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張英英 吳可仲 北京報道
光伏巨頭之間的專利風波再起。
近日，江蘇當地媒體釋出題為【重拳打擊專利侵權護航「新三樣」 企業依法捍衛智慧財產權應當鼓勵】的報道稱，中國海關先後依法查扣了具有較大專利侵權嫌疑的貨櫃。阿特斯（688472.SH）旗下的常熟阿特斯陽光電力科技有限公司與無錫雲程電力科技有限公司牽涉其中。外界稱，主張權利的光伏企業是天合光能（688599.SH），並與TOPCon技術相關。
6月27日，天合光能方面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上述事件確實存在，系我司為維護自身智慧財產權和行業共同利益所采取措施。」阿特斯方面並未向記者透露更多事件的進展，但其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稱，「海關不能認定被扣留的貨物是否侵犯智慧財產權權利人的智慧財產權。我們的法務在積極處理」。
上述光伏企業之間的專利風波，在一定程度上是市場供需錯配和貿易壁壘升級導致競爭內卷加劇的結果，主流技術TOPCon便是爭議的焦點。
晶澳科技（002459.SZ）光伏產業智慧財產權營運中心常務副主任陳偉在近日舉辦的光伏產業鏈數智化與智慧財產權發展研討會上表示：「以前光伏產業蛋糕足夠大，大家沒有太多心思管理智慧財產權，但現在不同了。依靠什麽走出內卷困境？需要靠光伏人自己和智慧財產權。」
南京理工大學江蘇國際智慧財產權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戚湧也認為保護智慧財產權很重要。在他看來，表面為簡單的智慧財產權之爭，其實每一個案件背後都有復雜的背景。智慧財產權之爭的本質是市場之爭。
專利紛爭接連上演
作為主張權利的一方，天合光能向同行「開火」無疑是行業競爭升級的表現。
阿特斯與天合光能都是全球光伏元件巨頭，也是中國光伏行業裏最早崛起的一批企業。Infolink Consulting公布的2023年全球光伏元件出貨榜單顯示，處於第一梯隊的前四名廠家分別為晶科能源（688223.SH）、隆基綠能（601012.SH）、天合光能和晶澳科技。緊隨其後，第二梯隊企業便是通威股份（600438.SH）和阿特斯。
2023年財報顯示，天合光能和阿特斯在全球範圍內的光伏元件出貨量分別為65.21GW和30.72GW，存在一定差距。僅從出口市場來看，歐美市每場平均是包括天合光能和阿特斯在內的光伏龍頭的必爭之地。其中，歐洲是天合光能海外第一大市場，其次為美國。而阿特斯出貨量排名前二的海外市場是美國和歐洲，其向歐洲和美國市場的出貨量分別同比增長24%和28%。
2024年光伏市場的主流技術風向發生轉變，並邁向了N型TOPCon時代。集邦咨詢數據顯示，到2023年年底，TOPCon技術電池片的產能可達570GW，約占N型總產能的84%，占據絕對優勢。
天合光能和阿特斯同為TOPCon技術路線的擁躉，但也面臨著不小的競爭壓力。一位光伏行業人士評價道：「在當前供過於求的光伏市場下，價格持續暴跌，行業整體利潤壓薄甚至虧損，國內企業之間難免‘擦槍走火’。」
接近天合光能的人士也向記者證實，截至目前，天合光能與阿特斯尚未進入專利訴訟階段。未來這兩家光伏巨頭的專利糾紛如何化解有待進一步觀察。
值得一提的是，伴隨著光伏電池技術的重大變革，技術專利戰都會相伴而生。此前，圍繞PERC技術，韓華Q-Cells與晶科能源、隆基綠能之間的專利糾紛持續多年。如今，圍繞TOPCon和BC技術的專利糾紛亦硝煙四起。
除了前述天合光能的舉動外，有訊息稱，天合光能圍繞TOPCon技術還起訴了中清光伏和潤陽股份相關公司專利侵權。天合光能方面回應記者稱：「事件均在進行中，詳細情況暫不便對外披露。」
此外，TCL中環子公司Maxeon在近兩年圍繞TOPCon、BC技術向阿特斯控股股東CSIQ、愛旭股份（600732.SH）等國內外公司發起專利訴訟，至今仍未終結。
記者還註意到，近日圍繞防積灰設計功能的光伏專利維權動作也引發關註。
6月21日，大恒能源透過微信公眾號發表聲明稱，全面屏光伏元件為大恒能源首創，自2019年起投入研發，歷時兩年於2021年正式量產，並已獲得發明、實用新型等多項國內和國際專利認證，涵蓋了設計、材料套用及制造工藝等多個方面。全面屏元件正面無邊框，不積水、不積灰，有效降低因積灰遮擋而造成的發電損失，提高了發電收益。
大恒能源並未在上述聲明中明確具體的侵權指向。大恒能源方面向記者表示：「這份聲明表達對公司創新成果保護的堅定態度，也是對行業規範的呼籲。面對市場上出現的模仿產品，我們更傾向於透過對話交流、合作共贏等方式來處理爭議，而不是直接采用訴諸法律的手段。我們也相信大多數企業都尊重智慧財產權，並願意共同保護科技轉化成果，與我們共同尋找解決方案。」
智慧財產權保護呼聲漸高
過去幾年，由於智慧財產權意識淡薄原因，導致了一些企業借助資本迅速搭建起產能，進而加劇了市場競爭。
在陳偉看來，光伏行業一直存在著隱形門檻。「以前光伏產業蛋糕足夠大，大家沒有太多心思管理智慧財產權，但現在不同了。依靠什麽走出內卷困境？需要靠光伏人自己和智慧財產權。」
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副會長石永紅此前也表示，光伏行業過去的發展模式已經不永續，過去大家追求技術創新，但對尊重技術創新、保護智慧財產權做得並不到位，因此只要有資本就能進入這個行業，但結果是產能持續擴張，經過幾年高速發展，很快就會供需失衡。
不僅如此，尊重和保護智慧財產權還是光伏企業進一步參與全球化競爭的必然選擇。
「越香，覬覦者越多。」在戚湧看來，在中國光伏產業走向國際化的過程中，其核心技術安全和智慧財產權保護體系建設方面面臨較大的壓力和挑戰。
目前，中國光伏產業相關專利申請量和專利有效量雙雙位居全球第一。但是，仍面臨著專利品質不高、海外專利布局不足等問題。
陳偉表示，光伏行業要想高品質發展，離不開高品質的專利創造。一要提升智慧財產權品質；二要實作智慧財產權價值。要讓智慧財產權從裝點門面的證書，轉化為保護創新成果的法律武器。專利不僅是用來向市場宣傳企業創新能力的招牌，而且是用來占領市場的工具。
中國生產力促進中心智慧財產權專業委員會主任馬佑平表示：「在布局專利申請數量的同時，要關註專利布局的思路和地域，使得保護的範圍能切實樹立起競爭壁壘，並且走到哪兒專利就布局到哪兒。」
在整個光伏行業的階段性反思下，尊重和保護智慧財產權的呼聲漸高。
近日，在SNEC PV+第十七屆（2024）國際太陽能光伏與智慧能源（上海）展覽會期間，天合光能董事長兼CEO高紀凡表示，以創新為引領，同時保護好創新成果，構建智慧財產權背景下的協同合作格局，逐漸打破各自為戰、過度投資的狀態。在他看來，如果智慧財產權沒有得到有效保護，侵犯智慧財產權的行為大行其道，不能得到嚴懲，就不可能走出「以創新為導向」的高品質發展之路。
隆基綠能董事長鐘寶申也表示：「過去這些年，我們對智慧財產權保護有所缺失，大家都是‘拿來主義’，導致技術擴散太快。光伏行業要加大保護的力度，促進產業良性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