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愛遼寧艦 ■素材：秦語嫣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長河鎮坐落在江南水鄉的一隅，這裏有著典型的江南風光：小橋流水，庭院深深。每到春天，鎮子裏的梨花開得漫山遍野，整個鎮子仿佛被籠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1986年的春天，我們家來了一個新成員——王桂香。那時候，我才5歲，對於「繼母」這個詞還沒有什麽概念，只知道爹帶回來一個和藹的阿姨，說以後要照顧我。
在我們長河鎮，像我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村裏的王嬸常說：「你看那個秦語嫣，可憐見的，才五歲就沒了親娘。」說這話的時候，她們總是偷偷瞄我幾眼，以為我聽不懂。
我確實聽不太懂，但我能感覺到王桂香和別的繼母不一樣。她來的第一天，就給我帶了一個粉色的布娃娃。那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玩具，用的是碎花布料縫制的，還有兩條細細的麻花辮。
「語嫣，這是桂香阿姨給你帶的禮物。」爹笑著說，「以後要聽桂香阿姨的話。」
我抱著布娃娃，有些怯生生地看著王桂香。她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喜歡嗎？」
我點點頭，把布娃娃抱得更緊了。
「那以後要乖乖的，桂香阿姨給你做更多好看的布娃娃。」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有著我看不懂的溫柔。
就這樣，王桂香住進了我家。她來的時候，我們家還是土坯房，院子裏雜草叢生。她二話不說，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收拾院子。我記得那天，她戴著草帽，穿著粗布衣裳，在烈日下彎著腰拔草。
鄰居家的張嬸路過，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要幹啥呢？」
王桂香直起腰，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收拾收拾院子，種點菜。語嫣還在長身體，得多吃點青菜。」
「切，人家親娘都沒這麽上心！」張嬸撇撇嘴走了。
王桂香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低頭拔草。太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坐在門檻上，看著她的背影，覺得特別踏實。
那年夏天，我們家的院子裏種滿了各種蔬菜。青翠的黃瓜藤爬滿了籬笆，茄子花開得紫燦燦的，連西紅柿都結了好幾串。每天放學回家，我都能聞到飯菜的香味。
「語嫣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今天炒了你最愛吃的茄子。」王桂香總是這樣，記得我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我那時還小，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得。直到有一天，我發燒到40度，整個人昏昏沈沈的。王桂香一夜沒合眼，用冰毛巾給我物理降溫，煮了一鍋又一鍋的姜湯。
「桂香，要不送醫院看看？」爹擔心地問。
「咱家還有多少錢？」王桂香問。
爹摸了摸口袋：「只剩十來塊了。」
王桂香二話不說，從衣櫃裏拿出一個小布包，裏麵包著一枚金戒指。那是她唯一的嫁妝。
「當了吧。」她說得很堅決。
就這樣，王桂香把她最珍貴的東西當掉，換來了給我看病的錢。那次生病後，我開始叫她「媽」。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在王桂香的照顧下，我慢慢長大，成績也越來越好。每次考試拿第一，她比我還高興。村裏人都說：「你看那秦語嫣，繼母待她跟親閨女似的。」
1986年的夏天，我考上了省城的醫學院。那天，整個村子都轟動了。
「秦語嫣考上醫學院啦！」
「了不得啊，這是咱們村第一個考上醫學院的！」
王桂香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是我總覺得她的笑容裏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苦澀。
臨走那天，她把一個布包塞到我手裏。
「這是啥？」我問。
「你親娘托我的。」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我開啟布包，裏面是一封信和一些舊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王桂香和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
「這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你親娘，我最好的朋友。」王桂香擦了擦眼淚，「她臨終前托付我照顧你。其實這些年，我不是在還她的情，我是真的把你當親閨女。」
我展開那封泛黃的信，上面寫著：
「桂香：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我知道這個請求很自私，但是我想托付你一件事。語嫣還小，我放心不下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能不能代替我照顧她？
我知道這個要求太過分了。你還年輕，本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但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托付給誰。大軍這個人老實，但是不會照顧孩子。我怕語嫣會受委屈。
如果你答應我，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如果你覺得為難，我也完全理解。畢竟這不是你的責任。
你的朋友：月紅」
看完信，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原來這麽多年，王桂香不是因為嫁給我爹才照顧我，而是為了完成對朋友的承諾。可是她把這個秘密藏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
「媽。。。。。。」我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傻孩子，別哭了。」王桂香擦了擦我的眼淚，「你要記住，這世上愛你的人不止一個。你親娘雖然走得早，但是她用盡全力為你找了個最好的替代。」
「可是我這些年。。。。。。」我想起自己有時候會和王桂香頂嘴，有時候會覺得她管得太嚴。
「你是個好孩子。」王桂香打斷我的話，「這些年，我過得很幸福。看著你一天天長大，一天天進步，我就覺得值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在王桂香的臉上。我這才發現，她的頭發已經有了不少白絲。這些年，她是怎麽樣一個人扛過來的？那些流言蜚語，那些閑言碎語，她又是怎麽忍受的？
後來我才知道，王桂香和我親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她們約定過要一輩子做姐妹，但是命運卻開了個玩笑。我親娘走得太早，臨終前把自己最珍貴的寶貝托付給了最信任的朋友。而王桂香，也用自己的一生完成了這個承諾。
現在，我已經是省城一家大醫院的醫生了。每次回家，看到王桂香在院子裏忙碌的身影，我都會想起那個布包裏的秘密。有時候我在想，到底該叫她繼母，還是該叫她媽？
其實答案早就在我心裏了。這個世界上，有些愛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日復一日的細水長流中，悄悄生根發芽。就像那個布包裏的秘密，在塵封多年後終於揭開，卻讓我懂得了最珍貴的東西。
有人說，繼母難當。可是在我們長河鎮，人們更喜歡說：「你看秦語嫣家的王桂香，那才叫真心待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