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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大婚当日,他将嫁衣送给恩师之女,我被卖入青楼后成为太子妃

2025-01-16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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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年,他为了考取功名,毅然决然去京城求学。

得了他的承诺,我对自己更加苛刻。

一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将卖豆腐攒下的银钱全部交给他。

一边撒泼耍横应对地痞流氓的骚扰和调戏。

苦等四年后,得知他如愿考取状元那一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流尽了多年的心酸和苦楚。

可我欢欢喜喜等来大婚这天,谢淮安却夺走我的嫁衣,转身迎娶他的恩师之女。

此时,一阵轻浮猥琐笑声在一片唏嘘声中格外刺耳。

「陆小娘子长得这般俊俏,谢状元不懂怜香惜玉,我们哥几个可愿为代劳,就不知陆小娘子愿不愿意……哈哈哈。」

耳边充斥着这些污言秽语,每一句都像锋利的刀,切割着我支离破碎的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浸湿了身下的泥土。

我羞愤难当,拼劲力气爬起来,关上大门,挂上门栓。

又用一根粗大的柱子死死抵住。

夜晚,一只只被束缚双脚的公鸡被扔进院来。

只因本地有不成文的规定,夜里往孤孀院里扔公鸡,若没遭退回,便是应允该男子进屋。

我抓起公鸡,一只只剪断翅膀,扔出院子。

大门被拍的「哐哐」乱响,院外是男人们调戏的淫词浪语。

我不敢进屋,抱着烧火棍蜷缩在墙脚,死死盯着门口,瑟瑟发抖。

默默承受着此刻的羞辱和绝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那个曾经给我无限承诺和期许的谢淮安,亲手将我推进了无尽的深渊。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我缓缓站起身,双腿因长时间的蜷缩微微颤抖。

望着那扇被拍得摇摇欲坠的大门,我心里明白,这地方,已经容不下我了。

我等不到一个月后谢淮安娶我,也不打算再等他。

我浑浑噩噩跑进房里收拾东西,如今这个家,我最割舍不下的便是那两只养了四年的小白兔。

它们是谢淮安上京求学后,唯一与我消遣逗乐的伙伴。

我准备给隔壁王奶奶一些银钱,让她帮我照料着。

刚出门,竟迎面撞上一脸喜色的谢淮安和云茉婉。

谢淮安牵着她的手,眼中的深情浓得要溢出眸子,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仿佛手上牵着的,是他此生至宝。

而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当云茉婉看清我的样子时,脸上莫名闪过一丝妒意。

谢淮安看我背着包袱,笑容僵在脸上:

「一大早不开铺做生意,背着包袱干什么?」

不等我开口,他似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青萝,就为了昨日之事,你要走?」

「你一向懂事,就不能体谅我这一回?」

「恩师教导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助婉儿脱离困境,方能心安少许。」

「你若因这般芝麻绿豆小事记恨婉儿,离我而去,日后谁还敢娶你为妻?」

原来在谢淮安眼里,与我成亲,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躲在谢淮安身侧的云茉婉半掩朱颜,小声抽噎:

「青萝姐姐,都是婉儿不好,耽误了你与淮安哥哥的良辰吉时,可我,我……」

云茉婉泣不成声,泪水涟涟,很快沾湿巾帕。

惹得谢淮安心疼不已。

他轻抚云茉婉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她才得以说出剩下的话:

「淮安哥哥为了救我才委屈了姐姐,日后,我定会克制自己对淮安哥哥的爱慕之心,不去打扰你们。」

「只要能看着淮安哥哥过得恣意快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我央求淮安哥哥过来,就是为了接姐姐你回谢府的,妹妹必定好生侍奉姐姐,还请姐姐千万莫要推辞。」

我混迹市井多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算计,到底是没能逃过我的眼。

接我回谢府是假,羞辱我,向我示威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谢淮安作为谢家子孙,只因庶出从小就被赶出谢府。

我一个大婚当天被遗弃的女子,真回到谢府,会有人把我当人看吗?

谢淮安如此聪慧之人,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怕是得了心爱之人,欢喜的得不愿多在我身上费神。

我突然觉得可笑,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

越过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就往外走。

云茉婉忽然拉住我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执意要离开,就是不肯原谅妹妹,我心中有愧,还不如就此死了……」

她说着就要往那残破不堪的门柱上撞。

谢淮安慌忙伸手,一把拽回云茉婉,冷冷看向我:

「陆青萝!婉儿大病未愈,生怕你思虑过甚伤身,拖着病体来看望你,请你回府。」

「她为你考虑周全,你为何不能大度些,圆了她的念想!」

谢淮安语气难言不耐,他认定是我不识好歹。

我气得浑身发抖,耳畔嗡鸣作响,死死揪住衣角才勉强逼自己站直身子。

「谢淮安,从昨日你弃我而去,你我就再无瓜葛,我是去是留,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

「就凭婉儿待你一片赤诚之心,就凭我是你的夫婿!」

指甲深深嵌进皮肉,半晌,我才从灭顶的窒息感中挣脱。

从怀中掏出谢淮安从小佩戴,被他当做定情信物送给我的玉佩,狠狠砸在他身上。

被我小心呵护多年的玉佩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一如我和谢淮安这些年的情谊。

泪水忍不住滑落,我抹干眼泪,不容置疑道:

「谢淮安,我不嫁你了!」

余光中,倒在谢淮安怀里的云茉婉微微勾起唇角。

谢淮安眉心微蹙,声音带着怒气:

「青萝你休要胡言,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你我情深意厚,方圆十里皆知,谁又敢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

我倔强地仰起头:

「不劳状元郎费心,让开!」

谢淮安脸色愈发阴沉:

「青萝,你非走不可吗?」

我坚定地往外走,没有理会。

「青萝,留下你,是婉儿的心结,恩师之祸我无力回天,但我不愿她为其他琐事再伤心。」

「来人!」

随着谢淮安一声大喝,两个黑壮家丁冲到眼前。

「打晕了,抗走!」

我被随意扔进马车,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听到谢淮安轻声安慰云茉婉。

「婉儿,若是我早些知晓你心意就好了,我断然不会与青萝定下婚约……」

我不明白,他们已终成眷属,为何还不放过我?

等我醒来,已是翌日午时。

燥热的阳光穿透窗台,和着屋内一股陈就发霉的气息,带来一丝不畅的闷意。

我缓缓坐起身,只觉脖颈酸痛,头脑昏沉的厉害。

腹中饥饿,嗓子也干涩地发不出声响,只想寻一口水喝。

这时,房间门被从外打开,带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云茉婉掩住口鼻,带着丫鬟,端着一壶茶水和食盒,眉眼带笑的走进屋来。

「姐姐可真嗜睡,你若再不醒来,淮安哥哥都要为你请郎中来了。」

我无视她的虚情假意,向她身后看去。

云茉婉浅浅一笑:

「别看了,淮安哥哥高中状元又刚刚大婚,前来祝贺的达官贵人都要把门槛踩碎,哪有时间来看望姐姐。」

云茉婉今日高傲自满,意气风发的模样与昨日楚楚可怜,情真意切判若两人。

我一个眼神也没给她,扭头看向窗外。

不爱了,她就休想用谢淮安伤我辱我。

云茉婉被我这份从容淡定刺红了双眼,脸上恨意渐浓。

她捏着我的下巴,面容扭曲,逼我与她对视。

「你一个卖豆腐营生的下贱女,凭什么不正眼看我?!」

「即便我家族没落,也比你这个下贱胚高贵千倍万倍!」

「纵使淮安哥哥对你那般情深义重,我还不是一点点占据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手指紧紧攥紧,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看着我的脸,忽然冷笑松手,轻抚我脸上红痕。

「我答应淮安哥哥会好生侍奉姐姐,就一定不会让他再在你身上费心。」

「姐姐昨日滴水未进,应该又渴又饿吧,妹妹早已准备好茶水饭食……」

她一边说一边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水,倒出一杯,笑盈盈端到我面前。

我舔了舔嘴唇,眼睛直直盯着茶碗。

下一秒,她却猛地一挥手,茶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摔碎在地,热茶四溅,喷溅在我单薄的鞋袜上。

滚烫茶水沾上肌肤,我痛得急忙缩回腿脚。

云茉婉急忙捂嘴作愧疚状:

「哎呀,真是抱歉,妹妹在狱中受过伤,手无缚鸡之力,没伤到姐姐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又换上了满脸的关切与歉意。

身后的小丫鬟低头嗤笑。

「妹妹待会儿再给姐姐打一壶凉茶,来,看看妹妹给姐姐带了什么吃食,姐姐肯定喜欢。」

小丫鬟揭开食盒,一股肉香飘散出来,引得腹中更是饥饿。

云茉婉把一盘金黄酥脆的烤肉端到我面前。

我猛地睁大眼睛,眼前竟是一只完整的烤兔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姐姐不仅将淮安哥哥养护照顾的很好,就连这兔子,都比东市上买来的肥美。」

「另一只,妹妹已经帮姐姐尝过了,外酥里嫩,十分美味。」

她抢走谢淮安,如今连唯一属于我的兔子都不放过。

所有的痛苦和愤怒交织在心头,我像是快要溺亡的人,死死拽着衣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云茉婉勾起嘴角,笑得冷冰冰:

「为什么?」

「姐姐既然决定离开淮安哥哥,为什么还要占着陛下给他的赏赐?」

「本以为谢府也算富庶人家,没想到光赎我就用尽了家产,我阿爹阿娘还在狱中受苦,没有打点,他们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

「你识趣就趁早交出来,我可以大发慈悲,让你离开的体面点。」

「你若不交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

原来她千方百计把我留在谢府,就是为了那些赏赐。

早在谢淮安与我订亲时,就将那些金银珠宝赠予我。

既是订亲的彩礼,也是回馈我这么多年的照料之恩。

而我将其兑换成了银票,全部存在钱庄。

她若不提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份意外之财。

我看着她,眼中只剩苦笑。

我并不贪恋谢淮安的财物,若她好生相求,我自会相还。

「云茉婉,你的淮安哥哥清楚你的如意算盘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谢淮安熟悉的脚步声。

云茉婉轻哼一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

她抓起那只烤兔肉,猛咬几口,最后将整只兔子塞进我手里。

在谢淮安进门时,他看到景象是我正用力推开她。

云茉婉柔弱无骨地摔向地面,谢淮安一个箭步飞冲进门,堪堪将人接进怀中。

她吓得花容失色,伏在谢淮安怀中,一边干呕一边哭泣:

「淮安哥哥,我只是好心烤了兔肉给姐姐补身子,姐姐不但不领情,还,还如此对我……」

谢淮安捧着她被蹭花妆容的苍白脸颊,心疼坏了。

再看向我时,转脸阴郁,毫不犹豫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陆青萝!没想到你竟如此劣性难琢,心胸狭隘之人!」

「枉费我曾将你当作此生伴侣,你简直让人,失望至极!」

「从今日起,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别院,好好反省!」

不等我辩驳,他已俯身抱起云茉婉匆匆离开。

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掌心有湿热的血液淌下。

我们的情谊,最终是化作了秋风中的落叶,飘零四散,再无归期。

也从那日起,谢淮安再也没踏进别院一步。

没人给我送水送饭,在这一方别院,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又渴又饿只能刨出院子里的野草根充饥。

不到七日,院中再无可食之物。

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我死不瞑目!

当我无力倒在院中,以为真的会饿死时,云茉婉来了。

我心甘情愿说出钱庄银票存根的存放处,只为她手里那半个馒头。

为了苟活,我低声下气求她施舍的模样大大取悦了她。

「你不是清高,自认为有一身傲骨吗?还不是为了一口吃食,匍匐在我脚下。」

「自甘堕落的东西!」

她用力踢踹我的身子,模样又凶又狠,仿佛透过我,看向曾经落魄的自己。

等她发泄完,我才虚弱开口:

「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云茉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得身子发颤:

「这么想出去啊?好啊,那我就成全你。」

「来人!」

几个婆子从门外蜂拥而入。

云茉婉用脚尖挑起我的脸,冷笑一声:

「大婚那日她百般阻挠,要不是淮安哥哥坚持娶我为妾,我现在已充为官妓。」

「把她卖进怡春楼,这份恩宠就赏给她了!」

我惶恐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拼命挣扎身子起来,却被她一脚踹回地上。

云茉婉为了挖苦我,不问自答:

「姐姐莫不是还指着淮安哥哥来救你?他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帮我阿爹周旋,可是丝毫没想起姐姐呢。」

直到被两个婆子拖进怡春楼,我才知道云茉婉并不是开玩笑。

老鸨子给我灌了一碗糖水,喜得眉开眼笑:

「长得可真水灵,就是瘦了些,皮糙了些,好在年二十了,还能卖个好价儿。」

「啧啧,看那不服气的眼神儿,是个泼辣脾气。」

「吊着这口气儿,正好趁今夜断了你红尘念头,以后老老实实在这给秦妈妈挣银子,包你天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啥也不想了。」

我绝望地看着她们作践戏弄,给我梳洗,扑上香粉,扔在一间上房的大床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房门被推开,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笑声,仿佛连空气都在随之颤抖。

那人脸上满是油腻笑容,眼中闪烁着淫邪之色。

「秦妈妈,这便是你说的?果真是个尤物,没枉费我花重金相邀。」

秦妈妈一脸媚笑,凑近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人听后,笑声更加放肆,那双细小的眼里满是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即将得逞的疯狂。

「好,今晚就让我来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说着,他一步步逼近大床。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停下脚步,油腻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小美人儿,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爷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活。」

我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可力气在他那粗壮的手臂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只能无助地挣扎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眼见他肥硕的脸颊凑过来,我死死闭上眼睛,牙齿扣紧舌根,认命般准备结束我悲苦不甘的一生。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大门「咣当」一声巨响,被大力踹开。

门板撞到墙又快速弹回,被一只脚抵住,踢开。

「敢碰她,你找死!」

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肥胖嫖客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与不甘,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位身着劲装英姿飒爽的男子疾步腾空提膝,眼神锐利如鹰,裹着一身戾气。

不等嫖客发狠,已经被砸的口鼻喷血,仰面倒地。

我重重舒出一口气,松开牙关,眼泪滑过眼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希望。

来人解开身上的披风将我从头包裹住,打横抱进怀里。

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

「陆姑娘受惊了,我这就带你走!」

我将头紧紧埋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多谢黄大哥相救。」

老鸨子哭喊着上来要拦,被黄大哥一脚踢得滚下楼。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掏出一锭金子扔地上,冷冷看着她。

「日后再敢打陆姑娘主意,黄某必定端了你这怡春楼!」

老鸨子捂着头破血流的脸皮,捡起金子张嘴猛地一咬,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而此时,谢淮安带着一众家丁拿着棍棒赶来。

他抬手狠狠扇了老鸨子一巴掌:

「大胆刁民,竟敢让我妻子以色侍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鸨子被一再出现的变故激得恼怒不堪,又见谢淮安一副书生打扮。

叉起腰来:

「你又是哪个旮瘩冒出来的杂碎,竟然敢打我?」

谢淮安急忙后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气得脸颊通红:

「混账!大胆!」

「我乃当今新科状元谢淮安,你这妇人逼良为娼,别说打你,今日就是拆了你的怡春楼也是你咎由自取!」

老鸨子一听顿时坐地上捶胸顿足,嚎嚎大哭:

「你们官家是天,势大,尽管着我们老百姓欺负,一个两个都要来拆我的楼。」

「你们让我这的姑娘们以后怎么活?」

「我们虽是下九流行当,也是你情我愿,有卖身契佐证,官家信口雌黄,你倒说说,我哪里逼良为娼,你妻子又是哪位姑娘?」

谢淮安也不想多跟她纠缠,直接报了我的名讳。

「就是今日被你们强抢进楼的陆青萝!」

老鸨子立马息了声,指着黄大哥怀里的我:

「陆姑娘是你妻子?那这位英雄又是……」

谢淮安一把扯下我头顶的披风,在我即将露出脸时,又被黄大哥一把夺过,重新盖在我身上。

只是方才匆匆一瞥,谢淮安也确认了黄大哥怀中的就是我。

他脸上余怒未消,咬牙切齿:

「陆青萝,你好不羞耻,竟跟其他男人搂搂抱抱!」

「你立即同我回府,焚香沐浴净身,我就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依然会娶你为妻。

「只是不再有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迎亲,更不会宴请宾客!」

他慷概激昂,自以为这是对我天大的恩赐。

见我不回应,他又试图掀开披风,被黄大哥错身躲开。

在这里露脸,即使清白之身,也会被人诟病。

黄大哥都知道维护一个女子的名节,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为妻的谢淮安,却要将我公之于众,受众人轻薄羞辱。

可名节与我而言,早就不复存在。

我拍拍黄大哥的肩,小声道:

「黄大哥,放我下来吧。」

黄大哥以为我会顺从谢淮安同他回谢府,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松,反而将我往怀里抱的更紧。

我的脸颊蹭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滚烫的,心跳猛然加快。

头顶浓重的呼吸声拂过耳畔时,带着令人心猿意马的微痒。

谢淮安的怒喝让我理智回笼。

「黄大哥,有些事,我必须跟他做个了断。」

黄大哥这才轻轻将我放下。

我裹着披风,只露出一双眼,腿脚发软,缓缓走向前来围观的人群中央。

谢淮安以为他的话震慑到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在离他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认真地看着谢淮安。

坚定不移地说出同样的话:

「谢淮安,我再说最后一遍,我陆青萝,不嫁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你说什么?」

我一把扯下披风,斩钉截铁再次开口:

「我,不嫁你!死都不嫁!」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

「哟,这不是豆腐西施吗?我说这状元郎看着这么眼熟呢,这是人豆腐西施一块块豆腐供养出来的状元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听说这状元郎大婚当天,抛弃豆腐西施,迎娶他恩师之女,真是够绝情的。」

「读那么多礼仪之书,竟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唉。」

人群中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讽刺与谩骂,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谢淮安束缚其中。

以前,有人欺辱他,都是我冲在他前面,为他挡下那些恶毒的话语和粗暴的举动。

可如今,我只是冷冷看着他,无动于衷。

谢淮安环顾四周议论纷纷的人群,申请慌乱,脸色难堪。

「住嘴,一群蛇鼠蚁辈,你们又懂什么?!」

最终,他还是将矛头指向了我。

「陆青萝,你真是泯顽不灵,事到如今还分不清孰轻孰重!」

「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要你,你真准备在这青楼让人轻薄一生吗?」

谢淮安是知道怎么往我身上捅刀的。

可此时,我心中却没有一丝难过。

「这一生,非要嫁人吗?」

「我愿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惊诧地身子一震。

一定是我饿出毛病,听岔了。

可下一秒,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

「陆姑娘不嫁你,是因为你不配,而不是她不够好。」

「状元郎又在清高什么?」

谢淮安气得脸色铁青。

「我还未质问你是何粗鄙野人,不知廉耻,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

「青萝是我的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黄大哥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

「要说这不知廉耻,状元郎比在下当然更甚一筹,陆姑娘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你的妻?」

「婚假六礼,状元郎做了哪一条?」

「哦,对了,在下听说你将陛下赏赐均赠与陆姑娘,算是做了六礼其一,可在下又听说,你那明媒正娶的妾室,早已将赏赐追回,状元郎,不会还不知道吧?」

谢淮安眉头紧紧皱着,嘴角抽搐,显然对黄大哥所言并不知情。

可黄大哥对这些事,为何如此清楚?

黄大哥倏然从怀里掏出两根沉甸甸的金条,塞进我手中:

「陆姑娘,我知道此事有些唐突,但在下已经等不及了,你即已拒绝状元郎,这次,能不能接纳我了?」

他说完,默默伸出手掌,等我回应。

黄大哥长得极好,有文人的睿智,也有武将的风姿。

视线落在他俊朗赤诚的脸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我猜黄大哥是为了帮我脱困,摆脱谢淮安才会说这些话。

可如此轻易接受他的好意,岂不是又让他声名受损?

我犹豫不决间,谢淮安焦急喝道:

「青萝,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你如何认识此人,我为何不知?他人品心性如何,你又了解多少?」

「所嫁非良人,你将会抱憾终生,青萝,你为我付出良多,我知你懂你,日后定会好好报答你,我才是你的良配啊。」

他脸上的愤怒之色消散,竟如从前那般温柔看向我,缓缓向我伸出手。

可我绝不会再选择他。

为了尽快了解这段孽缘,我抬手搭在了黄大哥手上。

黄大哥紧紧握住我的手,喜笑颜开:

「陆姑娘答应在下,可就不能反悔了!」

「离开那个负心汉,你的福气在后头。」

他眼中的光亮的吓人。

我瑟缩地想抽回手。

他却一把将我拥进怀中:

「说好了,不准反悔,我们明日便大婚!」

「荒谬!你可知筹备婚礼需要多少时日?」

「状元郎又怎知,婚礼是我临时起意?」

谢淮安气得甩袖,直接掠过他看向我:

「青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他,跟我走。」

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牵上黄大哥的手,走到谢淮安面前。

「黄大哥,可否借你一样东西,我实在没力气了。」

「青萝就是要天边明月,为夫也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我虚弱地笑了笑:

「用不着那么麻烦,借你的手,扇他一巴掌,黄大哥敢不敢?」

黄大哥猛然低头,皱眉看着我:

「他打你了?」

我盯着谢淮安,沉默地点点头。

谢淮安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被黄大哥一巴掌打偏过脸。

谢淮安胸口剧烈起伏,他龇牙抹了一把唇角,手掌沾满了血。

「粗鄙……」

「小人」二字还未喊出,黄大哥又甩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谢淮安扇趴在地上。

黄大哥活动手腕,轻蔑冷笑:

「抱歉,我这粗鄙小人就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立竿见影。」

「这第二巴掌,是教你长长记性,日后再让我瞧见你对她有半分不敬,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事。」

看到谢淮安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黄大哥才不是粗鄙小人,黄大哥能文能武,是青萝的大英雄。」

黄大哥当着谢淮安的面再次将我轻松抱起:

「走,大英雄带青萝归家咯。」

谢淮安何曾受过这般羞辱,直气得猛捶地面,嘶声低吼。

我们走出大门口时,云茉婉正提着裙摆,从门柱冲过来。

当她看到我们时,不知为什么,忽的止住脚步,脸上俱是惊恐之色。

我恨她恨得要命,可此时已是身心俱疲,随时都要晕过去。

黄大哥温热的手紧了紧,轻声道:

「有夫君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力气拜堂成亲。」

我浅浅笑了笑,直觉脖颈被人用力按了一瞬,意识越来越沉。

脑海中忽然涌入与黄大哥初见的场景。

那是半年前,我为了省下几文钱推着板车去乡里购买黄豆。

却在半路遇到重伤倒地,奄奄一息的黄大哥。

我又急又怕,不敢碰他,他却勾起一抹笑,调笑道:

「我大抵是要死了,要不然怎么看到了下凡的小仙女。」

「初来贵宝地,就被山中野兽袭击,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看他衣着华贵,不像落魄之人。

荒郊野外没有人可以求救,放任他不管,怕是真要被野兽拖进山里吃掉。

我又拖又拽,用了全部力气才把他拖上板车,拉回去。

用他身上的银钱帮他租了客栈,请来大夫。

大夫看在金元宝的份上,寸步不离的守了他三天。

这才给他续上命。

不过大夫说,他身上的伤,并不是野兽所为,是刀剑所伤。

或许是哪家富贵公子闯荡江湖遇到了山匪。

我救了他的命,他醒来却泼皮耍赖,说我轻薄了他,让我对他负责,照顾他伤势痊愈。

我甚是无语,我要磨豆腐卖豆腐攒银子给谢淮安读书赶考,哪有时间在他身上浪费。

没有搭理他,交代店小二按时给他送饭送水请大夫复诊后,我就偷偷溜走。

没想到他竟然拖着病体找到了我的豆腐铺。

我妥协放弃,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他给我当起小工,只能帮我收钱算账。

而我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姓「黄「

我还为此给京城读书的谢淮安写信道明此事。

他说他不知黄大哥这人,大概是没仔细看我的信吧。

后来,他扔给我一锭金子,要买下我的豆腐铺。

还扬言要娶我为妻。

让我用烧火棍暴揍一顿。

等他伤好痊愈,竟然将我的手艺偷偷全部学走。

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活,我完全插不上手。

可能是玩腻了,忽然有一天,他不辞而别。

没想到,他竟然在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之时,从天而降,救我一命。

意识越来越沉,身子如此困倦虚弱,明日如何大婚?

我好像做了很久很久的梦,梦到颠沛流离,刀光剑雨,厮杀声震天。

时而有甘汁蜜露滑过口舌。

等我再次醒来,入目的竟是华丽无比的床帐帷幔。

视线向下,一个打扮精致的稚嫩脸庞赫然出现。

与我对视时,她水灵圆润的眼睛猛然睁大,难掩喜悦。

慌忙放下手中白玉碗,提着裙摆往外跑。

边跑边喊:

「太子妃醒了,快,通知太子,太子妃醒了!」

「太,太子妃?」

我缓缓坐起,揉揉脑袋,我这是睡了多久,能做出这般离谱的梦来。

可下一刻,一身华服的黄大哥撩起衣摆,大跨步走了进来。

屋内的美人们纷纷跪下,唤他「太子」。

他只抬手匆匆挥退众人,急匆匆跑到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眼中满是关切与激动:

「青萝,你终于醒了!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

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黄大哥:

「我睡了几日?」

「三日有余。」

竟这么多日,那……

我心头滑过一瞬失落。

「黄大哥,她们,唤你‘太子’?」

黄大哥深邃凌厉的双眼闪过一丝心虚,撇撇嘴,单膝跪在我面前,讨饶道:

「青萝,孤知你心性,若孤一早告知你真实身份,你断然不会同意与孤成亲。」

我并没有责怪他的一丝,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

结果牵动全身,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直直往前倒去。

黄大哥急忙伸手将我揽进怀中,调笑道:

「青萝这般迫不及待投怀送抱,就是原谅为夫了,对不对?」

这人严肃起来能一脚踢死人,可耍起赖来,任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本就知晓他身份贵重,却不曾想会贵重如此。

短暂震惊后,我也恢复了理智,推开他,抽回手。

「黄大哥贵为太子,岂是我们平民百姓可攀附的,以后还请太子殿下慎言慎行,别再与民女纠缠不清。」

当朝皇家姓「李」,此「黄」实为「皇」。

当朝太子李禹。

太子殿下眉心微蹙,表情有一瞬受伤。

他不顾我的反对,复又牵住我的手,委屈巴巴道:

「三日前的婚礼被贼人破坏,本太子险些丧了命,你这般拒绝,还不如我死在贼人手里。」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急得口无遮拦:

「再胡说,打烂你的嘴!」

吓得屋内婢女「噗通」跪了一地。

我急忙又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问:

「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太子确实举办了大婚,只是他不想我太累,点了我的穴道,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途中,最初刺杀太子的那波狂徒再次对他出手。

而这次,太子是有备而来,抬花轿的,敲锣打鼓吹喇叭的都是武艺高强的侍卫装扮。

很快就将那伙贼人绞杀。

最后留了一个活口,逼问出了幕后主使二皇子。

而二皇子最信任的幕僚则是谢淮安的恩师,云茉婉的亲生父亲:云青枫。

年初太子遭刺杀,就怀疑是云青枫所为。

可苦于没有证据,只查到他贪受贿赂之罪,下了大狱。

没想到谢淮安这个愣头青赎出了云茉婉。

得知谢淮安与我订亲,太子本已经放弃,备好大礼,准备大婚之日送到谢府。

谁知当日成亲的竟是云茉婉。

侍卫回宫回禀太子后,他心情复杂,深知谢淮安此行对我的伤害非同小可。

可他那几日被陛下要求在身边侍奉,抽不开身。

等他千里迢迢赶到我家,已经物是人非。

最后在他的逼问下,谢家婆子才告诉他我已经被卖去青楼。

而云茉婉也在那晚认出来太子殿下。

才继承她爹的使命,在第二日发起刺杀行动。

这次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省上大怒,二皇子被软禁,云家被诛九族,秋后问斩。

很不幸,谢淮安上赶着给恩师当乘龙快婿,也在九族之列。

「我自己的命都无所谓,我就怕去晚了,你就……」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竟染上哭腔:

「如今本太子昭告天下迎娶青萝为太子妃,你若不要我,就是让孤被天下人耻笑!」

「你就这么狠心,看着我被他们笑话吗?」

「我,我……」

我被他噎的,竟一时失了语。

太子猛地站起,笑意盎然,大声道:

「你不反驳,就是答应孤了,快,大婚在即,为太子妃更衣!」

一群小婢女手持托盘,有序从门外进入。

将耀眼夺目的凤冠霞帔摆在我眼前,齐声道:

「请太子妃,更嫁衣……」

那日,我莫名其妙成了太子妃,承受了此生最重的发冠。

婚后,太子怕我寂寞,在东宫辟了一方土地,为我建了一间豆腐铺。

我时常亲手磨出鲜嫩可口的豆腐,或做成糕点,给宫中各位娘娘送去品尝。

后来,谢淮安请求我去狱中相见。

我没去,他无非是想让我替他求情,绕他一命罢了。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该承担选择的后果。

我怎会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之徒,伤了太子夫君的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