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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虐到淚崩久久不能釋懷的文?

2022-09-12電競

(已完結)

我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成了警察。

他要抓的人卻是我。

1.

「您好,外賣到了。」男人低沈有力的聲音響起。

我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拐角處那間房有人開了門,伸出一只手沈默地接過外賣後,就想拉上門。

送外賣的男人飛快地抵住門,遞出一張紙條,滿臉堆笑道:「誒,您先別關門,我是這附近的外賣員,這一片的外賣基本都是我接單,我看您點外賣挺頻繁的,而且都是那幾家,我能不能給您一個我的聯系方式,你要是想點外賣可以直接聯系我,這樣比較快,而且價格更便宜,你知道的,有些商家不想經過平台抽成……」

像是怕那人關門,他語速很快。

裏面的人不耐煩地接過了紙條。

「謝謝!謝……」話音未落,已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穿著藍色外賣服的男人轉過身,像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直直地對上了我的眼神。

「那個……」我將門拉開,小心地問道:「可以也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我也經常點外賣。」

「當然可以。」他點點頭,然後大步向我走來。

他站在門口,離我很近,我幾乎能看清楚他皮膚的紋理,是健康的古銅色皮膚,五官硬朗俊挺,身材高大有型,身上有著淡淡的汗味,夾雜著煙草味一下沖進我的鼻腔。

不難聞,我卻有點楞神。

他摸摸兜,歉意地問道:「請問您有紙筆嗎?」

「你等一下。」我回過神,跑回屋拿紙筆。

他刷刷兩筆,「我叫秦放,這是我的手機號,您要是點餐隨時打我電話。」

「好的,好的,謝謝。」我接過紙條,他的字龍飛鳳舞,秦放兩個字頗具個人風格。

秦放隨口問了一句,「你一個人住這裏嗎?這周圍比較亂,你一個女孩子小心點兒。」

我感激地笑笑,「我剛來南城,暫時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隨便租的房子,後面應該會搬走。」

這一片挨著城中村,人流量大,魚龍混雜,一般都是留守的老人和小混混巨多,我也是倉促找的房子,光我住在這裏的一個月來,就碰見不下三起打架鬥毆事件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他點點頭,離開了。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騎上電瓶車,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真奇怪,他看著,一點兒也不像個外賣員。

正想著,老家那邊有人給我打了電話,問我近況怎麽樣?適不適應南城的環境?

我看向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露出笑容,「都挺好的,不用擔心。」

2.

翌日,我出門面試回來,竟然又看見了他,許是在休息,那件藍色的外賣服搭在他那輛黑色的摩托上。

南城九月的天氣依舊悶熱得令人窒息,他穿著輕薄的白背心,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

他蹲在路邊,大口吃著盒飯,速度雖快,卻並不顯得粗魯,旁邊還有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人,染著一頭黃毛,看著痞痞的。

「那個……你好。」我招了招手,有點拘謹地打招呼。

秦放擡起頭看我,楞了兩秒似乎才認出我,「你好。」

我拂了下頭發,微笑,「今天沒上班嗎?」

他頓了頓,「現在沒什麽單,休息。」

我笑容燦爛,「原來是這樣,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許若。」

黃毛看看他再看看我,一臉壞笑,「放哥,這是?」

秦放淡淡瞥他一眼,「前面天水苑小區那邊的客人。」

「天水苑?」黃毛皺皺眉,問我,「你住那兒?」

「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那邊有點兒亂,你一個女孩子不大安全。」黃毛又笑了笑,「我叫方巖,經常跟放哥在這一片跑外賣,你要有什麽事,就招呼一聲,是吧放哥?」

秦放又扒了口飯,「嗯,你有我號碼。」

「謝謝啦。」我感激地笑笑,「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

「好啊。」方巖很自來熟。

秦放挑了挑眉,沒說話。

「那個……」我有點不好意思,「能麻煩你等會兒給我送份飯嗎?我面試到現在,還餓著呢,就前街那家照燒飯,我現在急著回去換衣服。」我指指白裙子上刺眼的泥點子。

方巖正想說什麽,秦放點點頭,「可以,大概二十分鐘吧我送過來,天水苑三幢二單元604是吧?」

「對對對,你記憶力真好。」我驚喜地點點頭。

他輕笑一聲,「糊口的飯碗,當然得記清楚。」

我拿出手機,「錢我現在轉給你?」

「不用。」他不甚在意,「等會兒吧。」

「好。」

我回到家,換好衣服後,不到十分鐘,門鈴響了,我連忙開啟門。

秦放又換上了藍色的外賣服。

「真是太感謝了。」我接過飯,拿出手機準備轉錢給他,「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後可能還會經常麻煩你。」

「行。」他頓了頓,將收款碼改成了微信二維碼。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張黑色的圖片,中心微微泛著紅光,像是黑暗中湧動的火種。

「方巖說的有事情可以找你……們,這話算數嗎?」我難為情道,面色有點猶豫。

他有點訝異,「怎麽了?」

「就是……」我飛速地瞟了一眼拐角那間房,壓低了聲音,「我這層樓晚上總會有些奇怪的聲響,而且很多人走來走去,我已經連續好幾晚沒睡好了。」

我給他看我眼底的青黑,懊惱道:「也怪我自己,圖便宜,租了這裏的房子,短時間內也沒辦法搬走。」

他皺起眉,看了一眼我瞥過的方向,眼裏劃過一縷幽光,「盡快找房子吧,有事情隨時打電話,我都在。」

聽到他堅定有力的聲音我像是找回了安全感,長舒了一口氣,露出放松的笑容。

他瞇著眼,突然勾起一抹笑,冷硬的棱角柔和起來,「我說,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怕我也是壞人?」

「你壞嗎?」我反問他。

他輕笑一聲,「那可不一定。」

「小姑娘,多長幾個心眼,沒壞處。」

「走了。」

我抿嘴笑起來。

3.

一場秋雨一場寒,南城的氣溫驟降,天色有點暗了,還在飄小雨,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怕泥水濺到我新買的白裙子上。

打著傘,我手有點抖,卻不是冷的。

身後的人已經跟了我三條街了,我快他快,我慢他慢。

離小區門口還有幾百米,這條路上燈光昏暗,我哆嗦著,摸出手機。

就在這一剎那,身後的人腳步急促起來。

我心臟重重一顫,撒開腳步跑起來,手機也不知道撥到了哪裏去,接通的聲音響起,我慌亂地將手機貼近耳朵。

「餵?」疑惑的男聲傳來。

「秦放!」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聲尖叫起來,「救我!有人跟著我,他在追我!救我!」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

「馬上到小……小區門口。」我邊喘氣邊跑,極力冷靜下來,卻感覺身後的人離我越來越近,幾乎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恐懼感讓我渾身汗毛直豎。

「我馬上過來!」

「唔……唔!」我正想回答,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繞過我的脖頸,像鐵鉗一般,讓我動彈不得,濃重的氣息將我包圍,我幾欲作嘔。

手機砸在地上,螢幕瞬間四分五裂,通話也應聲而斷。

我瘋狂掙紮起來,一只手的手肘向後發力,猛擊他的腰部,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揮動,死死地抓住了路邊門市的門把手。

我聽見身後的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然後感覺脖子上的手瞬間收緊,越來越用力,我眼珠漸漸凸出,面部發脹,掙紮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砰!」一聲巨響在我耳邊炸開,下一秒,桎梏我的束縛陡然卸去,身後的人軟倒在地。

我癱倒在地,捂住脖子瘋狂咳嗽起來,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眼裏全是劫後余生的後怕。

「沒事了,沒事了!」秦放聲音柔和地安撫著我。

看著他僵硬著哄人的臉,我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爭先恐後地湧出,一下撲上去,死死地抱住他,比剛剛抓門把手還用力,身體卻不住地發抖。

他身體僵硬了一瞬,手擡了擡,到底還是沒推開我,任由我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胸口。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停止了抽泣聲,急忙結束他的懷抱。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控制住……」我低下頭,不好意思地道歉。

「沒事。」

回過神來後,我看著倒在地上頭頂流血的男人,是一張我完全陌生的臉,旁邊還有秦放「作案」的工具—板磚,開始後怕。

「他……他他他不會死了吧?」我語無倫次,腦子一片空白,「我們是正當……正當防衛對吧?」

他用腳踢了踢,輕描淡寫道:「沒事,暈過去了。」

我頓時松了口氣,沒死就好。

「你剛來南城,一個女生,怎麽會有人對你下手?你有什麽仇家嗎?」他皺眉問出這個問題。

我欲哭無淚,依舊心有余悸,「沒有,我也不知道。」

他拿出電話,冷聲道:「那就報警吧。」

「好。」我忙不叠地點頭,然後猶豫道:「要不,還是先打120吧?」

這人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我真怕他死了。

4.

「姓名?」

「許若。」

「年齡?」

「25。」

燈火通明的警局內,我捧著杯熱水,正在做筆錄,秦放已經被問詢過,不方便進來,在外面等著我。

警察小哥看我一眼,「秦放跟你什麽關系?」

「我跟他……不熟,但今天要不是因為他,我可能就……」我的語氣裏充滿感激,然後有點不放心道:「警官,秦放傷了他,不會被追責吧?我們可是正當防衛啊。」

他瞟我一眼,不鹹不淡道:「你放心,我們會查明事情真相的。」

「那就好。」

「你跟傷者是什麽關系?」

我搖搖頭,「我不認識他,他一路跟著我,襲擊了我。」

「最近有沒有跟什麽人結仇?」

我擰緊眉,努力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沒有,我剛到南城,人生地不熟的。」

警察小哥點點頭,準備記錄。

「不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又不大敢確定,「我最近只跟一個人起過沖突。」

小哥頓住筆,「誰?」

「我同一層樓的租客,他們晚上太吵了,前幾天,我實在沒忍住,跟他吵了一架。」

「到底幾個人?」小哥對我模棱兩可的話有點無奈。

「聽響動感覺很多人。」我努力回想,「但是我去敲門後又安靜下來了,而且開門後,我只看見一個人。」

「說說那個人的相貌特征。」

「他……看著挺普通的,眉毛上有道疤,看著有點兇,脖子上還有紋身,我害怕,也沒敢跟他多說。」

小哥如實記錄下來,然後道:「你再說一下地址,還有你說的那戶。」

「我住在天水苑三幢二單元604,那人住606。」

「呲!」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響起。

小哥猛地擡頭,臉色變了,「你再說一遍?!」

我走出警局,秦放看見我,掐了手中的煙,溫聲問我:「沒事吧?」

我點點頭,「我沒事。」

「許小姐,你今天可真得好好謝謝我們放哥,要不是今天他剛好在天水苑附近,這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不知什麽時候,方巖也過來了,他笑嘻嘻道。

「行了。」秦放招呼我,「先走吧。」

「等等!」剛剛的警察小哥跑出來,視線掃過我們三人,「秦放,你再來一下。」

「好。」他長腿邁動,又進去了。

留下我跟方巖兩人面面相覷。

我開始沒話找話,「你跟……秦放看起來關系挺好?」

「那當然了,當年我們可是經……常待在一起的同學,這麽多年關系一直不錯。」他點點頭。

我有點疑惑,他剛剛說的經是不是發的三聲?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肯定啊,我們這工作,天天忙成狗,飽一頓餓一頓的。」他隨口道。

「怎麽?」他壞笑道:「對放哥有興趣?」

「沒沒沒……沒有。」我漲紅了臉,急忙反駁。

「沒有就好。」他收斂了笑容,沒有了嬉笑的神色,幽幽道:「你沒機會的。」

看我臉色有點難堪,他急忙道歉,「抱歉,我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

「而是放哥。」他嘆了口氣,「放哥以前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他一直忘不了她,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給他介紹了物件,都沒戲。」

我楞住了,心情復雜,「那……那個女孩子呢?他們沒在一起嗎?」

「她失蹤了。」方巖語氣沈重,「七年了。」

一瞬間,我身邊有風聲呼嘯,我腦子發懵,喉頭發緊,說不出話來,心底震顫,失去了原有的頻率。

5.

「楞著幹嘛?」秦放出來,看著我和方巖沈默著沒說話,奇怪道。

「沒事兒,送許小姐回去吧。」方巖重新揚起笑臉。

方巖和秦放一路送我到了家門口,秦放偏過頭,指著606說道:「你說的是那家?」

「對。」

秦放沈默地看了幾秒鐘,606的門緊閉,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響,他收回目光,「早點休息,有什麽問題你就打我電話或者直接報警。」

「嗯,我知道了。」

「等等。」他突然出聲,視線轉移到我手上,眉心擰緊,「你手受傷了?」

「什麽?」我下意識看過去,左手手臂正往外滲著血,剛剛光線暗,許是勾到了什麽地方劃傷了。

我上身穿的黑色風衣外套,殷紅的血流出來也看不大出來,也是到現在我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痛。

「嘶!」

「有醫藥箱嗎?」秦放薄唇抿緊,皺眉問道。

「沒有。」

「我下去買。」方巖反應迅速,轉身下樓。

我看著秦放,大眼瞪小眼,「要不,你先進來?」

「嗯。」他頷首,走了進來,我深吸了口氣,關上門。

秦放隨意在房內打量,房子是個標準的套一,不大,幾眼就能看完。

他的目光停在一處,隨口道:「那個擺件還挺好看的。」

我倒水的手一頓,看過去,是一個跑步小人的擺件,下面還有著「南城市2014年春苗馬拉松紀念」的字樣。

「嗯,還不錯。」我模糊地應了一聲。

「這個比賽可是快八年前的了,我記得這個小人還是限量版的呢,我當初都沒搶到,你不是第一次來南城嗎?怎麽會有?」

他眼神中帶著探尋,我心一跳,面上依舊若無其事,「那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他是南城人。」

「原來是這樣。」他點點頭,沒有再問,像是並不在意。

敲門聲響起,方巖回來了。

「藥買來了,你們聊什麽呢?」

「沒什麽。」

方巖很熱心,「徐小姐,我給你上藥。」

「行,麻煩你了。」

「我來。」秦放突然說道。

方巖驚愕地看著他。

秦放毫不理會,拿出袋子裏的碘伏和棉簽,「把外套脫了,袖子挽上去。」

「哦哦好。」傷在手上,我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驚訝之後,幹脆利落地脫了外套,挽起衣袖。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疼痛,他卻遲遲沒有動作,我疑惑地睜開眼看他,對上他的眼,裏面翻滾的濃烈情緒嚇了我一跳,「怎麽了?」

方巖也奇怪地看著他。

「沒事。」他眼神幽深,嗓子莫名有點啞。

他拿起棉簽,沾了碘伏給我上藥,動作輕得不可思議,就像是一片雲輕輕碰了一下,不疼,癢癢的,我不耐地動了動。

「別動。」他語氣嚴肅。

我瞬間坐直身體,僵硬著讓他上完了藥。

「走吧。」上完藥,秦放招呼方巖,什麽都沒再說,離開了。

我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若有所思。

6.

故意傷人算是很惡劣的刑事案件了,南城警方的動作還算快,第二日一早,我的家門就被敲響,正是給我做筆錄的警察小林。

他沒穿警服,臉長得嫩,套著衛衣就像個男大學生,一點也看不出是個人民警察。

「許小姐,您的案子有新進展了,麻煩您這邊跟我去一趟警局。」

我有點疑惑,「去警局?打個電話通知我不就行了,您還親自上門。」

「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他笑著解釋。

「好,您稍等。」

我稍微洗漱了一下,換了個衣服,就跟他走了。

到了警局,他直接帶我到了詢問室,倒了杯水給我,「您稍等一會兒,等會兒由我們刑偵大隊的同事跟您解釋。」

刑偵大隊?我楞住了,事情有這麽嚴重嗎?

詢問室四面都是白墻,只有簡單的兩張桌子,沒有窗,無端讓人感覺壓抑。

我百無聊賴地等著。

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許小姐,這位是我們南城刑偵大隊的副隊長,秦放,你們之前認識,我也不用介紹了。」小林含笑說道。

身邊穿著板正警服的人目光灼灼,眉目間英氣十足,是秦放,他是警察?

我怔住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怪不得,我總覺得你不像是送外賣的。」

「抱歉,工作需要。」秦放聲音沈穩,肩上的警徽看得我目眩。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我不知所措。

「因為你牽涉到了我們的案情裏來,所以我們必須讓你了解具體情況。」

「案情?」我瞪大眼,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606的那人?」

「是那些人。」秦放點點頭,一臉嚴肅,聲音沈重。

他語速很慢,娓娓道來,「他們是一夥跨國的走私犯罪團伙,涉及的案件多且深,我們已經盯了很久了,經過排查,襲擊你的那個男人也是那個團伙的一員,他們之所以盯上你可能跟你之前與他們的爭執有關,現在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必須一切聽我們警方的安排。」

跨國犯罪團伙?嗡地一下,我腦子一片空白,我怎麽會跟這些可怕的人扯上關系?

怪不得秦放會扮成外賣員幾次三番地出現在天水苑。

我頓時慌得手足無措,「我我我……我該怎麽辦?」

「別緊張,我們警方會保護你的安全。」秦放聲音柔和了一點,「但是我們有件事需要你的協助。」

「你說?」

秦放頓了一下,「做我女朋友。」

「什麽?!」我驚愕道,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假扮我女朋友,他們警惕性很高,我頻繁出現在天水苑,恐怕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你就不一樣了,你是那裏的租客,而且你報了警,在我們這裏掛了號,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再敢動你,我救了你,我們成為情侶,我再出現在天水苑,合情合理,」秦放說出他們商議的計劃。

「我不行的,不行的。」我心裏亂糟糟的,面色惶恐,「我怕我做不好,萬一他們也懷疑我……」

「許若,你是不是忘了,他們本來就盯上你了。」秦放敲敲桌面,提醒我,「現在最要緊的,是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早日將那些人抓捕歸案,你才是真正的安全。」

「我……」我啞口無言。

「你要相信警方。」秦放英俊的臉上滿是正氣,堅定地說道。

我沈默良久,終於點頭答應,「好。」

不過,我不是相信警方,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秦放,沒有想到,你竟然成為了一名警察。

7.

秦放開始頻繁地出入天水苑,身邊相熟的鄰居看見後,露出了驚訝曖昧的笑容,我只能幹笑著照單全收。

「最近兩天606都很安靜,應該沒什麽事。」我說了這兩日的觀察結果。

秦放卻擰緊眉,「越安靜反而越不尋常,就怕他們在暗中醞釀著什麽。」

「不會吧?」我楞楞地看著他。

「小心總是好的,你這幾天盡量別出門了。」秦放囑咐道。

我只好點頭。

「你為什麽做警察呢?這麽危險的工作。」

「再危險的工作也得有人去做。」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卻明白這句話裏麵包含的艱辛。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是因為……那個女孩兒嗎?」

「方巖跟你說的?」他似乎不意外我知道這事兒,「那小子就是,嘴不嚴。」

秦放點了一支煙,點點猩紅在他指尖明明滅滅,他猛地吸了一口,「她……其實脾氣並不好,驕縱、任性,有時候還蠻不講理,我以前覺得她整天嘰嘰喳喳的,吵得我腦袋都疼了,很煩她,但不知怎麽的,她這麽多年沒個信兒,我卻怎麽也忘不了,你說人吶,賤不賤,得到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來後悔。」

他的表情似喜似悲,明明說著那個女生的壞話,語氣卻滿是懷念。

這麽多年了,依舊念念不忘嗎?

我眼睛有點酸澀,猛地眨了一下,安慰道:「會的,她一定會回來的,你一定可以再見到她的。」

「但願如此。」秦放嘆了口氣,表情有些許的苦澀。

我正想再說什麽,秦放卻突然盯著我的臉開口了,「說起來,你跟她還有點相似。」

我心一跳,「長相嗎?」

「倒也不是。」他皺著眉,似乎自己也很費解,「也不是性格,你跟她完全就是兩個極端,但不知道怎麽的,我總能在你身上看見她的影子。」

我一時吶吶無言。

「抱歉。」秦放意識到有點冒犯,急忙道歉。

「沒事。」

氣氛一時有點凝滯。

瞥見秦放的目光又放在了那個跑步小人擺件上,我想了想,走過去拿下來,遞到他面前。

迎上他驚訝的表情,我笑了笑,「送你。」

「謝謝,但我不能收。」他拒絕了。

「你不是喜歡嗎?」

他沈默了一瞬,臉上的表情有點復雜,「有的時候,喜歡一樣東西,不過只是睹物思人罷了。」

睹物思人?

「拿著吧。」我不由分說地塞進他手裏,「當初不是還蹲點兒搶嗎?就當是個念想了。」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沒再推辭,收下了。

秦放在我家一直待到晚上,看606沒什麽動靜,他也就準備告辭了。

「有任何動靜第一時間聯系我。」他不厭其煩地叮囑道。

「好。」

我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想了想,拉開抽屜,拿出耳機戴好,按下按鈕,汽車啟動的聲音傳來。

「放哥,回局裏嗎?」是方巖的聲音。

「不急,我再蹲會兒,方巖,你去查一下許若。」秦放的聲音在耳機裏有點失真。

「什麽?」方巖的語調很震驚,「她有問題?」

「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明確。」秦放停了一下,「我從沒告訴她,我當初蹲點兒搶過這個擺件,她為什麽會知道?」

我手一抖,耳機掉在地上,心如擂鼓。

秦放要查我,我卻笑起來,笑得肆意燦爛,百感交集。

秦放,你真是個敏銳的好警察。

8.

606安靜了兩天,終於有動靜了。

淩晨,窗外閃電劃過,似乎要下雨了,我沒有睡意。

細細簌簌的聲音突然傳來,我翻身坐起,凝神細聽,聽見開門聲後,我連忙換了衣服追出去,只看到幾個身影消失在拐角。

我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拿出手機給秦放發了訊息,他回復很快。

「我馬上過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夜色蒼茫,風吹著,緊張的情緒撕扯著我,絲毫不覺得冷。

他們一行四個人,非常謹慎,時間過去了好一會兒,他們卻一直在附近轉悠,一路換了幾次交通工具,所幸,我死死地盯著,沒有跟丟。

終於,他們進了一處城中村邊緣處看著破破爛爛的房子,我隱在暗處,不解,他們大晚上來這兒幹什麽?

還沒等我想出答案,一輛大貨車駛到了屋子門口,我連忙提高了註意力。

一個男人從屋裏出來了,他手上拿著的是……槍!

我幾乎快尖叫出聲。

他仔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招了招手,緊接著,黑漆漆的屋子開啟……

剩下的三個男人押著五六個人走了出來,她們腳上戴著銬子,頭上罩著漆黑的頭套,看不見臉,但能憑身形看出來,這些人,都是女人!

他們綁了這麽多女人幹什麽!我心裏一陣發冷,一個可怕的想法浮出來。

這群人,是人販子!他們走私的東西,是人!

隨即,我想到自己的遭遇,如果那晚上沒有秦放,是不是我就會成為這其中的一員?這個想法讓我毛骨悚然。

我抖著手給秦放發了地址。

「這裏有很多女人,他們綁的!他們要把人轉移走!」

「我馬上到!你就待在原地別動!」文字裏都能看出他的急切。

所有人一個個上了車,貨車準備發動了。

我一咬牙,徑直沖了出去。

我小心地摸到貨車後面,飛速地將兜裏的東西撒到了貨車輪胎上,卻不小心碰到了貨車上的塑膠布,發出輕微的聲音。

「誰?!」一聽到動靜,立馬有人轉身,一把漆黑冷硬的槍瞬間對準了我。

「別別別……別開槍。」我聲音發顫,腿軟得發抖。

男人面目陰鷙,他眉骨上有道疤,脖子上紋身猙獰,是那個和我爭吵過的男人!

他瞇著眼看了我幾秒,認出來了,「是你!」

「上次你運氣好,被那個送外賣的救了,老五還折了進去,本想放過你不引起警察的註意,沒想到,你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把她也綁起來!」男人吩咐旁邊的人。

他們直接扔了我的手機,將我雙手反綁,嘴用膠布粘上,推著我爬上貨車,刷一下,我頭上也罩上了黑布袋子,被推上卡車,一張塑膠布蓋住了我們所有人。

卡車開始行駛,我什麽看不見,在這深夜,街上根本不會有人註意到這輛平平無奇的卡車。

黑暗中,我也不知道卡車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秦放能不能註意到我撒下的熒光粉。

拉著這麽多人,他們是準備去哪裏?走了這麽久,不會已經出城了吧?

我的心情越來越焦灼,也越來越恐懼。

9.

「媽的,前面怎麽會有警察臨檢!」

前面傳來驚慌的聲音,我卻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定是秦放來了!

「掉頭,換一條路走。」說話的是那個刀疤男。

我感覺貨車轉了方向,一下急了,不停地用身體撞著門,發出沈悶的聲音,咚咚咚……

身邊麻木的那幾個女人,也終於有了反應,跟我一起撞著門。

咚咚咚……

「前面那輛貨車,南AG3503,馬上停車,接受檢查!」許是註意到了什麽,喇叭聲音響起,我大喜。

貨車卻猛地踩了下油門加速。

「南AG3503,立刻停車,接受檢查!」

警笛聲呼嘯著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警察追過來了。

「他媽的,真是陰魂不散!甩開他們!」刀疤男聲音透著陰狠,「實在不行就把這批貨解決了。」

「可是老大哪裏……」那人遲疑。

「什麽狗屁老大,他就是個廢物,這麽久了畏畏縮縮的面都不敢露,只會在暗地裏指揮我們算什麽!」刀疤男呸了一聲。

我已經無心聽他們的對話,警笛聲越來越近,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貨車猛地停住了。

「把人帶下來。」

我心一凝,明白幾人準備鋌而走險了。

加上我一共六個女人,被踉蹌著帶下了貨車,頭套被摘掉,我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幾個女人一看見面前的警察就瞪大了眼,嗚嗚嗚地叫著。

「給老子閉嘴!」刀疤男用槍托敲暈了一個女人,其他人瞬間噤聲。

「不準動!」對面的警察也倒吸了口涼氣,舉槍對著刀疤男幾人。

「不準動的是你們!」刀疤男哢噠一聲拉開了槍的保險,對準一個女人的頭,「現在,把槍放下。」

其他三人手上沒槍,但拿著刀對著我們。

我們蹲在一邊,瑟瑟發抖,我用眼神尋找著秦放。

「老刀,放下槍。」秦放從一排警察身後走了出來,他手裏沒有武器。「我是警察,我來做你的人質,你更有優勢。」

「他媽的,你是警察!」刀疤男顯然認出來了秦放,「看來是早就盯上了我們。」

「今天我們要是活不了了,也得拉幾個人陪葬。」

「啊!」我尖叫著,刀疤男從幾個女人中拉出了我,「你不是他女朋友嗎?你知道自己男朋友是警察嗎?」

「我我我……」我滿臉都是淚,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別動她!」秦放臉色變了,「我換她,行不行?」

刀疤男挑了挑眉,「行啊,你走上前來。」

「好。」秦放沈聲應道,「你先解開她。」

「可以。」刀疤男覺得我沒什麽威脅,解開了我手上的繩子,一只手箍緊了我的脖子,槍口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秦隊!別!」

秦放擡手止住幾人的話,他一步步地、鄭重地走來。

「秦放……」我哭著叫出聲。

「別怕,別怕,我過來了!」秦放小聲哄著我。

刀疤男一臉玩味,「還真是對苦命鴛鴦。」

他緊緊盯著秦放,我目光卻突然一凝,就是現在!

我飛快地擡起手,手肘狠狠擊在他的左腰處,他吃痛地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動作,我已經拉住了他拿槍的手向上。

「砰!」一聲槍響。

「砰!」又是一聲。

第一槍,打到了天上。

第二槍,打到了刀疤男的心口,鮮血汩汩地流出,他瞪著眼不可置信地倒地。

「全都放下武器。」秦放緩緩放下從後腰拔出來的槍。

其余三人被嚇破了膽,紛紛跪地求饒。

我呼出一口氣,再也控制不住緊繃的神經,眼前一黑,倒下了。

「許若!」秦放大步向我奔來。

10.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鼻腔裏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味。

秦放伏在我的床邊睡著了,我伸出手,摸了摸他濃密的黑發,他的頭發跟他的人一樣,看著冷硬,其實很軟。

他動了動,醒了,打量著我,「感覺怎麽樣?」

「我沒事。」我搖搖頭,「人都抓到了嗎?」

「抓到了。」秦放按按疲憊的眉心,「連夜審訊,他們都招了。」

我大喜過望,「那應該沒事了吧?」

「不。」秦放搖搖頭,眉頭皺得更緊,「還有一個人。」

「誰?」我一楞。

「他們還有個上級,代號夜鷹,關於這個人,除了這個代號我們一點線索都沒有。」

「上級?」我喃喃地重復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好像聽到他們說過。」

「什麽?」

「在貨車上的時候,他們提起過,說他們老大從來沒有露面,只在背地裏指揮他們做事。」我說出了自己聽到的資訊。

「好,我知道了,你別想了,多休息會兒,晚點兒做個筆錄。」

秦放急匆匆地走了,才抓住人,還有好多事兒呢。

晚一點兒,他帶了人來給我做了一個詳細的筆錄。

我從我追出門開始慢慢講起。

「許小姐,你真聰明!」做筆錄的小林伸出大拇指贊嘆,「要不是你灑下的熒光粉,我們不一定能那麽快找到你們的位置。」

「你怎麽會隨身帶著熒光粉呢?」秦放隨口問了句。

我喝下一口水,帶著點後怕的心情說道:「也是因為上次被人襲擊,我怕這次又出什麽事,所以帶在身上,就算我出了什麽事,也能給你們提供一點資訊。」

「原來是這樣。」秦放點點頭,轉而問出下一個問題,「老刀當時制住你的時候,你反應挺快,以前練過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練過一些女子防身術,那種情況,我也沒辦法,我不動手,他就要殺我,我想不了那麽多了。」

「你的想法沒錯,但以後遇到這種事情,要相信警察,不要輕舉妄動。」秦放一臉嚴肅。

「秦隊,你說什麽呢?還下次。」小林一臉看鋼鐵直男的表情。

秦放尷尬了一瞬,收起記錄本。

突然,他問了我一個與這些無關的問題。

「你不好奇那些女人本來的去處嗎?畢竟你也差點……」

我對上他探尋的眼神,輕輕笑了笑,「左右不是什麽好地方,有什麽好好奇的呢?好奇心太盛不是什麽好事。」

這個道理,在七年前我就明白了。

見我情緒不佳,秦放終於住嘴了,「你好好休息。」

他們走了。

我看向窗外,藍天白雲,只可惜被鐵柵欄分割成了一個個的格子,有種被鐵籠子罩住的錯覺,據說醫院為了防止病人想不開,都會封窗。

我笑了笑,有些人本來就生在籠中啊。

秦放番外

我叫秦放,是一名刑警,今年,是我成為警察的第五年,也是女友茵茵失蹤的第七年。

我記憶中的茵茵,是個古靈精怪、調皮可愛的女孩兒,她大膽熱烈,不吝嗇於表達感情,而我,總是矜持含蓄,她走後,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從沒有認真地告訴過她,我很愛她。

茵茵很愛唱歌,十八歲,她出國了,音樂劇專業是她夢寐以求的,我在機場送走了她,她懷揣著對夢想的憧憬奔向了那片陌生的土地。

那一刻我不會知道,我跟茵茵這一別,就是七年。

她失蹤了,我再也沒有了她的訊息,國外大使館無奈地告訴我,每一年,莫名失蹤的年輕女性很多,他們找不到,也無能為力。

因為茵茵,本來是運動員的我成為了一名警察,對著警徽和國旗宣誓的那一刻,我也發誓,一定會找到茵茵。

最近,為了方便查探一個潛入我市的跨國走私犯罪集團,我偽裝成了外賣員接近他們,送了幾次外賣後,我成功地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他們。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見了那個奇怪的女人,許若。

她住在目標的斜對面,看著柔弱,卻透著古怪,單身女性獨自住在混亂的城中村地區,對生人警惕卻很輕易地就相信了我。

但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對她有一種熟悉感,這種熟悉讓我匪夷所思,我分明不認識她。

我給她留了我的聯系方式,警察的職責讓我告訴她,有困難就找我。

可我沒想到,會那麽快,在天水苑盯梢的我,接到她驚慌失措的電話,有人一路跟著她,我匆匆趕去,救下了被人襲擊的她。

在警局裏,她透露出自己跟人起過沖突,根據她的描述,那人就是我們盯上的犯罪集團的成員,老刀。

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許若受傷了,我進到她家,不著痕跡地四處看了看,很快,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註意,那個跑步小人的擺件是八年前南城市馬拉松比賽的紀念品,我當年是參賽運動員,都沒有搶到這個限量版,她怎麽會有?

她說是朋友送的。

不對,她分明在撒謊!可她為什麽要撒謊呢?

一個奇怪的念頭驅使著我為她上藥,她的手臂上沒有那顆小痣,她不是茵茵,那一刻,我為自己天方夜譚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時,也有點失落。

我的茵茵,她到底在哪裏呢?

襲擊許若的人就是老刀的人,這個結果我竟然絲毫不感到意外,局裏讓我跟她假扮成男女朋友,我答應了,心裏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許若問了我茵茵的事,本不想提起的我莫名說了很多,我認真地看著她,在某一瞬間,我竟然看見了茵茵的臉,這個想法讓我恐懼。

她的表情很奇怪,她說我一定會再見到茵茵,她似乎比我還堅定這個想法。

我沒想到,她把那個跑步小人送給了我,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終於發現了許若的不對勁,她太了解我了,那種熟稔是隱藏不了的,我讓方巖去調查她。

還沒等到對她的調查結果,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老刀他們動了!

許若是個很聰明很勇敢的女人,她敢一個人去追那些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能冷靜地在貨車上撒下熒光粉留下痕跡,能在老刀的挾持下鎮定地反擊。

可就是這些聰明勇敢太不尋常了,抓到老刀的過程也太順利了,而她,似乎也並不想隱藏這些不尋常,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老刀供出了一個名字,夜鷹,我怔住了,茵茵的名字叫葉茵,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可怕的聯想。

我不願去深想。

就在這時,方巖給了我查到的許若的資料,我細細看過去。姓名年齡照片什麽的都沒有問題。

我皺著眉,繼續看下去,看到生平經歷那一欄,我的視線停住了。

2014年十月出國留學,M國茱莉亞音樂學院音樂劇專業。

我拿資料的手微微發抖,這個學校、這個專業,跟茵茵的一模一樣!

許若認識茵茵?!

這個想法讓我心臟狂跳起來,「我出去一趟!」我對方巖說道,起身的時候太猛,帶到了桌上的資料,有的東西掉了下來,啪地一聲,碎了。

「這是什麽?放哥!」方巖的一聲驚呼叫住了我的腳步。

那個跑步小人的擺件碎成了幾塊,一個小小的黑色零件躺在地上。

我神色大變,警察的專業讓我一眼認出。

這是一個竊聽器!

方巖不可置信,「放哥,這個小人不是……」他也在許若家裏見過這個擺件。

許若真的有問題!

意識到自己被耍得團團轉,方巖面上湧現怒氣,一把想要將竊聽器砸碎。

「等等!」我沈著臉,從竊聽器底部扣下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U槽……

這一瞬間,我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定了,我最恐懼的那個想法成真了……

12.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窗外白雲悠悠,醫院裏依舊人來人往,生老病死在這裏數見不鮮。

隔壁病房裏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在走廊裏跑來跑去,見我看她,她跑進來,笑瞇瞇地請我吃了顆糖。

酸酸甜甜的味道讓我泛苦的嘴裏多了一絲滋味兒。

收不到竊聽器聲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作為許若的這個身份暴露了,又或許還有更多。

我摘下耳機,正過身子,盯著雪白的天花板,輕輕笑起來,終於發現了啊。

手機響了一聲,收到訊息,我隨意看了一眼。

「準備撤!」我隨手刪掉,不再理會。

我費盡心思回到的地方,不可能再離開了。

我閉上眼,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很沈、很香,夢裏什麽都沒有。

醒來後,我站上了醫院的天台,擡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天空,有飛鳥掠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這裏,沒有籠子呀。

我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微微側身,想轉過來。

「不許動!」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回過頭,張開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武器。

一群警察呼啦站了一排,我笑了,這比抓老刀他們人還多,真是看得起我。

秦放站在最前面,盯著我,手上穩穩地舉著槍。

「你到底是誰?」

我笑起來,沒想到,有一天,他的槍口竟然會對準我。

我沒回答,反問他,「U槽的內容都看過了嗎?」竊聽器的背面是一個U槽,是我特意放在那裏的,他們發現得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

「嗯。」秦放目光如隼般鋒利,聲音像淬了冰一樣寒冷,「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給我們這個東西。」

「早點行動吧,不然,就枉費我一番心意了。」

U槽裏面裝的是那個走私犯罪集團的證據,有了那些證據,他們甚至可以申請境外辦案,將人抓獲歸案。

我想了想收到的訊息,繼續說道:「那邊已經有點察覺了,你們必須要快。」

天台上風有點大,我拂拂被吹亂的頭發,摸了摸怦怦跳的心臟,努力學著以前的模樣,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秦放瞳孔一縮,深深地看著我,拿槍的手微微顫抖,他像是缺氧一般,大口地呼吸著,用盡了全身力氣又問了我一遍。

「你到底是誰?你是夜鷹?老刀的上級?」

雖然是疑問句,卻是陳述的口吻,他心裏已經確定了。

我皺皺眉,糾正他,「不是夜鷹,是夜鶯,唱歌的夜鶯。」

可能是太冷了吧,我也發起抖來,腦海裏閃過一些細碎的畫面。

面容英俊皮膚白皙的男人捏著我的下巴,打量著我,像是打量一件會呼吸的死物,他漫不經心地定下了跟我了七年的代號。

「臉沒了,嗓子倒是不錯,就叫夜鶯吧。」

我甩甩腦袋,扔掉那些黑暗的記憶,對秦放說道:「你說過,你一定會親手抓到我的,秦警官,今天,我給你這個機會。」

13.

聽見我的稱呼,秦放身體一抖。

「夜鶯、夜鶯……」他喃喃道,破碎的目光看著我,祈求一個答案。

「你,你是……」

我搖搖頭,哀求地看著他,不要說,不要叫出那個名字。就讓我在你面前,保留最後一點美好。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神裏的悲慟讓我心碎。

我靜靜地看著他,彼此心裏都有答案,卻無法宣之於口。

他看我的眼神,分明在問我,我怎麽變成了這樣?

我只是微笑,阿放,你不會想知道我這些年經歷了什麽的,在你心裏,我只想做最初的那個茵茵。

舉槍對著我的警察們開始不耐煩了,「秦隊,跟這些罪犯有什麽好說的,帶回去吧?」

秦放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他抖著手,從腰側拿出了手銬,冰冷的閃著銀光。

看著那副手銬,我放聲大笑,眼淚卻從眼窩流下來,何其諷刺,會有一天,我們對面站著,卻是這樣的局面。

我露出一個笑容,似喜似悲,「秦警官,你是一個好警察,敏銳、聰明、果斷,你做得很好。」

他臉色大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上前兩步,想接近我,我後退一步,站上天台的邊緣,輕聲道:「秦警官,你別動了,就站在那兒。」

秦放目眥欲裂,瘋狂搖頭,「你別……不要……」

不要丟下我,我看懂了他眼裏的哀求。

可是,阿放,我受不了的,我接受不了自己被你拷上手銬,坐上審判席,等待死亡的宣判的。

我不會允許這一天的到來。

我仔細地看著他的臉,這是我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啊,他一如既往的英俊帥氣,而我早已一身汙濁、泥濘滿身。

我看著他,緩緩綻開了一個極燦爛的笑容,但我知曉,這張臉,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我的一點影子。

我努力平復呼吸,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秦警官,你要一直站在光明裏,堅持正義。」

說完這句話,我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天空,然後帶著微笑,一腳踏空,面對著我向往的自由和廣闊,跌進了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

「不要!!!!」身後,是他聲嘶力竭的吼聲。

下落的速度似乎特別漫長,我短短的一生開始回放。

調皮嬌蠻惡作劇的我,無奈卻縱容我的阿放,在異國被拐賣的我,瘋狂尋找我的阿放,在黑暗中茍且偷生的我,身著警服一身正氣宣誓的阿放。

我用了七年,拿著收集到的證據爬回了國內,所有生存的意誌,都在看見穿著警服的阿放的那一瞬間,轟然崩塌。

他肩上閃爍的警徽,刺得我如萬箭穿心般痛。

我們站在黑白兩面,再也觸不到彼此。

我可以成為他的牽掛,卻絕不能成為他的汙點。

那光輝的警徽,不能沾染任何塵埃。

我配不上他了,但沒關系,他能永遠記得我也好。

不是夜鷹,也不是夜鶯,只是葉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