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公,我....怕。」
「过来,让我看看。」
看着自家媳妇红肿的脚踝,顾营长险些失控。
他眸色渐深,声音低哑道:「这么怕疼,以后怎么办?」
孟芸曦有个秘密, 她重生了
上辈子孟芸曦对身为军长的顾清准一见钟情,向司令爷爷求来一段婚姻,最后却狼狈离婚,爷爷去世,顾清准远赴边防,她抑郁自杀。
没想到再次醒来,回到了一切的起点1990年!
重来一次,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任性,她要学着做个合格的妻子,要尊重、理解顾清准。
次日天刚亮,军号声远远传来。
孟芸曦站在书房外,看着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目光渐黯。
婚后,她从没在早上见过顾清准。
好半天才缓过情绪,她去了阔别已久的文工团,此时舞台上的舞蹈队正在排练【红色娘子军】。
前世她脑子拎不清,不仅用错误的方式爱着顾清准,连工作也被荒废
如今重来,她应该积极向上,这才能和他相配。
看着曾经挥洒过汗水的舞台,孟芸曦激动的心突然忐忑起来,小心上前朝队长敬了个礼:「队长,孟芸曦申请加入排练。」
见是她,队长表情有些难看,周围也响起了队友的嘲讽。
「孟芸曦你还有脸皮来?上回军区汇演,你作为领舞,上台前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害的咱们在全战士面前出丑!」
「就是,你有孟司令和顾军长撑腰捅破天都没事,却连累我们受处分,再来几回,我们身上的军装都会因为你被扒下来!」
一字一句刺的孟芸曦脸色发白,却又无法反驳。
她正想道歉,却见顾清准跟着其他几个首长进来,队长忙要过去,他抬手阻止:「我们只是视察工作,你们继续排练。」
说话间,视线没有一秒在她身上停留过。
她攥紧手抑住涌上的落寞,诚恳朝队长鞠了一躬:「队长,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缺席排练,会认真练习。」
碍于顾清准在场,队长也不好下她的面子,只说:「那你去第三排吧。」
听到这话,孟芸曦浅浅舒了口气,却听身后的队友阴阳怪气嘀咕:「就知道在顾军长面前装腔作势,有人啊仗着投了个好胎胡作非为,迟早会有报应…
她面色微僵,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换好衣服和鞋,孟芸曦很快投入排练中,而台下的顾清准始终牵着她的心
每一个动作的转头,视线本能般落在他身上,期盼对方能看到自己最美的时刻。
可直到离开,顾清准都没看过她一眼。
失落攀升,包裹着隐隐作痛的心。
天黑后,孟芸曦最后一个离开文工团,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
一进门,她闭眼揉着胀痛的头朝卫生间走,想洗掉身上黏糊糊的汗。
可刚进去,睁眼便看见顾清准在擦头发。
昏暗的灯光下,水珠顺着腹肌滑入人鱼线,皮带松环着窄而有力的腰,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大大小小的伤疤狰狞中又添了几分粗犷和野性美。
孟芸曦脸色一红,慌的尴尬转身:「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马上出去
说着,迈开腿就要走。
刚踏出一步,便被一双铁臂箍住腰整个人被轻而易举托举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男人冷峻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幽深的眸子让她下意识敛住呼吸:「清准
「今天孟司令把我叫去,给我下达了条命令。」
富有磁性的声音像电流,扫过孟芸曦绯红的脸颊:「什么命令?」
只见顾清准俯身贴在她的耳畔,喷洒的灼热气息烫的她浑身发颤--
「让我跟你生个孩子」
1990年,沪北军区大院。
「孟芸曦!谁告诉你夫妻吵架,到床上就能和好的!」
「结婚两个月,你闹了五十多次,就不能消停点?」
孟芸曦刚睁开眼,就见顾清淮气急败坏扣上衣扣,遮住古铜色的胸膛,睨向她的眉眼冷漠又凌厉。
她失神低唤:「清淮?」
自己不是因为抑郁自杀了吗?怎么重生到了七年前!
她看着眼前自己爱了两辈子的英俊男人,下意识靠近,可刚起身下床,无力感让她双腿一软。
踉跄摔倒在顾清淮怀里,又不偏不倚拉下他没扣好的衬衫。
皂香扑来,男人胸口硬邦邦,可接触的肌肤却火热,燎得她手足无措。
「……对不起!」
但还不等她退开,男人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送瘟神似的推开她,退后两步,拉着脸系好衣扣。
「沈同志昨天半夜发高烧,就因为我送她去医院,你就跑到她家里去闹,闹到全大院都知道!」
「你还不嫌丢人,现在还跟我闹?把衣服穿好!」
孟芸曦低头看去,才发现身上只挂了两块布,什么都遮不住。
她‘腾’的红了脸,立马拿衣服穿上,再抬头,却见顾清淮已经转身离开。
大脑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朝他追了出去。
「清淮,你去哪儿?」
刚追到大门口,就见一个娇小的女人挨着顾清淮,正含泪说话。
「顾大哥,我听说孟小姐又更你闹了,对不起,你们新婚燕尔,你却总为我的事操心,孟小姐难免生气……」
来人,正是沈秀梅!
孟芸曦胸口骤然烧起团火。
这女人是顾清淮战友的遗孀,却不要脸想着顾清淮,挑拨离间,最后害得自己和顾清淮离了婚。
重来一次,自己不能再着了道。
压下心头的厌恶,孟芸曦故意走上前,大度微笑。
「你想多了,我没有因为你生气,我只是闹清淮不顾自己的身体,完成任务几天没合眼了,却还不肯好好休息。」
话落,顾清淮终于看了她一眼。
沈秀梅一僵,下意识看了眼顾清淮,更加柔弱抹泪:「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福气,自家男人去得早,总是麻烦顾大哥……」
话没说完,就见顾清淮愧疚上前:「不用多想,有什么困难就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闻言,孟芸曦心一揪。
他从不会给她这样的耐心和温柔。
她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在联谊会上对顾清淮一见钟情,求了爷爷才促成了两人的婚姻。
但顾清淮把跟她结婚当做任务,根本不爱她。
可是他就算不爱自己,也不该被沈秀梅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欺骗。
抑着心上钝痛,她顶着压力挽上顾清淮的手臂:「清淮是军长,多照看烈士家属是本职,之前是我想错了,以后沈大姐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我和清淮是新婚夫妻,吵架是情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顾清淮扫了眼挽着自己手臂的手,神色渐沉,但并没有甩开。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秀梅没脸再待下去。
她僵硬掩去眼底妒恨:「孟小姐说的是,全军区都知道你和顾大哥结婚,是孟司令亲自保媒,你们自然恩爱。」
「顾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
等那身影消失,孟芸曦便觉手被甩开,顾清淮冷冰冰的话刺进耳朵里。
「人走了,就别演戏了。」
四目相对,孟芸曦心狠狠一抽。
艰难扯动嘴角,她试图缓和讥讽:「我本来就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演戏是我的本职。」
「那你应该也明白,军人入夜,保持敏锐是本能。」
男人甩开她的手,径自绕过她进了书房,关上门的前一刻还警告:「半夜再偷溜进来,被扔出去别喊痛。」
话落,门被关上,‘咔嚓’一声,他还上了锁。
第2章
孟芸曦僵在原地,狼狈感攀上心。
明明是夫妻,顾清淮对她还不如陌生人,连睡觉都防着她。
几番深呼吸,自我安慰。
既然已经重生,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任性,她要学着做个合格的妻子,要尊重、理解顾清淮。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军号声远远传来。
孟芸曦站在书房外,看着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目光渐黯。
婚后,她从没在早上见过顾清淮。
好半天才缓过情绪,她去了阔别已久的文工团,此时舞台上的舞蹈队正在排练【红色娘子军】。
上辈子她脑子拎不清,不仅用错误的方式爱着顾清淮,连工作也被荒废。
如今重来,她应该积极向上,这才能和他相配。
看着曾经挥洒过汗水的舞台,孟芸曦激动的心突然忐忑起来,小心上前朝队长敬了个礼:「队长,孟芸曦申请加入排练。」
见是她,队长表情有些难看,周围也响起了队友的嘲讽。
「孟芸曦你还有脸皮来?上回军区汇演,你作为领舞,上台前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害的咱们在全战士面前出丑!」
「就是,你有孟司令和顾军长撑腰,捅破天都没事,却连累我们受处分,再来几回,我们身上的军装都会因为你被扒下来!」
一字一句刺的孟芸曦脸色发白,却又无法反驳。
她正想道歉,却见顾清淮跟着其他几个首长进来,队长忙要过去,他抬手阻止:「我们只是视察工作,你们继续排练。」
说话间,视线没有一秒在她身上停留过。
她攥紧手抑住涌上的落寞,诚恳朝队长鞠了一躬:「队长,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缺席排练,会认真练习。」
碍于顾清淮在场,队长也不好下她的面子,只说:「那你去第三排吧。」
听到这话,孟芸曦浅浅舒了口气,却听身后的队友阴阳怪气嘀咕:「就知道在顾军长面前装腔作势,有人啊仗着投了个好胎胡作非为,迟早会有报应……」
她面色微僵,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换好衣服和鞋,孟芸曦很快投入排练中,而台下的顾清淮始终牵着她的心。
每一个动作的转头,视线本能般落在他身上,期盼对方能看到自己最美的时刻。
可直到离开,顾清淮都没看过她一眼。
失落攀升,包裹着隐隐作痛的心。
天黑后,孟芸曦最后一个离开文工团,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
一进门,她闭眼揉着胀痛的头朝卫生间走,想洗掉身上黏糊糊的汗。
可刚进去,睁眼便看见顾清淮光着上身在擦头发。
昏暗的灯光下,水珠顺着腹肌滑入人鱼线,皮带松环着窄而有力的腰,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大大小小的伤疤狰狞中又添了几分粗犷和野性美。
孟芸曦脸色一红,慌的尴尬转身:「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马上出去……」
说着,迈开腿就要走。
刚踏出一步,便被一双铁臂箍住腰,整个人被轻而易举托举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男人冷峻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幽深的眸子让她下意识敛住呼吸:「清淮……」
「今天孟司令把我叫去,又给我下达了条命令。」
富有磁性的声音像电流,扫过孟芸曦绯红的脸颊:「什么命令?」
只见顾清淮俯身贴在她的耳畔,喷洒的灼热气息烫的她浑身发颤——
「让我跟你生个孩子。」
第3章
孟芸曦凝着男人越来越近的俊脸,只觉心快要跳出胸膛。
像被蛊惑般,她情不自禁仰头迎上去。
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相触时,顾清淮忽的冷笑一声:「昨天爬床没成功,今天就告状,你就那么喜欢用权势压人?」
话落,孟芸曦便觉腰间的手用力一收,她踉跄伏在他的肩上。
顾清淮低沉的嗓音冷硬如做汇报:「那我就服从命令。」
没等她反应,身下被侵入的疼痛让她脸色一白,抓着男人肩头的指甲深深陷入紧致的肌肉间。
洗手台中的水荡漾了一夜。
……
再醒来时,孟芸曦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见顾清淮的身影。
稍稍一动,酸痛的骨头就像要散架了似的。
昨晚那不是梦……
但之后几天,顾清淮都没回来了,仿佛他真就是执行完了命令,不再有任何留恋。
不过这一次,孟芸曦虽然失落,却没像上辈子那样去单位纠缠他,她既然说了要尊重他,就要给他足够自由的空间。
她也没闲着,每天努力排练到最后一个离开。
很快,就到了汇演这天。
孟芸曦早早起床赶去剧团,一路上,脚步轻快了不少,汇演全军区的人都会去看,她终于能再见到顾清淮了……
这些天,她很想他。
可刚走到岔路口,却被沈秀梅带着她四岁的儿子小杰拦住。
沈秀梅拉着小杰,满眼歉意:「孟小姐,听说顾大哥因为我一直没回家,我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做了些菜给你赔罪……」
说着,把手里的铝饭盒献宝似的递过来:「你是身份高贵的首长孙女,肯定觉悟高,一定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听了这话,孟芸曦脸色微变。
这哪是赔罪,分明是得意炫耀顾清淮向着外人。
自己如果生气,恐怕正如了沈秀梅的意。
她冷淡拒绝:「我没生气,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说完,绕过人就继续走。
沈秀梅却拉住她,硬把饭盒塞过去。
孟芸曦皱眉,正要抽手,饭盒‘砰’的掉在地上,里头的菜全撒出来,溅在她的鞋子上。
这时,一直躲在沈秀梅身后没吱声的小杰忽然冲出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坏女人,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孟芸曦被推的踉跄后退,刚站稳,便见一辆军绿吉普驶来停下。
顾清淮黑着脸从车上下来:「怎么回事?」
男人眼里的冷漠、防备和质疑像把刀横在孟芸曦的喉咙,让她难以开口。
沈秀梅忙拉过孩子,躲向顾清淮身后,一脸委屈:「别听孩子瞎说,我是想给孟小姐送些饭菜赔罪,大概是饭菜不合她口味,她才生气,」
「不过是我没拿稳才打翻饭盒,跟她真的没关系……」
面对母子俩的一唱一和,孟芸曦只觉荒唐又可笑:「的确是你自己打翻了饭盒,但我没……」
「够了。」
顾清淮漠然打断,让沈秀梅和小杰上车,先去剧团。
正值夏日,孟芸曦却被这一幕冷的心头发颤。
等车开走,才听顾清淮凉薄开口:「如果你只是在我面前装大度,那就别白费力气了。」
他转过身,警告在冰冷的眸子间骤起:「再让我发现你针对他们母子,别怪我用军规处置你。」
望着渐远的背影,酸胀挤红了孟芸曦的双眼。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从无视到冷漠,再到厌恶……两人的误会也越来越深,最后婚姻分崩离析。
重新来过,她不想被他认定成坏女人。
捏紧了双拳,她鼓起勇气跟了上去:「清淮,我不求你立刻相信我的无辜,但至少希望你站在公正的立场,给我一丝信任。」
然而顾清淮沉默不语,脚步也没有停下。
直至到了剧团,他都没回过头。
看着他冷决的背影,孟芸曦压下心头的委屈去了后台。
换好衣服后,正想去换舞鞋,却见小杰蹲在鞋柜前不知道干什么。
见她来了,又兔子似的窜走了。
碍于刚才小杰的行径,她起了疑心,拿起舞鞋准备检查,却听队长扯着嗓子催促:「孟芸曦你快点,还有三十秒就上台了!」
闻言,她也无暇顾及,应了声就把脚伸进鞋里。
下一刻,剧痛在脚底炸开,一团血红顷刻浸透洁白的舞鞋!
第4章
孟芸曦痛的倒吸口凉气,脱下鞋,几片带血的碎玻璃渣掉了出来。
「孟芸曦,你干什么呢!」
听见队长愠怒的呼唤,她咬咬牙,找了双不合脚的舞鞋穿上后勉强上了台。
聚光灯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她冷汗津津,也无暇去看台下顾清淮坐在哪儿。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压轴的【红色娘子军】舞蹈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
回到后台,孟芸曦踉跄坐下,脱下舞鞋,整个脚底的血都快干涸了。
她白着脸,轻轻擦掉血,又气又觉荒谬。
小杰才四岁,就被沈秀梅教成这样……
忽然,一道稚嫩的笑传来。
抬起头,正见小杰躲在帷幕后,朝她做了个鬼脸:「坏女人,活该!」
她沉下脸,起身一瘸一拐追过去。
一路追到剧团外,正巧看见顾清淮站在车旁。
小杰窜过去,径直躲到顾清淮身后。
顾清淮拧眉,抬头冷淡睨来:「怎么回事?」
下一秒,小杰‘哇’的一声哭嚎,拽紧顾清淮的裤子:「顾伯伯,坏女人要打我,我好害怕……」
话落,顾清淮骤然绷起脸。
男人的不信任刺的孟芸曦心中委屈更甚:「清淮,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往我的舞鞋里放玻璃渣……」
顾清淮一顿,视线下移,凝着孟芸曦白袜上的血,眉头紧蹙。
不等他在说话,沈秀梅从不远处冲来,抱紧哭泣的小杰,一脸惶恐:「孟小姐,小杰还只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呜呜呜……顾伯伯,我只是想保护妈妈……」
母子两的无助模样,赚足了周围人的视线。
孟芸曦本能不安,跛着脚朝顾清淮走去:「清淮——」
谁知,顾清淮却弯腰抱起小杰,薄唇轻启:「先回去。」
说完,他拉开车门,送沈秀梅母子上了车。
随后他也上了副驾驶。
孟芸曦被无视彻底。
望着远去的车子,她只觉有股寒意从伤口渗进,密密麻麻的疼痛开始蔓延。
周围的议论也此起彼伏——
「不就破了点皮吗,还跟一个孩子计较,要不是她跑到人家烈士家属家里去闹,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报复她?」
「就是,还巴巴跑来告状,看看,人家顾军长都不带搭理她的!」
一字一句,说的孟芸曦脸色惨白。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队走去。
输了一下午的液,直到傍晚,才魂不守舍地从卫生队出来。
走进大院,刚要上台阶,便看见小杰蹲在门口玩。
想着顾清淮冷漠的脸,孟芸曦刻意停顿下来,可对方却起身朝她扔了几颗石头,嘴里还骂——
「坏女人!」
叫完后立刻转身跑了。
可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嘭’的一声,直直朝台阶下摔来,滚落到孟芸曦脚边,鲜血直流,不省人事。
「小杰!」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
孟芸曦眉心一跳,扭头就看见沈秀梅一脸惊惧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顾清淮。
没等孟芸曦反应,沈秀梅疯了似的推开她,尖声控诉——
「孟芸曦,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小杰才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
第5章
孟芸曦被推倒在地,掌心擦伤,火辣辣的疼。
抬头间,撞上顾清淮冰凉的眼神,刹那,她脑海一片空白。
上辈子,他提离婚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酷至极的模样。
她顾不上痛,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只爬向他,急切辩解:「我根本没动他,是他自己摔……」
男人却不再看她,上前单膝跪下将昏迷的小杰扶在怀里,朝身后的警卫员说了句:「把车开过来。」
孟芸曦更加无措:「清淮……」
她攀上他的胳膊,试图寻求安慰,可刚靠近,就被对方攥住手腕。
铁烙般的温度烫的她手心一颤。
四目相对,顾清淮眸中只剩厌恶:「离远点。」
男人力道毫不留情,孟芸曦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沈秀梅和孩子离开。
他又不信她,甚至连话都不肯更她多说。
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天渐黑。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十一时,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沙发上的孟芸曦回过神,忙转头看去,只见顾清淮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她起身,讨好上前:「……你回来了。」
说着,她想去接他的外套,却被躲开,扑了个空。
心头一凉,不安升腾,接着,就听男人命令。
「你继续留在大院不合适,孟司令明天就结束基层视察回来了,你回去陪他吧。」
轻飘飘的话如巨石砸在孟芸曦心头,她慌得上前拦住他,晶莹的泪水在杏眼里打转:「你是要赶我走?」
顾清淮看着她,绷着的下颚没有一丝松动。
她红着眼靠近,捏住了他的袖口:「清淮,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但我真的没伤害小杰,你相信我……」
男人却甩开她,转身朝书房走去。
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孟芸曦僵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的浑身发凉。
哪怕是上辈子,顾清淮再生气,离婚前也没赶她走过……
难道自己的努力,真的错了?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孟芸曦就去了爷爷家。
顾清淮现在在气头上,她不听话只会惹得他更多的厌恶,更何况,自己的确该去看看爷爷。
下午,孟司令家。
孟芸曦走到大门,就见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两鬓斑白,时不时的咳嗽,震得脸上的老花镜从鼻梁滑落。
警卫员唐烨端来水和药,照顾他吃下。
想起上辈子自己跟男主最后闹的让整个军区看了笑话,爷爷因此被活活气死,孟芸曦愧从心起。
站了很久,她终于鼓气勇气走进家门。
「爷爷。」
她上前轻唤一声。
见她来了,爷爷立刻笑开,惊喜拉着她坐下:「芸曦,你好久都没来看爷爷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关切问:「清淮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看着老人的病容,孟芸曦根本不敢挑明自己和顾清淮的现状。
当初爷爷保媒,他老人家心里是以为自己和顾清淮两情相悦。
她握住爷爷的手,强扯出个笑:「清淮训练忙,他说您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特地让我请几天假回来给您作伴。」
话音刚落,原本出去站岗的唐烨又进来了,敬了个礼道:「司令,有位嫂子说有重要的事儿见您。」
「让她进来吧。」
孟芸曦转头看向被领进来的军嫂,却见对方把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扯到身前,声音拔高:「快,把孟阿姨害小杰的事儿好好跟司令爷爷说说!」
第6章
孟芸曦暗道不妙,她们难道是上门告状来了?
没等她阻止,女孩便怯生生开口:「昨天我在家门口玩,看见小杰朝阿姨扔石头,然后他跑的时候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军嫂接过话:「昨天孩子被吓到了,今早才跟我说,我想着顾军长误会孟小姐,还把她赶出门,立马把孩子带过来解释清楚。」
说着,又歉意看了眼孟司令:「怎么说我家男人也是顾军长底下的营长,咱们做军嫂的可不能冤枉人……」
越听,孟司令的脸色越难看。
当即命令警卫员唐烨:「把顾清淮给我叫来。」
「爷爷!」
孟芸曦想也没想就阻止,满脸难色。
爷爷一向疼爱她,现在知道她受委屈,说不定会冲顾清淮发难,到时候,他又误会自己告状。
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恐怕更难维护。
见势头不对,军嫂拉着孩子匆匆离开。
孟司令看着孟芸曦慌张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你先上楼休息,爷爷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
老人满眼坚决,孟芸曦只能听话。
没一会儿,晴朗的天阴云密布。
她坐在房里,听着远处的闷雷,压抑的心灌满不安。
将近一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便下了楼,正好见顾清淮从爷爷的书房出来。
孟芸曦眸光一亮,却又忐忑起来:「清淮……」
看了眼书房门,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顾清淮睨了她一眼,冷声反问:「难道你不该比我清楚?」
针似的话直刺孟芸曦的心,疼的她脸色一白。
没等她再问些什么,他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回去吧。」
顿了顿,又冷冰冰地补充了句:「司令说既然娶了你,就该担起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孟芸曦迟疑一瞬,但想到自己留在这儿,恐怕会让爷爷以为两人还没和好,与其让爷爷继续担心,不如先回去,找个机会和顾清淮好好聊聊。
但一路上,顾清淮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家,眼见他换了件外套又要走,孟芸曦终于忍不住开口:「清淮,我能跟你聊聊吗?」
顾清淮微微抬眼,停了下来。
她才鼓起勇气:「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段婚姻,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发现我的好?」
她紧攥着手望着他,期盼看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挽着衣袖低哼了一声:「你的‘好’,我看的已经够多了。」
「军区召开军人代表大会,这两天我不在,你要是真想安心过日子,就少去司令那儿告状。」
话落,他就毫不留恋离开。
孟芸曦无措奔到门口,看着男人冒雨上车,心口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天边又传来几声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孟芸曦晚上都没睡好,今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忽然到了开门声。
顾清淮回来了?
她忙掀开毯子,下床奔出房门。
一出门,便见顾清淮一脸倦意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下巴虽然有了些胡渣,却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而威的气势。
孟芸曦提起笑容上前:「你回来了啊,厨房有烧好了的洗澡水,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个……」
「不用你操心。」
顾清淮抬手打断,将手臂上的外套搭在凳子上,眉眼不耐。
孟芸曦的笑僵在脸上,男人却径自绕过她进了房间。
‘啪嗒’一声,关闭的房门又一次将她隔绝。
孟芸曦眨了眨眼,眼眶却依旧又热又涨。
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顾清淮的冷淡,可每次他总能用平淡的姿态又刺伤她一次。
几番深呼吸,她才压下翻涌的落寞,拿起他的外套整理。
谁知刚一拎起衣服,一张夹着照片的纸,从外套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眸光一震。
照片竟然是沈秀梅挽着顾清淮手臂的合照!这张纸还是‘沈秀梅’再婚的申请报告!
第7章
‘轰!’
孟芸曦只觉耳畔里有道雷炸响,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撇开照片不提,为什么顾清淮的衣服里会有沈秀梅的结婚申请报告?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这些……
捡起照片和报告,凉意从微颤的指尖渗入。
最终,孟芸曦还是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她现在和顾清淮的感情状态,她的质问只会换来争吵。
再者,她这辈子既然决定尊重顾清淮,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过后,他依旧不爱她,选择和她离婚……
她也成全他。
……
哄好了自己,第二天一早,孟芸曦接到爷爷的电话,又回了一趟司令所,直到下午才回来。
不料,她一踏进大院就撞上沈秀梅和几个家属在门口摘菜议论。
「秀梅啊,我听说你从前和顾军长相过亲,要是没有孟芸曦横插一脚,你现在一定是军长夫人了,哎,可惜了。」
孟芸曦步伐一滞,没来由想到从顾清淮口袋掉出来的照片。
有人眼尖,见到孟芸曦站在门口,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突然拔高声音。
「要我说,就秀梅这样温柔顾家的人才是顾军长的良配,不像有些人,仗着家世为所欲为,是个又作又坏的花瓶!」
「有人撑腰就是好,就算伤了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待在这,换做咱,早被连人带铺盖赶出去了!」
尖锐的话刺的孟芸曦皱起眉。
换做从前,她早就发火了,但考虑到对顾清淮的保证,她忍着怒意,装作没听见朝自己家走去。
没料到,一直没说话的沈秀梅却凑了过来。
「孟小姐,大家就是随便聊天,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迁怒她们。」
女人挺着腰,温柔的话像是刀子,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眉眼尽是讥诮和挑衅。
孟芸曦沉着脸。
「我当然知道大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破坏军婚犯法,沈大姐也肯定不是肖想有妇之夫的无耻女人。」
说完,也不管沈秀梅和其他人脸色难看,径自回了家。
关上门,隔绝她们的视线之后,孟芸曦绷着的从容瞬间消散。
她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活了两辈子,她竟然都不知道顾清淮和沈秀梅曾相过亲……
那张合照,那张再婚申请报告又怎么解释?
顾清淮对沈秀梅的照顾到底有没有私心?
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高大的男人跨进屋,孟芸曦才回过神。
屋子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可对方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却始终不看她一眼。
凝着他英挺的侧脸,积压在心的不安和委屈一下膨胀到了极致。
但出口的话却只是:「你晚上有时间吗?爷爷让我们去他那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顾清淮终于睨向她,可对视间,眼眸却冷淡不耐:「这是司令的‘命令’?」
孟芸曦突觉无比难堪,既然是团圆饭,又怎么会是命令?
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有关她的一切他都厌恶无比?
这时,座机铃声刺破僵持。
只见顾清淮拿起了听筒,片刻后拧起眉:「你别哭,我马上就过去。」
孟芸曦心头一咯噔:「怎么了?」
顾清淮放下听筒,穿上才脱下的外套:「小杰突然抽出昏迷,沈同志一个人应付不了,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她紧绷的心好像一下就崩塌了。
他不愿意配她这个妻子回家吃顿饭,却被一个外人一通电话就能叫走?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一把抓住顾清淮的手臂,尾音发颤:「沈秀梅如果有困难,完全可以找部队妇联帮助,她频繁的找你,别人会以为你跟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掌心就一空,男人只留下一个决然背影。
孟芸曦眼眶发酸,半晌才僵硬收回手。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没耐心听完她的话……
最终,孟芸曦只好一个人去看望爷爷。
第二天清晨,她一身疲惫回大院,可迎面就遇见顾清淮带着沈秀梅母子下车。
她下意识已躲进拐角,只见顾清淮抱着孩子和沈秀梅站在一起,三人和睦欢笑的像一家三口。
「顾叔叔,妈妈说我现在可以叫你爸爸了,真的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孟芸曦彻底迈不开腿,紧接着,顾清淮温柔的回应像铁水灌进她的耳内——
「当然,以后我就是小杰的爸爸。」
第8章
得到顾清淮的应允,小杰响亮喊着:「爸爸!」
孟芸曦只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自我欺骗,顾清淮对沈秀梅的好,只是长官对烈士家属的照顾责任……
她再没勇气进去,转身奔出拐角,逃出大院。
她跑到街边,还没喘口气,就见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唐烨,匆匆下车,冲她奔来。
她一愣:「唐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唐烨急的不行:「孟小姐,司令今不久前突然昏倒,医生说是蛛网膜下出血,被送去医院急救了!」
轰然一下,孟芸曦彻底慌了神,浑浑噩噩跟着唐烨赶到医院。
病房里。
老人刚刚被送出急救室,苍老的人像被嵌在病床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医生说司令只是暂时没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警卫员唐烨的话,孟芸曦一步步走到病床边,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泪眼朦胧:「爷爷……」
上辈子也是在这样的病房里,她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懊悔和自责糅杂在胸口,搅的她心脏抽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太无能,那样努力维系和顾清淮的感情,却还是弄得一团糟,也没能照顾好爷爷……
她将爷爷的手贴在脸颊,声音轻哑:「爷爷,对不起……」
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上天能听到祈祷,能不能让爷爷好起来,换她生病?
……
之后,孟芸曦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离。1
直到第五天下午,老人才醒过来。
可第一句话却是:「清淮呢?爷爷想跟他说几句话……」
孟芸曦来不及想其他,只想满足老人的心愿,擦掉眼角的泪就去护士台给顾清淮打电话。
等了很久,顾清淮低沉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什么事?」
孟芸曦下意识捏紧了电话线:「爷爷在医院,他想见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吝啬施舍一个字。
「好。」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耳畔却只剩‘嘟嘟’的忙音。
半个小时后。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医院门口,一身作训服的顾清淮从车上下来。
守在门口的孟芸曦立刻跟上,她紧张攥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恳求:「清淮,如果爷爷问起我们的感情,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们很好?」
她不想爷爷生着病,还为她担心。
顾清淮忽的停下脚,冷睨向她:「到这时候,你还想着撒谎?」
尖锐的话刺的孟芸曦脸色一白,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爷爷担心,你不知道他这次——」
话没说完,顾清淮却擦肩掠过她,大步朝病房去。
男人的不耐烦刺的孟芸曦骤然红了眼眶。
但想到爷爷苍老脸,她深呼吸压下翻涌的苦涩,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能让顾清淮刺激爷爷,哪怕彻底坏了形象,她这次也一定要撒谎……
可眼见到了病房门口,她却被医生叫住,被其带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
医生面色凝重:「司令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病情随时会恶化,这几天尽量要保证他情绪平稳,不要受刺激,否则引起脑疝就会有生命危险。」
孟芸曦的心一揪,压下不安问:「那如果让爷爷情绪平稳,好好修养,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如果在这两个月里精心调养,司令再活个三四年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那ᵚᵚʸ就好……」
孟芸曦松了口气,撑过这三年,军区的医疗设备会大有改进,到时候配合治疗,爷爷一定能安享晚年。
希望重燃,想着爷爷消瘦的脸,孟芸曦便出了医院,特地去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些营养品。
再回医院时,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可刚踏进医院,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压得孟芸曦有些喘不过气。
她失神捂着胸口,冷汗划过额角。
这种感觉,为什么让她想起上辈子爷爷去世时的心悸?
孟芸曦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想多了。
医生都说了爷爷至少还能活三四年,自己都能重生了,爷爷也一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匆匆过世。
缓和过后,她才提着补品朝病房走。
但一上楼,就看见爷爷病房外围满了人。
她心一咯噔,随即疯了般冲了过去:「爷爷!」
刚到门口,却听警卫员唐烨悲切斥问——
「顾军长到底跟司令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走,我们司令就突发脑疝,抢救失败去世了!?」
第9章
‘哗啦——!’
孟芸曦手中的袋子脱落,东西撒了一地。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老人紧闭双眼,像是睡去。
走到床头,双目已经朦胧,她缓缓蹲下去,颤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轻轻喊:「爷爷,起床了。」
老人没有回应,只有医生沉重宣告:「孟小姐,司令已经去世了。」
孟芸曦不信,她拼命摇头,颤抖求着:「医生,你不是说爷爷还能活三四年吗?他不会丢在我一个人的!」
「求求您们了!再看看,你们再好好看看,我爷爷一定还有救!」
面对她无助的哀求,医生也无可奈何:「司令是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脑疝,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一瞬,眼泪决堤似的淌满孟芸曦的脸。
情绪激动……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顾清淮的踪迹,再想起他进爷爷病房前冷漠的态度……
是他,是顾清淮!
这一刹,一种从没有过的恨涌上心,如千万蚂蚁啃噬着骨血。
望着老人青白的脸,她‘咚’的一声跪下。
像个忏悔的罪人,一遍遍哭喃着:「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早点看清,明白永远无法让顾清淮爱自己,早点放下他,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被刺激至死?
她忍着错,一下一下磕头,转眼,额头就已经渗血。
一旁的警卫员唐烨看不下去,忍着难过劝:「孟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临终前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明明是鼓励的话,可孟芸曦却听得心碎。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病房,叫人不忍靠近。
……
因为孟司令生前就说过,他的丧事一切从简。
从老人去世,到下葬,整整三天,顾清淮都没有露面,而孟芸曦痛哭一场后就跟丢了魂一样,苍白呆滞。
四天后,下午。
她浑浑噩噩回到大院,刚走到门口,就见沈秀梅抱着小杰从顾清淮的车上下来,但不见顾清淮。
见孟芸曦一脸憔悴,沈秀梅眼中伤过痛快:「小杰这些天住院,多亏了顾大哥照顾,他还特意吩咐人接我们回家。」
「听说司令去世了,你可要节哀,毕竟以后再也没人给你撑腰了。」
但孟芸曦却视她入空气,面无表情进了屋。
不久,天黑了下来。
雷鸣伴着大雨像要把整片天空撕裂。
顾清淮穿着雨衣从雨幕中跨进客厅,刚脱下雨衣,就发现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的孟芸曦。
窗户没关,被风吹进房里的雨全淋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紧贴着身体,湿得在滴水。
顾清淮蹙眉走过去,刚要训斥,却发现她没有焦距望着雨空,整个人失了魂般,好像一碰就碎。
在他眼里,孟芸曦从来都是骄傲嚣张,这样死寂破碎的模样,叫他心头莫名一软。
抬手把窗户关上,才说:「淋湿了还不知道关窗,去房间换衣服。」
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说话声惊动孟芸曦,她回过神,却抬起猩红的双眼望着他,一动不动。
只说:「我爷爷去世了。」
顾清淮手一紧,心头莫名发慌。
平生第一次,他躲开了她的目光,半晌后才沉声回应:「我知道,只是演练期间,谁也不能离开。」
听了这话,孟芸曦心中恨意无法克制的涌上。
到底是不能,还是本就不想?又或者爷爷的死是他本就期望的。
「顾清淮,那天你见过我爷爷后,他就因为受刺激突然脑疝去世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顾清淮的脸瞬时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芸曦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一览无余。
「你嫌弃我,讨厌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去刺激我爷爷?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够了!」
顾清淮愠声打断,烦躁拂去袖子因为关窗沾上的雨水:「我知道孟司令去世让你很伤心,你冷静冷静吧,我先离开。」
说完,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却听身后传来沙哑的一句:「顾清淮,我们离婚吧。」
第10章
顾清淮步伐一滞,深呼吸压下胸口莫名的怒意,头也不回地离开。
‘砰’的一声,大门被带上。
环顾空寂的房间,孟芸曦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止不住的颤抖。
她无论是提结婚还是离婚,顾清淮都一幅冷漠,仿佛对他来说,一切都不重要,都没有意义。
她从口袋里逃出爷爷从前送她的一枚英雄宣章,缓缓贴上脸颊,颓丧花落在地,任由泪水肆流。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婚姻,爷爷就不会死……
这样不堪的她,到死却还被爷爷宠爱着——
【孟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临终前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
孟芸曦呆呆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天亮后,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恰好落到爷爷的英雄宣章上,金色的阳光跳跃着,像是爷爷慈祥的笑。
孟芸曦黯淡的眼眸亮了亮,像是在迷雾中找到了丝方向。
爷爷是英雄,她不能堕了爷爷的声誉,孟芸曦望向挂在衣架上陪伴了自己两辈子的舞鞋,深吸口气暗下决心。
顾清淮不爱她,她有爷爷的爱就够了。
她今天就去申请离婚,放顾清淮自由。
她要离开这里,要彻底改变,一定要成为爷爷真正的骄傲!
……
接连一周,顾清淮一直没有回家,刻意避开了孟芸曦。
今天,他特意下了个早训,想着孟芸曦应该冷静下来了,便特地去文工团找她。
孟芸曦提离婚的气话,他没有当真。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窗景,顾清淮心里有丝莫名的不安。
二十分钟后。
车在文工团门口停下,文工团队长正好出来。
见顾清淮带着警卫来了,以为是视察工作,忙带着他进去。
两人刚走到舞台后侧门时,便听台上传来队员们的说话声。
「秀梅姐,你跳的真好,可惜孟芸曦辞职了,要不然咱们一定叫她看看,谁都比她那个靠关系走后门的人强!」
「我听说孟芸曦把离婚证拿到手后,就申请去边防的蒙北军区当作战将士了,她那娇滴滴的小姐能吃苦?肯定没几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来咱们军区这可没了她的位置,你们不知道吧!顾军长亲自交了秀梅姐的再婚申请报告,现在咱们要对秀梅姐改口叫军长夫人了。」
随后,沈秀梅毫不遮掩的得意传来:「孟芸曦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顾大哥两情相悦,走了也是不想让她自己太难看。」
话没落音,只听「嘭」的一声!
侧门被人猛地打开。
众人错愕看去,只见顾清淮黑着脸站在门口,冷沉的目光刀刃般含着杀意。
刚才还沾沾自喜的沈秀梅彻底慌了,白了脸开口:「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却被顾清淮抬手打断:「沈同志,我对你的照顾仅仅是因为你是烈士遗属,你才是该有自知之明的那个人!」
他身边的队长后脊一凉,才明白过来,顾清淮在给孟芸曦撑腰,他根本不是大家认为的那样,讨厌孟芸曦!
眼看气氛紧张,队长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
「顾军长,芸曦退团的时候我劝她考虑过,但她执意要去边防,说是为祖国做贡献,要活出孟家的骄傲……」
然而顾清淮像是没听见,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文工团,顾清淮当即冲警卫员吩咐:「去帮我买张到蒙北的火车票,越快越好!」
警卫员领命,马上开车往军区外去。
顾清淮握紧拳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孟芸曦这倔脾气,这次把她找回来,一定要好好和她谈谈……
……
五年后。
蒙北军区,唐司令办公室。
「顾司令,感谢你这五年一直组织沪北和蒙北两个军区联合演练,我们边防战士的作战能力大幅提升了!」
荣升为司令的顾清淮冷静和对方握手:「能让边防安全,我们也对得起这身军装。」
然而,他频繁来往蒙北军区其实有自己的私心。
但五年过去,他翻遍了整个蒙北军区,都找不到孟芸曦的半点踪迹……
这时,唐司令话锋一转:「对了,今年的特种兵选拔,会有两名特种兵来助训,这两人可不简单,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师。」
「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女方之前在沪北军区当过兵,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话落,‘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报告!」
唐司令抬头看去,笑道:「他们来了。」
顾清淮转过身,只见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沉稳而来。
杳无音信五年的孟芸曦,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顾清淮激动朝她走了一步,彻底失去冷静。
却见她端正敬了个礼,眼神陌生疏离:「首长好,雪狼突击队正副队长前来报到,我是副队长孟芸曦。」
随后,她温柔一笑,望着站着她左边的男人,介绍:「这位是队长姜延,我的未婚夫。」
第11章
一身迷彩服的姜延身姿挺拔,朝顾清淮和唐司令端正敬了个礼:「两位首长好,雪狼突击队队长姜延,代号苍鹰!」
然而顾清淮却无暇顾及,目光只是定定望着眼前表情淡然的孟芸曦。
看着面前五年都不曾见过面的女人,顾清淮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和五年前相比,她瘦了很多,白皙的皮肤成了小麦色,一头长发也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
明明正看着自己,可眼中却没有曾经的深情,而是军人特有的刚毅与冷沉。
见顾清淮盯着别人的未婚妻发呆,唐司令轻咳了一声:「顾司令……」
顾清淮这才回过神,怅然地敬了个礼,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然而,孟芸曦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波澜。
唐司令语重心长道:「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在孟同志和姜同志的帮助下,蒙北军区一定会出一支与雪狼突击队一样优秀的特种兵。」
从办公室出来,孟芸曦像是结束了任务,和姜延并肩着准备离开。
「等等。」
顾清淮紧拧着眉,才回想起唐司令口中的‘未婚夫妻’。
看着面前穿着同系迷彩服的两人,他眼底掠过丝愠色。
姜延一脸疑惑:「首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孟芸曦没有说话,睨着他的目光像是雪山上的寒冰,透着刺骨的寒意。
一下子,顾清淮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抑着心头的沉闷,他捏紧了拳:「我单独跟……孟同志说两句话。」
这话很不合时宜,也很不符合他的身份。
姜延皱起眉,和孟芸曦对视,脸上俨然挂着不悦。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孟芸曦语气柔和,仿佛面对着是她铁血军旅中唯一的柔软。
顾清淮紧握的手骨节泛了白,从没有过的嫉妒揪住了心。
姜延这才点点头,朝顾清淮敬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孟芸曦才转目看去,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首长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我还有很多训练的事需要处理。」
区别对待让顾清淮额间青筋猛跳,此时此刻,他突然不想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只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个未婚夫。
「你跟那个姜延,是怎么回事?」
孟芸曦眉头微蹙,仿佛听见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她抿抿唇,简单回了句:「日久生情。」
顾清淮心骤然一紧:「孟芸曦……」
「首长请叫我的代号蝴蝶,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苍鹰还在等我。」
说完,她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望着孟芸曦离开的背影,顾清淮心里堵得慌。
这五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变的这样冷漠……
外头。
正等孟芸曦的姜延见人出来了,忙迎上去:「顾司令跟你说什么了?」
孟芸曦也没有直说:「之前一个军区的,叙了两句旧,我们走吧。」
姜延向来尊重她的意愿,她不多说,他也从不追问,敛去心思跟着她一块去了训练场。
晚上,宿舍。
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孟芸曦才放下最后一份战士信息表。
这次特种兵选拔,各个兵种报名的战士不少,但能扛过地狱周的,恐怕也只有三分之一。
她垂眸长舒口气,可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察觉到靠近的轻微脚步。
凌厉在眼底一闪而过后又放松下来,这里是军区部队,哪里会有什么不法之人。
孟芸曦起身去开门,原以为是姜延,嘴里的‘苍鹰’在看到门外的人后,骤然转变。
「顾清淮?」
第12章
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顾清淮愣了片刻。
回神时,眼前的女人又释放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气势:「首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听着孟芸曦口口声声的‘首长’,顾清淮沉下脸:「有些关于训练的事需要跟你谈谈。」
孟芸曦沉默了会儿才说:「进来吧。」
顾清淮进去坐下,环顾整个宿舍。
十平米,被收拾的一丝不苟,床上是整齐的豆腐块,衣架上挂着的不再是舞鞋,而是作训服。
「喝点水吧。」
孟芸曦端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恭敬的语气含着丝疏离。
顾清淮紧蹙起眉,平生第一次不愿认真的去谈公事:「五年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顿了顿,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是我误会了你,但孟司令去世是因为沈秀梅在我走后去……」
话还没说完,孟芸曦倏然打断:「首长,您目前说的事跟训练无关。」
气氛一下凝结,让顾清淮有些猝不及防。
凝着她平静的眸子,再想起当年她递交的离婚报告申请,他心里莫名升起股怒火:「孟芸曦,军婚不是儿戏,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结束的理由。」
孟芸曦神情终于有了丝动容,沉默了很久才回应:「好,我给你理由。」
原以为她要说跟姜延怎么样‘日久生情’,却见她背过身去,利落脱掉外套后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
顾清淮喉间一紧:「你干什么?」
‘哗’的一声轻响,包裹着纤细身躯的衬衣掉落在外套上。
望着眼前上半身只穿着迷彩背心的孟芸曦,他愕然的眼神骤变。
他记得她光洁白皙的后背,圆润滑腻的肩头……
可此刻她的后背伤痕累累,右肩更是有中弹留下的疤痕,她转过身,左锁骨下又是一条一指长的狰狞刀疤……
面对顾清淮错愕的目光,孟芸曦声音清晰:「这就是理由。」
「这……」
「顾清淮。」
相隔五年,她再认真次叫出这个曾让自己经历生死的沉重名字:「我以前从不知道身为军人的意义,满心都是你,都是想让你爱我,可直到爷爷去世,我才真正明白,就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永远打动不了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孟芸曦忽然停下来,微垂了下眼眸,像是再次释怀了什么。
「我应该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当兵真正的意义,这辈子,我要为自己活,为祖国活。」
听着她的话,顾清淮的心一下就紧缩在一起,跳动也伴着疼痛。
他压着喉间的涩意,捡起衣服将面前的人轻轻裹住:「这五年,你过的很苦……」
孟芸曦抿抿唇,捏住衣角后退几步:「是挺苦的。」
当得到军区选拔特种兵的通知时,她是通讯营里第一个报名的女兵,也是唯一一个。
没有人相信她能扛住地狱般的训练,有人劝她不要去自讨苦吃,更有人嘲讽她不自量力。
但最后,她的蜕变,给了所有质疑她的人响亮一耳光!
她不仅扛过了非人的特训,还成了突击队副队长!
孟芸曦仰起头,眼神坚定而自信:「但也让我感觉自己真正活着,像一个战士一样活着。」
第13章
这些年,孟芸曦几次忘记自己重生过,只有偶尔梦见前世的种种,才惊觉自己已经换了另一种人生。
上辈子现在的自己,或许正在凌乱的家里喝的烂醉如泥……
察觉到孟芸曦的抗拒,顾清淮慢慢攥紧手,冷峻的脸如弦绷紧。
不等他再找由头开口,孟芸曦已经下逐客令:「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请回吧首长。」
顾清淮脸色微变,半晌后才僵硬地吐出句:「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宿舍又恢复一片沉寂。
孟芸曦看着紧闭的门,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打从成为特种兵后,无论受多重的伤,伤有多痛,她都没再掉过眼泪。
可这一次,她竟然有些想哭……
孟芸曦仰头合眼深吸口气,缓解不该有的低落后,再睁眼时,又恢复清冷的模样。
无论如何,她活着的目的,已经不再是顾清淮。
次日。9
训练场,报名参加训练的两百三十六名战士整齐站立。
孟芸曦和姜延看着手中的战士信息表,其他六个雪狼突击队的队友们面无表情看着这两百多名‘菜鸟’。
放下手里的战士信息表,姜延面对战士们,气沉丹田开口:「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入为期七天的无休止训练,这七天你们不会得到任何休息时间,更不会有力气去想训练以外的事!如果有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喊报告退出!」
话音刚落,一句声若洪钟的‘报告’响起。
姜延望去,只见一个战士满眼不满地看着背手站立的孟芸曦,奋力嘶喊:「我们到这儿来是要成为特种兵,不是来被女人训的!」
这话直接将孟芸曦推至风口浪尖。
她能感受到眼前两百多人至少有一百道视线包含着质疑和看不起。
不远处的营房外,顾清淮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
刚想过去,却在踏出一步时被身边的唐司令拦住:「顾司令,战士们之间的事交给苍鹰和蝴蝶解决吧。」
听到‘苍鹰和蝴蝶’,顾清淮表情更加难看,紧握的拳头也‘咔咔’作响。
另一边,孟芸曦踱步到那名战士面前,义正词严:「请你正确使用‘女人’这一个词。」
「报告!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女人吗?我们每个人都打算用命争取属于特种兵的荣耀,但你们不能用一个女人来羞辱我们!」
对方声音大到嘶哑,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不悦。
孟芸曦目光流转,打量着眼前高自己一个头的小战士。
见此,雪狼突击队的其他队员互视一眼,默默替那不自量力的‘菜鸟’叹息。
下一秒,孟芸曦眼底一凛,一脚将面前的人踢出三四米。
还没等他站起来,她一个跨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翻身又给人来个过肩摔。
战士咬牙忍痛准备反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喉咙。
孟芸曦看着他,语气冷冽:「如果这是战场,你已经死了。」
泛着寒光的眼眸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觉一滞。
他们似乎都忘了,眼前的女人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真正经过浴血奋战的特种兵。
孟芸曦起身收好匕首,朝姜延看去。
姜延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扩音喇叭:「欢迎下地狱!」
话音刚落,周围骤然响起‘轰’的爆炸声!第
14章
两百多人顿时慌了阵脚,只能抱头卧倒。
孟芸曦从容地走到姜延身旁,接过他手中的喇叭,指着远处的山头:「拿上你们的东西,极限越野,快!」
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炸,众人浩浩荡荡朝山上跑去。
她转头看向队友:「佩刀,你带着兄弟们去看着,有坚持不下去的就带走。」
「是!」
看着队友们都走了,姜延才开口:「顾司令……好像一直在看你。」
作为特种兵,洞察力本就比一般人敏锐,何况顾清淮的视线又那样明目张胆。
孟芸曦下意识朝营房看去。
只见顾清淮站在屋檐下,一身作训服挺拔而俊朗,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六岁了。
看她不说话,姜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蝴蝶,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第一次,他这样追问孟芸曦。
孟芸曦抿抿唇,移开了视线,踌躇了半晌才开口:「我说过我在做文艺兵的时候结过婚……」
闻言,姜延愣住:「你不会是想说……你前夫就是顾司令吧?」
孟芸曦点点头:「之前不说是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也知道瞒不住你。」
姜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孟芸曦结过婚,却没想对方竟然是顾清淮。
难怪在唐司令办公室,他看到孟芸曦时会有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姜延紧起眉,孟芸曦以为他生气了,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姜延双手轻轻捏住她的双肩,语气柔和:「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你能处理的好,放心吧。」
听了这话,孟芸曦心生感动。
姜延总是能给她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就像太阳温暖着她。
「谢谢……」
「我是你未婚夫,谢什么。」
姜延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俊脸上浮起抹温柔的笑。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顾清淮神色如冰,恨不得上前把孟芸曦拉到面前,质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可理智一再告诉他,自己是军人,是司令,于情于理都不可以。
隐忍的妒意像无数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又痛又痒……
天渐渐黑了。
第一天的极限越野就让二十七人退出,跑回训练场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赶下了泥潭做俯卧撑。
「快!别磨磨蹭蹭的!」
「你们这样的速度还参加什么训练,赶紧退出吧,退出不丢人,回到你们的原部队,你们还是优秀标兵!」
听着队友们的刺激话语,孟芸曦也见怪不怪。
当初她参加训练时也是被这样刺激过来的,只要心足够坚定,这些言语打击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身边的姜延:「我回去拿训练资料,马上回来。」
姜延点点头。
离开训练场,孟芸曦一路朝宿舍去。
可刚走过岔路口,她突然停住脚站在灯下,也没有回头:「首长什么时候学会跟踪人了?」
话落,顾清淮从暗处走了出来,凝着那背影:「我们能谈谈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私事。」
孟芸曦这才转过身,语气淡淡:「首长抱歉,我拒绝。」
第15章
顾清淮霎时愣住,俨然没想到孟芸曦拒绝的这么干脆。
看着她依旧明艳的脸,他试图找到她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对自己的依恋和深情。
可她就像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让他难以看透。
顾清淮一步步靠近,压迫感如山倾倒:「如果我以司令的首长命令你呢?」
即便不愿让两人有上下级的距离感,但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
孟芸曦脸色微变,挺直身子敬了个礼:「首长的命令,我当然要执行。」
不知道为什么,一团无明业火烧上了顾清淮的心。
她对姜延笑,对姜延温和,对姜延没有上下级的恭敬,偏偏对曾经是丈夫的自己,疏离冷漠。
他深吸口气,压抑的声音有些发哑:「我在蒙北军区找了你五年。」
孟芸曦微垂双眸,没有应答,又听他说:「当年你一声不响的走,现在又一声不响的带个未婚夫出现,从头到尾,你就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
闻言,她脸上骤然扶起丝怒意,面对男人鹰爪般的眼神,她一字字开口:「那我也想问你,当年小杰往我鞋子里放玻璃渣,你误会我伤害小杰,又一次次为了沈秀梅抛下我,我问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我说我们离婚吧,你给我道过歉,给我解释了吗?」5
一句一句,像盆冷水浇在顾清淮头上,却熄灭了心头的火:「我……」
「顾清淮,我知道那段婚姻是我自己厚着脸皮求来的,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我自己活该,但也不是你践踏我自尊的理由。」
孟芸曦深吸着气,艰难缓和已经长久没出现过的心痛:「我不想知道你找我有多么艰难,我也不在乎,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期盼,更不是我的全部,所以从前的事,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停顿了瞬,她声音轻了些许:「就当是给我们的过去留点最后的体面。」
说完,孟芸曦转身便要走。
顾清淮咬着后槽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愿意。」
孟芸曦步伐一滞,侧身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首长别忘了,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我们已经打算特种兵选拔训练结束后就打结婚报告。」
听了这话,顾清淮心骤然一紧:「你爱他?」
孟芸曦迟疑了瞬:「当然。」
「他是我的教官,他热爱祖国,坚定果敢,会无条件的信任我支持我,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会在后方保护我,他其实跟你一样是个话少的人,但他会把所有温柔毫无保留的给我。」
她每说一个字,顾清淮胸口的沉重感就越重。
无形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也追上孟芸曦了……
回过神时,眼前的人早已离开。
灯光照在顾清淮身上,投下的影子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顾清淮立刻敛去落寞,转身看去,竟然是姜延。
看见才被孟芸曦夸到天上的人,他拉下脸:「训练结束了?」
姜延立正:「报告,没有!」
顿了顿,他看了眼孟芸曦离开的方向,神色肃然:「首长,那是我的蝴蝶,不是你的。」
第16章
无形中,两人碰撞的视线电光石火。
第一次,顾清淮被人这样正面宣誓主权。
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姜延,他薄唇轻动:「她在你那儿是蝴蝶,但在我这儿是芸曦。」
姜延眼神一沉,无疑听出他话语里的挑衅。
到底是自己的蝴蝶,还是他的芸曦,以后就会知道。
姜延敬了个礼,越过他径自往孟芸曦离开的方向去了。
顾清淮站在原地,眼眸深邃地让人难以捉摸。
几天后。
烈日下,孟芸曦扫了眼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六七十名战士,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
姜延走了过来,低声问了句。
孟芸曦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说着,视线却忍不住扫向不远处的营房。
姜延眸光微暗:「顾司令昨天回沪北军区了,听说是要搞两军演练,特训结束前应该过不来了。」
顿了顿,他有些吃昧地问:「你还放不下他吗?」
孟芸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想特训完后那七天的修整假,要不要回沪北一趟。」
「回去?」姜延皱眉,心里警铃大作。
「这五年我一直都没回去过,也没去给爸妈还有爷爷上柱香。」
只有说起家人,孟芸曦才露出柔软的一面:「每次想想,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听到这话,姜延才松了口气。
他差点忘了,孟芸曦是土生土长的沪北人,那边还有她过世的家人。
「等训练结束我陪你回去。」
闻言,孟芸曦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再说了,你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回去好好陪陪你妈,别老让她担心。」
乘着没人注意,姜延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打趣:「是咱妈。」
孟芸曦低眉一笑,浅浅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转眼入秋,经过四个月的严格特训,当初参训的两百三十六名战士只留下了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分别被分入猛虎、闪电、雄风突击队中。
战士们上车离开时,孟芸曦正跟姜延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报告!」
孟芸曦转身看去,是陈俊明,也就是训练第一天被她揍了一顿的小战士。
四个月时间,他成长了不少。
「怎么还不上车?」她问道。
陈俊明感激地望着她和姜延:「蝴蝶,苍鹰,谢谢你们……」
比起刚来时的年少轻狂,他沉稳了许多,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情。
孟芸曦和姜延相视一笑,而后拍了拍陈俊明的肩:「你不用谢我们,是你的坚持和努力让自己蜕变,希望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陈俊明郑重点头,挺胸抬头敬了个礼:「是!」
目送战士们离开,孟芸曦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晚上就走了,其他的事就麻烦你费心思了。」
「我送你吧。」姜延有些不放心。
孟芸曦失笑:「怎么,你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南方姑娘?」
姜延冷毅的脸松动了几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初看见参加特训的孟芸曦,他第一句话就是‘娇滴滴的南方姑娘为什么要来边防受罪’。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孟芸曦深吸口气,望向南方,眼底掠过丝冷意。
她希望沈秀梅还在大院ᵚᵚʸ里,这样,自己就能跟她好好‘算算账’!
第17章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孟芸曦重新踏进了故乡的土地。
时已是1995年,大路上是自行车车流,年轻人打扮时髦,高楼上挂着巨幅广告牌。
她怔看着,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记忆相互交错。
上辈子的她自从爷爷去世,再和顾清淮离婚后,拿着爷爷留下的钱不停酗酒赌钱,过的浑浑噩噩,从没认真注意过时代变迁。
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沪北军区,哨兵在看了她的证件后,立刻敬了个礼放行。
和五年前相比,这里变化并不是很大,但重修了很多旧楼。
训练的战士们喊着口号整齐地在道路上跑过。
孟芸曦仔细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眼眶有些泛酸。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最温暖的存在,却也是让她最伤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脚步在文工团外停下。
她犹豫了片刻,迈腿走了进去。
翻新过的舞台更大更明亮,台上二十几个舞蹈演员正在排练舞蹈。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孟芸曦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年轻而陌生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正当她沉浸在过去时,一道严厉的呵斥从身侧传来:「排练期间,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来,你是卫生队还是通讯员的?」
孟芸曦转过身。
当看见眼前‘擅闯文工团’的人长相时,队长愣住,再一细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孟芸曦!?」
孟芸曦敬了个礼:「队长。」
「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
孟芸曦秉着礼貌,交谈欲并不大。
两人的动静引来台上人的关注,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孟芸曦身上,窃窃私语。
「孟芸曦?是不是五年前她们说的那个孟司令孙女?」
「应该是,我听说她去蒙北军区当通讯员了,怎么回来了?」
「哎哎哎,我姐之前就跟她一个舞蹈队的,姐说这个孟芸曦是顾司令的前妻,这回回来铁定是找顾司令的。」
孟芸曦当做没听见,只是朝队长笑了笑:「队长,我先走了。」
队长啊嗯了两声,显然对她的回归还没缓过神,只能看着她轻飘飘离开。
司令办公室。
刚结束两军演练,顾清淮满身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去想孟芸曦。
已经四个月了,蒙北军区的特种兵训练应该结束了,她跟姜延……结婚了吗?
每每这个念头冒出来,心就拧在了一起,钻心的疼,偏偏又无可奈何。
忽然,喉间的痛痒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叩叩叩!’
「报告!」
敛去心思,顾清淮咽下不适感,再次恢复冷漠的模样,转眼望去,是警务员。
「司令,您的药。」警务员将几盒药放在桌上,像是在斟酌字眼,「我刚刚……看见孟小姐了。」
闻言,顾清淮面色一凝:「孟芸曦?」
警务员点点头:「对,她往大院的方向过去了……」
话还没说完,顾清淮风似的起身跨了出去。
秋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枯枝晃动,飘落几片枯叶。
沈秀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什么理由接近顾清淮。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沈秀梅皱起眉:「谁啊?」
回应她的还是敲门声。
她擦手起身,嘴里抱怨着上去开门:「谁啊?也不说……」
话说到一半,便被门外的人惊的整个人都愣了。
看着一脸惊愕的沈秀梅,孟芸曦嘴角弯起个冷漠的弧度:「沈秀梅,好久不见。」
第18章
「你……孟芸曦?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回来了?怎么会来这儿?」
孟芸曦接过她的话,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沈秀梅脸色微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想她跟孟司令都去世那么久了,顾清淮也跟她离了,这个大院里根本没人会帮她,自己怕她干什么?
「听说孟小姐去边防当兵了,没想到你还回来了?」
轻佻的语气仿佛在说‘你就不该回来’。
孟芸曦不为所动:「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闻言,沈秀梅愣了瞬,下意识想起当年自己在顾清淮走后,进孟司令的病房的事。
她面色僵硬:「这……恐怕不方便。」
话音刚落,孟芸曦推开了她,堂而皇之地进了院子。
「孟芸曦!」沈秀梅一恼,也不再伪装礼貌,「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芸曦眉目一拧,稍稍侧过头,抬手一握,掌心多了颗弹珠。
「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妈妈!」
已经八岁的小杰站在屋门口,手里拿着弹弓,警惕又厌恶地瞪着她。
孟芸曦手一松,弹珠落地:「这不是往我舞鞋里放玻璃片的小杰吗?长这么高了,还是这么会保护妈妈。」
说着,转头看想沈秀梅。
而沈秀梅惊愕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弹珠。
这么孟芸曦居然接住了小杰用弹弓打来的弹珠,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孟芸曦气势太过摄人,小杰有些害怕,撒腿跑到沈秀梅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腰。
这时,半敞的门被推开,顾清淮来了。
当看见数月不见的人站在眼前,他深眸一亮:「孟芸曦?」
一见顾清淮来了,沈秀梅熟练换上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抱着小姐,含泪望着孟芸曦:「孟小姐,你记恨小杰当年往你鞋子里放玻璃的事,我知道,可他那时候的确不懂事……」
「如果你实在想解恨,那……那我给你跪下……」
说着,她就要跪下,却被小杰拦住:「妈妈,不要给这个坏女人跪下!」
孟芸曦冷眼看着,又是这套,只要有顾清淮在的地方,他们永远玩不腻。
谁知顾清淮压根没看沈秀梅母子,几步跨到孟芸曦面前,双眼几乎都定在了她身上:「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芸曦诧异了瞬,有些好笑:「我来为什么要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将目光转向沈秀梅:「沈秀梅,你不要告诉我才过去五年,你就忘了你怎么把我爷爷刺激死的。」
这话一出,沈秀梅脸色‘唰’的白了:「孟芸曦,你别血口喷人!」
吼完才反应过来顾清淮也在,忙恢复温和,低头看着小杰:「小杰,你出去玩会儿。」
「妈妈……」
「听话!」
小杰不情愿地鼓起脸,瞪了眼孟芸曦后才跑出去。
顾清淮紧拧着眉,终于明白孟芸曦回来的真正目的。
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这件事我帮你处理……」
话还没说完,孟芸曦就抽出手,目露嘲讽:「顾司令来处理?如果您能处理,沈秀梅还能住在这儿?还能继续在您面前惺惺作态?」
她看着顾清淮的双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顾清淮,你一点没变。」
第19章
一句话像榔头敲在顾清淮心头,震得他胸口发闷。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因为优待烈士遗属的政策,即便知道是沈秀梅把孟司令刺激至死,他为了沈秀梅丈夫的颜面,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的孟芸曦已经不是当初柔柔弱弱的文艺兵,她要是气不过,伤了沈秀梅,那只会给她自己找麻烦。
顾清淮深吸口气,压下心间的钝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感情用事,军规严厉,你不要拿自己的军旅生涯开玩笑。」
沈秀梅顺势躲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顾大哥,我真的没有……」
顾清淮骤然黑了脸,抽回了衣袖。
「你没有?」
孟芸曦只觉怒火已经从心肺烧变了全身,她看着沈秀梅,一步步上前,逼的对方连连后退:「对,你没有,你没有在顾清淮走后偷进我爷爷的病房,你没有跟他说我要跟顾清淮离婚,没有说你已经准备坐上军长夫人的位置,更没有说顾清淮从来都没爱过我!」
沈秀梅白着脸,也不是脚滑还是被吓的,登时摔在台阶上:「没,没有……我没有!」
「孟芸曦,你就是嫉妒顾大哥对我好,处处针对我不算,还想污蔑我害人!」
「沈秀梅!」
顾清淮也忍不住,低喝阻止。
沈秀梅望着他,泪如雨下:「顾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孟芸曦望向脸色难看的顾清淮,突然明白了。
沈秀梅这样一口咬定自己和爷爷的死无关,大概是顾清淮碍于烈士的岩棉,没有把这事捅破,所以沈秀梅还能装的那么无辜。
一时间,心好像瞬间沉到了底。
孟芸曦睨着沈秀梅:「你以为没人看见是吗?军区医院的李娟护士在那天经过病房门口,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可以把她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五年前她刚去蒙北军区没多久,李娟就联系到了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当时她恨不得去把沈秀梅千刀万剐,可碰上特种兵特训,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被这心肠歹毒的女人害死,孟芸曦握着拳头的手‘咔咔’作响。
下一秒,她猛然掐住沈秀梅的脖子。
「住手!」
顾清淮心一慌,连忙抓住孟芸曦的手:「你如果为了争这口气杀了她,你就得上军事法庭!」
孟芸曦双眼通红,目光中满是冷决的杀意。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沈秀梅!
可猛然间,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芸曦,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孟芸曦骤然松开手,一股久违的酸胀感涌上眼眶。
沈秀梅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顾清淮也险松口气,再想说什么,孟芸曦突然大步离开。
他心一紧,连忙跟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孟芸曦声音沙哑:「做司令的都像你这么闲吗?非要跟着我这个外来兵?」
话音刚落,手就被狠狠攥住。
「孟芸曦!」
她被迫停下,迎上顾清淮深沉的视线后下意识要挣开。
可这一次,男人的力气大的吓人,仿佛之前让她轻易逃脱只是没用尽全力。
「放手!」孟芸曦冷下脸。
话音刚落,顾清淮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中!
第20章
久违而熟悉的皂香顿时在鼻尖周围萦绕,让孟芸曦有瞬间的失神。
「芸曦,对不起……」
第一次,他叫她‘芸曦’,第一次,他向她道歉。
孟芸曦一时忘了挣扎,只能任由着他越抱越紧。
顾清淮喉间发紧,嘴里话好像每个字都有千斤重,让他难以再开口。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孟芸曦这样艰难和惶恐。
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地走了。
吞咽几番,顾清淮才找到一丝说话的力气:「五年前我就做了决定,等找到你,就跟你复婚。」
闻言,孟芸曦眸光一怔,心的跳动似乎在瞬间不规律了几分:「不可能……」
「为什么?」
顾清淮紧咬着牙,思绪头一遭被一个女人折磨的一团乱。
孟芸曦阖眼深吸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顾清淮:「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且我已经准备和姜延结婚了,可以了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才走出几米,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孟芸曦步伐一滞,转身看去,神色一紧,只见顾清淮倒在地上,拧眉紧闭双眼。
「顾清淮!」
漆黑的天空挂着朦胧的月亮,风吹过,云遮盖住了仅有的月光。
「因为演练,司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整夜的觉了,两天前他发了一次高烧,现在还没好。」
听着警卫员的话,孟芸曦皱眉,心绪复杂。
见她什么话都没说,警卫员忍不住替顾清淮说话:「孟小姐,这五年司令一直都在找你,我跟着他这么多年,看得出司令是真心对你的。」
「每年孟老司令的忌日,司令都会在他墓前待上一整天,有次我细心听了几句,他在向孟老司令道歉,说没照顾好你,没做好一个丈夫……」
孟芸曦出了神,听着这些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并不需要顾清淮做这些……
警卫员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走了。
环顾熟悉的客厅,一点都没变。
上辈子,她总是坐在客厅,一夜夜等着顾清淮回来,接受他的冷漠,又和他争吵。
压下心头的复杂感,孟芸曦用脸盆倒了盆水进了房间,拧干毛巾后将它放在顾清淮额头上。
周遭一片寂静,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样好看,或许是因为生病,脸色有些憔悴,眉宇间不再是冷漠,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深沉。
孟芸曦苦笑:「也许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上辈子的我吧,让我这辈子又一次失去爷爷,失去你,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堕落……」
「顾清淮,我们都要学着放下,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你跟我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顾清淮猛然睁开眼,凌冽的眼神犹如一把匕首。
他骤然坐起身,警惕打量四周,最后将视线停在孟芸曦身上。
孟芸曦看着他,心莫名提了起来,这样冷漠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顾清淮。
不,应该是上辈子对自己深恶痛绝的顾清淮。
顾清淮像是看见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孟芸曦?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不是边防哨站?」
孟芸曦心咯噔一下。
边防哨站?
难道……顾清淮也重生了!?
第21章
气氛陷入一种说不出诡异中。
两人像是不同阵营的将士对峙着,孟芸曦清晰看到顾清淮眼中对自己的厌恶。
果然,上辈子的顾清淮在边防也是恨着自己的。
「这里不是边防哨站,是沪北军区大院。」
孟芸曦抿抿唇,又补充了句:「你的家。」
闻言,顾清淮愣了。
军区大院?他不是在边防哨站吗?而且还为了救人被埋在雪里,怎么会在军区大院?
像是被什么牵引,他下意识看向墙上的挂历。
借着白炽灯的光,他清晰看到挂历上‘1995’年的字样。
1995年!?
两年前?他回到了两年前!?
从没有过的经历让顾清淮变了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芸曦面色凝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上辈子的顾清淮,心里更是一团乱。
几个小时前说要跟自己复婚的男人突然对自己恨之入骨,让她有些无措。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觉得自己待不下去,只能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一声低呵,让孟芸曦呼吸不由发窒。
转过身,只见顾清淮起身走到了面前,冷峻的面庞像寒冰,睨来的眼神也透着凉意:「孟芸曦,你做了什么?」
或许是对上辈子的顾清淮有愧,孟芸曦再也燃不起怒火,只有满心无奈:「我能做什么?你现在可是司令。」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顾清淮是什么表情,快步离开。
看着孟芸曦的背影,顾清淮眉头几乎打了个死结。
莫名其妙回到两年前就算了,怎么孟芸曦还在这儿,他找听说孟芸曦因为酗酒闹事被赶出部队,还因为赌博几乎把孟老司令留下的钱输完了。
得到孟芸曦境况的消息,他是又恨又可怜她。
可刚才的孟芸曦远不是记忆中的那样,她剪短了头发,皮肤也没那么白了,步调沉稳的像经过严格训练的老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孟芸曦回到爷爷家,简单收拾了下房子,当进入爷爷的书房,她的心才彻底平静下来。
房里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只是桌上摆放整齐的书和笔,仿佛还有人准备使用。
拿起爷爷经常用的钢笔,孟芸曦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时隔五年,她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坚定告诉天上爷爷和父母,她真的成为了他们的骄傲,孟家的骄傲……
次日。
一大早,孟芸曦便捧着花去公墓看爷爷,而后再去烈士园看父母。
从烈士园出来后时,已经快下午了。
正想着去找个地方吃饭,一辆军绿吉普突然停在面前。
车后座的顾清淮面无表情命令:「上车。」
孟芸曦愣住:「什么?」
「上车。」
顾清淮脸色沉了几分。
像是明白他有话要说,孟芸曦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家老兵开的饭馆前。
从下车到坐到餐桌前,顾清淮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看着服务员将菜一盘盘端上来,孟芸曦一头雾水:「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清淮唇线微动:「你现在是蒙北军区的特种兵?」
尽管脑子里还保留着着这些年的记忆,他还是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刁蛮任性的司令千金成了特种兵。
孟芸曦蹙眉,点点头。
顾清淮示意她动筷:「还算有骨气。」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抢劫啊——!」
第22章
几乎是下意识,孟芸曦和顾清淮箭一般冲了出去。
只见两个男人骑着摩托朝这边过来,后座上的男人还抓住个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后面边喊边追,但没有人敢上去帮忙。
眼见孟芸曦和顾清淮挡在前面,开车的男人吼了句:「滚开!」
孟芸曦眼底一凛,在摩托车撞来地瞬间侧身闪开,一个漂亮地回旋踢,一脚把开车的男人踹了下去。
摩托车失控,把后座的男人甩了出去。
顾清淮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疼的男人龇牙咧嘴。
没等他反应,顾清淮踹在他的膝窝上,他瞬间跪在了地上。
一下子,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巡逻的公安也赶了过来,把抢劫犯带走。
被抢包的女人拉着孟芸曦的手,千恩万谢:「谢谢同志,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孟芸曦大方一笑:「为人民服务,别客气。」
顾清淮看着她,眼神渐深。
纵然这辈子的记忆还在脑海,却远不及亲眼看到这样让他惊叹。
现在的孟芸曦,真的不一样了……
再回到餐馆,孟芸曦也没再拘谨,想着自己一会儿掏钱,端起碗便吃了起来。
顾清淮瞥了一眼,冷不丁问了句:「什么时候走?」
闻言,孟芸曦手一滞。
现在顾清淮对她也就是客客气气的,说不上厌恶,但也绝不对不算喜欢。
「后天,回去修整两天,准备搞体能训练了。」
听了这话,顾清淮抿抿唇,半晌才问了句:「回去了,就跟姜延打结婚报告?」
「……嗯。」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顾清淮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明明自己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为什么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嫉妒和不甘?
一顿饭无声结束,结账时,孟芸曦特意强调:「一人一半。」
顾清淮也没有阻止,本想跟她说这辈子的事,可自从结束她要跟姜延打结婚报告的话题后,他彻底没了说下去的心思。
「我送你,上车吧。」
既然把人带出来,自然要把人带回去。
然而孟芸曦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逛逛。」
说完,也不管顾清淮乐不乐意,转身就走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顾清淮紧绷着脸,只觉胸口压了座山,沉闷的喘不过气。
孟芸曦找了个电话亭,给姜延家打了个电话。
几声‘嘟’后,那头传来姜延清冷的声线:「哪位?」
「是我。」
听见是孟芸曦,他语气骤然柔和了几分:「芸曦?你吃饭了吗?」
「刚吃完,阿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还说下次要我把你带回家。」
孟芸曦笑了:「行,就是怕阿姨见到我会失望,毕竟我不是娇滴滴的南方姑娘了。」
姜延也笑了一下,但话锋又是一转:「对了,你在沪北军区……遇到顾司令了吗?」
闻言,孟芸曦敛去笑容:「嗯,不过你放心,我回来只是看看爷爷和父母,跟他交集不多。」
「那个沈秀梅呢?你没冲动伤了她吧?」
姜延知道,面对任务,孟芸曦可以冷静分析,但在家人的问题上,她可能会意气用事。
孟芸曦脸色有些难看:「我现在的身份,能怎么伤她?她还有顾清淮护着。」
话音刚落,一只手猝不及防撑在电话案件上,顾清淮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护着谁?」
第23章
几乎是下意识,孟芸曦抬起手肘狠狠叩去,却被接住了。
「你又跟踪我?」她立马拉下脸。
顾清淮居高临下睨着她:「你说我护着谁?」
「芸曦?发生什么事了?」
听筒里,姜延的语气紧张了几分。
孟芸曦连忙接话:「没什么,一会儿我再打给你。」
说着,把电话挂断,转头看着顾清淮:「你干什么?」
说着,视线扫过路人,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她很是不自在:「离远点,像什么话。」
顾清淮放下手,舌尖微微顶着上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上了孟芸曦,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不愿就此放手一样。
「是沈秀梅的事?」
这辈子的记忆和他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曾以为沈秀梅只是没有丈夫护着,缺乏安全感,没想到骨子里那么狠毒。
更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连处理个有过错的军属都处理不了,真是无能……
面对此刻的顾清淮,孟芸曦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又恢复了自己看不懂的模样,仿佛在边防经过岁月的蹉跎后多了几分深沉,更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羁。
她移开目光:「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孟芸曦绕开他,径自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顾清淮狭眸微眯,半晌后才上车离开。
次日。
孟芸曦早早起来,把爷爷和父母的遗物整理了一遍,门突然被敲响。
以为是顾清淮,她看了一眼后想装作没听见,但听到外头传来姜延的声音,她连忙跑过去。
门外的姜延穿着便装,寸头刚毅却不失清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倒小了几岁。
「你怎么来了?」孟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姜延手里提着两个袋子:「昨天挂了电话我就一直不放心你,所以连夜过来,这么早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听他这么说,孟芸曦还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便领着他进去。
吃饭时,姜延问道:「昨天怎么回事?顾司令跟踪你?」
孟芸曦手一顿,她肯定不能跟他自己跟顾清淮重生的事,毕竟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搞不好还会被认为有臆想症。
「昨天我去外头吃饭,遇上了他,跟他抓了两个抢劫犯。」
她含糊地解释几句,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大概是因为沈秀梅的事,我跟他还有些矛盾。」
闻言,姜延皱眉劝道:「我知道沈秀梅让你很不满,但你绝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能赌上自己身上的军装,不值得。」
孟芸曦垂眸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我看着害死我爷爷的罪魁祸首还过得那么逍遥,我心里难受。」
「如果我们出生入死保护的是沈秀梅这种人,我宁可不要这身军装。」
姜延正想安慰几句,剧烈的敲门声像炸雷般响起。
沈秀梅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孟芸曦,你给我出来!」
孟芸曦冷然一笑:「今天什么日子,都来找我。」
说着,她起身准备去开门。
出于关心,姜延也起身跟了过去。
孟芸曦拉开门,只见沈秀梅顶着一头乱发,脸上满是泪水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军属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
沈秀梅咬牙切齿:「孟—芸—曦!」
她扬起手,狠狠朝孟芸曦的脸扇去!
第24章
孟芸曦还没出手挡出,姜延已经先一步抓住了沈秀梅的手腕。
他脸色如冰,仿佛被触及了逆鳞:「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不许动手!」
眼前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个子高挑,眉梢眼角可以看出她曾经也是个漂亮的人,只是她现在表情太过狰狞,让人心生厌烦。
看见姜延,沈秀梅愣了瞬,紧接着心底的火烧的更烈:「孟芸曦,你都在家藏了个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让顾大哥把我赶出大院?」
闻言,孟芸曦也怔住。
顾清淮把沈秀梅赶出大院?
姜延放开手,也疑惑地看了孟芸曦一眼。
他不了解顾清淮,但在蒙北军区那几天的交流,他不认为顾清淮是会直接赶人的人。
孟芸曦沉住气:「赶你出大院的是顾司令,你来找我干什么?」
沈秀梅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军属,眼底略过丝诡谲。
哪怕自己真的不能再大院继续住下去,她也要把孟芸曦的名声搞臭,让她如不了愿。
当着所有人的面,沈秀梅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孟小姐,我知道顾大哥之前因为照顾我和小杰,让你很不满,但谁让我没福气,男人早早去了,丢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这五年我勤勤恳恳干活,只想好好养活小杰,我不知道哪儿又得罪你,你竟然让顾大哥把我跟小杰赶出去,现在世道,你让我跟小杰往哪儿去?我求求你,就当是看在我牺牲的男人面上,你去跟顾大哥说说,让他留下我吧……」
说着,她不住地磕头。
孟芸曦脸色难看非常,沈秀梅这些话无疑是想把她架在火上烤,又句句都在往她身上泼脏水。
姜延也是第一次见这样会使软刀子的女人,可想而知当初孟芸曦受了多少委屈。
议论纷纷,对孟芸曦投去的鄙夷视线也越来越多。
正当姜延想帮她解围时,一辆军用吉普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辆公安车。
吉普车停下后车门打开,顾清淮下来,公安车的车门也开了,下来两个公安。
沈秀梅脸色骤白,惊愕看着顾清淮和两个公安。
顾清淮见孟芸曦和姜延站在一起,拧起眉,有些生硬地把视线落到额头被磕青了的沈秀梅身上。
「戏演够了?」
冷飕飕一问,让沈秀梅后脊发凉:「顾大哥……」
话没说完,两个公安就上前给她带上了手铐:「沈秀梅,你涉嫌故意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阵唏嘘。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来苦求的弱势方怎么突然成了罪犯了?
沈秀梅腿都软了,疯狂挣扎否认:「我没有!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
尽管她再抗拒,最后还是被架上了车。
公安车远去,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只是目光还是忍不住在门口三人身上打转。
看着一脸淡定的顾清淮,孟芸曦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她着实没想到,重生后的顾清淮居然干脆的直接把沈秀梅送进公安局。
见顾清淮一直盯着孟芸曦,姜延蹙眉站到她面前:「芸曦,顾司令还是很公平公正的,对不对?」
孟芸曦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
姜延刻意将她护在身后:「顾司令,谢谢您帮了我的未婚妻。」
顾清淮目光一凛,忽然迈开腿朝孟芸曦走去。
他刚抓住她的手,手腕就被姜延有力的手腕扼住!
第25章
孟芸曦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只觉脑子里的神经都在隐隐作痛。
她主动拂开顾清淮的手:「顾司令,请你不要再……」
「你的东西,落下了。」
顾清淮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张身份证。
孟芸曦一看,竟然是自己的。
似乎是昨天结账掏钱时掉出来的,或许是因为当时想着顾清淮重生的事,连这些细节都没注意到。
孟芸曦僵僵接过:「谢谢……」
顾清淮有看了她一会儿,转身上车离开,云淡风轻地就像没来过一样。
车子远去后,姜延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屋。
孟芸曦知道他是生气了,只能无奈关上门追了过去:「姜延……」
话还没说完,姜延突然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门上,沉哑的声音像含着砂砾:「芸曦,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
「……嗯?」
「你想跟顾清淮复合吗?」姜延的手紧了紧,表情也紧绷了些许,「如果你想,我立刻就放手,从今往后只把你当普通战友。」
闻言,孟芸曦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姜延皱眉,深吸了口气,似乎在竭力克制着冲动,「我只要一个答案。」
看着姜延深邃的眼眸,孟芸曦这才惊觉,自己跟顾清淮的重逢让他失去了很多安全感。
哪怕是经历过生死的他,也难以抓住她的感情。
孟芸曦软下眉眼:「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休假结束就交结婚报告。」
姜延目光微黯:「我不想用一张结婚报告束缚你,芸曦,如果你不爱我,这段婚姻只会成为你的压力。」
听了这段话,孟芸曦不觉想起自己和顾清淮那段短暂的婚姻。
他们何尝不是那样,不相爱的婚姻,永远支撑不了多久。
孟芸曦踮起脚,轻轻吻在姜延的嘴角:「我爱你。」
柔软的触碰让姜延浑身一紧,大脑好像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好半天才回过神,只觉得嘴角甜甜的,他耳尖一红,连忙放开手轻咳两声:「……继续吃饭吧。」
说着,跨进门的脚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让孟芸曦忍不住发笑。
傍晚。
开完会回家的顾清淮踏进家门,脱下帽子坐到沙发上,环顾空荡的客厅,脑子里不断闪过和孟芸曦的记忆。
在这里,他们吵过闹过亲密过,可这辈子的孟芸曦和他所认知的不太一样。
似乎是从五年前沈秀梅晚上发烧,他送她去医院后第二天,孟芸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着想着,莫名想起她跟姜延站在一起。
顾清淮脸一沉,怎么看都那么碍眼。
只是,明天她就要走了……
走就走吧,反正两人早就不是一路的了。
他深吸口气,压下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不舍和不甘。
正当顾清淮准备去洗个澡冷静一下时,警卫员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敬了个礼,将手里一份文件递过来:ᵚᵚʸ「司令,紧急消息!」
顾清淮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面色一紧。
境外的一个恐怖组织头目在沪北露面了,军警联合追捕指令!
当看到头目的代号为‘猎狗’时,他眸光骤暗。
猎狗……
他记得,二十年前,孟芸曦的爸爸就是在境外执行任务时,为了救战友,被猎狗一枪打中了心脏才牺牲!
第26章
次日。
一大早,孟芸曦和姜延就把屋子里里外外又清扫了一遍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关上大门时,姜延还是问了句:「你真不打算去跟顾司令说一声?」
孟芸曦耸耸肩:「不用了,我早跟他说过今天就走。」
姜延沉默,似乎还在担忧着什么。
见状,孟芸曦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咱们早点回去,把结婚报告打了。」
听了这话,姜延脸上才漾出一抹笑:「好。」
两人一路往部队大门走,以往训练场总是传来热血沸腾的口号,可今天似乎冷清了很多。
当兵那么多年,他们也知道肯定是战士们去执行任务了。
上了出租车,姜延拧开瓶水给孟芸曦:「喝点水吧,你嘴都干了。」
孟芸曦失笑接过,每次自己脱下军装,他就不把她当下级了:「谢谢。」
车一路向火车站行驶,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侃侃而谈又滔滔不绝,让姜延和孟芸曦几次无奈对视。
「你们是赶火车吧,那我给你们抄近道,保证提前给你们送到。」
大叔说着,便自信满满地打着方向盘,拐进了一条僻静单行道。
没想到刚开一会儿,就没一辆摩托车堵住了路。
大叔骂骂咧咧地下车,准备把摩托车挪开。
不想他刚走没几步,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分别上了驾驶位和副驾驶。
车子横冲直闯般急速倒退。
副驾驶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突然从衣服口袋掏出把手枪,指着孟芸曦和姜延:「不许动,乱喊乱叫就毙了你们!」
孟芸曦目光一冷,下意识就要动手,却被姜延按住。
她错愕看向他,只见他一连严肃,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孟芸曦也慢慢冷静,悄悄打量面前的两个男人。
两人都三十多岁的模样,而手枪竟是外产的HS95手枪,他们俨然不是一般的罪犯。
开车的男人拿出一个大哥大:「告诉猎狗,我们带了两个人质,马上就到。」
猎狗?
孟芸曦心跳一顿,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
二十年前,在爸爸的葬礼上,她曾从爸爸战友口中听过一个代号叫‘猎狗’的人,就是他杀了爸爸……
察觉到孟芸曦的不对劲,姜延以为她急于行动,缓缓握住她的手。
拿枪的人腾出手接过,拨了个号码对那头重复了话后恭恭敬敬应了句:「是,我们立刻过去。」
车厢回归一片沉寂,一小时后,车子驶出市区,进入一条山道,最后停在一栋背靠树林的三层洋楼面前。
「下车!」
在两个男人的呵斥声中,孟芸曦和姜延下了车,被推搡着进去。
里面所有家具都被白布盖着,而布上又落着厚厚一层灰,俨然是很久没有人居住。
当被赶上二楼,两人便闻到一股浓烈而刺鼻的酸臭味。
孟芸曦连忙屏住呼吸,紧张的目光看向姜延,姜延薄唇动了动,无声说了句:「是海洛因。」而且量还不小。
她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更加谨慎起来。
拿枪的男人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把两人推进去后‘砰’的关上,又‘咔’的上了锁。
孟芸曦视线一扫,发现房里不只自己和姜延,还有十几个人,
他们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眼神无光,似乎被关了很久,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她立刻上前将人扶在怀里:「你怎么了?没事吧?」
女孩虚弱睁开眼,声音里满是哭腔:「我想回家,我不想死……」
第27章
听了女孩的话,孟芸曦心疼不已。
姜延蹲下身,凛然的目光落在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上:「同志,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女人红着眼抹泪,操着浓重的外乡口音回答:「我们都是来这儿打工的,还没找到事,我是被抓来的,那几个是被骗来的。」
说着,拿右食指往自己左手静脉戳了戳:「我看见外头那些人,给一个女的打针,那个女的一直喊一直叫,后来就没气了……」
闻言,孟芸曦和姜延脸色大变。
竟然强行给人注射违禁品!
将女孩扶好后,两人走到被封死的窗边,低声交谈。
「他们手里有枪,要是只有我们两倒也没事,只是肯定会上了这些无辜人民。」孟芸曦头疼不已。
姜延皱眉:「而且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毒贩都是在暗处犯罪,劫持人质无疑是向警方暴露自己的。」
孟芸曦也拧起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没想隐藏自己,还想靠人质作为自己的保命符?」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你看到了,刚才那个人手上拿的是HS95手枪,除非是境外人员,不然怎么会有外产的专业武器。」
姜延抿抿唇,透过不过一寸宽的窗隙观察窗外:「这种动静,顾司令不可能不知道,应该是要军警联合行动了,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保证人质安全。」
公安局。
会议室内,顾清淮看着桌上沪北近期失踪人员名单,神情深沉。
毒枭头目,更是境外恐怖组织X2的头目‘猎狗’出现在沪北,让所有人的心都绷紧。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入境的真正目的,不过根据调查到的信息……」
局长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又来报告有人失踪。
「出租车司机说是在沪北军区外载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左右,女的二十七八,目的地是火车站,应该是军属。」
听到这话,顾清淮瞳孔皱缩,心顺时揪成了一团。
难道是孟芸曦!?
即便知道她已经成了特种兵,也执行过真刀真枪的任务,但他还是不住的去担心。
他唇线紧抿,无声压下在心头翻涌的担忧,冷静下来安排军队和警方配合。
天渐黑。
天花板吊着昏暗的钨丝灯,照着房间里十几个人憔悴苍白的脸。
孟芸曦和姜延坐在门边,留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整天,除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几句简单的交谈,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可没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两个男人拿着枪开始往外赶人。
「起来,快走!」
姜延和孟芸曦分别扶着两个身体虚弱的女孩,被一路赶到外面,上了辆货车。
男人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手电筒,恶狠狠警告:「都给我老实点!」
说完,‘砰’的关上了车厢门。
黑暗中,姜延握住孟芸曦的手:「看来我们的结婚报告又得晚点打了。」
孟芸曦回握住他:「只能说好事多磨……要是其他兄弟们在就好了。」
「沪北军区肯定知道我们失踪的事,也一定会联系蒙北军区,他们会过来的。」
姜延顿了顿,想起她时不时的出神,便问:「对了,你今天一直都好像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孟芸曦沉默了会才回答:「没有……」
境外人员,猎狗……
她回忆着曾经在爷爷的办公桌上,放着的‘猎狗’的照片。
难道真的是当年杀了她爸爸的人?
第28章
夜渐深,整个沪北市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城南一栋百货大楼传出爆炸声,巨大的声响震醒了周遭所有的居民。
与此同时,距离百货大楼几百米远的小区楼突然着火。
一时间,整片城南都乱做了一团。
消防车、公安车、救护车和军卡来来往往,开始严查。
……
货车开了一整晚,孟芸曦和姜延交替着守夜休息。
直到车停下,车厢门被打开,突然的光线让所有人有些睁不开眼。
下了车,孟芸曦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车停在一条水泥小路上,不远处有个破败的砖房。
一群人被连赶带骂地带进砖房的一间电表房,又被关了起来。
孟芸曦环顾一圈,脸色难看:「一直这样下去,我怕还没等到可以行动的时机,其他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话音刚落,姜延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轻声挪步到门口,细听门外的动静。
「猎狗,所有人质都带过来了,怎么处理?」
「沪北的货都转移了,那些蠢货警察军人还在市里排查,我们乘这个机会立刻离境。」
「那这些人……」
「处理了。」
紧接着,便是杂乱渐远的脚步。
姜延做了个手势,孟芸曦立刻严阵以待。
门被打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刚准备朝一个女孩开腔,姜延便抬脚将他枪踢开。
孟芸曦也抓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腕,用手肘朝他喉咙狠狠一击。
两人吃痛地哀嚎几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踢晕了过去。
姜延和孟芸曦对视一眼,朝地上开了十几枪,却吓得其他人大叫。
孟芸曦蹲下身,尽量温和看着浑身颤抖的女孩:「别怕,我们是军人。」
女孩一愣:「军人?你们真的是军人?」
姜延收起枪:「如假包换。」
孟芸曦看了眼外头,突然说:「苍鹰,你在这儿保护他们,我出去看看。」
闻言,姜延皱起眉:「他们还没走远,你别轻举妄动。」
孟芸曦从晕过去的男人口袋摸出子弹,从容上膛:「我知道,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
说完,大步跨了出去。
绕过草丛,孟芸曦紧贴着墙角,看着不远处路上停着的一辆坤宝车和两辆面包车。
在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格外显眼。
坤包车车门被打开,男人坐进去,拿下衔在嘴边的雪茄,吐了口烟。
当看到男人的脸,孟芸曦瞳孔骤然紧缩。
刹那间,记忆中‘猎狗’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男人重合。
是他!
是杀了她爸爸的人!
仇恨的火顿时烧上了她的大脑,她举起枪,瞄准了猎狗的眉心。
就在她要扣动扳机时,却被握住了手腕。
「住手!」
孟芸曦转过头,只见姜延一脸严肃地站在身边:「苍鹰?」
「蝴蝶,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姜延很少对她发脾气,也少见她这样意气用事:「我们现在主要人物是保证里面人民的安全,你到底怎么了?」
说话间,坤包车和面包车已经驶离。
孟芸曦僵僵放下手,眼眶微红:「对不起……」
第29章
很快,沪北公安根据姜延提供的信息赶了过来。
公安车、救护车和军卡将砖房包围,所有受伤和受惊的人都被带走。
姜延正在跟公安交涉,孟芸曦心不在焉地站在路边,脑子里还想着逍遥离去的猎狗。
忽然,一双军靴映入视线。
抬头看去,是顾清淮。
他脸庞冷毅,眸色如墨,与生俱来般的淡漠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个遍,而后才开口:「没事吧?」
孟芸曦抿抿唇:「我要是有事,这几年也白练了。」
顾清淮沉默,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她脸上。
其实他不必来这儿,但得知孟芸曦被带到这里,他就像克制不住本能一样坐上了车。
无声间,孟芸曦忽然问:「抓我们的人,就是二十年前,杀了我爸爸的猎狗?」
顾清淮诧异了瞬后点点头。
他总以为孟芸曦脑子里除了儿女情长,就没有其他了,也以为她早忘了父亲是怎么牺牲的,没想到时隔二十年,她还记得猎狗。
孟芸曦握紧了拳,没有再说话,可心底已然下了决心,一定要杀了猎狗,给爸爸报仇!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顾清淮皱起眉:「此次行动是军警联合,你虽然是特种兵,但也别贸然行动,伤了自己是小,别连累无辜的平民百姓。」
话虽有些难听,但细听也能听出其中关心。
孟芸曦看着他,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有时候她真分不清,眼前的顾清淮到底是这辈子已经对自己念念不忘的人,还是上辈子对自己厌恶至极的人。
「顾清淮……」
她喃喃叫了声,又觉不妥,连忙改了口:「顾司令,你……」
顾清淮紧绷的唇线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姜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蝴蝶,蒙北军区已经让佩刀他们过来了,我们得去跟他们汇合了。」
孟芸曦看向他,敛去心思嗯了一声。
姜延朝顾清淮敬了个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打从孟芸曦说爱他之后,他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顾清淮看着面前的两人,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转身上了车。
当天下午。
换上作战服的孟芸曦和姜延带着雪狼突击队跟着沪北部队赶赴边境。
车上,其他队员正在阖眼休息,而孟芸曦擦着枪,一脸沉思。
身边的姜延终于忍不住问:「你对好像很恨猎狗。」
孟芸曦手一顿,声音低却清晰:「他杀了我爸。」
短短五个字,让姜延愣住,其他队友也纷纷睁开眼,诧异看着自己的副队长。
「二十年前,我爸去执行任务,猎狗当时是雇佣兵,在围剿行动时,我爸为了保护战友,被他打中了心脏……」
寥寥几句,孟芸曦说的好像是个不关己事的故事,可握着枪的手却不断收紧。
佩刀和队友对视了几眼,小心问:「随意蝴蝶,你成为特种兵是想为你爸报仇?」
听了这话,孟芸曦苦笑,半晌都没有回答。
当初的她选择成为特种兵并不是为了给爸爸报仇,只是想忘记顾清淮,想成为爷爷的骄傲。
可时光流逝,她才惊觉自己两辈子失去的东西不只是爱情和亲情,还有属于父辈的荣耀和恩怨。
第30章
几天后,边境。
月光高挂在夜空,照亮着沉寂的树林。
孟芸曦趴在石后,凌冽的眼神紧盯着前方狭窄的黄土路。
这时,佩刀轻声走过来:「蝴蝶,我来盯着,你去休息会儿吧。」
「不用,我还不累。」
「你都在这儿盯了大半夜了,后半夜要是有行动,你还得跟苍鹰指挥呢。」
说着,佩刀就趴了下来。
孟芸曦也只好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她坐在树下阖眼缓神。
忽然,身侧响起脚步声,她下意识握紧了枪站起身。
借着月光,才看清来人是顾清淮。
「顾司令?」孟芸曦有些不自在,顿然后悔跑这儿来休息。
顾清淮递了两块压缩饼干和水壶过去:「聊聊?」
孟芸曦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谢谢。」
她只喝了口水,语气略显紧张:「聊什么?」
顾清淮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或许说起来你不敢信,我好像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跟你离婚闹得特别难看,孟司令去世后,我就去了边防,我们两个彻底断了联系,几年后,我听说你因为酗酒闹事被赶出部队,还被开除了军籍,最后甚至开始赌钱……」
这些话像巴掌打在孟芸曦脸上,火辣辣的疼,又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她垂下眼眸,苦涩开口:「我也做过一个跟你差不多的梦,梦里我被赶出部队后,就开始堕落,去舞厅彻夜喝酒,甚至输光了爷爷留给我的钱,然后患上了重度抑郁症,最后在跟你离婚后的第七年跳楼自杀了。」
闻言,顾清淮心底蓦然一紧。
月光照在她涂满迷彩的脸上,显出几分落寞。
一时间,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孟芸曦才重新打开话匣子,大胆地说:「其实那些都不是梦,对吧?」
顾清淮唇线微动:「嗯……」
孟芸曦望向他,像是在寻找释怀的理由:「……你还恨我吗?」
上辈子,因为她的任性,让他失去婚姻自由,最后被她闹到颜面扫地,被调去了边防。
「我也想问问你,你恨我吗?」
顿了顿,顾清淮补充了句:「这辈子的我。」
孟芸曦目光微黯:「恨过。」
她不想撒谎,五年前以为是顾清淮害死爷爷的那一刻,她真是恨透了他。
「我也是。」
顾清淮凝着她,深眸间掠过丝隐忍:「孟芸曦……」
一句透着柔和的呼唤戛然而止,他好像把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孟芸曦却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也知道他不会说。
因为上辈子的顾清淮,是不爱她的顾清淮。
她深吸口气:「清淮……我最后这样叫你了,我曾经深爱过你,但也只是曾经,既然所有的事都已经重新开始,我们也不用再揪着过去不放。」
「当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有了信仰后才明白,肩上扛的责任有多重,我也很感激,我们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形同陌路,而是成了战友。」
听着孟芸曦轻轻的声音,顾清淮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当兵十几年,他几乎已经忘了流泪是什么滋味,可此时此刻,他却很没骨气的想哭。
内心深处的另一个灵魂好像在叫嚣着,害怕着,不甘愿眼前的人就这样跟自己道别……
孟芸曦等待着顾清淮的回应,可眼前的人突然靠近。
他抬起手,慢慢将她揽入怀中,温柔而深情……
第31章
时间就像凝固了,孟芸曦能听见顾清淮胸膛下的心跳声。
她刚想睁开,却听见男人哑声说:「特种兵的任务都很危险,你要小心,要好好的活下去。」
顾清淮竭力忍着眼眶的热意,将泪水逼了回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哭,也说不出那句‘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他明白,眼前的孟芸曦,眼前的蝴蝶,已经不再属于他。
他们,终究在时间里错过了……
孟芸曦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她深吸口气,抬手环住顾清淮,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会的,你也一样,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女人,幸福的活下去。」
「嗯……」
顾清淮放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孟芸曦眼眶有些发热。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跟顾清淮和过去道别,平淡却又让她再忘不掉……
「蝴蝶。」
熟悉的声音拉回孟芸曦的思绪,转头看去,姜延走了过来,肃然的神情带着丝温柔:「还好吗?」
孟芸曦目光微凝:「你看见了?」
姜延点点头,轻轻握了握她的肩:「我在想,要是我先遇见你该多好。」
「那你会喜欢一个蛮不讲理,又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吗?」
「……嗯,我还是比较喜欢从边疆飞出来的那只蝴蝶,英姿飒爽,坚韧不屈。」
听到这话,孟芸曦忍不住笑了:「不是说只要穿着作战服就不许说这些话吗?」
姜延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我是你的上级,当然可以说。」
话落,他软下眉眼:「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战士,但我其实……一直都很担心你。」
「我是你带出来的兵,难道你还信不过?」孟芸曦有些不服气。
姜延轻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战争无情,我不想失去你。」
孟芸曦心一软,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们都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了,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们拉勾?」
说着,抬手伸出小指。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姜延无奈笑了笑,伸手勾住那纤细的小指:「还有,等结束这次任务回去,我们立刻结婚。」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经过将近一个星期的蹲守,军警在边境共缉捕到X2二十七名犯罪人员,但猎狗却始终没有现身。
帐篷内,两方正商讨着抓捕方案。
「根据从沪北传来的消息,已经查到他走私入境的三百二十七公斤的海洛因,以及MP5、MAC10等七十六支枪支。」
「猎狗向来喜欢声东击西,被抓的二十七人也许是他放出的烟雾弹,他一定有别的逃境路线。」
听着公安的话,孟芸曦细看着桌上的地图,目光落在卡纳河的一个拐点上。
「报告!」
她站起身,圈出地图上卡纳河的第四个拐点:「我记得这里有条横跨河面的索道,虽然年久失修,但足以支撑人过去。」
公安局局长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说,猎狗是从这里过去的?」
话落,公安的侦查人员忍不住说:「这里水流很急,而且河面又宽,要是掉下去肯定会没命,猎狗真的敢用索道?」
姜延站起身:「如果我是猎狗,我一定会用这条线路,因为没有人觉得这个地方能有人过去,反而是个安全的选择。」
顾清淮也附和:「我也同意他们的观点。」
局长思量着点头,立刻让公安过去搜索,果然发现索道有被磨过的痕迹。
姜延和孟芸曦率先带领雪狼突击队渡河。
船上,孟芸曦杀意凛然的给枪上好子弹。
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放走猎狗!
第32章
太阳已经偏了西,整片树林开始暗了下来。
走在最前方的姜延突然停下,示意队员蹲下隐藏。
穿过半人高的杂草,孟芸曦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大型废弃工厂,楼顶和门口上还有几个带着头套,拿着枪的人。
她和姜延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要想进去探查,又不能惊动里面的人,只能采取无声的手段解决那些人。
姜延侧过身,朝佩刀做了两个手势,佩刀点点头,对另外两人摆了摆手,朝工厂右方摸了过去。
孟芸曦跟姜延则是从左方潜行靠近。
在佩刀解决掉楼顶的人后,倚靠着破木箱和废弃车做掩护,两人分别靠近门口的人。
无声的倒数下,他们默契冲出去,踢开对方手里的枪,扼住喉咙抽出匕首,伴着鲜红血液的迸出,首次战斗无声结束。
「佩刀,你带着飓风去探查,如果有人质,不要轻举妄动,首先确保人质安全。」孟芸曦命令道。
「是!」
三人走后,孟芸曦和姜延一路朝工厂内部潜行。
「注意观察四周,小心狙击手。」孟芸曦压低声音。
「明白!」
「明白!」
这是,一声细微的‘咔嚓’声,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不敢轻举妄动。
孟芸曦转头看去,只见姜延神情凝重,指了指自己的脚底下:「是地雷。」
她面色一变:「青鸟,排爆!」
青鸟立刻放下背囊,开始排爆。
姜延稳着呼吸:「蝴蝶,你带其他人继续前进搜索。」
孟芸曦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把你跟青鸟留在这就等于让你们当活靶子。」
「没错,我们雪狼突击队谁也不能丢下谁。」
姜延眉目紧拧:「这是命令!」
「可……」
「服从命令!」
孟芸曦收紧手:「除了青鸟,其他人跟我继续前进。」
「……是!」
见孟芸曦跟队员们走了后,姜延吞咽了一下:「能拆吗?」
青鸟一点点拨开他脚下的土:「苍鹰,你看我排爆什么时候失败过,放心,就算是外国货我也给他整成哑雷。」
听出他是故意想降低自己的心理压力,姜延抿抿唇:「听着,如果拆不了,你立刻撤退去找蝴蝶。」
顿了顿,又继续说:「告诉她,让她带领雪狼突击队好好活下去。」
闻言,青鸟手一顿:「别,我怕蝴蝶把我大卸八块,队里除了你,谁打得过她啊,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她可饶不了我。」
说着,抬头朝他笑了笑:「再说了,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都等着喝喜酒,等你们生一个小特种兵呢。」
听了这话,姜延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怎么会不想平平安安回去和孟芸曦结婚,可眼前的情况,让他实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工厂外的树林里,顾清淮亲自带人围守。
天已经渐渐黑了,夜色慢慢倾吞晚霞,一种的不安在心里荡开,让他很不舒服。
孟芸曦,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不许出事……
工厂内,孟芸曦正带队员探索。
但整个工厂格局复杂,他们只能分开进行搜索。
在进入一间昏暗的库房时,孟芸曦耳朵一动,枪口立刻朝向左前方角落,低斥:「不许动!」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细微的哭声。
等角落的人影走来几步,她才发现,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孩。
第33章
女孩头发凌乱,身上的浅蓝衬衫血迹斑斑,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满是惊恐地双眼盯着孟芸曦,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别,别杀我……」
孟芸曦连忙放低枪口,却还是保持了几分警惕地打量她:「你是谁?是怎么被带过来的?」
女孩声音颤抖:「我,我叫田丹,是,是……后边村子里的,来山上玩迷了路,被一个拿着枪的人抓到这儿来了……」
闻言,孟芸曦微微眯了眯眼,迟疑了半晌后朝她走近:「别怕,现在你安全了,跟我走吧。」
田丹瑟缩地点点头,眼底却划过抹不易察觉的阴狠。
两人靠近时,孟芸曦朝她伸出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侧身一扭,抬脚狠狠踹向她的膝窝。
田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她腰间的枪就被抽走,抵在了后脑上。
孟芸曦冷冷一笑:「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废弃的村子,别跟我说你是那里的‘鬼’。」
田丹不甘地扯了扯嘴角:「行啊,有两把刷子。」
「猎狗在哪儿?」孟芸曦没有理会,直接问。
「不知道。」
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孟芸曦只能把她绑起来,往她嘴里塞了团破布便继续搜索。
刚出库房,便看见佩刀从右边的楼梯上下来。
她连忙问:「找到人质了?」
佩刀摇摇头:「每个房子都找过了,没有。」
孟芸曦皱眉,视线一扫,却见楼下一个穿着夹克的壮汉从外头一路往东边的厂房跑去。
她立刻示意佩刀蹲下,目光探索了一圈,将视线放在厂房外通风口通道上。
「我去跟着他,你去找他们汇合。」
闻言,佩刀一脸不放心:「蝴蝶,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服从命令!」
厂房内。
猎狗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雪茄,手里盘着两个铁核桃。
「猎狗。」
壮汉一脸急切跑过去,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猎狗目光一眯:「没想到都来了,也好,这次咱们是来跟他们来个彻底的断了。」
说着,吐了个烟圈:「去准备准备,好好迎接我们的‘客人’。」
孟芸曦顺着通风管道一路爬到厂房上方,透过锈迹斑斑的风扇叶缝隙,可以清晰看到猎狗。
正当她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时,却发现墙角绑了十几个人,几个带着头套的人用枪对着他们。
怪不得佩刀没找到人质,原来都被猎狗困在了身边。
可如果自己开枪,那那些无辜的人肯定用活不下去……
孟芸曦咬咬牙,只能竭力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
另一边。
青鸟趴在地上,冷汗一滴滴从涂满油彩的脸上滑落。
如果不能再彻底天黑前拆了地雷,两人就算成不了活靶子,也可能会被炸死。
眼看光线已经快消失,姜延不忍青鸟跟着自己死,只能说:「你快走吧。」
青鸟没有回答,聚精会神地取出雷体上的钢珠。
下一秒,姜延只听脚下轻微的‘咔’声。
青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以了,苍鹰,你慢慢挪开脚。」
姜延深吸了口气,慢慢移开脚。
没有炸。
两人刚放下心,佩刀带着其他队友赶了过来。
「苍鹰,蝴蝶一个人去找猎狗了。」
第34章
姜延面色一变,立刻让佩刀带路。
在厂房外,几人找到掩体,环顾间,竟然看见孟芸曦蹲在楼顶,朝他们做着手势。
姜延看着,眉头越拧越紧:「猎狗在里面,将近三十人持有武器,十四名人质,六名女性,七名男性,一名小孩……」
「人质在里面,我们不好行动啊。」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保证人质毫发无损,不然雪狼突击队的面子往哪儿搁。」
几人说话间,孟芸曦已经重新钻入通风道。
姜延转头低声命令:「分散行动渗入,如果遭遇敌人,尽量无声解决,一旦发现人质有生命安全,快速解决!」
「是!」
队伍分散,姜延朝厂房右侧方摸索过去。
工厂外。
顾清淮紧盯着工厂,双眼已经浮上了血丝。
「司令,里面一直都没有动静,苍鹰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一旁的营长忍不住道。
顾清淮皱眉:「没动静说明他们还在探查,盯紧点。」
说话间,本就不安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涌上烦闷。
从前也不是没有执行过比这更危险更艰难的任务,哪怕是上辈子在边防被困雪山上,也没有这样惶恐过。
他深吸了口气,或许是因为脑海里还是忘不了那个柔弱的孟芸曦,所以才这么担心她吧……
通风管道里。
光线昏暗,孟芸曦紧盯着猎狗,总觉得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有好几个瞬间失去了控制力。
正当她想再次调整呼吸时,却见猎狗突然拿出了枪。
子弹上膛后,将枪口对准了她。
孟芸曦眼神一震,下意识翻身闪过,却没有听到枪声,只是传来猎狗有些苍老的声音:「后辈晚生,既然来了就下来坐坐吧。」
顿了顿,又继续说:「放心,我不会杀你。」
孟芸曦呼吸恍惚都停滞,犯罪分子的话不可信,她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下去,子弹会像雨一样打在她身上。
正当她准备换掩护点时,一个女人突然尖叫起来。
透过风扇叶缝隙一看,猎狗用匕首狠狠划了女人质的大腿,汩汩涌出的血顷刻染红了她灰色的长裤。
「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她的血流干……我不介意就这样跟你说话,扔掉武器,出来。」
听着猎狗的挑衅,孟芸曦握紧的拳头颤抖了几下,顶开风扇叶,跳了下去。
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她,却没有人开枪。
猎狗打量着她,戏谑的眼神带着丝赞许:「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看到女特种兵。」
停顿片刻,看着她的双眼眯了眯:「不过……你倒有些眼ᵚᵚʸ熟。」
孟芸曦视线飞快扫过窗外闪过的身影,从容开口:「孟天赞,你还记得吗?」
闻言,猎狗愣住,疑惑地目光转而成了惊讶:「你是他女儿?」
「没错,我就是他女儿。」
得到肯定回答,猎狗突然笑了起来:「真是虎父无犬女,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年,我还能看见孟天赞的女儿。」
孟芸曦冷着脸:「我也没想到我还能遇上我的杀父仇人。」
猎狗像是来了兴趣,一步步朝她走近。
「猎狗,小心这个女人!」
一个男人拦住他,警惕瞪着孟芸曦。
看着孟芸曦含着憎恶却不失平静的双眼,猎狗抬手示意他退开:「不用,我想我跟‘老朋友’的女儿,叙叙旧。」
第35章
透过墙缝,姜延看见猎狗慢慢朝孟芸曦走近,心一下悬了起来,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等待行动的时机。
面对杀父仇人慢慢地靠近,孟芸曦面不改色,只是目光像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双眼睛像他,充满杀气。」
她冷然一笑,没有回应。
「如果孟天赞现在还活着,恐怕早就成了司令来吧,而且也会亲自过来抓住,毕竟我从他手上逃走过两次。」
见孟芸曦不动如山,猎狗话锋一转:「孩子,我挺欣赏你的,能成为少见的女特种兵也证明了你的能力,要不你加入我们,等出了境,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孟芸曦目光一凝:「我要的东西,恐怕你舍不得给。」
猎狗眉一挑:「说来听听。」
孟芸曦抬手比出一个枪的手势,抵在猎狗胸口:「我要的是你的命,要像当年你杀我爸那样,一枪打进你的心脏,你给的了吗?」
听了这话,猎狗眼神闪过抹凛然,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战意。
「猎狗,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孟芸曦又说,风轻云淡地像在叙述一件小事。
猎狗回过神,笑了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孟芸曦屈下拇指,一颗烟雾弹突然从窗户空隙投掷了进来。
‘砰’的一声,不知是谁先开了一枪,被堵住嘴的人质惊恐呜咽起来。
紧接着,雪突击队队员从各个地方冲了进来。
工厂外,听到枪声的顾清淮呼吸一凝,立刻起身:「行动!」
滑落,所有战士都朝工厂跑去,南侧俯守的公安也飞快冲过去。
孟芸曦一脚踢开猎狗手里的枪,拔出腰间的手枪精准击杀人质旁的三个男人。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此起彼伏的呵斥在整个厂房震响。
顾清淮和姜延举着枪,紧盯着猎狗。
孟芸曦让佩刀把人质都带出去,目光冰冷地看向猎狗。
环顾四周,只剩下了自己,猎狗似乎没有害怕,只是开始感叹:「原本我想做完这最后一次就收手,去快活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没想到啊……还是栽在你们手里了。」
顾清淮声音冷漠:「猎狗,你的确是老了。」
如果换成二十年前,他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范,甚至会不惜一切地逃跑。
眼看着被军人和公安包围,猎狗将目光放在孟芸曦身上:「孩子,当年是我杀了你父亲,今天,理该让你抓。」
说着,伸出了双手,一副等待被拷的模样。
孟芸曦绷着脸,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她很不合适的去希望猎狗负隅抵抗,而不是这样轻易的投降,让她彻底丧失击毙他的理由。
迟疑了半晌,她从身边公安手里接过手铐,一步步朝猎狗走过去。
姜延拦住她:「蝴蝶!」
「这么多人,他不敢动手。」孟芸曦轻轻推开他的手,坦然无惧。
说完,缓缓走到猎狗面前:「猎狗,就算我不能亲手杀你,等你行刑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去亲眼看着你断气。」
猎狗诡谲一笑:「我等着。」
孟芸曦蹙了蹙眉,正要给猎狗戴上手铐,却被猛然扼住喉咙!
顾清淮和姜延心霎时一紧,所有人也捏紧了枪。
「猎狗!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猎狗一手起掐着孟芸曦的喉咙,一手解开外套。
当看到他身上绑着的一节节‘炮仗’,众人惊愕。
是炸弹!
第36章
猎狗面目狰狞,手里抓着引线,以一种欣赏姿态环视着所有人:「我告诉你们,能抓到我不是因为你们有多厉害,而是我不乐意陪你们玩了。」
「你们追了我二十多年,怎么的也得给你们一个好点的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多干净啊……」
姜延紧咬着牙:「青鸟,准备拆弹!」
青鸟还没回应,猎狗就打断他:「别白费功夫了,这炸弹我改造过,只要一拉引线立刻就炸,在我死的前一秒,我一定会留着口气拔引线,你们谁都跑不了。」
孟芸曦深吸口气,保持镇定后看向顾清淮和公安支队大队长,无声做着口型:「让你们的人都撤退。」
顾清淮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孟芸曦的眼神阻止。
他用力捏着枪柄,骨节慢慢泛白:「所有人,撤退到安全距离!」
大队长也只能跟着让公安撤退。
姜延也示意雪狼突击队的其他人离开,只是给了队里狙击手山风一个眼神。
多年合作的默契让山风立刻明白,离开厂房后,便找到了掩护的地方,将瞄准镜对准了猎狗的脑袋。
但猎狗似乎知道会有狙击手,直接侧过身,将自己隐藏在孟芸曦身后,让他不能轻易动手。
眼看人顾顾续续后退离开,整个厂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孟芸曦,还有顾清淮和姜延,猎狗嘲笑道:「让战友去死,自己逃跑,这就是你们军人和公安的作风?」
「猎狗,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也是一次次卑鄙的耍阴招吗?」孟芸曦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句。
姜延朝顾清淮悄悄比了个手势,顾清淮立刻明白。
他主动收起枪:「猎狗,你不是要人陪葬吗?在这儿里我的军衔最高,你把她放了,我过去。」
孟芸曦愣住,诧异看着面不改色的顾清淮,又看姜延用比作枪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顿然明白。
乘着顾清淮和猎狗对峙时,她合眼稳住呼吸。
再睁眼的同时,猛然扣住猎狗抓住引线的手,侧身躲开他的胸膛。
‘砰’的一声枪响,猎狗瞳孔骤然一紧,胸口也多了个血洞。
鲜红的血不断从他嘴里汩汩流出,颤颤巍巍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
命中目标,山风松了口气后才出去待命。
「蝴蝶!」
「芸曦!」
顾清淮和姜延上前,紧张地打量孟芸曦。
顾清淮率先问:「没事吧?」
孟芸曦摇摇头:「没事。」
姜延吃昧,有些宣誓主权似的握住她的手:「行了,任务完成,咱们可以回去结婚了。」
听了这话,顾清淮一僵,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分不悦。
孟芸曦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其他的交给公安了。」
顾清淮和姜延点点头,转身朝外走。
孟芸曦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回身望向地上的猎狗,眼神不忿又带着丝遗憾。
她一直觉得死亡对罪大恶极的人来说不是惩罚,而是解脱,更遗憾不能亲手杀了他,给爸爸报仇。
可人已经死了,又能怎么样……
「蝴蝶?」
听见姜延的呼唤,孟芸曦回过神准备离开。
但就在回身的一刹,却看见猎狗颤抖抬起了手,用力将引线拉开!
第37章
孟芸曦瞳孔骤然收紧,回头看向朝自己过来的姜延和顾清淮。
「危险!」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推了出去。
姜延和顾清淮猝不及防,踉跄摔倒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嘣’的一声巨大爆炸,整个厂房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混乱中,一抹纤细的军绿身影被震飞,又犹如片落叶砸落在地。
姜延和顾清淮紧缩的眸子颤了颤,恍觉呼吸和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蝴蝶——!」
姜延撕心裂肺地嘶吼,跌跌撞撞朝她奔过去。
孟芸曦只觉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很乱,有杂乱的脚步,有痛彻心扉的呐喊,有沙哑的呼唤……
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好像放起了一部电影。
画面里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自己,和顾清淮相遇,对他一见钟情,求爷爷让自己嫁给了他,和他离心离德,狼狈离婚,最后自己自杀身亡。
而后时间倒退,回到了她重生的那一刻,失去爷爷,失去顾清淮,却在磨砺中遇到了姜延。
这个被人称为‘铁面教官’的男人,把所有温柔给了她,让她真正明白被一个人爱着护着是什么滋味……
两辈子很漫长,可现在好像只是眨眼间,所有的画面都戛然而止。
身上也很冷,只有嘴里吐出的鲜血好像还有温度。
孟芸曦睁着双眼,定定望着天。
这一刻,耳畔忽然响起爷爷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芸曦,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眼泪顺着孟芸曦血红的眼角滑落。
爷爷,我没给孟家丢脸……
姜延,对不起……
慢慢的,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可眼睛却像凝望着信仰一般,没有闭上。
看着怀里的人没了呼吸,姜延猩红的双眼颤抖着:「蝴蝶?蝴蝶?」
一旁的军医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宣告着孟芸曦的牺牲。
「芸曦……」
姜延哑声一遍遍呼唤,小心翼翼的将人搂进怀里,泪水顿然淌满涂满迷彩的脸。
心脏被挖空般的剧痛,超过了曾今所有受伤的痛楚,他贴着孟芸曦冰冷的脸颊,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嘶喊:「啊——!」
顾清淮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几次隐忍回去的泪水在这一刻肆虐。
所有人都红了眼,脱下帽子,朝天放枪,凝送着光荣牺牲的女战士。
……
两天后,蒙北军区。
军区的各个首长站在停机场,看着武直慢慢飞来停下。
机舱门打开,面容憔悴的姜延率先下来,佩刀、山风、青鸟和飓风抬着身盖国旗的孟芸曦缓缓下来。
「敬礼!」
一步一步,姜延凝望着前方,吹来的风仿佛卷来了孟芸曦的声音。
「青山处处埋中国,何须马革裹尸还,爷爷,爸爸,妈妈,如果有一天女儿牺牲了,请允许女儿葬在蒙北,虽相隔千里,英魂不灭,女儿守着边防,守着孟家的骄傲!」
这是她成为特种兵后写的遗书,寥寥几笔,留给的却是给所有去世的亲人。
泪水再次漫上眼眶,痛的姜延两唇发颤。
上了车,他再次抚过孟芸曦冰冷的面颊,声音低哑:「再见,我的蝴蝶……」
第38章
沪北公安通过猎狗的情人田丹,配合境外警方将猎狗所有的走私品全部查出。
秋天刚结束,蒙北就下起了雪。
烈士园。
姜延将一等功勋章缓缓放在孟芸曦的墓前,单膝跪下,轻轻吻了吻碑上的名字。
恍然间,曾经和孟芸曦的点点滴滴再次浮上脑海。
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容仿佛一束阳光,还是那么明媚鲜活。
「我们明明拉过勾的,要好好活下去……」
姜延苦涩笑着:「早知道啊,在训练前我就去打结婚报告,那样你就永远是我的老婆了……」
说着说着,泪水划过了弯起的嘴角。
如果不是因为孟芸曦牺牲,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这么多。
从沪北军区过来的顾清淮抱着束花,站在姜延身后不远处。
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上前,将花放在孟芸曦的墓碑前。
姜延站起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碑上的照片:「你后悔吗?」
顿了顿,又问:「如果她没有跟你离婚,没有来蒙北军区,或许她会有自己平安的生活。」
闻言,顾清淮满是血丝的双眼暗了暗,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知道会怎么样,但知道孟芸曦会活着。
半晌,顾清淮才开口:「我们后不后悔都不重要,因为芸曦从没后悔过,她找到了作为军人的意义。」
听了这话,姜延喉间紧涩。
他记得,孟芸曦说她这辈子活了两次,一次是在爷爷的庇护下,在顾清淮身边,一次是来蒙北军区,参加训练成为特种兵。
哪一次,她都没有说过后悔。
姜延声音沙哑:「可是,我们都没能留住她。」
顾清淮眼眶一涩,说不出话。
上辈子他不想留,这辈子留不住,命运似乎总在跟他开玩笑,让他在拥有和失去中徘徊……
两人站了很久才离开。
训练场。
雪狼突击队的队员们各自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见姜延过来了,目光纷纷投了过去。
「都站着干什么?体能训练都搞完了?」
姜延绷着脸,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铁面无情的教官模样。
队员们互相看,佩刀忍不住问:「苍鹰,你……真的没事吗?」
他们是战友,更是姜延和孟芸曦感情的见证者。
即便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他们还是记得那天姜延抱着孟芸曦的遗体哭的撕心裂肺。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向来冷沉刚毅的队长哭,哭的像个小孩,让人心疼。
姜延皱眉:「你们要是去跑个十公里,我指定没事。」
一向爱耍宝的青鸟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满脸担心:「苍鹰,兄弟们也是担心你,毕竟蝴蝶……」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忍再说下去。
孟芸曦对他们来说是战友,可对姜延却是最爱的人。
他们的伤心远不如他的重……
姜延却面不改色,开始命令:「立正!向右转!负重十公里,跑步走!」
见队友们跑远,姜延才垂下眼帘,从口袋拿出孟芸曦的照片,轻轻抚摸。
「蝴蝶,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热诚,好好活着……」
第39章
‘滴——滴——!’
意识模糊间,孟芸曦听见耳畔有机器运作的声音,规律而有些刺耳。
缓缓睁开眼,入眼是一片洁白,脸上的氧气罩让她很是难受。
这里……是哪儿?
没等孟芸曦反应,又听见一道满含诧异的惊呼:「醒了,她醒了!」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围了过来。
孟芸曦下意识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像被束缚了一样动弹不得。
眼皮被轻轻抬起,笔灯的光照着眼睛,让她有些不适。
医生长舒了口气后问:「有没有哪里痛?」
孟芸曦眼底略过丝迷茫:「这里……是哪儿?」
医生微微蹙眉:「医院啊,孟同志,你已经昏迷四个多月了。」
闻言,她眸光微微一震。
昏迷四个多月?
紧接着,耳边传来护士温柔的劝慰:「是啊,有什么难事是过不去的,非要去跳楼多不值,幸好你被四楼的阳台挡了一下,不然就真的没救了。」
跳楼,四楼阳台……
孟芸曦眼睫颤了颤,脑海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在抑郁症发作时,她爬上天台跳了下去,却撞到了四楼阳台的栏杆……
这是……1997年!?
她回来了?还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昏迷期间的一场梦!?
不!不可能!
明明一切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呢?
想到这些,孟芸曦情绪激动起来,开始挣扎着想起身。
医生连忙让护士安抚她:「孟同志,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长时间的修养。」
孟芸曦只觉大脑疼痛不已,无数记忆在脑子里来回交错,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
一个月后。
刚做完复健的孟芸曦坐着轮椅在住院楼下,仰头望着蓝天,思绪万千。
她还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是真实的生活,还是再次的重生。
在这个时空,顾清淮远在边防,而姜延不知道在哪儿,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孟小姐。」
孟芸曦回过神,转头望去,是曾经爷爷身边的勤务兵唐烨。
两年前他已经转业当了公安。
「还是叫我芸曦吧,我已经不是小姐了。」孟芸曦笑了笑。
唐烨愣了一下,又继续说:「你托我打听的事我都问清楚了,蒙北军区的确有支叫雪狼的突击队,队长叫姜延,至于顾军长……」
说到顾清淮,他突然停住了。
孟芸曦疑惑看着他:「怎么了?」
唐烨深吸口气,像是怕她伤心似的,语气小心起来:「孟小姐不……芸曦,顾军长他结婚了。」
听了这话,孟芸曦有些惊讶:「结婚?」
「嗯,一年前结婚了,好像是当地医院的护士。」唐烨抿抿唇,尽量说的委婉,「听说是顾军长两年前因为救人遇上雪崩,被救出来后一直是那个护士在照顾他……」
原以为这些话会让孟芸曦情绪失控,可只看她松了口气,满脸欣慰,好像放下了心一样。
孟芸曦呢喃:「他找到自己爱的人,太好了……」
唐烨不解,她曾经因为和顾清淮离婚寻死觅活,现在这是怎么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又听孟芸曦问:「那姜延……结婚了吗?」
第40章
唐烨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答:「听说是没有……」
闻言,孟芸曦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对这辈子的姜延来说,自己只是个陌生人吧……
「芸曦,你怎么会知道蒙北军区有雪狼突击队的?」唐烨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不在乎顾清淮的结了婚,反而去关心姜延结没结婚,这有点说不过去。
孟芸曦笑了笑,没有回答。
接下来两个月,她一直坚持做复检,直到能站起来,不用靠着拐杖走路,才出了院。
抑郁症的沉重感仿佛在醒来的那一刻全部消散,只有重新生活的信念。
孟芸曦先去烈士园看了父母,而后才去看爷爷。
将花轻轻放在爷爷的墓前,她抚摸着碑上爷爷的照片:「爷爷,芸曦来看您了。」
「对不起,这辈子还是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我的梦……那应该也不算是梦吧,毕竟我觉得自己的确有血有肉的活了一回,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醒来,真真正正死在那场战争里,是不是才算死得其所……」
说到这儿,孟芸曦忽然有些哽咽。
好半晌,才咽下喉间的涩然,重新开口:「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我还活着,还是您的孙女,我会真正地重新活下去,爷爷,谢谢您,也对不起,让您为我操了半辈子的心……」
当天,她在爷爷墓前坐了很久才离开。
次日。
孟芸曦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去蒙北的火车。
看着越来越远的月台,她眼神渐远。
她并不打算去找顾清淮,既然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自己也不必去打扰他。
而这次去蒙北,她也只是想看一眼姜延……
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让才出院的孟芸曦有些吃不消。
到蒙北军区外时,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不过这时候她关心的是进去这个难题,她不是这里的兵,也不是军属,更没有认识的人,根本进不去……
正当孟芸曦准备离开时,一辆军卡驶到门口停下。
她扛着大脑的晕眩感,退到一边去。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作训服,高挺俊朗的男人跳下车,大步走了过来。
孟芸曦抬眸望去,目光一怔。
姜延!
他一身挺拔的作训服,脸上涂着几笔油彩,五官冷硬俊朗,一个眼神都含着十足的压迫感。
「任务提前结束,放行吧。」
姜延看着哨兵,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威严。
说完,才注意到一边站了个女人。
转头看去,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蓝色衬衫,一头齐肩黑发披在肩头,身材高挑,长相精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原以为是哪个战士的家属,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熟悉。
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复杂,一个满含疑惑。
车上其他突击队员从车里探出头。
「你们看,苍鹰怎么盯着那位女同志看啊?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不能吧,咱们跟了苍鹰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对女人上过心。」
「就是,上回首长不是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女儿,他可是直接就给拒了。」
正当几人八卦时,却见姜延面前的女人突然晕倒,又被姜延稳稳接住!
第41章
再次醒来,孟芸曦发现自己在医院,手背上还在输液。
她刚想坐起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别乱动。」
转头看去,是姜延。
他已经换了身常服,拿着一个饭盒走到病床边坐下:「饿了吗,我给你买了些饭。」
「苍……」
孟芸曦下意识地要叫出他的代号,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谢谢……」
姜延微微蹙眉,一边用探寻的目光在她身上扫量,一边打开饭盒:「你叫什么名字?听你的口音像是南方人,来这儿找人?」
闻言,孟芸曦接过饭盒的手一顿,看着他的眼神闪了闪:「嗯……我叫孟芸曦,是会沪北人,到这儿来找一个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
「他……」
孟芸曦犹豫,好像一下丧失了做过特种兵的果敢。
好半天,她才嗫嚅回应:「我没找到,可能已经被调走了吧。」
听了这话,姜延蹙起的眉越拧越紧。
依靠着特种兵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个孟芸曦有些奇怪,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可疑分子,但就是让他说不出清的熟悉感。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微妙的尴尬中。
姜延轻咳两声:「医生说等吊完这两瓶药水就可以走了,你可以吗?」
孟芸曦点点头:「可以的,谢谢……同志。」
「……我叫姜延。」
「谢谢姜同志……」
简单的交谈过后,又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看孟芸曦小口小口吃着饭,姜延以为她不自在,便站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
孟芸曦张了张口,挽留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更是难受的不是滋味。
果然,他还是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了……
看着手里的饭菜,她眼眶有些发酸,低落的情绪像泉涌了上来。
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两次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千辛万苦,眼看就要得到最好的结果,却一切都成了泡影。
孟芸曦仰起头,擦掉眼角的泪水,默默缓和心绪。
一个多小时后,药水滴完了。
孟芸曦去缴费时,却被告知已经缴完了。
她下意识问:「谁缴的?」
护士回答:「就是送你来的那位军人同志啊。」
听了这话,孟芸曦捏着钱的手紧了紧。
再去军区找姜延应该是不行的,他训练那么忙,看来这辈子,他们注定走的是不同的路了……
思索半晌,孟芸曦买了个信封,把医药费塞了进去,然后再去蒙北军区,把信封给了哨兵,托他转交给姜延。
训练场。
当接到信封的那一刻,姜延有些没反应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钱和一张只写着‘谢谢’的字条。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自己娟秀,让他下意识想起孟芸曦。
「苍鹰,谁那么大方给你送钱啊?」青鸟凑了过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佩刀猜测:「不会是早上那位女同志吧?」
「苍鹰,那位女同志长得挺漂亮的,你要不问问人家有没有对象,也好解决个人问题啊。」
姜延绷起脸,冷然一扫:「都很闲是吧?」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不觉头皮发麻,还没求饶就听一句:「负重十公里!向左转!」
见队友唉声叹气地跑了,姜延看了眼字条,收起后朝宿舍走去。
第42章
天渐黑。
孟芸曦从旅馆出来,想着在这儿休息一晚后明天一早就回沪北。
她停住脚,凝着路上昏黄的街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丝迷惘。
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不能跳舞,也不能再继续当兵了……
孟芸曦苦笑:「这一觉醒来,自己居然什么都没了……」
站了一会儿,她才继续往书店走。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她皱了皱眉,特意往旁边躲了躲。
男人抬头打了个酒嗝,视线落到了孟芸曦身上。
他满脸横肉的脸扯出个油腻的笑容,摇摇晃晃走上去:「姑娘长得不错啊,要不要跟大哥去快活快活……」
孟芸曦猛然抓住男人伸来的手,骤然冷脸:「离我远点。」
说完,重重推开他。
男人踉跄站稳,非但没生气,反而兴趣更大了:「呦,还是个呛口的辣椒,我喜欢……」
孟芸曦厌恶地瞪了一眼,正想离开,却被抓住手腕。
就在她准备给这臭男人一脚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捏住男人的手腕,巨大的力道疼的他龇牙咧嘴。
孟芸曦错愕抬头,只见一身军装的姜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冰冷如寒刀的脸冷睨着男人。
「滚。」
轻飘飘挤出一个字,就像是腊月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捂着被捏青的手,不敢发作,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延看向孟芸曦,眼神温和了些许:「没事吧?」
孟芸曦冷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摇摇头:「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延抿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来不做没有理由的事儿,但就是在看到那个信封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出来找她,甚至在不知道她走没走的情况下,找了周围所有的旅馆和招待所。
在孟芸曦疑惑的目光下,姜延才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吗?」
「啊?」孟芸曦愣住。
见她一脸懵,姜延顿时懊恼地扭过脸。
自己怎么会蠢到直接这么问,肯定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故意套近乎吧。
他眼神闪了闪,又问:「你吃饭了吗?」
孟芸曦垂眸,略显窘迫:「没,正要去。」
姜延率先走在前面:「一起吧,我请你。」
孟芸曦怔在原地,似乎是被他突然的决定弄糊涂了。
他突然出现就算了,还要请自己吃饭?
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姜延转过身,见人还愣在原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走啊。」
孟芸曦啊哦的两声,有些笨拙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进了一家饭馆,沉默的气氛才被姜延打破:「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孟芸曦回答。
姜延眼底闪过丝微不可察的失落,给她倒了杯水:「几点,我去送你,免得出什么事。」
莫名的,两人的相处竟然有些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孟芸曦突然说不出话了。
如果明天就这样分别,或许就像她和顾清淮一样,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没有得到回应,姜延抬起头,目光一怔。
孟芸曦正看着他,含着泪光的双眼满是遮不住的不舍和痛意。
他心莫名一空,手像是不再受大脑支配,伸出起轻轻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
第43章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
孟芸曦只觉脸上的摩挲感温暖而熟悉,让她又忍不住红了眼。
姜延回过神,连忙收回手,当兵十几年,头一回这么窘迫地面对一个人。
「对不起,我……」
他咳了两声,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人吧?
孟芸曦低头揉了揉眼角:「没事,谢谢你……」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
孟芸曦下意识地将辣菜放在姜延面前。
见状,姜延眼底闪过丝惊讶,她知道自己喜欢吃辣?
吃饭间,两人一直也没怎么说话。
直到吃完饭,姜延一路把人送到旅馆外才问:「明天几点的火车?」
「……九点半。」孟芸曦捏着手,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姜延嗯了一声:「行,明天我过来送你,进去吧。」
孟芸曦点点头,转身进了旅馆。
见人进去了,姜延才离开。
在他走没多远,孟芸曦重新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鼻头一酸。
这辈子的她没有勇气留下姜延。
她不是和他同甘共苦的蝴蝶,不是一个优秀的特战队员,只是一个有着不耻过去的陌生人……
无论是顾清淮还是姜延,她都错过了。
等姜延的背影彻底消失,孟芸曦的眼泪流了下来,突然不想明天姜延送。
好像如果明天再见到他,可能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一整夜,孟芸曦都没有合眼。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还是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收拾了东西,准备悄悄离开。
没想到领着行李刚出门,就看见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门口,一身常服的姜延靠着车门,挺拔英俊。
孟芸曦愣住:「你,你怎么这么快……」天还没亮呢。
姜延看了眼她手里的行李箱,皱眉:「我倒想问一下你,不是说九点半的车吗?这才五点半。」
言语间透着些许的愠意让孟芸曦心微微一怔,磕磕巴巴地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我……」
没等她想好理由,姜延便走了过来。
「孟芸曦?」
他像是试探,又像是在习惯这个名字:「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不妥,但是……我觉得我们认识。」
这一整晚,他都没有合眼,脑子里都是孟芸曦的模样,搅得他心烦意乱,以至于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到旅馆楼下了,更没想到孟芸曦倒先准备走了……
灼灼的目光让孟芸曦只觉心口被一团火烧着,想坦白,却又怕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些无稽之谈。
捏紧了拳,她不知怎么的就说了句:「我离过婚……」
闻言,姜延愣了一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好像有种早就知道了的感觉。
一连串奇怪的心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唯一清楚的,就是他有些不舍。
作为特种兵,他顿觉现在的自己很没出息。
姜延看着孟芸曦,眉目从容:「我是军人,可能随时会在任务中牺牲。」
听了这话,孟芸曦目光一凝。
这话怎么像是……互相露底,然后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没等她反应,姜延接过她的行李,话锋一转:「什么时候再过来?」
「什么?」
只见他从口袋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后递了过来ᵚᵚʸ:「你要来的话,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孟芸曦愣神接过:「可我们……」
姜延将行李放上车,转头凝着她。
恍然见,孟芸曦仿佛看到了梦中的那个男人,朝自己温柔一笑。
「芸曦,我们来日方长。」
「蝴蝶,我们来日方长。」
两个人和两个声音相互重叠,让她眼眶一湿,险些落了泪。
是的,在这辈子,他们来日方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