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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我十八和段臻订婚,二十八成为圈内人尽皆知的剩女。

2024-12-07心灵

我十八和段臻订婚,二十八成为圈内人尽皆知的剩女。

好友调侃段臻:「她妈就急着把她嫁出去,你再拖下去,小心她另嫁他人。」

他漫不经心:「还没玩够不想结婚,再说,她都被我睡了这么多年,除了嫁给我,谁还要她?」

可后来,他堂而皇之的带着公司新来的女生住进我们的婚房,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

和我再一起,他话里三句都不离她。

「季夏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干净多招人喜欢。」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铁定栽了。」

第1章

我十八和段臻订婚,二十八成为圈内人尽皆知的剩女。

窗外大雪落下的时候,段臻正握着我的小腿把我禁锢在他和办公桌之间。

陪他闹了十年,在情爱这一块,我始终无法容纳他过于浓烈的热情。

尤其今夜,他动作格外发狠。

理智的弦彻底崩段的前一刻,我没忍住低头咬上他的脖子。

他动作却猛然停住,笑着把被角塞进我嘴里。

「别在我身上留痕迹,我明天得出去见个人。」

乖张如段臻,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我皱眉,段臻眼底又一次被情欲占据,他掐着我的腰把我往下一拖,彻底断了我的思绪。

一夜沉沦。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我肚子上盖了点薄被,裸露在外的肌肤红的紫的,痛意直冲脑门。

段臻的声音却忽然落到我耳朵里:「起了吗?」

我一愣,刚想应,就见他举着个手机坐到床边:「今天也吃城南的生煎吗?行,我晚点去接你的时候给你买,只要你喜欢,跑多远都给你买。」

他语气含笑,脸上是我许久没再见过的温柔浅笑。

我有点错愕。

再回神,他已经挂了电话,指尖状似无意勾起搭在沙发边的残破长裙。

脸上温柔不在,笑意也成了挖苦:「穿衣风格死板,说话板正也就算了,这都多少年了,在床上你怎么还像条死鱼,睡个尸体都比你带感。」

他嗤笑着,下一秒,那条脏污的长裙就盖在了我脑袋上。

又是熟悉的挖苦词汇。

我苦涩地扯下盖脸的裙子,忍着浑身不适把他嘴里那身‘古板’的衣物往身上套。

段臻打量的视线跟着落在我身上。

赤裸裸,侵略又不讨喜,就像在盯着一件冷冰冰,可有可无的——私有物。

他素来如此。

对待感兴趣的东西,他眼底才会有光,像我这种陈年旧物,他至多只在想起来的时候用一用,想不起,就只有在仓库落灰的份。

我没吭声,一言不发走到厨房准备食材。

段臻跟着出来。

直到我打燃灶台,他耐心耗尽,单手用力掰着我的肩膀,逼我和他对视。

「季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些无趣的反应真的很倒胃口?我们认识多久,你脸上这幅完美的豪门儿媳面具就戴了多久,你想恶心谁?」

我手颤了下,嘴角笑意没变:「你今天早上,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段臻打量的视线恨不得把我看穿。

下一刻,他猛然凑到我耳边,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与其费时间在这里做饭,有你不如花点时间去学点勾引人的手段,在这个圈子,没人会娶一个古板无趣只会家长里短还倒胃口的女人回家。」

空气寂静一瞬。

我疲惫的关火转身:「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学……」

话没落音,段臻的手机跟着响了。

段臻几乎瞬间远离我,顶着上半身暧昧又扎眼的情爱痕迹走出厨房。

厨房门没关,他接听电话时,那句含笑的‘老婆’就这么闯入我的耳朵。

「饿了?好,我这就去买,你别生气了老婆,我开车很快的,我再给你带一份小蛋糕好不好?」

我愣在原地,有一瞬恍惚。

不出意外,对方和早上跟他打电话的是同一个。

我知道段臻爱玩也收不住心。

和他确认关系至今,他身边就没缺过女人。

可像今天这样摆在明面上的,这是头一个。

窗外的雪白的刺眼。

我深吸口气拿出手机打开联系人,找到一个女生,刚要给她发信息。

段臻已经打完电话回来。

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心下惴惴:「你喜欢有趣不古板的,我跟她学,可以吗?」

那是之前在酒吧段臻为了羞辱我,让我随手加的陪酒女。

那时候,他隔着烟雾缭绕,饶有兴致的讽刺我:「要是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就跟专业人士学。」

现在,他看都没看,反手把我的随身物品扔我脚边。

「带着你的东西出去,我待会儿要去接人。」

说着,他翻起口袋像是要找什么。

我走到餐桌拿起桌上的烟递给他,他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有人不喜欢我抽烟,现在,现在我改吃糖。」

没送出去的烟盒有些硌手。

他又含着颗他从前最讨厌的草莓味糖果凑近我, 腮帮子微鼓,带着哂笑。

「这厨房的门没这么隔音,既然听见了,那就别绕弯子了呗。」

他挑眉递了张照片到我面前。

「我用了半年时间才追上个姑娘,你认认脸,她跟你不愿意,她干净的要死,脸皮也薄,你以后惹谁都别招惹她,我舍不得看她哭,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话说的直白,草莓味的糖果甜的齁人,他却浑然不觉。

我盯着照片上那张明媚的笑脸,嘴里涩的发苦:「你认真的?」

「她不值得我认真吗?」

他小心把照片收回去,谈起她,神情都温柔。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铁定栽她身上了,娶不到她,我死都不甘心。」

「你的行李我晚点会让人打包好给你送到北苑公寓,我已经跟圈子里的人打好招呼,以后再见面,咱们就是朋友。」

他顶着那一身暧昧痕迹,刻意重复:「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朋友。」

我再待不下去。

慌乱捡起地上的包,他又叫住我:「我老婆不许我抽烟,以后你这打火机我也用不上,你拿走吧。」

他把打火机扔给我。

那是当年订婚后,我特意找人定制的。

他带在身边带了十年,如今一扔,垃圾都不如。

我强压下胸腔里酸到爆的情绪离开。

之后不到半个小时,我的微信就不停地收到好友申请的提示。

相亲一样,那些人一上来就是介绍自己的。

傻子都猜得出这是谁的手笔。

我截图发给段臻。

他跟着秒回:「你妈为你婚事操心也不是一天两了。

她不就是想要个金龟婿吗?这些都是有钱的公子哥,虽然不是太富,按照你目前的情况,也就只能找到这样的了。

挑一个吧,就当断了你对我的念想,也省得你干蠢事招我老婆不开心。」

第2章

段臻的话说的决绝,像是要跟我撇清所有关系。

可订婚那年,他不是这么说的。

最相爱的爱几年,是他离不得我,不惜放弃出国当交换生的名额也不想和我异地恋的,也是他说,等法定年龄一到他就要把我娶回家,牵着我的手走一辈子的。

怎么现在,就成我断不了对他的念想了呢?

我仰起头。

一滴冰冷的雪落进我眼里,那抹强撑了一早的温热忽然就彻底绷断。

滚烫的眼泪和冰冷的雪花交融贴在我脸上。

我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坚持喜欢段臻的第十年,我真的好累……

我站在大雪纷飞里,脸被吹到麻木。

我努力想提起对生的向往,我妈催命般的电话却忽然打进来,催命一样,压的我近乎窒息。

电话还才接听,我妈尖锐刺耳的声音直逼我的耳膜。

「你跟段臻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有女朋友了?你又干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惹的他上门把订婚礼都给退了,季夏我一遍两遍的跟你说,你怎么就听不懂,你没了他,季家还活不活了?」

又是这样,不问对错,不问缘由。

我妈一股脑把错怪在我身上。

我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段臻又回了一趟我家去找了我妈。

他像是要把我彻底从他的世界剥离,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

我用力压着胸口,想和我妈好好说:「妈,段臻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之间……没可能了。」

「你要死啊!谁准你跟他分手的!我不许,你听见没!我不许!」

我妈压根听不进我说什么,我一说分手,她就炸了。

「你脑子里都是水吗?你非得惹他不开心干什么?自从你爸走了之后,咱家公司就一天不如一天,外头那些豺狼虎豹要不是看在我们身后还有段家,你以为这公司能撑到今天?」

「季家是你爸毕生的心血,我不管你跟段臻之间发生了什么,今天晚上是他生日,你必须给我抓住这个机会让他重新回到你身边!要是没和好,你也不用再叫我妈!」

又是这样,她发完火就挂电话,她听不出我声音里的哭腔,也不在意我在大雪天鞋袜尽湿,冻的浑身冰凉。

可是,我留不住了啊……

他不爱我了,他还要怎么不要脸的贴着他,求他别走啊?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唾弃啊……

我痛苦的跪在雪地里,无形的重担压的得我直不起腰。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的家。

高烧起来的时候,我冷的要死,迷迷糊糊把浴缸里放满热水,我整个人都浸了进去。

可是往常轻易能驱寒的热水,今天却一点用都没有。

我冷的发颤,身子不受控的抖。

我不太记得这期间自己在干什么,一切都是求生的本能。

直到,那声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有事?」

眼泪里的温热又一次决了堤。

我忽然就想起我和段臻最相爱的那几年,我生病的时候,他会紧紧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哄着我。

所以,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彻底丢盔弃甲。

抱着手机撕心裂肺恨不得喊出我所有的委屈:「段臻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抱着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喉咙都喊哑了,那边却只有一道困惑的陌生女声:「阿臻,谁给你打电话啊?」

话语戛然,我脑子有一瞬的清明。

紧跟着,我就听到段臻无情又冷漠的声音:「没事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电话被掐断。

我冷的一颤,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无关紧要的人’。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段臻的短信:【收起你拙劣的演技和廉价的眼泪,我给了你好聚好散的机会,别让我恶心你。】

我怔怔看着那一行字,脑子痛到极限的时候,我再撑不住昏睡过去。

意识恍惚间,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最幸福的那一年,那时候,段臻还最爱我,爸爸还没出意外,妈妈也会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她和爸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底气。

可美好短暂,梦总会醒。

我还来不及再多看一眼那些回不去的从前,就被一只大手扯出水面。

「你这是在干什么?」

梦境里妈妈那张温柔的脸转眼被眼前的狰狞面孔替代。

「你是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想你爸死都死不安心是吧?!」

我踉踉跄跄被她扯出浴缸。

浴袍披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才回神。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你不想看见我来?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歇了你那些心思!我们家不能没有段臻,你今天就是跪在地上求他,你也得把人给我哄回来!」

第3章

高烧反复,痛的我浑身骨头都是酸的。

我妈却只顾着给我翻找衣服,动作见还剜了我好几眼。

「还在水里泡着,怎么?你想用死来威胁我啊?有这心机你用在段臻身上他还能跑出你的五指山?没出息的东西,一点脑子全拿来对付我了。」

她动作不停,最终还是在给我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觉我身上温度不对。

「怎么回事?你发烧了?」

她皱着眉用手背贴我的额头。

恍惚间,居然在我妈眼底看到了一丝心疼。

我眼眶一瞬就红了:「妈,我……」

「啧,你看看你,好端端的非得作死,这天气泡在冷水里,你不发烧谁发烧,不过发烧也没用,只要你还站得起你就必须得给我去。」

她冷着脸把我摁在梳妆台前,好像刚刚她眼底的心疼只是我的错觉。

我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把那些华丽的首饰一一套在我身上,像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发烧也行,你到时候就装装柔弱,你就不小心往他身上倒,说不定都不用你开口,他就心软了,男人嘛,都这样。」

她为她的绝妙法子沾沾自喜。

那些项链手链,礼物丝带一样缠绕着我。

随着最后一个发夹落位,我胸腔里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彻底陷入死寂。

我不再挣扎,不再开口。

低眉顺眼顺应着她的思想,成了她手里摒弃思想的提线木偶,在傍晚八点,被她扯着命运的细线拉到了段臻的生日宴现场。

自从和段臻变成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妻后,只要我们同在的场合,我和他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今天也不例外,我还才到门口,无数视线就落到了我身上。

周围那些权贵千金的打量扎眼,刺得我浑身不适,我妈却像全然不察,还在拉着我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要我听话。

下一秒,我身前却忽然投下一抹阴影。

我来不及抬头,就听一声尖锐的轻笑:「笑死人了,真当段太太的位置是什么超市大甩卖的东西啊?什么货色啊,还听话就有用,树还知道要皮呢,你好歹是个人,怎么脸都不要了?」

这人我认识。

长方集团的千金常姝。

是段臻‘后援会’出了名的大小姐,当年为了追段臻,什么疯狂的事没干过。

只是那时候的段臻,是真心实意眼里心里都只有我。

为了我,他几乎清空联系人列表,那些非必要的异性联系人,他一个没留,尤其是那些对他有别样心思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常姝在三年前为了公司利益嫁给了另一个集团老板的儿子,而当年那个高调官宣,直言非我不娶的男人,也有了他真心实意喜欢的人。

我仰起头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发烧带来的痛苦还在焚烧着我的意识,我不想惹事不想再被羞辱。

我妈却来了火气。

「你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呢?段家那小子这辈子非我家夏夏不娶那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了,你别想再这里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阿姨,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人家段少爷可是老早就带了自己的小女朋友来现场,这谁才是未来的段太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

她捂着嘴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的心却坠到谷底。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人群中央,段臻一身高定西装,手里拿着个与他周身气场全然不符的毛绒玩具,耐着性子逗他跟前的女生。

第4章

段臻大概是干了什么惹人家姑娘生气的事。

这会儿那女生正红着眼噘着嘴,一颦一动都是娇嗔。

那娇嗔眼熟,曾经被段臻宠的有恃无恐的时候,我对着他也是这样。

段臻哄人时,脸上露出的表情实在久违。

他也不知道说了句说什么,那姑娘撇过脑袋就要走,他反手将人拉住,也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捏着她的下巴,倾身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周围的欢呼哄闹此起彼伏。

只有我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怕我妈失控,把我最后的体面都撕破,我强撑着错开视线,试图赶在我妈看到前拉她走。

可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妈眼睛都气红了。

她冲进人群一把抓住那女生的头发,抬手落掌。

那女生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教养呢!小小年纪就给人当三,你书都读哪儿去了?今天我就替你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周围安静的可怕,我耳边却只剩耳鸣。

我妈还想再打第二巴掌,段臻已经回神拦住她的动作。

「伯母,我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尊你一声伯母,但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动。」

他声音冰冷,咬着压根,明显是在盛怒的边缘。

我掐了下掌心,努力保持着清醒跑过去。

他森冷的视线跟着落在我身上。

「季夏,你非得这么死皮赖脸?没了我你活不下去?」

这一次,我妈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

可是,出轨的是他,背弃诺言抛下我的也是他!

他又有什么资格冲我发火?

我深吸口气,眼底滚过凉薄的笑意:「所以,你觉得你自己没错?你觉得你身后的女生没错?是,我妈打人是她冲动,可是段臻,那姑娘就是不要脸啊,她抢我未婚夫,就是当之无愧的小三啊。」

我有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顾真的朋友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嫂子,你快别说了!」

「谁他妈是你嫂子!看清楚,你嫂子在我边上站着!别他妈见了个不要脸往上扑的就乱叫!」

段臻眼睛猩红一片,他是真一点面子没给我留。

他小心把那女生护在身后,拳头捏的死紧。

我妈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段家小子,做人做事不是这么个理,当年是你看,口口声声当着大家伙的面说非我家夏夏不娶的,我女儿跟你了你十年,被你睡了十年,你现在把她玩烂玩透了你就想提起裤子不认人了?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你要么就给她一笔钱让她后半辈子无忧,不然,你就必须给我娶她!」

这些话,在平常我听的也不少。

可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在我亲生母亲嘴里听见。

所以,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破鞋,我就是生意场的牺牲品……吗?

我掌心都要扣烂了。

发烧引起的头痛几乎要了我半条命,那些或嘲讽或讥笑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要把我烧成灰烬。

我用尽全力,才得以抬手抓住我妈的衣袖:「妈……够了,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我妈甩开我,她明显吵上了头:「季夏你非得这么没出息是不是?人家把你当白嫖的小姐,你还真上赶着给人家睡,人家提起裤子要你走,你就真乖乖的走?我生你是给人家白用的?」

她抓着我到大厅中央还想说些什么。

我脸上的血色已经褪的一干二净。

「妈,当我求你,给我口喘气的机会吧。」

无尽的难堪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狼狈的扯着我妈,不顾她劈头盖脸的叫骂把她扯出人群,拉到大马路上。

冰冷的空气让我头脑清醒几分,我试图跟她好好解释。

她没打出去的第二巴掌,却结结实实落在我脸上。

「你个没脑子的废物!我生你下来就是让你给人家白睡白玩的?自己男人都守不住,你是猪啊!」

「妈……」

「你别叫我妈!」

她狠狠甩开我。

我没站稳,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雪水很快穿透棉服贴上我的皮肉。

我妈却双目猩红,看我的眼神和看仇人无异。

「今天这脸也丢完了!我这辈子也不怕再丢脸,季夏,我再跟你重申最后一遍,这事儿不肯能翻篇,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嫁到段家去!不然,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我眼前全黑了。

耳鸣刺耳,依稀间,我听到了我妈决绝的脚步声。

我不明白。

不明白曾经那么在乎我的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想问问她,在她心里难道我还没有公司重要吗?

哪怕段臻那样羞辱我,我也得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吗?

为了公司,我的感受就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吗?

可这些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

我痛苦的坐在雪地里,任由雪水浸透我的衣裤。

不记得过了多久,有人从我面前经过。

那片阴影经久不散。

良久,我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和我老婆要结婚了,你要是还要点脸就带着你妈滚远点,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还有今天的事,我老婆伤了脸,你最好老老实实带着你妈来给我老婆道歉,不然,我不敢保证你家告诉还能撑多久。」

他一口一个老婆的喊着,全然望了当初他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模样。

所以,他的喜欢当真就这么廉价吗?

我麻木的盯着他走远的背影。

遥远的路灯下,他耐足了性子抱着个娇小的姑娘上车。

这一刻,‘爱’与‘不爱’那样具体。

我沉默着目送那辆车离开。

不记得在雪地里坐了多久。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那盏昏黄的路灯。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到我脸边,托住了我的脑袋——

「好像每次见面,你都把自己搞的很狼狈,早知道,当初就不放手了。」

第5章

这一觉,我睡的一点都不踏实。

梦境里,反反复复都是各种昏睡前的画面。

我一会儿被人拖着到大厅,一会儿被人段臻掐着下巴被逼给他的老婆道歉。

无数个画面扭转,最后的最后,我一脚踏进深渊。

我吓出一身冷汗。

猛然睁眼,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爱过,但是年少的喜欢太难支撑到以后,我也为我从前的鲁莽道歉,但是没人会想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所以很抱歉,段家和季家的婚约就此作废,也请大家理智一些,宋悦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接受了我的喜欢和追求,大家有怨气可以冲我发,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这声音,过于无情。

到底是爱了十年的男人,哪怕是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亲耳听到段臻说出这些,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搐发疼。

「抱歉,我没想过这家医院的护士会在上班时期公然玩手机。」

伤感被掐断。

我惶恐转身,这才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而我所处的环境,明显是某家医院的VIP病房。

我皱着眉起身,身上的各种不适都在牵扯我的神经。

「你不用太紧张,我没有恶意。」

那人笑着进门,顺手给我倒了杯热水。

我没接。

他又朝我勾唇一笑:「你果然还是不记得我。

我叫段氏槐应,和段臻的段,同出一门。

这句话,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季小姐,希望这一次,你能牢牢记在脑海里。」

他说着玩笑的话,我却愣在原地。

段槐应,是段家出了名的天才商人,段臻的天才表哥。

听说他二十三岁和家里人吵了一架后,带着一笔资金就投入了外国市场,短短五年时间,他没借用家里任何势力,单靠自己在国外发展了专属于他的帝国。

因为家族矛盾,他鲜少回国,也鲜少在大荧幕上露脸。网友对他的所有了解都在只在当年他和家里意见不合后,带着仅有的几百万资金出国这件事上。

我也不例外。

不过,也不难认出。

大概同为段家人的缘故。

他那张脸和段臻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过,也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一样,他不笑,眼睛就冷的吓人。

那是混迹商业场多年,练就出来的沉稳老练。

跟这种人打交道,拐弯抹角只是在浪费时间。

所以,我索性开门见山:「久闻段先生大名,不过,段先生恐怕要白费心思救我一回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身后还背着个烂摊子,我身上没有什么能为你所用的。」

他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精明利己主义者。

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他却像是被我逗笑。

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把水杯强塞进我手里,顺势坐在了病床边。

「果然还是以前可爱。」

第6章

「以前?」

他声音不大,我抓住依稀听见的字眼皱眉。

「段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却绕开我这个问题,捡了床头柜上的文件夹扔给我。

「你不用急着否定你自己,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也相信你,季小姐,你可以先看完这份文件,再回答我的问题。」

他手很长,文件递到我眼前。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打开,看到最后,我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你说你给一家公司给我去经营?亏了你贴,盈利算我的?可是为什么?」

我见识过人世间太过的利益拉扯和人情冷暖。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季夏。

他笑意没变:「季小姐没看最后一页吗?」

「看了。」

只是没看懂。

「段先生手底下的员工也会出这种失误?把老板户口本夹在文件夹里?」

「不是失误,领证结婚的必要素材而已。」

他说的随意,一双修长的腿随意交叠摆放。

我的震惊却堆积到了喉咙口。

「领证结婚?」

他单手帮我把文件夹翻到最后一页。

户口本上‘段槐应’三个字那么醒目。

「我需要个能帮我稳住局面,还能帮我打理内外的段太太,而你,也正好需要个有钱的丈夫,我想,我们很合适。」

「可是……为什么是我?」

在星城,优秀出众的千金小姐一抓一大把,我实在太不起眼,甚至都够不到他的身份。

段槐应脸上神情都没变:「因为我觉得,只有你能胜任,别人,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当人妻子还要做到什么?

我看不懂他的操作。

他也不催我:「你不急的话,我也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至于嫁给我的好处,你也知道,我是段臻的表哥,段臻管不住下半身多了根烂黄瓜,你嫁给我能膈应他不说,今后每次见面,他都得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嫂子。

再有,你要是还想保住你爸的心血,嫁给我,和我合作是最便捷的,我可以当你的靠山,外头那行盯着你家的眼睛看到我,总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只是我很忙,我不会出手帮你什么,你们家的东西得靠你自己去守,我只负责给你安排一家公司外加一笔启动资金,其余的,全靠你自己,你要是觉得可行,你就签字。」

他状似无意递了根笔给我。

和传闻中惜字如金的形象大相径庭。

段槐应一口气清晰明了的跟我点明了合作里的利害关系。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

我还没来得及犹豫,我妈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

「你翅膀硬了是吧!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怎么?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了是吧?赶紧给我回来!你男人都官宣要跟别的女人订婚了!这次你要是再给我出岔子,他们领证那天,你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季家!季家不用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没有安慰,没有关心。

我妈好像彻头彻尾把我当成了一个巩固公司的牺牲品。

「不说话也没用!我生你养你,你总得回报我,我已经帮你把段臻约出来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没本事留住男人的心,总得给我留住他的人!今天晚上你就给我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不怕他不认账!」

她风风火火,说完自己要说的就挂了电话。

我的人生,已经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是,我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我咬着牙把手机丢开,我很怕段槐应在这时候开口。

可好在,他什么都没说。

我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直到彻底压下眼眶里的温热,我抬头看着段槐应,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怕我亏吗?」

公司亏损,不是小数目。

段槐应却浑然不在意:「怕什么?就算亏,我也有亏的资本,还是说,你不信你自己?」

他好像对我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接过笔,利落的在文件末位签上我的大名。

「合作愉快,段先生。」

他比我更迅速,反手递了张卡给我。

「合作愉快,季小姐,希望余生,我不用再跟你做一遍自我介绍。」

第7章

段槐应的雷厉风行出了名。

这一点不光体现在工作上,结婚也是。

合同才签完,下午我身体好点,他就带着我去了民政局。

拿到本子站在台阶上的那一刻,我脑子都是飘忽的。

段槐应收了结婚证,转头又甩了张银行卡给我。

我朝他礼貌一笑,没接:「该给的都给了,按照合约,段先生已经不差我什么东西了。」

他却不由分说的把卡塞进我手里。

「合约上的东西是都给了,这张卡,是身为你的合法丈夫该给的。」

「晚上我会回一趟段家宣布你的身份,你看着给自己挑一身行头,卡不限额,你只管花,我下午有几场会陪不了你,你弄好了给我打电话。」

他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中途他还接了好几个公司的电话。

这种大老板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分钟一个亿,我没留他。

和他分开后,我先是去了他给我的公司看了一眼,规模很大,员工和设备都很齐全,等到认了脸后,我才抓着最后的时间做妆造。

一切完成后,我给段槐应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他助理。

那边简单给我说明了段槐应还在开会,给我报了个结束时间,我怕麻烦,索性直接打车去了段家老宅。

我做好了和段臻在段家相遇的打算,只是我没想到,再见面,宋悦还会在场。

而且,还是在段家老宅门口。

四目相对,段臻明显也是一愣。

再回神,他眼底已经被戏谑堆满:「怎么?追我都追到段家老宅门口来了?季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还是你真没我不能活了?」

他神色晦暗炙热,唇齿间是不加掩饰的羞辱,看我的眼神却恨不得把我烧穿。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喜欢这样看我。

像打量什么物件一样,没有礼貌,没有尊重,是恶心的凝视。

我掐着掌心,深吸口气压住胸腔里翻滚的情绪。

再抬头,眼底只剩漠然:「没人规定段家老宅只有你能来,我也不是没有你就不能活,至于不要脸了,段先生这幅自恋的嘴脸比我更配这三个字,最后,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我言简意赅,没想跟他吵起来。

段臻却铁了心不让我好过。

我往哪走,他就站在哪生生挡住我的去路。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挡你的路?季夏,吹牛也得打腹稿啊,我回我家是天经地义,你来我家是干什么?像你妈说的,上赶着来买?」

他这话实在难听。

宋悦都变了脸,拦住他上前冲我笑了笑:「季小姐,你就别和阿臻赌气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你和他对着干没有好下场的,之前你母亲打我的事我就不和你追究了,我帮你打辆车,你赶紧走吧。」

她一副贤惠端庄的模样,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正室的大度。

段臻仍旧只是冷冷看着我。

那双曾经看我时盛满爱意的眸子,已经变成了我不在熟悉的模样。

我的耐心,在这一刻也彻底耗尽。

从前,我爱他,信他,想嫁给他,所以我愿意给他时间让他成长,让他玩儿。

我总觉得他爱我,他玩够了收心了,总会回来实现他的诺言。

可理想美好,现实永远骨感。

从前那个一心一意爱我的少年,早就在我的无数次纵容中,把那颗心分成了无数片。

或许,那其中还有一片留有我的位置,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不起眼的一星半点。

段臻抛弃我的那一天,从某种意义上,也让我彻底把他从我心底拔除。

所以,我对他也没了什么好脸,捡着他曾经刺我话,还了回去。

「收起你们那些拙劣的演技,段臻,爱是相互的,你不爱我,我自然也不会舔着脸继续爱你,十年,我坚持的够久了,我问心无愧。」

段臻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眼底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季夏,你就非得这么倔?你跟老子低个头服个软能要你的命?」

他咬牙切齿瞪着我。

我没想深思他话里的深意,随意扫过他脖子上带着的情侣项链,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

「是,我不想跟你服软,也不想再跟你低头,这十年里,这些事情我已经做腻了,还有啊,别拉我了,你老婆都要哭了,你不是心疼吗?何必折磨自己呢?好好去爱那个让你栽了的人吧,祝你幸福。」

最后那句,我就随意一说。

段臻却听进了心里。

他猩红着一张脸把我压在贴门上,喉咙都哑了:「季夏你还真是恶心人的一把好手!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身上这一套被刻意打磨出来所谓豪门标准儿媳的伪装!

你他妈不爱我你就一早说啊!你一早跟我说明你只要钱,只要地位,我何至于把你的蓄意靠近当真心,平白无故把我的心扔你身上这么多年!你把我耍的团团转,现在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玩具?」

他紧紧把我摁在铁门上,像是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喜欢,在他眼里,居然是蓄意接近。

我捏拳的手再也握不起来。

我甚至,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宋悦大概是拉了段臻一下,却被段臻甩开。

他执着的冲过来掰过我的脸,力气大到我皱眉。

可还没等我伸手,一道身影跟着迅速靠近,狠狠给了段臻一拳。

熟悉的气味扑鼻。

我抬头就看到沉着脸的段槐应。

「段臻,你礼貌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谁给你的胆子对你嫂子动手的。」

第8章

「嫂?嫂子?」

段臻捂着发红的脸,茫然的视线扫过段槐应,落到我身上时,他忽然笑了。

「表哥,你才回国怕是认错人了吧?季夏是我的未婚妻,她怎么会是你的……」

「严谨点。」我纠正他:「是前未婚妻。」

还是被他亲手除名的。

段臻笑不出来了:「表哥,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有那个闲情雅致跟你开玩笑?」

段槐应不笑的时候,眉眼平下来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就见他单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新鲜的结婚证,摊开来甩在了段臻面前。

「礼貌没了,字总认得吧?再不济,脸你总看得见吧?」

「不,不会的。」

段臻看的认真,一双眼睛来来回回恨不得把那本结婚证盯出个洞来。

直到段槐应耐心耗尽收回结婚证,他却忽然暴走,推开段槐应,红着眼就要来抓我。

「季夏,你怎么能嫁给我表哥!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

他能在我们保持着男女关系的时候出轨,我为什么就不能在我们还无关系的时候找别的男人?

可段臻自私过了头,他甚至不允许我在离开他之后再找。

宋悦想拉他都被他推开,他偏执的冲着我来,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段槐应却没给他靠近我的机会。

在段臻碰到我的前一秒,段槐应只用了一脚,就让他踉跄着爬不起来。

宋悦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去扶他。

段臻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季夏,这么多年,你对我真的就没有过一丝丝的喜欢吗?我对你的好,你真的就一点都看不见吗?我和芳可可在一起你甚至都不吃醋,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他偏执的想要我回答些什么。

段槐应上前来挡住我的视线:「不用管他,欠管教,晚些时候我会让他爸把人接回去好好教育,你先去换衣服。」

「你凭什么不让她过来!」

段臻也是气昏了头。

段槐应的脸色跟着肉眼可见落下去,他掏出手机像是要给谁打电话。

段臻却压根不在意。

他自暴自弃一样翻出口袋里的戒指,双目猩红的看着我:「季夏,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笑话?我对你那么好,我用一整颗心去喜欢你,结果没了我,你转头就能投入我表哥的怀抱!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稳住季氏的旗子吗?

是不是只要有人能出钱,你就能陪他睡!?」

「啪!」

我这辈子,很少干冲动的事。

当年不顾一切和段臻在一起算一件,这一巴掌,算第二件。

全场有一瞬的噤声。

安静到,我甚至能听到段槐应手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槐应啊,段臻是不是又闯祸了?这个臭小子,你帮我看着他点,别让他再作死了,再作,媳妇都要没了。」

我回头。

段槐应忽然就笑了。

「会的,我和他嫂子,会好好管他。」

……

这一顿晚饭终究还是没能吃上。

因为段臻被段槐应打进了医院。

纯用手。

那是我第一次见斗殴现场。

准确点说,是段槐应单方面殴打段臻。

理由,是对长辈不敬。

宋悦看了没多久就吓得昏死过去。

段槐应却连气都没喘一下,打到最后,他把人踢到我跟前:「最后一下给你。」

见我犹豫,他又勾唇笑:「放心,没人会找你麻烦,在段家他做错了事,你是他长辈,你就有动手的资格,更何况,是他对你出言不逊在先。」

段臻也在看着我。

他眼睛都肿了,鼻子和嘴角不停有血流出来。

从前这点伤早够他满大街叫唤,这次他却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只固执地盯着我。

他在等什么?

等我和从前一样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帮他助理伤口,心疼的为他掉眼泪吗?

可是,是你先放弃我的啊。

我蹲下身走到段臻身边,抬起的指尖还才碰到他的脸,他的眸子跟着亮起来。

「夏夏,你果然还是……」

「打住。」

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双唇,在他陡然恐慌的视线下,无情吐出一句话。

「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我是你嫂子,夏夏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

第9章

自打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段臻。

从店里出来,我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删除。

听人说,他在医院里待了足足一个月,内伤没有,主要是在等人。

等一个,他觉得狠不下心来,一定会去看他的人。

这话,我只当笑话听。

我不在乎他在等谁,我也不好奇他在等谁。

彻底接手段槐应交给我的公司后,我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别说分心给他,我连睡眠时间都快被榨干,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几乎工作到麻木,最后还是段槐应打着带我出差的名义把我扯到国外休息了半个月,我才依稀喘了口气。

只是我没想到,我还会再和段臻有感情方面的纠葛。

生日那天,我那数月没有联系过的妈电话一个不歇的催,信息跟炸弹一样。

【夏夏,你真要和妈生分吗?】

【生日都不回来?你不是最爱吃妈做的面条吗?】

【夏夏,回来见妈妈一面吧,妈妈想你了。】

我妈这人,其实一开始也不凶。

我爸还在那会儿她那性子柔啊,就跟江南的水似的,骂人都温声细语。

可自打我爸走了之后她就跟魔怔了一样,不惜一切手段就想留住我爸留在这世上的东西,尤其是我爸用半生心血闯出来的季氏。

身为女儿,我该心疼她,可我仍旧无法苟同她牺牲我的行为。

所以,我忽视了她所有信息。

直到我不小心误接了一通电话。

还没等我挂断,我妈小心翼翼的声音跟着传来。

「夏夏回来一趟吧……就当,看看你爸。」

回绝的话卡在喉咙口,我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开完最后一场会议,外头的天已经黑到底。

我本来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没曾想在门口遇到了段槐应。

「走吧,我送你。」

我不知道他在我办公室门口坐了多久,也没问他是不是有意在等我。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好像已经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和他之间,不像合作伙伴一样利益至上,和他相处更多的是自在。

最起码,我能在一方天地,自由自在的做回那个季夏。

只是这份自在,在回到家见到段臻那张脸后,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在这?」

第10章

「我想见你。」

数月不见,段臻瘦了好多,他身上的纨绔气息也没了,更多的,是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颓废。

我本能后退,他跟着举了个本子冲到我面前,死死拉着我不肯松手。

「夏夏从前是我太蠢,我没长嘴,是我伤了你的心,但是我都知道了,阿姨拿着你的日记来找我,我看了你的日子,是我误会了你,你接近我不是蓄意,你是真的……真的喜欢我。」

他磕巴着,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是前所以为的小心和庆幸。

庆幸什么呢?

庆幸看完日记本后发现我是真的爱他?

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是记录下当年我为他挡酒喝到胃出血,为他求平安福差点摔下楼,为了做一顿他爱吃的饭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在厨房待了一个月,给自己手上弄出无数伤疤……

我做的他尚且看不见,觉得那些都是蓄意而为之,怎么跃然于纸上的寥寥几笔,他又信了。

大抵是我的视线太过森冷,我妈干笑着上来打圆场。

「夏夏啊,妈妈也是想帮你们解除误会,段臻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你们之间那么相爱,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我看向她,看向那个策划了这一场会面的罪魁祸首,我没告诉她我结婚的事,段臻大概也没说。

可看着她滔滔不绝的嘴,我心里最后一块地方,在慢慢坍塌。

「妈没本事帮不了你,妈只想你好好的安安稳稳,老了之后也不至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们这感情情比金坚,多少人想要都没有,你们不结婚还等着干什么?

你想想,你和小臻结了婚,不仅将来有了保障,咱们季氏集团也有了强大的靠山,这一举两得的事儿,你脑子怎么就那么轴呢?听妈妈话,趁着明天是个好日子,你跟小臻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果然,是为了季氏。

我攥紧的拳头,彻底松开来。

我忽然就很想笑,眼泪堆积在眼角,忍得我痛苦又煎熬。

直到我妈上前试图拉着我的手递到段臻面前,我再忍不住甩开她。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真的只是一件商品是吗?哪怕段臻出轨,哪怕他曾经那样羞辱我,只要对季氏有益,你都可以视而不见,是吗?」

这些年外头人怎么说我的,她不是听不见啊!

她身为我的母亲,她怎么就能,这么无动于衷呢?

我妈皱眉拍了下我的背,依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

「人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就是最好的品德,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为了你将来能安稳点,少操点心,我至于跑上跑下的忙活吗?」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把我推进火坑让我不顾廉耻纠缠抛弃羞辱我的人?为我好是在大庭广众扇我巴掌要和我断绝关系?为我好是放任那些流言蜚语在我耳边扎堆,你仍旧只想着你的季氏?」

「我可以接受一切理由,我甚至能接受你直白的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件商品!但我不能接受你自己没有本事护不住季氏,却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还要冠冕堂皇的挂着个为我好的名头!」

我喉咙的喊哑了,痛苦和绝望在我心尖堆积。

段臻还想来碰我,被我狠狠甩开。

「你也给我滚!段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信了你的话,傻傻的等着你给我一个未来!如果可以,我情愿这辈子没有见过你!」

「啪——」

厚重的一巴掌几乎打得我耳鸣,也一并打散了我所有理智。

我妈还想训我,我先一步掏出包里给我妈准备的礼物扔到她脚边。

金贵的玉镯触地,碎成无数瓣,亦如我那颗再也拼凑不完整的心。

「你除了能拿断绝关系威胁我,你还会说什么?既然你这么不想和我有关系,那就断好了,这次,如你所愿。」

第11章

我不记得我在小区里走了多久。

雨落下来的时候,我找了个昏暗的地方躲起来。

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如黑暗中的影子,尽可能屏蔽的痛苦,也如藤蔓一样,死死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盯着不远处的树影出神。

恍惚间,我忆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回忆。

我爸离世那年,我也跟我妈吵了一架。

好像也是因为嫁人,她说,为了保住闻家,这是最后的办法。

我不肯,她就甩了我一巴掌,再然后,我就跑啊跑,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我以为,我妈会和从前一样过来找我。

可我从天亮等到天黑,等得饥肠辘辘,脑袋都昏沉了,她也没来。

后来,找到我的是一个男人。

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的,男人。

我皱着眉,努力回想。

记忆里,他背着光额角还有汗,掀开我头上遮挡物的刹那,他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来着?

我皱着眉,脑子忽然痛的厉害。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头顶一空,我抬头就见一个逆着光的身影。

「找到你了。」

回忆和现实重叠。

还没等我回神,我就被拉了进了一个宽厚温暖,且熟悉的怀抱。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不开心就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段槐应把我抱到车里,他大概是跑着来的,手里的手机还处于拨号界面。

那上面, 只有一个简单的备注:【夏夏】。

我的眼泪却一瞬间涌到眼眶。

「段槐应,怎么办啊,我没有家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回应我的,是柔和的风,和一声无奈的叹息。

良久,他把我脑袋埋进他怀里,小声在我耳边吐气:「我有家,我给你,你要不要?」

他说的小心,好像生怕吓到我。

他怕,我更怕。

「你会骗我吗?和段臻一样?」

段槐应跟着嗤之以鼻:「我和他不一样,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啊,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你说会来找我,你就来了。」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挖出我的脑袋,好半天才机械的蹦出一句话:「你都,想起来了?」

「是啊是啊,想起我出车祸前认识的隔壁家的大哥哥,也想起从前和他拉过勾,长大之后要嫁给他,还想起起我出车祸忘记他后,他来看我,站在我病房门口哭的稀里哗啦,指着我骂小骗子。」

难怪段臻追我的时候,我最喜欢他那双眼睛。

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我的怪癖,现在我才明白,因为那双眼睛和段槐应最像。

或许这么多年来,我透过那双眼睛,看的一只都是段槐应,只是我不知道,也想不起来。

被段槐应带回家后,他真的如他所说,从各种意义上,好好给了我一个家。

为了帮我出气,他还做主,打着历练的由头把段臻塞到了非洲打理子公司。

之后的日子,没了那些烦心事,我的公司也越开越大。

好几次段槐应都对我另眼相看。

彻底坐稳公司后,我妈来找过我一次。

这一次,她知道我和段槐应结了婚,没再嚷着要我和段臻再和好。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我如她所愿把季氏给了她。

当还她的生养之恩,也断了我和她最后的羁绊。

拿到转让书的那一刻,她什么都没说,只红着眼看我,嘴巴动了几次,在她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打断了她。

「没事的话,你就走吧,我还要忙。」

没有称呼的一句话,我妈眼泪再忍不住。

可我没有心软,低着头处理文件,眼神都没有分她一个。

后来,她还是走了。

外头连绵不断下着小雨,空气里都是压抑的味道。

只是第二天,我妈的律师就找到了我。

她把那份转让合同还给了我,连带,还把家里的那栋别墅过给了我。

她托律师给我的信里,只有很简短的一句交代。

【我老了,很多事情可能太过偏执没有想过你的感受,这公司本来就是你爸留给你的,房子也是,如今都交到你手里,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知道你大概是恨我的,所以,我就不露面招你嫌了,最后,妈祝你幸福,等你将来某一天生了孩子,妈不会去打扰你,你给我寄一张你们的照片,就好。】

一眼扫完,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只是一点,我当然会幸福。

哪怕不靠任何人,现在我的资产,就够我下半辈子幸福。

出神的间隙,服装间的段槐应已经耐不住给我了打了第三通电话:「你怎么还不来?说好试婚纱,结果就我试,你自己跑了,你不会又抛下我吧?」

「怎么会。」

我把东西收好,边说边往服装间走。

才走到门口,一双大手已经先一步伸出来拉住我:「结婚都不积极,今天晚上不准你跟我睡。」

「哪有!很积极的!等你好多年了都。」

我心安理得的扣住那只大手,大步迈进门内。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

我的幸福和后半生,已经被我牢牢握在手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