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接到了一筆大生意,尋找一份被外圍女帶走的檔。但隨著蟲子和老何地追查,逐漸發現外圍女的身份並不簡單,就連那份神秘的檔似乎也不同尋常……
2001年,廈門某新樓盤,
七歲的寧菁和爸爸,
開心地去自家房子天台上拍照。
那天天氣很好,
廈門海在陽光下仿佛藍寶石一樣,
寧爸爸想要站遠一點,
將女兒和身後的海景融為一體,
他慢慢後退後退,
背靠著欄桿,站在天台一角,
快門按下的一瞬間,
他腳下的天台忽然塌陷……
1
最近南京終於恢復了清涼,我和老何不用整天縮在空調房裏。開著窗吹著小風,下下軍棋,看著對面新開的樓盤行銷中心人來人往,好一副火爆的畫面。
事務所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這個點,我第一反應是誰點了外賣,果然,臨時工周梓昂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我點的雞排飯來了!」
然而站在門口的,卻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
男人梳一個復古的中分,五官立體,只是眼神有些遊弋和不善。
他旁若無人地走進來,自顧自地坐在堆滿了各種寫真雜誌和塑膠袋的沙發上,手上一直拎著的黑皮箱放在了茶幾上,然後面對我們,開啟來。
碼得整整齊齊的毛主席,一下子晃了我的眼。
小周哇哦了一聲,有些興奮地搓著手,老何則眉頭微皺:「什麽意思?」
男人皮笑肉不笑,態度傲慢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小周忙不叠地雙手接過來,然後遞給老何。
闇發地產集團董事長秘書,孫亮。
「我今天過來是代表我們羅總請你們幫個忙,這箱子是定金20萬,事成之後再支付20萬。」
我差點沒叫出來,這是我們偵探事務所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
「闇發地產集團董事長羅發財,三天前的晚上帶一個叫孔靜雅的女人回家過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女人和保險箱裏的一份重要檔都不見了。」孫亮說道。
「直接報警不是更省事還省錢麽?」我問。
孫亮笑得很玩味,像看智障一樣看了我一眼,我一拍腦袋,明白過來了。一定是檔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搞不好那個羅發財是個變態,裏面全是各種小姐的SM相片?!
「那份檔對我們羅總來說很重要……總之給你們三天時間,拿回那份檔。」
2
對於這次事務所歷史上的超級訂單,我和老何有著不同的看法。
我傾向於小姐見財起意,偷走檔是為了敲詐一筆,而老何的想法則十分復雜,快趕上編劇了。
「且不說那份檔到底是什麽,按照你的說法,她想以此狠敲羅發財一筆,那麽過去三天了,為什麽毫無動靜?」
彼時我們在樓下的速食店裏吃午飯(確切地說叫下午茶比較準確)。
「還有,羅發財應該不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過夜,這麽重要的檔,保險箱不是隨意可見的,必定藏在某個秘密的地方。他自己更不可能酒後失言,主動把密碼給吐露出來。除非那個小姐事先就知道有密碼箱,並且知道裏面放著什麽檔,才會像孫亮所說,故意借著灌酒套出密碼來……」
老何的思慮讓我張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這個孔靜雅並不是單純的小姐,而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那份檔?」
老何點點頭,「所以要找到那份檔,得先找到孔靜雅。」
孫亮提供給我們的,只有一個薄薄的信封,信封裏只有一張孔靜雅的相片。
女人很年輕,披肩直發,濃妝艷抹下是讓人審美疲勞的尖下巴、大眼睛。但是身材很不錯,一雙傲人美腿又細又長,加上豐胸細腰,是個尤物。
我們一直等到傍晚,才等到槍神發來的孔靜雅的詳細資料。
孔靜雅,女,1994年生,廣州人,中山大學本科畢業,平面模特、私拍模特。2017年來南京,成立「靜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自任CEO。一年前在某高端私人會所被人舉報聚眾淫亂,被短暫拘留,後被保釋。
「看槍神給的這份資料,這個孔靜雅不是一般的陪酒小姐,應該是一個外圍女。」
「外圍女?」
我皺了皺眉頭,正打算百度,老何立刻打住,「先上車,路上我再給你普及一下。」
「去哪啊?」
我有些懵地跟著老何上車。
「去靜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雖然孔靜雅肯定不在,但我想找找有沒有新線索。」
3
「所謂外圍女,通俗點說,就是臟模、臟蜜,也被圈內人稱為‘商務模特’。她們大多有一份能擺上台面的職業——平面模特、演員(出演過不為人熟知的影視劇)。她們有一份‘明碼標價’的價目表,計畫包括陪吃、陪睡,出席重口味派對,甚至陪吸毒。」
老何一邊開車一邊跟我普及外圍女,我一聽就明白了過來:「就是高級小姐唄!那為什麽又叫外圍?」
「因為某些人想躋身到演藝行當裏頭去,但是她們的水平、各個方面的知名度都不行,所以打不進這個圈子。進到演藝圈和模特圈的叫圈內人,在圈外的叫外圍圈。她們的圈子相對封閉,透過微信進行聯系。這些女人不要老鴇,互為介紹人,而她們的賣淫物件,基本都是屬於那種像高管,或者是經濟條件非常充裕,非常富有的群體。比如羅發財。」
我點點頭:「一個外圍女,不會不知道規矩,壞了規矩就很難在這一行繼續生存了。可她還這麽做,肯定是有巨大的利益。」
正說著,老何緩緩踩了剎車,我們停在了秦淮區長樂路上的一棟商業樓前。
按照查到的地址,靜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就在這棟商業樓的第七層,707室。
我們在樓下登記,物業保安是位年過五旬的大爺,說707這幾天熱鬧得很,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我們這已經是第五批訪客了。
我瞄了一眼登記表,今天造訪707的果然還有一批人,下午三點四十分左右登記的,登記人寫了「田野」,造訪理由是合作洽談。
「先提醒啊,707已經好幾天沒人來了,上去也是白去!真是,現在人都不提前打電話預約的嗎?」
在大爺的抱怨聲裏,我和老何走進了電梯間,很快就到了7樓。
感應燈反應慢一拍才亮起來,整個樓層呈現一個回字形,空蕩蕩的,只有一半的房間看起來像是租出去了。
707室就在電梯的右手邊,走大約十多米就到了,門邊白底黑字的招牌上寫著「靜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門是鎖著的,我看了看老何,老何看了看四周緊閉的房間,點了點頭。
我用隨身攜帶的小銀針三下五除二就把這鎖給開啟了,然後和老何兩人閃了進去。
房間不大,差不多四十多平,長方形。分為兩個空間,一進門的員工區域,擺放著三四張辦公桌,桌上除了電腦和電話別無他物,除此以外還有一台飲水機。
與員工區域隔開的是一道玻璃墻,用白色的百葉窗遮擋視線,玻璃門是半開著的,裏面應該就是孔靜雅的辦公室。
辦公室十分寬敞,一張紅木桌的背後是一整扇落地窗,此刻可以看到街道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畫面。
桌上沒有電腦,只有一部紅色電話,但從灰塵的分布來看,這張桌上原來應該有一台筆記本。桌子的所有抽屜都是開啟的,裏面東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大多都是女人的貼身物品,比如衛生巾、口紅、控油的維生素片等等。
東南角有一個檔櫃,櫃門半開,一沓一沓的檔散落一地。
我和老何走過去,蹲下來翻看那些白色檔,結果發現居然都是空白的。
「看來我的算盤落空了,要麽有人捷足先登把有用的東西拿走了,要麽這裏壓根就沒有留下線索。」
老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開始摸香煙了。我拿著手電晃了晃檔櫃,看到了很多報紙。
「這個所謂的文化傳播公司,就是個空殼,應該是孔靜雅為自己貼的另一個身份標簽。」
我一邊聽老何說,一邊含著手電,快速翻動那些占滿整整一層櫃子的報紙。
「別翻了,這裏的東西都是擺設,裝飾用的。」
老何點燃打火機正要點煙,我忽然壓低聲音說道,「老何,你過來!」
在老何狐疑的表情中,我抽出其中一沓報紙,有揚子晚報也有南京晨報,時間也不一樣,有17年的,也有18年的。
「什麽問題?」
「我們這單大額生意的幕後金主,是不是闇發地產集團?」
老何對我的這個問題感到莫名其妙,點點頭:「對啊。」
「你看這上面,每一份報紙雖然年限時間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上面都有有關闇發地產集團的報道!」
拍了哪塊地、新推出什麽樓盤、與政府合作新計畫,甚至各種小道訊息,負面訊息。
最讓我們感到意外的,是在18年4月的一期報紙上,封面位置刊登了三個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標題是:闇發地產首腦三位一體,慶祝集團成立十五周年。
照片上最中間站著一個光頭男,約五十歲左右,微胖,笑容滿面,在他左右手分別站著一男一女,都已步入中年。
照片一角附上文字:左手起,依次是林先武、羅發財和張蕊。
這本是很平常的一張企業大佬宣傳照,但卻被人用紅筆從三人身上劃了一筆,宛如一支利箭貫穿。
「老何,你怎麽想?」
老何沈默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這一筆也許只是無心的,但一個人處心積慮搜集這麽多有關闇發地產集團的資訊,其意非善。」
4
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因為老何租的這個房子是居民住房,所以本身就帶熱水器和竈台。
為了誰先洗澡,我和老何以包剪錘大戰九回合,最後我勉強勝出,美滋滋地沖進了浴室。
等我出來的時候,看到老何手裏拿著事務所電話發呆,電話筒裏的盲音還在有節奏地響著。
「咋了,有女人跟你說你要當爸爸了?」
我揶揄他一句,老何也沒照例讓我鴿(g)吻(un),而是慢慢掛斷電話,說了一句:「又有一單生意,20萬,沒來得及拒絕就掛了。」
我靠!
我激動得身上裹著的浴巾差點掉下來:「我就說我是你的福將吧!你看我這才回來多久?哎,對方誰啊,什麽案子?」
老何搖搖頭:「對方不肯說,只說明早九點,鐘山高爾夫見了再談。」
第二天早上八點四十分,我和老何就到了約定地點。
按照我的想法,先看看什麽案子,要是對方不著急,可以先接下來,畢竟20萬的單子並不常見。
由於地點過於籠統,而目的地又大到令人發指,我們的破現代還被保安攔了下來,當做可疑車輛盤查了半天。
鐘山高爾夫,全名叫鐘山國際高爾夫別墅區。別墅區就位於鐘山腳下,包括了純獨棟絕版景觀別墅群、國際級賽事標準的18洞高爾夫球場、9棟市區燈光球場,還有超五星級蘇菲特鐘山高爾夫酒店、鉑金高爾夫會所等。
說白了,這裏就是富豪的後花園。據說這裏一棟別墅市價是7000萬至一個億,我雖然早有所耳聞,但還是第一次來。光是停的那些動輒幾百萬的豪車就讓我晃了眼。
我們跟隨那個自稱是「林總助理」的漂亮女人,一路走過鳥語花香的林蔭小道,有種置身世外桃源的錯覺。
「我們林總正在打球,兩位可以先坐一坐,喝點東西。」
漂亮助理示意我們坐在草地上擺放的靠椅上,小茶幾上擺放了清茶和水果。
「我們想看看林總打球,可以麽?」
老何平靜地看著對方,漂亮助理楞了一下,點點頭:「跟我來。」
修剪得仿佛綠色地毯一樣的草地,讓人感到絲絲清涼。
一個穿橙色polo衫的中年人正背對著我們,揮舞著球桿,他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擊出,顯得十分猶豫和謹慎。
「這是一個435碼的4桿洞,一個很考驗球手信心的右狗腿洞。」
老何緩緩走到中年男人一側,一副專業的派頭,驚得我連忙吃了幾顆葡萄壓壓驚。
「球手一開始就要面臨選擇:為穩妥起見,使小球安全落在球道沙坑的右側,還是一記長打使球越過沙坑。雖然冒點險,但結果也可能不同,與前者相比,後者只需再一記短擊便有機會捉到一支小鳥。在這個始發球洞,自信、果斷的球手會得到獎勵。」
中年男人頓了一頓,忽然放下球桿,當做手杖杵在草地上,一邊用助手遞過來的毛巾擦臉上的汗,一邊沖著我們微笑:「看不出來,你竟然還精通高爾夫!何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但林某卻是菜鳥一只,技術上不支持你說的這些,見笑了。」
當這個人轉過臉來的時候,我和老何都楞了一下,這個人似乎在哪見過。
「抱歉,之所以讓你過來這裏,是因為還有一個人也要見你們。」
他說著,領著我們朝著休息區走去,白色的靠椅上不知道何時已經坐了一個女人。
四十歲左右,保養得很好,身上穿著白色的阿迪短袖運動衫,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慈祥感。
但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我又覺得似乎在哪見過。
「給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先武建設有限公司的林先武林總,這位氣質優雅的女士是欣蕊建築設計事務所的張總。」
隨著漂亮助手的介紹,我和老何同時互望了一眼,我們想起來昨天晚上,在孔靜雅辦公室裏看到的那一張報紙的封面。
封面上並排站立的三個人,站在羅發財左右兩邊的,不正是林先武和張蕊麽?
5
昨天下午,有人給林先武和張蕊分別打了一個電話,我看了通話記錄,來電顯示為「未知電話」,通話時間是十五秒,兩個電話的間隔只有一分鐘。
「對方聲音經過了變聲處理,聽不出來什麽,但是說的話卻是相同的。」
林先武說著,喝了一口清茶,吐了口濁氣,眼神和張蕊交流了一下,然後看著我們。
「那個人說,羅發財手上有可以讓我們坐牢的把柄。」
我只感覺虎軀一震,瞥了眼老何,老何的眉頭都快擰在了一起。
「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查實,羅發財手上有沒有那個把柄,是什麽。」
張蕊收起慈祥笑容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冷得像刀。
「抱歉,今天我們之所以赴約,是出於尊重客戶的考慮,在你們給我打電話之前,我們已經在處理別的案子,所以……」
老何竟然打了退堂鼓,我一想那已經吃到肚子裏的20萬要吐出來,立刻在椅子底下踢了下他。
「事情也有輕重緩急,其他案子可以先放放麽?價錢麽,好談。」
林先武呵呵一笑,伸出一個手指:「我們可以再加一倍!」
「我們現在負責的案子,是羅發財委托的,他家裏保險箱的一份重要檔被偷了,正拜托我找回。」
我吃了一驚,將客戶委托資訊透露給別人,這是壞規矩的!老何不可能不知道,那他還是要這麽做,答案只有一個,故意的。
聽了老何這句話,張蕊的臉和林先武處變不驚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
我們坐著電動景觀車沿著丘陵起伏的道路返回,一路上看到一棟棟義式、西式的獨棟別墅,奢華得像是一座座小宮殿。
「老何,你為啥故意把羅發財委托我們的內容告訴他們?」
我忍不住問老何。
老何正微微仰頭,透過頭頂梧桐枝葉的罅隙望天:「你有想過麽?」
「啥?」
「羅發財要找的,和他們倆要找的,可能是同一個東西。」
我一驚:「你說羅發財被偷的檔,就是可以讓他們坐牢的把柄?不能吧?」
「這些人事業做得這麽大,看似三位一體,但彼此之間的厲害掣肘誰又知道呢?羅發財怕有一天這兩個人背叛或者離開他,事先藏了把柄也很正常,再說,你怎麽知道林和張就沒有羅發財的把柄?」
我一楞,也對:「但這和我們委托的案子有什麽關聯呢?」
「今天是那份檔遺失的第五天了,羅發財依舊沒有收到任何訊息,反倒是林和張昨天收到了匿名電話的威脅,這說明什麽?說明孔靜雅根本就沒打算用那個東西敲詐勒索羅發財。她到底要幹什麽,我之前一直不懂,但現在我好想有點頭緒了。只要她動,就能查到她的蹤跡——」
說著,老何的電話響了,他開啟免提,率先出來的是一個低沈冷靜的聲音:
「你給我的是一個隱藏號碼,我剛才問了移動通訊技術部門,反查到了原號碼,現在給你一個定位地址。」
「謝了。」
老何掛斷電話,我猜測了一下,「槍神嗎?」
老何點點頭,然後一個地址發到了手機上:馬群新街89號天悅花園。
手機導航從這裏過去只要3.8公裏,大約十分鐘。一想到十分鐘之後就有可能找到孔靜雅,並拿回那份檔和剩余的20萬,我就感覺全身充滿了能量。
天悅花園是一個中層樓,一共只有6層,我們要找的目標地址就在頂層。
我先是冒充物業拍門,喊了半天也沒人應,正當我準備開鎖的時候,門竟然露出了一條縫。
縫隙後是光影交錯的空間一角,沒有窺視的眼睛,也沒有人,這門像是自動開啟了一樣,嚇了我們一跳。
可我再看門鎖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門是被業余的撬壞了,勉強帶上,但是用力拍了幾次門震動之後,就自己開啟了。
六七十坪的空間,兩室一廳,裝潢得很素雅,從玄關的鞋子到洗漱間的用品不難看出,這的確是一個年輕女孩居住的地方,而且是只有一個人住。因為所有的使用痕跡都很完整統一。
垃圾桶裏還裝著外賣盒沒來得及扔掉,塑膠袋上貼著的小票顯示,昨天中午這裏還有人,收貨人寫的是孔小姐,手機號碼也和槍神查到的那個號碼吻合。
然而這裏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臥室裏所有的抽屜、櫃子都被翻得一塌糊塗,看起來來人應該也是沖著那份檔來的。
「現在來看,想要找到那份檔的人真是不少,我是越來越好奇那檔裏到底有什麽了……」
老何看了我一眼,擡腳順著樓梯爬上了頂層住戶附帶的小閣樓。
小閣樓很矮,以我和老何的身高必須要彎腰,但出人意料的,閣樓被布置得有些怪異。
墻壁上滿是泛黃的老照片、銹跡斑駁的頭花和女孩子的小墜飾小玩具,還有一部很老的佳能底片照相機。
所有的照片上都有一個少女出現,黑色長發,藍色帶波點的發卡,對著鏡頭笑得懵懂燦爛,就連掉了一顆門牙的樣子都讓人禁不住嘴角上揚。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感覺有一點不舒服,看著這些照片,照片中的少女,有一種在看死去的人的感覺。還有那股淡淡的但是始終朝我鼻腔裏鉆的薄荷味。
這裏縈繞出來的氛圍更像是祭奠和緬懷。
「老何,這照片上的會不會是孔靜雅少女時代?」
老何用手機拍了其中幾張照片,然後貓著腰往樓下退:「不確定,從五官正常發展來看,和現在孔靜雅的臉是悖逆的,但女孩子整容什麽太正常了。」
「可是原來這樣多好看啊,這麽自然這麽靈秀,為啥一定要整成蛇精臉?」
我無力吐槽。
「很多女孩是為了迎合這個社會扭曲的審美,但孔靜雅,我覺得應該是另有所圖。」
老何沖我歪了歪頭:「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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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時候,我們被人跟蹤了。
一輛藍色鈴木從我們出小區之後就一直尾隨,我本來想探頭出去給點警告,被老何制止,讓我不要動,裝作沒看見。
然後老何把車開進了臨近的街區,繞了三個街巷之後,硬生生將那輛鈴木給逼停。
車裏坐著兩個男人,主駕駛位置是個稍顯年輕,但是眼神冷冽,副駕則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一邊扭脖子,一邊擼袖子,開門第一句話就是「我x你」。
可是他哪裏是老何對手,手腕遞出來的一瞬間就被鉗住,反扭,然後就很沒節操地殺豬嚎。
田野偵探事務所。
男人身上的名片上這樣印著,我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想了一下,昨天傍晚去靜雅文化傳播公司,樓下登記的時候看到了之前的訪客,就是田野。
這兩人一個叫田野,一個叫高山,還真是十分登對!
「同行,同行!嘿嘿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田野的臉說變就變,不用我們十大酷刑逼問就自己交代了。
原來羅發財不只是雇了我們一家,還找了田野偵探事務所,時間比我們要早。之所以跟著我們,是因為他們快查不下去了,想跟著我們撿現成的。
「天悅花園這個地址是我半個小時之前才查到的,來自另外的委托人,按道理你們是不可能查到的,誰告訴你們的?」
老何不為所動,加重了手上力量,那田野臉都快成猴子屁股了。
「是孫亮。」
高山連忙坦白:「昨天夜裏,孫亮給我們打了個電話,說查到一個號碼,讓我們今早去這個號碼的地址。」
我和老何對視一眼,彼此都感覺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那個未知電話是昨天下午才出現的,事關重大,林和張不可能隨便對外透露,所以才會商量找我們事務所私底下調查。
那麽,羅發財那邊是怎麽知道的?
回到事務所,老何立刻開啟微信。
早上從鐘山高爾夫離開前,張蕊把我和老何拉進了一個小群,這個小群名字叫把柄。群裏只有我們四個人,說一有什麽訊息就在群裏公布。
老何把從天悅花園調查到路上被跟蹤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既不反問,也不多話。這一招很高明。
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張蕊。
張:老林,你告訴羅發財的?
林:你覺得可能麽?我又不是傻逼,把柄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咧!
張:那什麽情況?
林:你問我我問誰,莫名其妙!
張:兩位偵探,你們知道怎麽回事麽?
老何:我推測有兩種可能,第一,羅發財也接到了那個未知電話,通話內容可能和你們略有不同,也許是勒索贖金的。這一點,我稍後會和孫亮確認一下。
張:第二種可能呢??
老何:第二種可能,你們被人監聽了。
隨後,群裏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林先武發了一句:「我們委托你調查的事情先暫停,我和張總商量一下後面要怎麽做,有結果了再和你們聯系。」
「不打電話給孫亮確認?」
老何搖搖頭:「不用,反正他肯定會撒謊。同時僱用兩個偵探事務所,卻把號碼只給了田野,故意忽略我們,很明顯,那邊已經知道林和張跟我們接觸了,很快也會知道那個號碼。」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那邊?你是指——」
這時,電腦響了一下:您有一條新信件!
7
信件裏只有一個差不多600mb大小的音訊檔,沒有標題。對方的信件名是:Hamlet2001。
老何竟然對信件名十分感興趣,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
「Hamlet,應該是哈姆雷特的英文,蟲子你看過這部莎翁的經典麽?」
我有些頭大,你問我金庸的哪部小說我肯定給你說得頭頭是道,至於老何說的莎翁,是誰我都沒搞清楚。
「啥莎翁漁翁的,直接點視訊不就完了?」
可老何沒理我,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哈姆雷特簡單來說就是王子復仇記,後來被指代復仇。」
「你的意思是,這個發信件的人在暗示我們什麽?」
跟老何在一起久了,我的思維也變得不一樣了。
老何點點頭:「我覺得我們從接下這個案子開始,就一直在被暗示。靜雅公司裏留下來的舊報紙、租房閣樓上的老照片老物件、還有這封來歷不明的信件——」
老何輕輕點了點滑鼠,從音訊裏傳出來微信音訊的經典鈴聲,然後一個男的接通電話:「餵。」
是林先武!
隨後發起音訊通話的人的聲音也傳了出來,是張蕊的。
「先武,你不怕嗎?羅發財這個人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現在看來,他的確是在找一份很重要的東西。我覺得與其在這裏抓瞎,不如直接去質問他,到底是什麽!」
「先別沖動,發財和我們不是一年兩年了,當年我們在廈門混不下去,你也被開除,那麽難的日子都走過來了!而且我覺得他應該沒那麽蠢,這麽多年幹的骯臟的事情,哪件咱們不知道?他手裏有咱們的把柄,咱們手裏就沒有他的把柄?他這樣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啊!」
「那個號碼怎麽解釋?你沒泄露,我沒泄露,鬼泄露的?還是他羅發財有天眼天耳?我覺得小何說的對,我們被監聽了,我們一直都在羅發財的監控下!我現在就聯系專業的人來公司,來我家裏還有車上做全面的排除檢查,如果讓我找到任何監聽監控裝置,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電話戛然而止,音訊也到此結束。
這應該是二十分鐘之前,張蕊和林先武的通話錄音,也就是在微信群那暫停的十分鐘時間裏。
「我去!還真被人裝了竊聽器!會是羅發財麽?」
我抹了把額頭滲出的冷汗。
「不會,羅發財即便會監控,也沒有道理將透露這麽重要訊息的音訊發給我們。」
「也對!」
我點點頭,又搖頭:「可黑暗中的那個人為什麽要把音訊發給我們?幾個意思?故意讓我們知道,然後給林先武和張蕊通風報信?不對,不對,老何,我覺得這個人肯定是想讓我們知道這個錄音裏所傳達的東西!」
我只是憑著直覺推測了一下,沒想到老何用十分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可以啊,蟲子!」
老何很少這樣贊我,我知道,我碰到點了。
接下來,老何把這份音訊透過微信發給了槍神,拜托他好好查一查闇發地產集團的前身,尤其是在廈門的時候,到底因為什麽混不下去了。
另一方面,我和阿藍聯系,把閣樓上拍的照片傳給她,拜托她透過大數據重新調查孔靜雅的身份,特別是2001年,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麽。
而調查的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
8
第二天上午,也是限定期限的最後一天,孫亮怒氣沖沖地給我們打來了電話,要我們立刻去一趟闇發地產集團總部。
闇發地產總部就在河西南魚嘴,這裏是正在建設的全市乃至江蘇的金融中心,有著「南京陸家嘴」的美譽。
昨天張蕊請了專業的人來做排查,果真在手機裏查到了一個監聽軟體,另外隨身攜帶的包裏也有一個竊聽器。
雷霆盛怒的張蕊拉了林先武一起,直接當面找羅發財質問,還搬出我和老何作為證人。
我們被前台引去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裏面正吵得不可開交。
「羅發財,你到底藏了我們什麽把柄?是個男人你就說!」
張蕊的聲音以高八度的質感呈現,林先武則默默抽煙,靠在沙發上的一個大胖子氣得臉都黑了,抹了把光頭,一口把茶幾上的淡金色酒液仰頭喝下,隨即破口大罵!
「老子什麽時候派人搞你們了?你們兩個現在做大了,有種了,敢來質問老子?沒錯,老子就是有你們把柄,媽的怎麽樣吧?」
聽到這句話,原本一言不發的林先武忽然用力扔掉香煙,指著羅發財:「羅黑子,我告訴你,你做的那些臟事醜事我可是都記著了!當年在廈門,你非要我偷工減料,讓我節省成本,還私自更換透過稽核的施工建築圖,結果樓頂天台塌陷害死了一個人!當年要不是兄弟我講義氣,替你扛了,你能有今天?!」
聽到這個,我和老何對視一眼,果然!
撒尼耐唧唧!
羅發財直接把酒杯抄起來砸向林先武,林先武一閃身,酒杯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碎裂一地。
「爛了幾百年的事情,你還要提?當年要不是老子花了大錢疏通關系,你他媽現在還在牢裏呢!你跟我算賬?你跟我算賬?」
氣急敗壞的羅發財一把扯掉領帶,當做武器朝著林先武抽了過去,然後就是一通王八拳互錘,隨後張蕊也加入了戰場,場面混亂不堪。
按道理,作為秘書的孫亮此時應該第一時間沖過去,英勇護主,可他居然負手而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忽然發現,那個孫秘書的西裝有點問題,胸口口袋中間有一個小紅點,不時地閃爍一下。
我碰了碰老何,老何點點頭,然後擺擺手。
這時,孫亮忽然拿起電話,大聲餵了一聲。他第一時間按下免提,從電話裏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讓羅發財立刻結束戰鬥狀態。
「想要那個東西,十分鐘之內,把3000萬打到我發給你的指定帳戶,超過十分鐘東西就會在警察那裏。」
很幹脆,說完就掛斷,然後孫亮一臉無辜地看著羅發財,之後用一個隱蔽的動作關掉了胸口口袋裏的網路攝影機。
羅發財黑著臉,猶豫了一分鐘,掏出手機要給財務打電話,老何忽然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耳語了幾句。
羅發財的臉立刻就變得吃人一樣兇悍,他明明盯著孫亮,但我卻感覺有點後背發涼。
「手機借我一下。」
我走到孫亮身邊,孫亮猶豫得很,但在羅發財的眼神威逼下,還是不情願地遞給我。
三星蓋樂世最新款手機,剛才的通話記錄時長為10秒,吻合。
我沖老何使了個眼色,老何點點頭,又在羅發財身邊耳語幾句,然後和我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我立刻給阿藍打電話,查剛才打給孫亮這個號碼的確切位置,阿藍的效率太快了,只用了五分鐘,就發給我們一個定位。定位的地點,居然就在闇發地產總部大樓!
可是闇發地產大樓一共有47層,每一層又有很多辦公間,如同大海撈針。
Hamlet2001!
老何忽然念出一個名字,有的人對某一個數位十分執著,信件名也好、微信名也好,都會使用相同的。同樣的,在這棟大樓裏,她有可能也會選用相同的,這符合她的內心。
20層,沒有2001。
整個樓層從2010開始,我們像是賭鬼一樣一個門一個門地敲,直到2019。
我輕輕敲了敲門,隔了二十多秒,門開啟,一個白襯衣黑短裙的OL美女對我們嫣然一笑:「有事?」
女人皮膚白皙,五官秀美,戴一副黑框眼鏡,挑染了些許棕色的長發紮成了丸子頭,清新女神範兒把我迷得差點腿軟。
老何依舊不為美色所動,瞄了一眼女人身後三十多平的辦公間,只有她一個人,辦公桌上的筆記本背對著我們。
「你們哪個部門的,怎麽沒見過啊?要進來坐坐?」
女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清澈笑容溫柔,我立刻拉了拉老何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應該是搞錯了,這女人和照片上的一點都不像。」
老何也點點頭:「抱歉,打擾了。」
我們正要轉身離開,我忽然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薄荷的味道,老何應該也聞到了,他的一只手卡在門縫裏:「等一等!」
女人的臉色變了一下,但依然十分鎮定,只不過老何更加迅速,直接沖到了她的辦公桌前。
銀色的惠普電腦螢幕上,正在發送一個視訊檔,還有十幾秒就要發送完成。旁邊是一個索尼的掛耳式耳麥,我拿起來戴在脖子上,從耳機裏傳來羅發財、林先武、還有張蕊的聲音,三個人余怒未消,還在爭吵著什麽。
我對老何點點頭,老何的臉色有些嚴肅,有些傷感,他轉身看著她:「孔靜雅——不對,應該叫你寧菁。」
9
2001年,廈門某新樓盤,七歲的寧菁和爸爸開心地去到自家房子天台上拍照。
那天天氣很好,廈門海在陽光下仿佛藍寶石一樣,寧爸爸想要站遠一點,將女兒和身後的海景融為一體。
他慢慢後退後退,背靠著欄桿,站在天台一角,快門按下的一瞬間,他腳下的天台忽然塌陷。
寧母為了討一個公道,四處奔波,以房屋品質存在嚴重缺陷,並導致丈夫死亡為由狀告當時的地產商——羅發房地產有限公司。
羅發房產手眼通天,第一時間封鎖了所有訊息,並利用關系禁止媒體的傳播。由於當時沒有監控,羅發房產一口咬定寧爸是自殺。至於天台一角為何會塌陷,房管局則給出了模棱兩可的解釋,說是因為一些綜合意外因素,而非建築本身品質問題。
對於這個結果,寧母當然是不甘心,但是羅發地產在發家前本身就是黑惡勢力,對付孤兒寡母的手段沒有一千種也有一百種。迫於壓力和對女兒寧菁的考慮,寧母最後賤賣了房子,帶著女兒離開了廈門。
而羅發地產也因為房屋品質頻頻出現問題,加上一些行賄手段,惹惱了當時的政府首腦,第二年就被下了封殺令。
誰知道羅發財一路南下,到了南京重新發展,居然起死回生,事業迎來了第二春。
2017年,一個叫孔靜雅的模特,接了一單活,飛來南京參加一個新樓盤的開業典禮,卻在典禮上見到了自己的三個仇人:羅發財、林先武和張蕊。
羅發財自不必說,林是當時的建築工程的總負責人,張則是房管局的主任高管,在羅發財離開南京之後,她也因為受賄被開除,後接到羅發財邀請來到南京,成立了建築事務所。實際上是專門替羅發財設計陰陽圖紙。
按照規定,建築工程施工設計圖紙在經過審查後應嚴格遵守,但許多施工單位出於各種利益因素,擅自更改圖紙,不使用審查合格的圖紙,而是采用兩套圖紙,隱瞞施工。這就是陰陽圖紙的由來。
為了復仇,她不惜出賣自己,在一起全部由外圍女參加的聚眾淫亂派對上,她成功從一個叫孫亮的人口中得知,羅發財把這些年所有樓盤的陰陽圖紙都藏在自己家裏的保險櫃裏,連他的合夥人都不知道。
從那一刻起,一個復仇計劃就開始了。她先是用身體俘獲羅發財的秘書孫亮,並許諾事後會安全地讓他拿到三千萬。孫亮考慮了孔的整個計劃,覺得可行,於是安排孔陪羅發財回家過夜,並灌酒套出了保險箱的密碼。
雖然拿到了陰陽圖紙,可即便交給相關部門,以羅發財的能力,花些錢大概就可以擺平了,這不是孔靜雅想要的。所以她給羅三人做了一個局,用錢收買張身邊的人,在她手機植入了監聽程式,在包裏放了竊聽器,並用未知電話讓他們相互猜忌,直到最的撕逼。而過程則由孫亮用針孔網路攝影機攝錄下來。
孔拿到視訊,立刻打電話索要3000萬,這個錢會打到孫亮在海外的銀行帳戶。彼此的交易到此結束。
這是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
不完美的是,留下了太多「痕跡」。
「從你辦公室裏故意留下來的舊報紙,再到閣樓裏的舊時照片,最後是音訊錄音的信件名,你一直在故意引導我們找到你,為什麽?」
老何靜靜地望著寧菁,我也期待她的答案。
寧菁的眼眶微微泛紅,嘴角卻是倔強地上揚,我以為她要說一些感人的或者震撼的,可是到最後,她都什麽都沒說,只是平靜地看著我們。
她把那個視訊發送給了正在南京的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信箱,她自己也走進了公安局自首。
我和老何走出闇發地產大樓的時候,初秋的陽光溫暖。
「我猜想她大概是希望有人能找到她,找到那個叫寧菁的單純美好的孩子,找到她過去的軌跡。那些被她自己遺忘或者淹沒的軌跡。」
老何輕聲說道。
我不置可否,擡頭看著高聳的大樓,有些諷刺:「老何,不覺得站在這裏很危險麽,萬一哪裏塌陷了怎麽辦?」
老何楞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房子塌了可以修補,人心若是塌了怎麽都補不回來了……希望羅發財這樣的黑心地產商能得到應有的懲罰,以儆效尤。」
後來,羅發財在眾目睽睽下被警察帶走,在視訊和陰陽圖紙的證據面前抵賴不掉,將自己所犯罪孽一一供述,林先武、張蕊還有其他涉案關系的人全部被抓,也都得到了重判。闇發地產集團受此打擊,一蹶不振,沒過幾年就宣布破產。
孫亮因為故意敲詐勒索,私自監聽他人私密,也被抓起來判了刑。
至於寧菁,只拘留了三個月就被無罪釋放,她離開南京時給過我們事務所信箱發過一封信件。內容只有兩個字,謝謝。
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們才對,要不是因為她,我們也不能因此狠賺一筆。
當然,這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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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家了!一個人租一套房,很美對吧?可我卻在衣櫃裏意外發現了一個骨灰盒……
題圖 | 圖片來自電影【維多利亞一號】
配圖 | 文中配圖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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