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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死后,爸妈才后悔宠错了人

2024-10-09女人

爸妈说,我抢了双胞胎妹妹的营养,导致她体弱多病。

我欠了她,也对不起他们。

所以,他们把我扔到乡下,背着我偷偷将我买的房子转给妹妹,甚至帮着妹妹抢我男朋友。

但凡我拒绝,他们就用最恶毒的话来骂我。

「让一让你妹妹能死吗?你怎么这样自私?」

他们不知道,我得了脑癌,真的快要死了。

死前,我决定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

01

最近腰部总有些隐隐作痛。

但是我接的画稿下月初就得交接,实在赶不及去医院。

晚上我被腰疼折磨得睡不着觉。

出门喝水时,却听到了爸妈房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咱家保险要交了,记得给忧忧买。」

「还用你说,第一时间就给她交了,这孩子身体弱,保险这块不能含糊。」

妈妈叹了口气 :「有保险,又有这套房,忧忧以后也有个保障。」

房里顿了顿,而后爸爸的声音响起 :「房子转给忧忧的事,用跟杏杏说吗?毕竟是同胞姐妹,咱们可不是那种偏心眼的父母。」

爸爸在体制内工作,向来标榜自己是个开明的慈父。

「说什么啊,你说了她能愿意?她好胜心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给忧忧是应该的,我们的房子,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话说?」

妈妈说得振振有词。

我把水杯放在厨房,转身往回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杏杏能赚钱又懂事,哪怕知道了也会理解的。」

爸爸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初秋的天气微凉,我穿着单薄的睡衣,身上有些冷,好像连带着心口也有些凉似的。

腰部的钝痛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有一把大锤埋在皮肉下,在锲而不舍得攻击。

痛得我合不上眼。

为了赶工期,我已经连续熬了三个月了。

就是为了提前把家里的房贷交完。

没想到,这个月才刚刚提前交付。

今天他们就把房子转给了妹妹。

吴忧吴忧。

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父母,妹妹的确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只我一厢情愿得给家里交房贷,还想以此讨得爸妈喜欢,以后一家四口亲亲蜜蜜得生活,可笑得像个局外人。

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呢?

初秋的夜晚,一夜无眠 ……

02

第二天,我罕见得起晚了。

妈妈已经烧好了早饭。

爸爸在餐桌上看着报纸。

我注意到,今天的早餐异常丰盛。

见我出来,妈妈不满得抱怨 :「那么久还不出来,忧忧说想吃城东的广式肠粉呢,等你买不得等到天黑。」

说着,她扔过来一盆冷掉的肠粉 :「喏,特意给你买的,可别说我们偏心。」

妹妹已经走了。

我注意到,肠粉里有玉米,妹妹最爱的口味。

而我,天生的玉米过敏。

这是妹妹没吃的?还是妈妈直接买了两份一样的?

我不知道。

腰部还是坠痛难忍。

我摸了两粒布洛芬,来到厨房倒水喝。

妈妈在一旁洗洗涮涮,她冲爸爸说道 :「家里的水电费马上要交了,你回头给我两千块。」

爸爸随口回道 :「我哪有两千块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就三千。」

我将药放在嘴里,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而后将水一饮而尽。

心里有点疑惑,这个月的水电费有这么多吗?

以往听到这样的话,我会主动提出自己去交钱,现在想到昨晚他们说的话,却只当自己没听见。

转头回到客厅,我歪在沙发上休息。

毕业后我就当起了全职画师,要给家里买房,要给吴忧交学费,要还房贷。

这些花销逼得我一刻也不敢停下,经常伏案作画。

所以腰椎才疼得厉害吧。

见我没反应,妈妈骂骂咧咧得收拾餐桌 :「那么大了还不省心,好心给你准备肠粉都不吃,养了个吃白饭的……」

我知道,她这是不满我没有 「主动」交钱。

但从毕业到现在,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我出,只是一次没主动交钱,就值得妈妈这样说吗?

腰部密密麻麻得痛苦好像传到了心口,针扎一样的,刺得我的眼底一片酸软。

爸爸坐到了我旁边,安抚得拍了拍我的肩。

「别往心里去,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俩年纪大不中用了,赚不了多少钱,连这水电费都得求你拿,也是没办法……」

他如往常一样苦口婆心得劝我。

看着那张沟壑丛生的脸,我本该感到宽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发凉,凉到了骨子里。

打开的药盒就在客厅茶几上,无人发现。

叹了口气,我打断了爸爸的话 :「待会我拿给你。」

果然,他马上就消停了。

那边骂骂咧咧的妈妈也转身回了厨房。

正好前段时间朋友婚期取消,我给她的红包就是两千。

拿钱买清净,也行。

03

晚上,妹妹蹦蹦跳跳的窝在妈妈身边撒娇。

「我昨天说得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今天去逛街我又看见了,妈妈给我买嘛,就两千你有钱给我买的对不对?」

我默默看向那边。

妹妹因为生病经常休学,加上我是跳级读的书,所以她今年才刚大学毕业,工资只有实习费。

爸爸妈妈心疼小女儿,经常明里暗里多给她钱。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拿去吧。」

妈妈乐呵呵得拿出一个红包,交给了妹妹。

连包装都懒得换,就是我下午给她们的那个。

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我开口问他们 :「这不是你说的水电费吗?」

妈妈不耐得转头 :「一家人的钱,怎么花不是花,连这都要计较。」

爸爸也劝我 :「是啊杏杏,你这样爸爸可就得说你了,别那么小气嘛,其实这就是水电费,你妈给了妹妹,水电费我们自己再交不就行了吗?」

妈妈翻了个白眼 :「就她计较。」

明明,我只是问了一句而已。

妹妹的意得看着我,嘴里无声得道 :「还是我赢。」

同胞姐妹似乎是天生的竞争者。

在我小学被接回家里之后,妹妹更是把我当成了仇敌,事事都要压我一头。

小时候她就跟我打过赌,说爸妈只会疼她一个。

所以总是折腾些事情出来,证明她一直都是赢家。

其实何必呢?

只看吴忧这个名字,她就赢了,根本不用跟我比。

看着沙发前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我默默得打开手机,看了眼物业群里这个月的水电费。

跟上个月一样。

120块。

04

其实,一开始妈妈也不是这样讨厌我的。

我和妹妹前后脚出生,妹妹天生体弱,还患有哮喘。

因此,妈妈迁怒我抢了妹妹的营养,把我送到乡下跟着奶奶生活。

但小学之后,她又将我接了回去。

我能感觉到,那时她是想我的。

颤抖的双手,通红的眼眶,都在诉说着对女儿的思念。

可惜,妹妹不喜欢我。

于是,在我回家当晚,她就突发哮喘,说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身体不适应。

一句话,爸妈把我的房间从家里人都在的二楼,转到了顶楼的杂物间。

生日时,我央求了很久让爸妈带我去游乐场,但坐海盗船时妹妹又是害怕得哮喘发作,吓得爸妈抱着她赶去了医院,将我一个人扔下。

那天晚上,我在游乐场等到了深夜,决定以后再也不庆祝生日。

后来,我考试得了第一,兴奋得要给妈妈看,妹妹却因为成绩差哭得双肩颤抖。

「我总是生病住院,根本就没时间看书。妈妈,我不配当你的小孩,我比不上姐姐。」

她呜咽着哭得双眼通红,看着更加惹人怜爱。

妈妈心疼得将她护在怀里,转而用恼怒的眼神望着我: 「下次再惹妹妹哭,你就给我滚出去!一点也不懂事。」

那时,小小的我站在角度,局促的揪着手指,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单从妹妹得意的眼神中隐约明白了,她又胜了一场。

随后,每一次我靠近妈妈,每一次我取得成绩,妹妹总会恰好哮喘病发。

我知道,这是她争宠的手段,但妈妈不信。

她只觉得我好像天生就克她的小女儿。

所以望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疏离,神色也越来越厌恶。

她说 :「你就不能别在你妹妹跟前炫耀。」

她说 :「考第一又怎么样,你就不能让让你妹妹。」

她说 :「天天绷着个脸没点开心样,真是欠了你的,小的时候把忧忧害得体弱多病,大了也是个讨债鬼。」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在家里住了不过短短半年,就主动背着包回了乡下。

吴忧也就再也没生过病。

还好,没在父母身上体会到的温情,乡下的奶奶给我了。

她并不在意我像条流浪狗似的黑瘦又难看,而只是温柔得张开了怀抱,将我纳入羽翼。

从此以后,乡间的风,摇着尾巴的小土狗,以及时常喊着我乳名的奶奶,组成了我的童年。

「杏儿画的画真好看。」

「杏儿回家吃饭啦——」

「杏儿就是漂亮,谁说咱们杏儿没人疼?奶奶疼!」

被爱的确会长出血肉。

不过半年,我就在奶奶的陪伴下重新展开了笑颜。

也愿意像别的孩子那般嘻笑打闹。

很多个时刻,望着那个鬓发微白的老太太,我都在心里肯定得点了点头,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处。

就像流量的幼犬找到了主人。

被人疼,才算是有了家。

所以我固执得守着奶奶,守着我们的家,再也没回过城里。

只可惜,高中之后奶奶没了。

实在没办法,就像背着包离开那个家时一样,我又拎着自己的小包,被赶回了爸妈的家里。

想来,也许妹妹说的是对的。

「吴杏啊,连名字都注定了会一辈子不幸,活该没人疼。」

05

第二天上午,男朋友发消息说要过来送我去医院。

他知道我最近总是不舒服。

我拒绝了,只推说是看个小病,用不上。

颠簸了那么多年,独立几乎已经成了我下意识的选择。

男朋友家在城西,跟我家几乎是对角线,他最近项目正忙,没必要。

这段时间腰疼得越发剧烈,人也经常失眠,我以为可能是因为免疫力下降,或者最多是腰锥问题。

可医生看了看我的神色,就神情凝重得让我去做脑部 CT。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脑癌,也是会腰痛的。

「好好配合化疗的话,是有几率缓解病情的。」

医生惋惜得递过来检测证明,这样对我说道。

是缓解,不是痊愈。

我明白这个意思。

在外面的街上游荡到深夜。

今晚没有星子,也没有夜风,但我还是冻得心口发凉。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想不通。

直到夜幕西垂,实在没有办法,我转道回了家。

难得的,客厅的灯都亮着,像是在等我。

妈妈抬眼问了一句 :「大晚上的,去哪儿了?」

我换着鞋,捏紧了手里的病例单,在考虑要不要坦白。

房贷刚还完,如果我问他们借点钱化疗的话 ……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那么不检点,大半夜不回家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妈妈忽然蹙着眉道。

「还好你妹妹关心你,跟我说你大晚上没回来,让我们守在这里等你。」

我默默得把病例单塞进包里,随口道 :「那真是谢谢妹妹了。」

「应该的,都是姐妹。」吴忧看着我笑。

很不自然。

我这个妹妹,一般是不会这样和颜悦色得对我。

除非是,有所求?

果然,爸爸期期艾艾得提了句 :「我和你妈年纪大了,腿脚都不方便,我想着上下班那路也不好骑,你看咱家是不是买辆车……」

妈妈在一旁理所当然的要求 :「跟自己女儿说话你这么客气干啥?爸妈腿脚不好了,做女儿的资助买个车有什么的,喏,就这个。」

妈妈甩给我一张彩页。

上面正中的位置,放着一台白色轿车,足够漂亮,也足够年轻。

不像是老年人忠爱的款,倒更像是小女生开的,轻盈又洋气。

我转头看向吴忧,她像是被手机吸引了视线似的,眼神没往这里放。

腰部好像又隐隐作痛了,我轻声问 :「爸爸的单位离家只有一公里,买来,谁开?」

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妈妈不自然得脱口而出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开不行——」

「妈妈,你还没驾照。」我径直打断了她。

客厅里,尴尬得气氛蔓延 ……

爸妈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再找什么借口。

这个家里表面的平和与温情,只轻轻一句话,就能撕破。

底下流淌着毒疮的亲情,在我身上盘旋了那么多年。

压着心底的钝痛,我问他们 :「想让我买车,然后给吴忧开,是吗?」

「你怎么回事,给爸妈买辆车那么多话,不想买你就直说!养你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我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

妈妈又开始唠唠叨叨得重复。

爸爸如前面那么多年似的打圆场 :「你这孩子,看把你妈气得,快跟妈妈道歉。」

那么多年了,从读大学开始我就谨记妈妈说得不能吃白饭的话,生活费学费全都自己出,还要想办法给家里还贷款。

一个让她不满意,就像爸爸说的,就是我的不对,就要给她道歉。

那我呢?

我不满意了呢?

我转头看着满脸怒色的妈妈,语气十分不解 :「我只是问句话,您怎么就生气了?」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买来给吴忧开?就像我掏钱买的房子,你们写吴忧的名字一样?」

话一出口,客厅忽然沉寂了。

爸妈惊讶得看着我,连吴忧都不自然得眨了眨眼。

看来,他们 「一家」全都知道,独独瞒着我而已。

心底的炖痛似乎已经牵扯到腰锥,而后是头部。

视野莫名变得昏花,耳边也出现了奇异的嗡鸣声。

手臂痛得发颤。

灭顶的痛楚似乎是脑癌在咆哮着,宣布它的到来。

我这才有了实感。

自己得了绝症,活不长了。

喉间一股铁腥气,实在忍不住,我在妈妈惊悚的目光下呕出了一口血,然后控制不住得向后摔去。

意识昏沉前,我喃喃得说了一句。

「妈妈,我生病了,没钱给吴忧买车。」

06

醒来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难得爸妈担心的看着我。

一贯温和的爸爸难得红了眼 :「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说话,不知道爸妈多担心你吗?」

妈妈的眼眶似乎也红了,见我看她,她不自然的递过来一杯水,手指还有些发颤。

「什么病?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胃病。之前忙着还房贷,不敢休息一天去医院检查。」

又是静默 ……

房子是挂在吴忧名下的,爸妈,会觉得有所亏欠吗?

我的心里升起一丝期盼。

爸爸不自然得笑了笑,冲我埋怨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都说不用减肥,你都把自己饿出胃病了,真不听话。」

妈妈倒是一反常态得闭嘴,看着我嘴角的血迹目光沉沉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爸爸喋喋不休得唠叨着 :「你这样的,没人照顾可不行,多让人担心。你那个男朋友,领回家看看吧。」

「以后少画一点,多点时间养病,车子可以晚点买,身体熬坏了就不好了。」

他说得详细,绝口不提房子的事。

上楼前,倒是妈妈骂骂咧咧得给我转了两千块 :「真的欠你的,比你妹妹还金贵,一点胃病居然能吐血。」

这应该是长这么大,家里给我最大的一笔钱。

今晚夜星低垂,我的眼角挂满了湿咸的水渍。

不知睁眼到了几点。

我想了想,还是给男友发了消息让他明天来家里吃饭。

而后又昏睡了过去。

07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楚韩已经到了家里。

他是个俊秀温暖的男孩,父母是国外大学教授,自己也在做跨境项目,条件很优异。

以往爸妈只听我说过,有个固定交往的男友。

从不知晓他居然这样出色,看着他的眼睛都发着亮。

吴忧也是,看着俊秀温和的楚韩,她慢慢得红了脸颊,期期艾艾得喊了声楚哥。

看着她晶亮的双眼,难得的,我有些不安。

于是,略微打了层底妆,遮了遮自己憔悴的面色,我就把男友叫到了自己房里。

「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只是一个照面,男友就看出了我的不适。

我勉强笑了笑 :「小事,这两天胃病犯了。」

他望着我,澄澈的眼里满是担心。

「你啊,总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下午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吧。」

「不用,我昨天查过了,就一点小毛病,而且下午我还要忙……」

「别说了,就这两天,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楚韩将我搂在怀里。

「杏杏,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这么坚强。」

「我已经攒够了买房的钱,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就能看房。我说过的,会给你一个家。」

「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我担心你什么都不说。」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怀抱也足够温暖。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楚韩居然真的打算给我一个家,这是我们刚确定关系时,他给我的承诺。

那时奶奶刚刚去世,我被迫回到父母家里。

妈妈没说什么,只抬头看了我一眼 :「自己懂点事,妹妹身体不好,你爸又是死工资,咱家不养闲人。」

一句话,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定位。

那个不受欢迎的,寄人篱下的存在。

所以我在家里很勤快,零花钱从没要过,家务也自动包揽。

连从小喜欢的画画也不敢跟妈妈说,而只是趁她带吴忧去上少年班时,偷偷去附近的公园在沙地上画一画。

「你的画很有天赋,为什么不去少年宫学习。」

这是楚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跟着爸妈回来本地的大学合作交流的,每天都在这个公园写生。

我没说话,只拘谨得抠着自己的手指。

少年宫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教辅机构。

可在我们家,那是吴忧才有的待遇。

见我不说话,楚韩自顾自转开了视线。

「不如我教你吧,反正每天在这里也没事。」

我惊喜得抬起头。

「你叫什么啊?」

「吴……吴杏。」

「杏杏啊,很好听。」

那个暑假,楚韩教了我两个月的绘画基础。

之后就随着爸妈出国,消失无踪。

我连他的电话都没能留下。

楚韩在我的少女时期短暂得出现了两个月,而后迅速消失。

要不是一直保留下来的绘画习惯,我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一场梦。

之后再见面,就是大一入学。

我在迎新晚会上,看见了少年惊喜的眼睛。

「杏杏,是我啊,楚韩,你还记得吗?」

我看着他,愣愣得点了点头。

很顺利的,我们慢慢熟识,而后相恋。

大二的生日,楚韩在操场上给我放了无数烟火。

满天火光下,男孩的眼睛有着惊人的热度。

「今天可以许愿哦,杏杏,一定会实现的。」

从没有人这样把我放在心上。

一贯僵冷的心像是被人珍惜得揣进怀里,熨帖得几乎想流出泪来。

我低着头,郑重得许了三个愿。

楚韩嘻嘻哈哈得打听第一个。

看着他的眼睛,我轻声说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想有个家。」

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像是想到了我永远拮据的生活,和闭口不提的父母。

楚韩把我抱在怀里,认真的保证 :「我发誓,楚韩一定会给杏杏一个家,我们的家!」

我没想到,他真的记到了现在。

奶奶,时隔这么多年,也有人把杏杏放在心上了。

这样想着,我伏在楚韩肩头,哭得泪流满面。

08

出来后,妹妹看着楚韩的眼神越发热切。

我们俩有着相似的脸,但妹妹偏偏就能把相似的五官,表现得更漂亮明媚。

看着她对楚韩的状态,我总有些担心。

所以那天之后,我很少让楚韩到我家里。

有一天,趁我洗澡时,吴忧突然进来给我倒了杯水。

我问她干什么。

「爸爸让我来看看你,你以为我想来?」

她这样说着。

这倒是她一贯对我的态度。

这个妹妹,向来只在爸妈面前装乖扮巧,在我面前就是恶意满满。

我也没多想,径直上了床。

这段时间发病越发频繁,人也变得困倦,我入睡的时间早了很多。

楚韩一直逼着我尽快跟他去医院。

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关于他的女朋友得了绝症,即将死去这件事。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避而不谈,楚韩最近越发敏感,动不动就从旁打听我有哪里不舒服,还乱七八糟得给我买了很多补品。

呼了一口气,我用胳膊挡住眼睛,只觉得命运对我实在可笑。

楚韩对我这样好,但我却快要死了。

吴杏,当真就得不到幸福吗?

09

剩下的日子,我照常在家里做插画。

画画这件事,起始于乡下的涂鸦,成长于和楚韩结识的那个暑假。

就是因为他的鼓励,我才下定了决心,打了几份兼职咬牙攒钱供自己读了艺高,而后成功考上绘画专业。

那时,我难得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东西,就向爸妈请求了,能不能去读艺高?

可向来温和的爸爸第一次发了火 :「杏杏,那是读书读不好的人才去学的,你成绩这么好,根本没必要是不是。公立高中难道不好吗?你大了,忧忧还在生病,你是姐姐,懂点事好不好。」

我吓得身体僵直,像是犯了什么大错,好一会儿才机械得附和着爸爸的话。

「嗯,我也知道的,确实……没必要。」

其实,那是我第一次伸手问他们要钱。

而且,哪怕生病,吴忧也报过很多个课外班。

她长成了明媚快乐的小姑娘。

不像我,嗫喏得缩在一旁,只敢拿羡慕的眼睛看向她,而后默默把 「懂事」的标签挂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爸妈从不肯在我身上花心思。

只有吴忧,才是他们心爱的女儿。

心里酸苦难言,像是有什么一直害怕知道的真相,从生活的一角撕开,而后张开大嘴将我吞噬。

万幸,我早就有预感,所以并不十分伤心。

无奈得摇了摇头,我在心里庆幸,还好,我还有楚韩。

想到了他,我给他拨了个电话。

忙音之后,电话无人接听。

我皱起了眉。

今天一天楚韩都没有打电话给我,很不寻常。

忽然,头上炸开的剧烈疼痛淹没了我的所有思绪。

这一次发病比之前的都重,从头顶连到胸口都痛得发麻。

呼吸有些急促,喉头弥漫起一股铁腥气。

视野昏沉时,我哆嗦着拨去了爸妈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实在没办法,我打给了吴忧,她接的很快,但更像是不小心摁到了接听键,我只是能听见那边的声音。

「难得聚齐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发个朋友圈吧。」

「楚韩,你可要好好照顾忧忧,她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

楚韩,照顾吴忧?

「把孩子交给你,我们放心。」

「好的,以后我会好好疼忧忧的……」

楚韩居然跟吴忧在一起吗?

心底的不安加剧,喉咙沉甸甸的,似乎要涌出血来。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吴忧的朋友圈。

上面是一家三口连着楚韩聚餐的照片。

吴忧的头靠向楚韩,脸上的笑意温婉羞涩。

配文是:幸福其实就在身边。

是啊,远远望去,他们真像是幸福的一家人。

谁能想到,里面一个是我的男朋友,另一个是我妹妹呢?

吴忧,果真对楚韩有意。

那楚韩呢?

看到照片儿十分登对的两人,我不禁苦笑,而后 「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挣扎着给自己打了 120,而后意识彻底陷入昏沉……

10

醒来后,我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叮嘱了两句 :「这样的病怎么敢拖这么久,家属也是,居然放病人一个人在家,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想要命了!」

楚韩双眼通红的站在一旁,听到医生这话脸色愈发难看。

见我醒来,不忍心责怪我什么,楚韩颤抖着将我抱在怀里。

我注意到,在我面前一贯体面阳光的男人胡茬都冒了出来。

「杏杏,你是想让我死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把楚韩放在了紧急联系人的位置,想来,是医生联系的他。

有晶莹的泪水砸在了我脸上。

我只问了楚韩一句 :「你喜欢吴忧?」

「怎么可能!我只当她是你妹妹。」

「那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他看着我的眼睛,着急的解释 :「是吴忧把我的手机开了飞行,我对她根本没意思。」

「杏杏,你相信我,是叔叔阿姨把我约出去的,说一家人联系联系感情,我以为你肯定也会去,没想到你一直没来……要不是医生,我根本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楚韩又将我抱进怀里,疼惜得用手抚摸我的头 :「杏杏,我能照顾好你。医生说不是没有痊愈的机会……」

「不准抛下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他的呼吸很轻,僵直着身子等待我的回答。

这个怀抱这样温暖。

哪怕只能再活两三个月,我也想尽情享受。

这样想着,我在楚韩怀中点了点头。

11

修养了两天后,我在楚韩的陪伴下出了院。

本市的医院暂时拿脑癌没有办法,楚韩说了,他来想办法。

回到家里,妈妈一反常态得进了我的房间。

见我苍白着脸,她顺口关心一句 :「什么病啊,你脸色真差。」

我本来在收拾衣服,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没什么,一点小胃病。」

不自然得看着我,妈妈说了一句 :「我就知道还是这病,都怪你瞎减肥,看你现在瘦的。」

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 「楚韩跟你感情还挺好的,那天我说了一句胃病不用特意去看,他就气得挂了电话……」

没兴致听她旁敲侧击。

我转头看向妈妈,轻声问 :「妈妈,你是想撮合楚韩和吴忧吗?」

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帮着小女儿抢大女儿的男朋友,到底是不好听。

妈妈耐着性子劝我 :「楚韩家里条件好,人也优秀。你妹妹难得有个喜欢的男人,你知道的,忧忧从小生病,活得不容易……」

我直接打断了她 :「那我活得容易吗?」

「你至少是个健康的人,你妹妹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体谅体谅她,」

听到这话我就来气,忍不住反唇相讥。

「身体不好能栽赃陷害我那么多次,身体不好能抢我男朋友,身体不好她现在想当小三——啪!」

妈妈尖声呵斥我,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本来就是你欠忧忧的,要你个男朋友,又不是让你去死,有那么难吗?」

愣楞得看着妈妈伸出的手,我的心里一麻,而后像打开了什么口子似的,浑身透着股冷意。

一个巴掌,将我心底为数不多的温情扇了个精光。

我在妈妈的心底,应该就是妹妹的血包吧。

只要她想要,什么我都得让出来。

看了看自己扬起的手掌,妈妈嘴唇哆嗦着,到底是不愿低下头说声抱歉。

只嗫嚅着说了句 :「总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我刚进这个家的时候, 「黑鬼」「乡巴佬」「穷酸货」这些词妹妹可没少对着我说。

那时妈妈说什么?说我们是亲姐妹,妹妹说两句有什么的,让我大方一点。

如今轮到我说妹妹,她就受不了了?

况且,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看着妈妈依旧强硬的脸,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这样的家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人生也许只剩三个月,还要在这样的家人上消磨吗?

默默地,我开始收拾行李,不顾妈妈的阻拦下了楼。

爸爸一如往常坐在客厅看报纸。

看到我抬头也不抬得说了句 :「杏杏啊,这个月的水电费你看一下。」

这是又要暗示我交钱。

爸爸总是这样,说是各种体谅我,却总是各种暗示我付出。

拉开了门,我回头说了句 :「自己看吧,以后我都不会交了。」

说完,我转身打了个车。

将身后的那扇门远远甩在身后。

12

后来,我在楚韩的陪伴下定期复查,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听说吴忧跟爸妈大吵大闹,就是想跟楚韩在一起,为此不惜把自己折腾得又一次哮喘病发。

她这病倒是神奇,从小到大,只要有什么不合理要求,总能适时发作。

爸妈的底线也跟着越调越低。

爸爸曾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话里话外就是让我体谅父母的苦心,回家吃饭,顺便带着楚韩。

我直接拉黑了。

在我们的相恋纪念日上,楚韩笑着递给我一枚求婚戒指。

灯光下,他的眼睛一如当年。

我同意了。

朋友圈里,我和楚韩笑得甜蜜。

第二天,楚韩有事回他爸妈那边,吴忧突然闯了进来。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吧楚韩让给我!」

她猩红着眼睛看我,眼神偏执得惊人。

我转头看着她,说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追你的人不是没有,你为什么非要跟楚韩在一起。」

「你懂什么?那些人对我好都是因为让着我,怕我发病。但楚韩不是,他是真的性格好又善良。」

吴忧瞪着我,神情逐渐疯狂。

「况且,你这么无趣又平淡的人都能跟楚韩在一起,我凭什么不行!我哪里比你差!」

我这才恍然。

吴忧早就习惯了处处跟我争锋,也习惯了自己一直是胜利者。

现在楚韩这样一个条件和外貌都出色的人,居然是我这个 「失败者」的男朋友,她接受不了,所以要抢走他,以此获得胜利。

她不过是将楚韩当成了什么获胜的工具而已。

见我没反应,吴忧换了招数,扒着我的手臂哭求 :「姐,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些什么,你就把楚韩给我行不行,我是真心喜欢他!」

我低头想把她推开 :「不行!那是个人,不是什么玩具。更何况,你以为你是谁?你需要我就得给!」

推拉了几次,见我态度坚决,吴忧的脸色彻底疯狂,撕扯着朝我怒吼。

「凭什么不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爸妈都同意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没了你,楚韩一定会跟我在一起!」

话没说完,她突然狰狞得笑了笑,自己往桌脚砸去。

「哐啷」一声,吴忧趴伏在地上,额头装上桌角的玻璃,有碎片划破她的额角,鲜血淋漓的样子看起来惊心动魄。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么做,一股大力传来,妈妈一把将我推倒。

「吴杏,你敢碰忧忧!你疯了吗!」

「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根本就养不熟!早知道就让你死在乡下!」

爸爸跟在身后赶来,看着我的眼神痛心疾首。

「早点把楚韩让给忧忧,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爸妈的话一点都不听,你现在怎么学得这么自私!」

吴忧神色痛苦得拉着爸爸的手,连哭带喘的哀求 :「爸爸,我胸口好痛……我喘不上气!我不是要死了,我还没嫁给楚涵,我不甘心!」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咱们去医院,你不会死的,楚韩也是你的,不着急,大口喘气,咱们马上去医院!」

他们着急得将吴忧带走,未曾留意到,我的身下溅开一层血色。

妈妈情急之下推了我一把,后脑着地。

对脑癌患者来说,这种磕碰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差别。

盯着门口的监控,我的视野逐渐恍惚,后脑的钝痛慢慢遍及全身。

肉眼可见的,一片湿黏在我身下慢慢溢出,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吴忧小时候的心脏病根本就没真正发作过,反倒是我,即将因为脑癌死去。

多么可笑。

爸妈为什么理所当然得觉得,我要为吴忧奉献一切呢?

还是他们本身就认为,我是吴忧的血包。

体温渐渐流失,我几乎难以抗住骨子里散发出的阴冷。

好不甘心啊,我还没跟楚韩结婚,还没有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就要为吴忧的 「胜利」葬送生命吗?

一点一点的,难以言喻的不甘和报复心在我心中升起。

13

后来,吴忧被送往医院。

医生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她的病早就控制得很好了,吴忧却偏要去刺激它,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爸爸啐了一口 :「要不是因为她姐姐推她,忧忧也不会因为磕伤引发哮喘,是我们家门不幸,养出吴杏这样自私的孩子。」

医生却蹙起了眉 :「这个角度,你们确定是别人推的?而且吴杏……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爸爸不疑有他 :「我们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总之我们忧忧真是受苦了。」

他疼惜的摸了摸小女儿的鬓发。

反倒是妈妈,抬头看了医生一眼,若有所思得想着什么。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我的微信,想了片刻,还是拉不下面子。

「这死丫头,死犟死犟的,就不能跟忧忧说点好话糊弄过去?」

爸爸抬起了头 :「你别提她,想想我就生气,那么多年都没什么事,楚韩一来,她连爹妈妹妹都不要了。我看她是心大了,管不住!」

他们在医院里专心照顾吴忧,面对小女儿的哭闹,满嘴答应着,说等到出院后一定让她跟楚韩在一起。

因为吴忧体弱,她们下意识得心疼她,无休止得满足她的要求。

这才把吴忧惯得无法无天,理所当然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抢来。

出院这天,爸爸陪着吴忧办出院手续。

妈妈实在是有些不安,就单独找到了医生。

「吴杏……是我的大女儿,她之前在这里看过病吗?」

医生用莫名的眼神看着她,一脸恍然得道。

「怪不得我看你女儿总觉得面熟,原来是吴杏的妹妹吗?」

「只是……你不知道你大女儿生病了?」

妈妈的表面僵了一瞬,想蛮不在乎得搪塞过去,声音却莫名得有些干涩。

「我听她提起过,说是胃病,之前还发病了,只是后来她搬出去住,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

医生拦住了她的话。

「她生病了,脑癌。」

「而且前两天才因为后脑出血被推进抢救室,就在吴忧入院的同一天。」

这对夫妻对小女儿的娇宠,和对所谓大女儿的斥骂他们都看在眼里。

略微思考下,就知道多半吴忧才是那个被偏爱的孩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粗心到连大女儿得了绝症都不知道。

妈妈哆哆嗦嗦得站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破次元的笑话。

绝症,脑癌,抢救。

所有的字眼她都认识,但很难联系到大女儿身上。

在她印象里,我向来独立又坚强,连生病的次数都很少,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么重的病。

她望着医生,刚想否认,却又浑身一震,想起了些什么。

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形,嘴里吐的血 ……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女儿身上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而她们这对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抢救?

想到离开前自己眼角余光看到的血色。

妈妈的神情哆嗦着,像在刻意逃避着什么,希冀得问医生 :「那她手术怎么样……在哪个病房,我,我现在去看她。」

医生看着这个摇摇欲坠得妇人,神情有些复杂。

她这样苛待大女儿,又在知晓她的状况吓得浑身哆嗦,何必呢?

但最后,医生还是吐出了那个字眼。

「抢救失败,是她男朋友陪着的。」

一句话,宣判了我的死刑。

妈妈抬眼看着医生,希冀和期待的表情还僵在脸上。

她喃喃自语着 :「这不可能,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过了会儿,才像听清楚了这个事实一样。

涕泪横流的给楚韩拨去了电话。

「我问你,杏杏呢?」

「你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14

事实上,楚韩一直在等她们找我。

毕竟我已经提前想好,要用自己的绝症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可惜了,直到吴忧出院,他们才想起来我这个大女儿。

所以楚韩决定亲自将我送过去,装在小罐子里。

沙发上,爸妈和吴忧都惴惴不安得等着。

吴忧抬起头,声音尖锐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事,她就是故意吓你们的。」

爸爸有些不安,但还是希冀得看着妈妈 :「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杏杏才二十多——」

话没说完,楚韩径直走了进来。

吴忧的表情讥诮 :「看吧,我就说她是故意骗我们的,哪有那么容易死—」

「吴忧,闭嘴!」

难得妈妈厉声喝止了她。

而后哆嗦着看向楚韩手里的箱子 :「这是什么?」

「你不是想找吴杏吗?我给你们送来了。」

楚韩的表情嘲讽。

互相对视了一眼,爸妈的表情难看得惊人。

他们尖声唾骂楚韩,不敢相信那里居然就装着自己的大女儿。

「你凭什么代替我们处理杏杏的遗体,我们才是她的亲爸亲妈,她生病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楚韩的表情讥诮,他看着这对半个月前还在撮合他和吴忧的夫妻 :「你们女儿得了绝症,你们当爸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们对这个女儿根本没有一点点疼惜!」

妈妈颤抖着,留着泪反驳 :「怎么可能,杏杏也是我的孩子,她是我亲生的啊……」

「你们疼爱她,小时候把她扔到乡下?」

「疼爱她,所以房贷让她付,房子过户给吴忧?」

「疼爱她,背地里抢走她的男朋友?还把她推倒,放任她一个人死在出租屋!」

「你们不过就是拿她当血包,踩着她的尸骨和血泪供养自己,供养女儿,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

爸妈的脸色煞白,面对楚韩的控诉嘴唇哆嗦着,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爸爸的嗓子干涩 :「你说,杏杏是死在出租屋里的,是那天……」

楚韩讥笑 :「对啊,那天吴忧跑去威胁杏杏,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得推了她,她磕到后脑,送去医院时已经不行了……」

「明明脑癌是有机会存活的,可你们用吴忧的自私阴毒和自己的偏爱杀了她,你们一家全都是杀人凶手!」

楚韩的话振聋发聩。

妈妈浑身一震,不自觉流了满脸的泪。

吴忧瑟缩着躲在沙发角落 :「跟我有什么关系,房子也是爸妈自愿给的,跟我没关系……」

楚韩打开了门 :「你们根本不配当杏杏的家人,我会把她带走。这次,不是你们不要她,是她不要你们!」

「不行!」妈妈尖叫着上来阻止。

她的话颠三倒四,拼尽了全力想上来抢楚韩手里的盒子 :「我是她妈,你不能带走!杏杏也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不疼她,她那么懂事,我只是想让她让让吴忧而已,你不能带走……」

楚韩转头说了句 :「不就是你把她推到地上的吗?你是杀害她的凶手,哪有脸说要留下她。杏杏如果能说话,你猜她愿不愿意见你这个妈?」

两句话,妈妈就踉跄的收回了手,而后扶着爸爸的手哭得浑身颤抖。

「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不想的啊……」

她哭得满脸是泪,甚至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而楚韩,已经抱着手里的盒子走远。

后来,楚韩将出事当天的监控散布到网上。

吴忧的 「抢姐夫」言论和爸妈的偏帮让网友一脸震惊。

听说我已不在人世,他们跑去人肉吴忧,痛斥她是害死姐姐吸血虫,争相替我做主。

吴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终,爸妈因为社死不得不卖了房子带吴忧搬去别的城市。

但吴忧过惯了优渥的生活,没过多久就花光了家里的钱,还做起了小三,被原配逼上门打个半死。

实在没有办法,又吃不得苦,她只能拼命挂在爸妈身上,逼着老两口外出打工养活自己。

爸妈体面了一生,到老了却活得颠沛流离,还要被迫跟吴忧捆绑在一起。

但这本就是他们求来的。

至于我?

我已经在美国的疗养院里,在楚韩的陪伴下积极复健。

他去出差就是想帮我找能够手术的医生,在监控里看到我出事就连夜赶了回来。

当地的医院对我的病情束手无策,楚韩就第一时间将我带去了国外。

万幸,有他爸妈的帮助,我找到了专门做脑科手术的专家。

因为求生意志强烈,几次手术后我已经可以下床行走。

出事那天我就想好了,我的人生配得上鲜花和掌声,绝不该在名为亲情的泥沼里打滚。

秋天的阳光和煦,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奶奶。

她问我 :「杏杏过得好吗?」

看了看旁边满头大汗还要扶着我复健的楚韩,我笑着点了点头。

杏杏,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