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没有空军掩护作战,美军常常利用其坦克对阵地进行突破,给志愿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当时,志愿军反坦克武器非常缺乏,常常以血肉之躯,扛着炸药包、爆破筒等原始武器,阻挡美军坦克。但志愿军却凭借智慧和勇气,创造了许多打坦克的经典案例。
1951年秋,为了迫使中朝在谈判桌上让步,美军发起了大规模的「秋季攻势」。先是调集重兵进攻志愿军西部防线,在遭遇挫折后又对东部防线上的人民军阵地发起进攻。策划这场攻势的是刚接替李奇微不久的美第8集团军总司令范佛里特。
范佛里特与李奇微一样成名于诺曼底登陆,在第一天的抢滩中,他率领的第八团是唯一一个完成作战计划的部队,此后开始一路升迁。但在这之前他颇不得志,作为一名参加过一战的的西点军校毕业生,有着33年军龄却还是个团长,52岁才晋升准将。
二战结束后,他受希腊国王邀请指导和训练希腊政府军,并最终打败了希共民主军。范佛里特在希腊积累了丰富的山地作战经验,在美军当中被称为山地战专家。因此,从希腊回国已经退居二线的他,被总统杜鲁门钦点前往山多的朝鲜接替李奇微。
范佛里特是个无比迷信炮火人。朝鲜战争中有个很有名的词叫「范佛里特弹药量」,美军在作战时对弹药使用量都有相应的战术指导,但他常常超过战术标准四五倍的量使用炮火,仍然觉得不够。在上甘岭战役期间,更是打得后勤供应能力强得变态的美军都感到炮弹短缺。
他的战术原则就是能用飞机、坦克、大炮解决的问题,尽量不使用士兵冲锋。他上任以后使用了一种新战术,称之为「坦克劈入战」,即以20-40辆坦克组成一个集群,在飞机、大炮和步兵的掩护下,沿公路快速突进,分割包围敌人前沿阵地,再逐个攻破。
当然这种战术也并非美军发明,德国和苏联都曾使用过大规模坦克集群作战。美军的坦克一开始多在后方压制火力,而且极少有步兵掩护。在第三次战役中,50军在高阳以南地区堵住了英军的皇家重坦克营,战士们用炸药包和爆破筒在路边爆破,或者爬上敌人坦克揭开盖子往里扔手榴弹,最终将该营歼灭。
这之后,美军也吸取教训,坦克盖子必须锁紧。他们还发现,志愿军没有空军,炮火弱,反坦克武器严重匮乏。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集中一定数量的坦克发起冲锋,志愿军很难阻挡。初期,美军使用这种战术取得了一定效果,占领了不少人民军的阵地。
由于人民军第五军团已经连续与美军作战数月,消耗较大,已渐感不支。彭老总决定由杨成武的20兵团第68军接防其鱼隐山,文登里一带阵地。杨成武是一员猛将,不论红军、八路军还是解放战争初期,他带领的部队装备都比敌人简陋。只能充分发挥人的作用,依靠凶猛的战术战法去弥补。
范佛里特与杨成武的对决,既是两位名将的对决,也更像是器与人的对决。
朝鲜的山脉多呈南北走向,东部战线的鱼隐锋就是山脉南端的一座大山,也是整个战线的一个支点。文登川位于其东侧,有南北走向的末杨公路穿越其中。如美军通过文登川向北插向我方纵深,则会威胁鱼隐锋侧翼,整个防线都会动摇。
因此,能否守住文登川就成了能否守住整个东部战线的关键。
68军是7月份刚换装完苏联武器后入朝的,由于时间短,对于部分苏联武器的性能以及敌军坦克了解并不充分,加上刚到阵地,地形还不熟悉,防御上有一些被动。到10月9日晚,68陆续进入前沿阵地开始与人民军交接。其中204师610团负责防御文登里,正面宽6公里,纵深长9公里。
团长尚志功到现场考察以后决定,以1营配属步兵炮连、迫击炮连占领公路东侧的635.8、904.2等高地。以2营占领公路西侧的709.6、642、984.2等高地。3营作为预备队,在水青里以北地区。
10月10日,美军经获知接防情报,于是趁志愿军立足未稳之际,出动坦克向文登川发起进攻。美军坦克在公路两侧阵地横冲直撞,610团因反坦克武器分散使用,未能对其造成威胁。尾随在坦克后面的美军步兵在遭到志愿军炮火阻击以后,美军坦克才撤出文登川。
杨成武判断这只是美军一次试探性进攻,其目的是从文登川向我纵深突破。他反复向68军军长陈坊仁强调:「人民军守住了的阵地,绝不能在我们手里丢了。」鉴于68军缺乏反坦克作战经验,兵团司令部还发出了反坦克战术指示。
根据战术指示,204师利用地形构筑工事。整个文登川阻击战期间,在公路两旁开挖了各种堑壕、交通壕1万多米。在公路上挖了3道深3米、宽4米的反坦克壕,设置了5个反坦克雷区。从而形成打阻结合、梯次配备的网状反坦克防御体系。
为了加强610团火力,204师给其增派了1个76.2mm野炮营(12门)、1个75mm山炮连(4门)、57mm无坐力炮27门、火箭筒49具。并加强了1个工兵连执行埋设地雷、设置障碍等任务。610团组建了2个反坦克中队、6个坦克歼击组。
杨成武对此次战役非常重视,事无巨细地过问,他反复向各级指挥员强调:
「要特别注意防止敌集群坦克的进攻,对敌坦克可能通过的地区要设置坚强的反坦克区,一定要保证不能让任何一辆坦克通过我们的阵地。
底下的师团指挥员有些不耐烦,问道:「司令,难道你还不放心我们吗?坦克我们一定给他挡住」杨成武虽然以打仗勇猛著称,但在战术安排上也是稳中求胜。尤其是在火力悬殊的情况下,但面对范佛里特这样的对手,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天上午,美军第2师果然再次以10余辆坦克,2个步兵营发起攻击。遭610团炮火阻击后,又以12架飞机向文登川两侧志愿军阵地进行轰炸。由于志愿军反坦克中队刚刚组建,尚无经验,各类反坦克武器又多部署在山上,离美军坦克较远打击效果不理想。美军坦克再次向文登川纵深途径,一度攻至610团炮兵阵地前700余米处,并疯狂对志愿军阵地进行炮击。
假如当时美军步兵能跟上,志愿军炮兵阵地就非常危险了。连杨成武都坐不住了,有些生气地打电话给68军军长陈坊仁:「你的反坦克歼击队呢?为什么没有行动?都干什么去了!」陈坊仁回答道:「正在阻击,请司令放心。」
由于美军步兵仍被志愿军阻击在川外,此时反坦克歼击组的战士慢慢隐蔽接近坦克,使用无坐力炮和反坦克手雷击毁、击伤5辆坦克,美军坦克不得不再次退出文登川。虽然再次击退了美军坦克,团长尚志功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天杨成武发了火,一层层往下传导,团长尚志功也被师长臭骂了一顿。晚上,团指挥部正在垂头丧气地讨论第二天的仗该怎么打,杨成武也来到了指挥部。尚志功心里想,虽然没打好,也不至于你个大司令员亲自来批评我吧?但杨成武却向他表示祝贺,首战告捷,志司发来了嘉勉电,要求鼓励士气,继续发扬顽强抗击的精神。
尚志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召集了紧急作战会议。决定连夜抢修阵地和横跨文登川的交通沟,将反坦克中队和反坦克武器全部前移,部署在公路两旁的隐蔽阵地。战术上则继续切断敌人步兵与坦克的联系,等坦克开近了再打。
10月12日,美军飞机大炮对志愿军公路两侧阵地轰击一个多小时以后,48辆坦克及大量步兵呈人字形,相互掩护,沿着公路向文登川纵深突入。攻至下深浦反坦克阵地时,被610团反坦克歼击小组击毁3辆、击伤4辆。美军利用炮火掩护抢修坦克,其它坦克则继续向前推进,再次来到志愿军炮兵阵地前。
团长尚志功也打红了眼,下令反坦克歼击组通过交通壕勇猛接近坦克集群,利用反坦克手雷对其杀伤。无坐力炮和火箭筒抵近射击,同时令炮兵把76.2mm野炮推上公路,对坦克实施直瞄射击。美军步兵被阻挡在川外,反坦克歼击小组通过交通壕进至其10米远处攻击。经过6个多小时战斗,美军坦克被击毁10辆,击伤8辆,再次狼狈退出文登川。
通过连续几天的战斗,战士们不仅总结出许多打坦克的有效方法,信心也更加充足,敢于近战。14日这天,美军再次出动8辆坦克攻入文登川。这次战士们干脆把坦克放进去,而是以火力阻挡其步兵。美军坦克在进至反坦克中队阵地前约200米时,战士胡连利用无后坐力炮连发4枚炮弹,击毁一辆坦克。
其余美军坦克急忙后撤并向我阵地炮击,一名压弹手不幸牺牲,胡连继续隐蔽进至离坦克200米远处,这次连续发射3枚炮弹,击中美军3辆坦克。剩余4辆见状想撤出文登川,其中一辆触雷被炸瘫,另外两辆被追上的反坦克歼击组战士用反坦克手雷和爆破筒炸毁。美军8辆坦克全部报销,胡连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
由于损失惨重,范佛里特也调整了战术。从16日到31日,美军每天以20多辆坦克在文登里、内洞一线,对我外围阵地进行破坏性射击,企图逐个夺取志愿军阵地。对此610团也及时进行了调整,将反坦克武器部署到外围阵地,并大量布雷限制其坦克活动范围。
战士们冒险在阵地前沿埋设了大量地雷,却没收到效果。战士牛瑞山决定把地雷埋到敌人家门口去。他白天察看好地形以后,网上带着两名战士与6箱反坦克地雷,摸到敌人阵地前一百多米处,埋下了地雷。第二天,美军坦克出门没多远,就有一辆触雷,数辆坦克企图将其,又遭志愿军反坦克武器击毁2辆。其它坦克只能纷纷退回。
此后几天,尽管美军不断对我正面阵地炮击,但均未奏效。范佛里特发起的坦克集群劈入战,最终一辆也未能通过文登川阵地。在接防的1个月里,68军共击毁击伤美军坦克68辆,其中仅610团就击毁、击伤美军44辆坦克。在感受到志愿军反坦克能力后,美军再也没在朝鲜战场上使用过坦克集群穿插战术,也不敢再大规模使用步坦协同作战。
经过1个多月的激战,68军不仅粉碎了美军的「坦克劈入战」,而且还总结出许多在山地防御战中打坦克的方法。这些方法在志愿军中得以推广,进一步提高了志愿军的作战能力。纵观人民军队的战斗历史,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与装备优势的敌人作战。而他们总是凭借智慧和勇敢精神,以不屈的斗志,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所以说,战场之上武器装备固然重要,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