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 塗彥平

設計 / 師 超

來源 / MIT Technology Review，by James Temple

中國禁止向美國出口幾種關鍵礦產，這是世界兩大經濟體之間一系列針鋒相對的貿易限制不斷升級的最新舉措。

中國明確切斷而不僅僅是限制對半導體、國防和電動汽車行業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材料，顯然是在醞釀已久的貿易戰中越過了一條新的界線。

與此同時，它選擇了不會削弱任何行業的礦產，這使得中國有足夠的彈藥來造成更大的經濟痛苦，以應對即將上任的川普政府可能施加的任何進一步的貿易限制。

即將上任的政府的敵對貿易計劃可能會減緩向更清潔產業的轉變，加劇通貨膨脹，並使經濟陷入停滯。

這位當選總統最近表示對所有中國商品加征10%的額外關稅，並在競選期間提出將關稅稅率提高到60%-100%。但是，中國主導著高科技行業所必需的眾多關鍵礦產的供應鏈，它似乎正在發出訊號，準備進行嚴厲回擊。

「這是中國能力的標誌。」位於華盛頓特區的兩黨研究非營利組織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關鍵礦產安全計畫主任格拉謝林·巴斯卡蘭（Gracelin Baskaran）表示，「已經開槍了。」

是什麽推動了這個決定？

在中國宣布這一訊息之前，拜登政府決定進一步限制芯片和其他技術的出口，這些技術可以幫助中國開發用於尖端武器系統、人工智慧和其他套用的先進半導體。

在整個總統任期內，拜登頒布了一系列日益激進的出口管制措施，旨在遏制中國的軍事實力、技術發展和不斷增長的經濟實力。

但研究公司Trivium China副總監科裏·庫姆斯（Cory Combs）表示，最新的管制措施威脅到了中國保護國家安全或轉向生產更先進技術的能力，「對中國來說，這是一條明顯的底線」。

「這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北京認為自己的利益所在。」他說。

中國到底禁止了什麽？

據【紐約時報】報道，針對美國新的芯片出口限制措施，中國立即禁止出口鎵(Ga)、鍺(Ge)、銻（Sb）以及大量用於制造業的所謂「超硬材料」，理由是這些材料既可用於軍事，也可用於民用。此前，中國已限制向美國出售大部份此類商品。

中國表示，還可能進一步限制石墨的銷售，因為電動汽車、電網儲存裝置和消費電子產品中使用的鋰離子電池陽極的大部份材料都是石墨。

禁令會起到什麽作用？

專家表示，在大多數情況下，禁令不會對經濟產生重大影響。部份原因是中國幾個月前就已經限制了這些礦物的出口，還因為它們大多用於半導體行業的利基礎類別別。隨著美國公司找到這些材料的新來源或替代品，美國從中國進口這些材料的數量已經下降。

但美國地質調查局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中國完全禁止鎵和鍺可能會使美國國內生產毛額減少34億美元。此外，這些材料肯定會引起美國政界人士的註意，因為它們「涉及多種形式的安全：經濟、能源和國防」，巴斯卡蘭說。

例如，巴斯卡蘭和一位同事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指出，銻被用於「穿甲彈藥、夜視鏡、紅外傳感器、子彈和精密光學器件」。

公司依靠鎵來生產各種軍事和電子元件，包括衛星系統、電源轉換器、LED 和電動汽車中使用的大功率芯片。鍺可用於光纖、紅外光學和太陽能電池。

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的數據，在中國限制這些材料的流動之前，中國占美國鎵和鍺進口量的一半以上。中國和俄羅斯合計控制著全球50%的銻儲量。

它如何影響氣候技術？

加強對石墨的限制可能會對美國電池和電動汽車制造商產生明顯的經濟影響，部份原因是石墨的其他來源太少。根據國際能源機構的數據，中國控制著約80%的石墨礦產量和約70%的石墨加工量。

「這對電池來說意義重大。」突破研究所氣候與能源團隊聯席主任Seaver Wang表示，「按重量計算，每太瓦時需要的石墨比鎳、鈷或鋰多得多。而美國基本上沒有營運生產。」他的研究重點是礦物和制造供應鏈。

在美國，任何推高電動汽車成本的行為都有可能放緩人們摒棄油老虎的步伐，因為電動汽車高昂的價格仍然是許多消費者面臨的最大障礙之一。

這對中國經濟有何影響？

中國決定切斷其主導材料的銷售，會帶來真正的經濟風險，因為這會刺激美國公司在全球範圍內尋找新的來源，轉而使用替代材料，並在地質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努力開發更多的國內供應。

塔夫茨大學教授、【芯片戰爭：世界最關鍵技術的爭奪戰】一書的作者凱瑞斯·米勒（Chris Miller）表示：「中國面臨的挑戰是，它透過擾亂供應鏈來增加痛苦的大部份技術也會影響到中國，而中國本身就與這些供應鏈息息相關。」

值得註意的是，最新宣布的訊息可能會迫使美國公司開發自己的鎵和鍺資源，這些資源可以作為鋅和鋁開采的副產品提取出來。阿拉斯加州和田納西州有許多鋅礦，阿肯色州、阿拉巴馬州和喬治亞州也在有限地開采生產鋁的鋁土礦。

庫姆斯指出，鎵還可以從許多電子產品中回收利用，這為美國公司提供了另一條潛在的國內發展道路。

美國已經采取了一些措施來對抗中國在基本工業原材料方面的主導地位，包括向澳洲公司西拉資源（Syrah Resources）發放1.5億美元貸款，以加快莫三比克石墨開采業的發展。

此外，礦業公司Perpetua Resources已提議重新開放愛達荷州黃松附近的一座金礦，部份目的是提取三硫化二銻用於軍事用途。巴斯卡蘭和她的同事指出，美國國防部已提供數千萬美元幫助該公司進行環境研究，但該礦仍需數年才能投產。

Wang說，中國的禁令可能被證明是「短視的」，因為這些全球供應鏈多樣化的任何成功都會削弱中國在其目前占主導地位的領域的控制力。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美國還可能在與中國不斷升級的貿易戰中付出非常高昂的經濟代價。

庫姆斯表示，如果中國決定頒布更嚴格的貿易限制措施，中國可能會選擇透過各種手段給美國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這些措施可能包括進一步限制或完全禁止石墨以及鋰等其他關鍵電池材料；切斷鎢的供應，鎢被大量用於航空航天、軍事和核能領域；並停止銷售銅，銅用於輸電路線、太陽能電池板、風力渦輪機、電動汽車和許多其他產品。

米勒補充說，中國還可能決定采取進一步措施，阻止美國公司向中國龐大的消費和工業市場銷售商品。中國也可能向美國的經濟競爭對手尋求先進技術，以應對更嚴格的出口限制。

歸根結底，在一場曠日持久、愈演愈烈的貿易戰中，兩國誰勝誰負尚無定論。但是，相互確保的經濟損失顯然也不會成為有效的威懾。事實上，中國很可能會覺得有必要在未來幾個月或幾年內采取更嚴厲的措施，因為幾乎沒有跡象表明美國當選總統川普打算緩和其對中國的鷹派立場。

「很難看到川普2.0會與中國的關系緩和。」巴斯卡蘭說，「我們正處於一條持續升級的單向軌域上；問題在於升級的速度和形式。這其實不是一個‘如果’的問題。」（題圖來源：Stephanie Arnett/MIT Technology Review |Adobe St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