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轟隆——!」
男人嘶吼的質問聲,伴隨著天空的閃電,一道劈向許僑茹。
今天是姐姐許僑月下葬的日子,她結婚三年的老公江宴辰,卻希望死的是她。
許僑茹對上他深邃的冷眸,喉間艱澀:「是啊,我也在想死的為什麽不是我。」
她跟姐姐許僑月,是雙胞胎姐妹。
生下來就一強一弱,姐姐從小到大都是全家寵愛的璀璨明珠,也是江宴辰的心頭月光。
而她,雙耳失聰,體弱多病,是全家最想拋棄的存在。
雨淅淅瀝瀝下著。
黑壓壓的人群中,許僑茹被排在最邊上,只能看到江宴辰親手捧著姐姐的骨灰盒下墓。
按道理說,這只有丈夫親人,才有資格。
江宴辰心裏清楚,卻仍這麽做了。
許僑茹比誰都明白,因為江宴辰想娶的妻子,一直都是姐姐。
葬禮結束後,江宴辰扶著泣不成聲的許母,走了過來。
許僑茹擠過人群,想過去給母親撐傘遮雨。
可就在她靠到母親身邊時,許母突然擡起頭,揚手就甩下一巴掌。
「啪——!」
巴掌打在臉上的瞬間,許僑茹左耳的助聽器被打落在草坪的泥濘裏。
她足足楞了兩秒,顧不上臉頰火辣的痛,右耳又聽到許母的潑罵聲:「為什麽死的是我的僑月,而不是你這個短命鬼?你才該死!」
這一舉動,也驚動了其他親戚,他們上前把許母拉開安慰。
徒留下江宴辰,撐傘筆挺的站著,神情漠然的看著她的狼狽。
許僑茹彎腰,把助聽器撿起,緊緊攥在了手心。
即便她拼盡全力,想遮掩此刻自己的不堪,可在他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江宴辰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沒有任何感情:「許僑茹,你這樣的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許僑茹心一緊,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心裏翻滾了無數遍的答案,呼之欲出。
可下一秒,她又看到江宴辰走近自己,微俯下身,在耳邊用磁性低沈的聲音,淡漠道:「許僑茹,你要永遠記得,僑月是被你害死的!」
江宴辰的話如同寒冰利刺,湊不及防,刺得許僑茹心口抽疼。
她眼眶漸紅,手蜷的發白。
許僑月是在去學校給她送雨傘的路上,意外因車禍去世。
而找所有人眼裏這場意外的罪孽,成了她。
許僑茹攥助聽器的手,一寸寸收緊:「是啊,我是禍害,可又能怎麽辦呢?她活不過來了不是嗎?」
江宴辰目光落在許僑茹微微發白臉上,冷冷扔下一句。
「我看你就是個瘋子!」
說完,帶著慍怒轉身離開。
這場葬禮,以江宴辰的離開,宣告結束。
許僑茹站在原地,望著人群裏他的背影。
半響,才回過頭看向墓碑上許僑月的照片,輕聲呢喃:「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他們永遠都不會喜歡我了。」
說完,她收回視線,仰望著正在下雨的天空,眼眶漸紅。
「可那又怎麽樣呢?反正我也不想喜歡他們。」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滴滾燙的眼淚隨著雨水,從許僑茹的臉上滑落。
離開墓園,許僑茹來到酒吧。
喧囂的氣氛下,她穿著亮片吊帶,外面裹著黑色皮草,妝容精致的坐在二樓的卡座上。
別人包卡座是包月,但許僑茹卻是包年。
侍應者拿來酒單時,她看都不看,直接熟練的開口:「把你們所有最貴的酒都拿上來。」
「好的,茹姐。」
都是老顧客,侍應者很快就會意,安排起來。
一時間,卡座上的男男女女,都玩兒了起來。
幾杯下去,有人提議:「茹姐,光喝酒沒意思,我們來玩遊戲吧。」
許僑茹有些心不在焉,卻答應的爽快:「好啊,來。」
很快,就有人拿來了骰子。
幾把過後,許僑茹輸了。
「茹姐,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就去隔壁卡座,找個人喝一杯。」
說完,那人還給她指了指左邊的方向。
許僑茹朝隔壁卡座望去,一眼就望到坐在卡座中心,被年輕男女包圍的男人。
是江宴辰。
許僑茹一眼就認出來了,明知是他,卻也還是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纖細的胳膊搭在他肩上,她搖晃著手裏的酒杯,淺淺勾起紅唇:「我遊戲玩輸了,要找個人敬杯酒,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江宴辰臉色難看:「你姐剛死,你就來這種地方玩?還真像你媽說的狼心狗肺。」
這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進許僑茹胸膛。
心底的澀意泛濫成災,但她臉上依然露著笑臉:「可是你也坐在這,我們……彼此彼此!」
江宴辰深眸一沈,語氣加重叫出她的名字,「許僑茹!」
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怒氣,許僑茹裝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從卡座上站了起來。
走時,她還望著江宴辰,掃興的說了聲:「真無趣。」
見她轉身要走,江宴辰也隨之看向了她走向的卡座。
那一堆等著她的男男女女,看的他直蹙起眉頭。
「許僑茹,你還要臉嗎?」
聽到這話,許僑茹腳步一頓,回過頭去看江宴辰。
燈光打在她身上,但她的眼裏卻黯的徹底,淡淡一笑:「臉?那是什麽東西?」
說完,她扭頭回到自己的卡座上,與其他人推杯換盞。
期間,許僑茹清楚的感受到,江宴辰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楞是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直到旁邊的人,悄悄提醒她:「茹姐,你老公走了。」
許僑茹眼睫顫了顫,看著對面空了的卡座,她握著酒杯的手不斷收緊。
最後仰頭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你們玩吧,今晚我買單,先走了。」
說完這句,她就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室外冷風簌簌。
許僑茹站在門口,四處尋覓江宴辰的身影,卻還是晚了。
只來得及看著他的車,從面前一閃而過。
尾燈猩紅。
許僑茹靜靜望著,鼻尖酸澀。
「真沒骨氣啊……」
許僑茹輕罵了一聲自己,打車回到了讓人窒息的家。
洗過澡後,許僑茹穿著睡袍,回了主臥。
一推開門,擡頭卻看到墻上掛的結婚照,被裹上了一塊白布。
一時間,氣血直接從許僑茹胸口湧上,她上去一把扯開那塊白布。
卻赫然看到,自己和江宴辰那張結婚照,竟然變成了他和姐姐許僑月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