕爛，丟了。
以往所有的壓抑，在此刻，終於爆發了出來。
我擡起手毫不留情地狠狠扇了林月瑤一巴掌。
「啪！」的一聲。
潔白無瑕的小臉上立馬浮現出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啊！」
「沈尋！你竟然敢打我！」
林月瑤捂著半邊臉，眼裏淬滿了怒火。
這個賤 人，她怎麽敢！
傅庭川原本還在質疑什麽照片上的男人究竟是誰，下一秒卻被我怔住了，眼裏浮現出驚訝。
當他反應過來時，擡手擋住了我的下一個巴掌。
「沈尋，你夠了！」
傅庭川的力氣很大，我掙紮不了。
沒有猶豫地，我反手便繼續補了上去。
左手的力量不大，但在我用盡全力的一擊，也足夠了。
猝不及防地，林月瑤兩邊的臉都紅腫起來。
「沈尋！你瘋了！」
11
傅庭川將我狠狠摔在茶幾上。
嘩啦啦——
茶幾上的杯子散落一地，玻璃碎渣子劃破我的掌心，殷紅的血瞬間流了出來。
身體的疼痛讓我清醒了幾分。
我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任由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到地板上。
傅庭川見此，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往前走了一步，卻被林月瑤拉住了手。
「阿川別去，我害怕。」
林月瑤通紅著眼楚楚可憐，讓傅庭川瞬間心軟。
傅庭川安撫似的拍了拍林月瑤的手，將她拉到身後，然後向我走來。
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下來。
「沈尋，不就是一張照片，爛了就爛了，大不了我幫你找回來就是，你又何必打人。」
「你難道不知道阿月她心臟不好……」
「幹我何事！」我甩開傅庭川伸過來扶我的手，聲音冷得似冰。
「傅庭川，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你別忘了，跟你領結婚證的是誰？受婚姻法保護的又是誰？」
「只要我還沒有跟你離婚，林月瑤這個賤 人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小三！你憑什麽把一個小三帶到這裏！又憑什麽讓她亂動我的東西！」
我聲嘶竭底地吼著，眼裏是傅庭川從未見過的憤怒和厭惡。
不知何時，這一雙澄澈的眸子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傅庭川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慌亂。
「阿尋，你聽我說。」傅庭川靠過來想要擁抱我，卻被我躲了過去。
顧不上其他，我捏緊手中的玻璃碎片，再次向林月瑤走去。
許是對我有些恐懼，林月瑤一對上我冰冷的眼神便條件反射地想逃。
可此時的我，是一個瘋子。
我早料到她會有此反應，迅速扣住她的衣領，將人拉了回來，又將碎片緊緊抵在林月瑤的脖頸：
「把照片給我找回來，否則，我讓你血濺當場。」
林月瑤此刻真的怕了，顫顫巍巍地反抗：
「沈尋你敢！你就不怕坐牢嗎？！」
回答她的，是抵得更深的玻璃碎片。
林月瑤求救地看向傅庭川。
可傅庭川卻沒有理會她，而是一眼復雜地看著我。
林月瑤心裏咯噔一下，不好。
她如今只有阿川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守住阿川的心。
無奈之下，林月瑤只能答應去找照片。
好在，公寓的清潔工人還沒來得及將垃圾送去處理。
最終，在堆積如山的垃圾堆裏找到了碎裂成的照片。
柔和的陽光下，兩張青澀稚嫩的臉已經湊不成原本的模樣。
只能依稀看得出，照片上的人兒笑得滿足而燦爛。
我將失而復得的碎片捧在手心，滾燙的淚瞬間決堤。
傅庭川走過來，朝我伸手。
我將照片護在胸口，警惕地盯著他。
傅庭川似乎被我的眼神傷到了，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阿尋，你別這樣。」
我抹幹臉上的淚與傅庭川撇清關系：「傅庭川，離婚協定我已經讓律師擬了。」
「簽字協定後，你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傅庭川瞇著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似乎從未想過我會跟他提離婚。
「阿尋，你別鬧……」
林月瑤抓緊機會拉住了傅庭川的手臂，眼角的淚珠分外惹人憐愛。
「阿川哥哥，我突然感到心口好痛。」
「我是不是要死了？」
心愛的人一撒嬌，傅庭川便再也顧不上我。
他心疼地把林月瑤攔腰抱起，聲音微顫地哄道：「別怕阿月，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我看著傅庭川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
傅庭川，你既要又要的嘴臉。
真讓我覺得惡心。
12
我的心理疾病復發了。
在心理醫生的催眠下，我再次進入了那一段被刻意隱藏的回憶。
林月瑤被領回林家後不久，我和沈川也被一對稍年長的夫婦領養。
這對夫婦原本的孩子一家人因交通意外喪生。
悲痛欲絕之下才想要透過領養孩子聊表慰藉。
也許是緣分註定，這對夫婦也姓沈。
就這樣，我們一家四口過起了簡樸卻幸福的生活。
我原以為，幸福可以這樣一直延續下去。
直到我和沈川進入高中那年，在班上又遇到了林月瑤。
林月瑤回到林家後，性格變得越發驕縱蠻橫。
但她最聰明的一點，就是學會了偽裝。
作為班長的她，在人前是乖巧懂事，可愛伶俐的天之驕女。
而在人後，她卻是仗勢欺人，肆意妄為的惡魔。
開學相見的第一眼，林月瑤就把主要的霸淩的物件轉向了我。
她把我剛完成的作業撕碎，再當著全班的人面丟進垃圾桶，然後假裝為她的不小心跟我道歉。
她會在我來例假時，跟全班的男生說我身上有一股難聞的臭味，慫恿他們把我書包裏的東西全都倒出來。
在作值日時，刻意把我安排去打掃廁所，然後把水潑在我身上，輕蔑地說洗洗我身上的窮酸味。
曾經，我質問林月瑤，為什麽。
林月瑤捏起我的下巴，高傲地仿佛在看一個螻蟻：「我看你不順眼，就是要欺負你。」
「如果你想告訴你那個小男朋友，那我也不介意把你們一塊……」
她玩味地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不是沒想過反抗，可是我的舉報卻從來不被重視。
我也能猜到，他們都是因為忌憚有錢有勢的林家。
可是，憑什麽？
我知道，世界上總會存在不公平。
但是，我渴望的只是我愛的人都能好好活在世上。
難道，這一個要求真的很過分嗎？
我的狼狽最終還是瞞不過沈川。
為了保護我，他特意跟學校申請調到了我所在的班級。
沈川的學習很好，尤其在數學方面很有天賦。
為了學校的名聲和發展，老師們一向對成績好的同學都特別關照。
有沈川在身旁，林月瑤收斂了許多。
可我總覺得，林月瑤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放過我。
命運仿佛是為了應證我的猜想，當意外來臨的那一刻。
我最愛的男孩，猶如川流不息的河水。
永遠地離開了……
13
「沈小姐，你還好嗎？醒醒……」
意識回籠的時候，我的心理醫生正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
我拿著離婚協定來找傅庭川之前，腦海裏回蕩著心理醫生的話。
「沈小姐，總的來說，這次催眠治療還是有一定成效的……我相信，你應該已經找到想要走的路了。」
輕輕地撫上胸口處被重新粘起來的照片，我推開了厚重的大門。
傅庭川一看到我便著急地走上前來，「阿尋，你去哪裏了？我替你找了一個修復專家，他可以幫你修復照片。」
我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然後掏出了已經擬好的離婚協定。
「簽字吧，沒有問題的話，今天就把離婚證領了。」
傅庭川死死盯著桌上的離婚協定，突然發狠地掐住我的肩膀。
「沈尋！你把我當什麽！我還沒跟你計較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你竟然還有臉先跟我談離婚！」
我最後一次深情地望著那一雙眼睛，說出的話卻讓他僵在原地。
「傅庭川，因為，我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你該慶幸，你能得到他的一雙眼睛。」
「可我現在覺得，你,不，配！」
以傅庭川的聰明，他會猜到我的話是什麽意思，而以他的能力，也能輕而易舉地查清當年發生的事。
「你們在做什麽？」
林月瑤突然出現在樓梯口，疑惑地看著我們。
可我知道，她的出現並不是巧合。
林月瑤一定聽到了我與傅庭川之間的對話。
若傅庭川知道當年她做的事，那她一直以來辛苦營造的白月光形象就都毀了。
看，她害怕了。
害怕得連鞋子都忘記穿了呢。
可林月瑤越害怕，我就越興奮。
我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阿川，你真的不想跟我離婚麽？」我扯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傅庭川看著我，這一刻，我們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我很少對他笑，只會在他用那雙眼睛看著我時才會露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我卻很會照顧他，否則，傅庭川也不會漸漸喜歡上被我照顧的感覺。
甚至讓外人看來，他真的是在寵我。
直到隱約猜到真相的這一刻，傅庭川也還是不忍心看我失落。
林月瑤看到傅庭川眼底的動容，徹底慌了。
「阿川，你不會拋棄我的，對不對？」
「你說過，會永遠愛我的。」
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淚珠嘩嘩地往下流，似是美人受到了極大的辜負。
這一項本事，真的是讓我望塵莫及。
傅庭川終是不忍白月光落淚，他飽含歉意的看向我，「抱歉，阿尋。
我雖不想跟你離婚，但是我更放不下阿月。」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並不感到意外，也暫時不想再纏結下去。
畢竟，今天只是一個開胃菜。
我才不會讓惡人，死得那麽痛快。
14
拿到離婚證後，傅庭川追出來拉住我：「阿尋，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我冷冷地拂開他的手臂，哼笑道：「處理？你會怎麽處理？」
「怎麽，你是想讓我當你的……地下情人嗎？」
似是被我戳中心思，傅庭川面露難堪。
「阿尋，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
我實在是被傅庭川的厚顏無恥氣笑了，擡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傅庭川，你憑什麽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要圍著你轉？」
「外人說我是你的舔狗，你還真信了？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你這雙眼睛，我當初怎麽可能會跟你結婚！」
「你和林月瑤之間的齷齪所帶給我的恥辱還不夠嗎？」
「請收起你這副嘴臉，你所謂的深情，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曾經的我的確是想把傅庭川當作他的替身。
在我失去沈川的那段日子裏，只有看到他的那雙眼睛，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心。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不得不正視一件事：傅庭川的為人與我愛的人大相徑庭。
他真的不像他。
我漸漸明白，即使頂著他的眼睛，他也不是他。
我愛的人眼裏不可能會出現別的女人。
我愛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
我和傅庭川離婚的訊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知道內情的人也有為我鳴不平的。
他們把林月瑤回國當第三者的事捅了出來，發到網上進行譴責。
咒罵所有破壞別人婚姻家庭的小三。
網上愛吃瓜的人比比皆是，因此，這件事的輿論發展越來越大。
它造成的影響就是林月瑤的模特事業遭受嚴重的打擊。
就連一向如日中天的傅氏集團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為了盡快平息輿論，傅庭川不得不把與林月瑤的婚禮提前。
而這，就是我所等待的機會。
林月瑤送來婚禮請帖的時候，特意把他們的結婚證也拿了出來，宣發著作為勝利者的驕傲。
「我說沈尋啊，你可真沒用，不僅守不住你當初那個小男朋友。
就連和阿川結婚三年，也都沒有抓住阿川的心。」
「嘖嘖。」
「我一回來，只要勾勾手指，阿川不就乖乖拋棄你，投入我的懷抱嗎？」
「你瞧瞧，我們的結婚證上，阿川笑得多開心呀。」
「你們當初結婚時，阿川可不是這樣的吧？」
我沒有理會林月瑤明裏暗裏的炫耀，只拿走了桌上的請帖。
「你的請柬我收到了，希望你們結婚那天，你也可以像今天一樣笑得這般開心。」
林月瑤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自覺沒趣地走了。
我卻沒有錯過剛才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上次我給傅庭川的提示，傅庭川應該已經查到當年到底是誰給他捐贈的眼角膜，也應該知道林月瑤在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可傅庭川不僅沒有翻臉，婚禮還能夠順利進行，看來我還是高估了傅庭川的人品。
也不知道林月瑤是不是用了什麽手段。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我才露出了滿是甲痕的掌心。
林月瑤，沈川的名字你不配提起。
你身上的劣跡，也不可能永遠被掩埋。
15
我細數著日子，很快便到了婚禮那天。
傅氏與林氏在商界都有一定的影響力，來參加婚禮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上流人物。
也許是為了炫耀，林月瑤甚至邀請了許多的媒體進行現場直播。
這也意味著，只要婚禮上發生點什麽事，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流傳開來，讓他們從此以後在上流社會都擡不起頭。
單憑這一點，我還要感謝林月瑤，給了我這個機會。
婚禮進行曲在莊嚴浪漫的大殿上回響著。
林月瑤挽著傅庭川的胳膊走過紅毯，來到司儀面前，宣誓會永遠夫妻一體，福禍相依。
眾人掌聲不絕。
卻在這時候，婚殿的大螢幕上突然播放起一段不合時宜的視訊。
視訊中，林月瑤穿著高中校服，帶著幾個小跟班逼著一個女生給她們下跪。
她們肆意地撕扯開女生的衣服，對女生拳打腳踢……
接著播放的，是不同的視訊。
這些視訊中被霸淩的女生從不重樣，唯一不變的全都是以林月瑤為主的霸淩者。
視訊播放的那一刻，林月瑤就已經慌亂了。
她瘋狂地大喊著要把視訊關了，可卻沒有一個人聽她的。
視訊還在繼續。
只是，下一個視訊，卻是一個雨夜。
一輛粉紅的跑車肆無忌憚地在公路上飆車，最終因闖紅燈釀成大錯。
監控視訊清晰地記錄著，一個男生被那輛違規駕駛的跑車毫不留情地卷進車底……
而那輛跑車的主人卻連下車檢視患者傷勢也做不到，油門一開揚長而去。
我咬著牙緊緊盯著視訊中的林月瑤，任由鮮血在口中蔓延。
林月瑤，如果當初你能及時送他去醫院，也許，我的阿川哥哥根本就不會死。
我的記憶一下回到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臨近高考，全國舉辦了一場重大的數學競賽，只要能在競賽上獲得第一名者，就有機會保送進全國最高學府，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
分到我們學校的名額有三個，但是全校公認最有機會獲獎的就是沈川。
但是，凡是參加競賽的同學都要提前一個月到指定的培訓營參加封閉培訓，而那段時間裏，還有一個林月瑤對我虎視眈眈。
沈川不放心，便拒絕了學校的名額。
可是，我卻不想沈川為了我放棄大好的前程。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沈川終於答應了。
也是在那段時間裏，即使我一再小心翼翼避開林月瑤，可還是躲不開被她誣陷。
在校慶晚會上，她找好角度，然後掉下舞台。
但是在外人看來，是我將她推了下去，害她當場心臟病復發，被送進醫院搶救。
事發之後，我當即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任憑我怎麽解釋也沒有人願意相信我。
林氏夫婦逼我和養父母向林月瑤下跪祈求寬恕，還要賠付巨額賠償。
為了替我還債，養父母幾乎一夜白頭。
他們將家裏所有能變賣的東西都賣了，卻在出門借錢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愛我的養父當場死亡。
當我趕到醫院時，我的養母將好不容易借來的兩萬塊錢塞進我懷裏，慈愛地摸著我的頭，帶著不舍和心疼與我永別。
一夕之間，我失去了兩位最愛的家人。
16
我一邊處理著父母的喪事，心疼得似是紮滿了荊棘，一邊承受著林家的追債，還有三十萬沒有還。
直到沈川飛奔回來，我才終於支撐不住，撲在他懷裏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沈川心痛地將我抱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地拍著我的背，低聲哄著：「阿尋別怕，還有哥在呢。」
「哥有辦法。」
我落在一個不算寬大卻十分溫暖的懷抱裏，暫時卸去全身的疲憊沈沈睡去。
仿佛只要有他在，我就能度過一切困難。
直到下一個天亮，我睜開眼時，看到沈川端著一碗粥坐在床邊。
他淡笑地安慰我，他已經找到了辦法，讓我不用擔心。
可無論我怎麽追問，他都不肯回答。
又過了一天，沈川給我做了一大桌好菜，還跟我說了第十一個生日快樂。
原來，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飯後，沈川突然跟我說，他給我訂了一個蛋糕。
他這就去取，讓我乖乖在家裏等他。
可是我等啊等啊，最後等來的，卻是沈川冰冷的屍體。
還有看不出本來面貌的蛋糕。
後來我才知道。
當時，沈川所說的辦法，就是捐獻他的眼角膜。
而捐獻的物件，就是遭遇意外損傷眼球的傅氏公子傅庭川。
作為交換，傅氏會給予沈川一大筆補償金。
那一天，沈川去醫院做好相關檢查後，便提出先回家陪我過生日。
只要生日一過，他就會如約捐贈。
可是沒想到，最先死亡的卻是我的沈川。
我拿著傅家送到我手裏的補償金，卻感到萬般沈重。
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川流，從此尋不到方向。
17
我的心裏套上了沈重的枷鎖，固執地追尋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
卻也把自己狠心地套了進去。
可是現在，我想通了。
如果我在乎的人看到我如此故步自封，他們也不會開心。
因此，我打算，放過我自己。
但作惡的人，也必須付出代價。
我費盡心思找到了那一段被林家刻意剪掉的，林月瑤酒駕肇事逃逸的監控。
他們當初以為只要給了錢就會有人好好替他們辦事。
可是，他們的惡行卻早已天理不容。
總有善意的人願意在關鍵時刻將他們的罪行暴於人前。
此外，我聚集起當初被林月瑤霸淩過的人，並將他們帶到婚禮現場親眼見證罪魁禍首落入法網的一幕。
而將他們偷偷放進現場的保安，也有被害人的家屬。
早在視訊播放的那一刻，現場所有的攝影機都對齊了舞台的中央，並現場直播出去。
林月瑤崩潰地倒在台上，耳邊全是記者的犀利提問和眾人的謾罵。
這時，舞台的另一側突然湧現了一大群人。
若在場的眾人細心便能發現，這些人大多是視訊中出現的受害者。
他們大哭地控訴著林月瑤當年的所作所為，徹底撕碎了林月瑤費盡心思維持的假面，暴露出殘忍奸佞的邪心。
傅庭川冷眼旁觀著林月瑤被圍在中心逐漸崩潰，卻沒有出手。
最終，這一場騷亂以警方將林月瑤收押回警局結束。
等待她的將會是法律正義的審判。
這一事件在社會牽涉甚廣，在網路上也揚起軒然大波。
這樣一來，即使林氏想要暗箱操作也得掂量社會各界的力量，就連林氏集團本身也無可避免地受到極大影響，在商界的生存越發艱難。
至於傅庭川，他縱容小三上位，後來又娶了一個校園霸淩，酒駕肇事逃逸的惡毒女人為妻早已敗壞了所有眼緣。
迫於壓力之下，傅氏家主剝奪了他的繼承人身份，並將他趕到F洲去永不回國。
傅庭川以後的人生都將會在異國他鄉度過。
————
我捧著鮮花和蛋糕看望沈川時，是一個明媚的好天氣。
墓碑上的他依然笑得陽光而溫暖，尤其是他的那一雙眼睛，就像九天之上絢麗奪目的曜石。
旁邊一直看著我就是慈愛的父母。
從此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分離。
我答應你們，會照顧好我自己。
就像，川流不息的江河，我永遠都能尋到最好的路。
（故事完）
故事虛構，不要帶入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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