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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春节刚分手,就在火车上遇见,掏出日记本: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2024-12-11心灵

■作者:饼干讲故事 ■素材:陈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9年的春运,老天爷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我叫陈建国,今年二十七,在镇上私营厂里做会计。说起来,我这人啊,从小就不怎么会说话,我爹常说我是个「榆木脑袋」。我妈却说,我这人心思细腻,就是太实在。可不是嘛,要不是太实在,我也不会在这寒风刺骨的火车站台上,看着那本发黄的日记本发愣。

这不,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火车晚点了。站台上人挤人,像是沙丁鱼罐头似的。我裹紧身上那件发旧的尼龙棉袄,缩在角落里,听着站台上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这火车咋又晚点了嘞!」

「听说是前面下大雪,铁轨都冻住了。」

「哎哟喂,这可咋整啊,再晚点儿,怕是赶不上除夕夜了。」

我蹲在一个角落,掏出一包「红梅」香烟,正要点上,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震。三年了,整整三年没听过这个声音了,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小雨,江小雨。

我赶紧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穿着藏青色呢子大衣的姑娘正艰难地往前挤。她的头发剪短了,不再是记忆中那条乌黑的长辫子,但那张清秀的脸庞,还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小。。。。。。小雨。。。。。。」我下意识地喊出声。

她听见了,愣在原地。转过身来,看见是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手里提着个旧藤箱,箱子上还贴着几年前时兴的「大白兔」奶糖的商标。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1986年的秋天,我第一次带着我妈去她爹的诊所看病;黄昏时分,她踮着脚在油灯下给我妈把脉的样子;还有那个开满油菜花的田野,她穿着碎花布衣裳,在田埂上笑靥如花。。。。。。

「建国。。。。。。」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发颤。

这时候,站台上的大喇叭突然响起:「由于线路积雪,列车暂时停运,请旅客耐心等待。。。。。。」

我和小雨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一阵寒风吹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我注意到她的呢子大衣看起来有些单薄。

「那个。。。。。。要不。。。。。。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候车室。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候车室里挤满了人,但总算比外面暖和些。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落,她把藤箱放在地上,我们并排坐在上面。

「前几天还听说你调去县城了?」小雨轻声问道,眼神却始终没看我。

「唔,辞了。」我掏出那包「红梅」,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口袋,「那厂里。。。。。。不想待了。」

「辞了?」她终于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赵老板不是。。。。。。」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咬了咬嘴唇。

赵老板,赵志明。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阵发堵。三年前,要不是为了凑我妈的医药费,我也不会去他厂里。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候车室里人声嘈杂,可我和小雨之间却是一片沉默。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昏黄的日光灯下,我看到她的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有些倦意。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打破沉默。

「城里。」她说,「听说那边缺缝纫工人,我想去试试。」

「不教书了?」

她摇摇头:「爹的身体不太好,需要钱。。。。。。」

我心里一紧。江叔的身体不好了?那个总是穿着老旧中山装,说话温温和和的乡村医生,那个连给病人打针都要叮嘱「忍着点儿啊」的江叔?

这时候,候车室的门被风吹开了,一股冷风夹着雪花卷了进来。小雨又抖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要脱下棉袄给她。

「不用!」她急忙阻止我,然后从藤箱里摸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这个。。。。。。给你。」

我愣住了。那是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角落都磨白了,封面上还沾着些污渍。这本子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三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

「你看完就知道了。」她说着,站起身来,「我。。。。。。我去趟洗手间。」

我捧着那本日记本,手都有些发抖。翻开第一页,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1986年9月15日,阴。今天又见到那个傻小子来诊所了,还是陪他妈妈来看病。他总是低着头,话也说不利索,可是照顾母亲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我的眼睛有些发酸。那一年,我刚从技校毕业,在镇上一家副食店当售货员。我妈得了一种怪病,总是浑身发冷,镇医院看不出症状,还是村里人介绍我们去找江叔。

那天下着小雨,我撑着伞,背着我妈走过泥泞的村道。第一次见到小雨,她正在诊所门口的葡萄架下摘葡萄。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衫,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看见我们,赶紧跑进去叫她爹。

日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有些地方被泪水打湿过,字迹都晕开了。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看:

「10月3日,晴。今天他又来了。这次不是看病,是送来一篮子柿子,说是感谢爹这段时间的照顾。他还是那么笨拙,柿子都不会挑,有几个都是生的。。。。。。」

「11月28日,小雪。今天他来的时候,脸都冻红了。我偷偷给他煮了碗姜汤,可他说什么都不肯喝,非要留给他妈。。。。。。」

「12月24日,大雪。平安夜,他居然送我一本日记本,说是让我记录生活。他知不知道,我最想记录的,就是他来诊所的每一天。。。。。。」

我的手开始发抖,眼前的字越来越模糊。时光仿佛倒流,那些被我深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往下翻去,1987年的日记写得更细。那一年,我和小雨的感情也在悄悄发芽。每次去诊所,我都会找些蹩脚的理由多待一会儿。有时候是说要等雨停,有时候又说要等我妈把药喝完。其实我就是想多看她几眼,想听听她清脆的笑声。

「1987年3月18日,春光明媚。今天他来的时候,带了一束野花。说是在路边摘的,可我知道,那是油菜花地里最好看的。傻瓜,手都被刺破了。。。。。。」

「5月2日,艳阳高照。今天他来得格外早。我正在院子里喂鸡,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瓶。他支支吾吾地说是他炖的鸡汤,要我尝尝。可把我笑坏了,那汤咸得像是盐罐子打翻了。。。。。。」

「7月15日,闷热。他今天没来,我等了一整天。晚上爹笑我,说我这丫头魂不守舍的。我才不承认呢,可是,他明天会来吗。。。。。。」

我的手有些发抖,翻到1988年的部分,字迹开始变得凌乱起来:

「1988年4月5日,阴转雨。他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了。今天来打针的时候,他眼睛都是红的。我好想抱抱他,可是我不敢。。。。。。」

「6月18日,大雨。他跟我说,需要一大笔钱。赵老板说可以借给他,条件是去他厂里当会计。我劝他别去,那赵志明心术不正,可他说没有选择。。。。。。」

「8月30日,阴。今天听说他要去县城赵老板的厂里上班了。他没来跟我说,是我偷偷听我爹说的。他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他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那时候,我哪是嫌弃她啊,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妈的病越来越重,动不动就要住院。赵志明来找我,说愿意借钱给我,条件是去他厂里当会计。

我知道这是个陷阱。赵志明打小就觊觎小雨,可是小雨对他爱答不理。他这是想把我调离小雨身边。可是为了我妈的医药费,我不得不答应。

我以为,等我妈的病好了,我就可以回来。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1988年12月24日,大雪纷飞。他回来了,可是不是来找我,是陪着赵志明来的。他们说要去县城开厂,赵志明还说要娶我。我的心都碎了,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日记本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是被泪水打湿过。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心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

「1989年1月15日,小雪。今天我去了趟县城,想去看看他。在厂门口等了一整天,可是没见着他。倒是看见赵志明开着吉普车进进出出,他坐在副驾驶,西装革履的,连看都没往我这边看一眼。。。。。。」

「1989年2月1日,农历腊月二十五。今天他终于来了,可是却是来退诊所药费的。他说厂里效益好,工资也高。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这三年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我拼命忍住眼泪,可还是在他走后哭得昏过去。。。。。。」

我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本子了。那天,我是故意表现得冷漠。我刚从医院出来,医生说我妈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最多还能活三个月。我不想让小雨为我担心,也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窘境。

但我万万没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后面的几页被撕掉了。再往后翻,夹着一封信,信封已经发黄,上面写着:「建国亲启」。我认出这是我妈的字迹。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以为你真的喜欢上那种生活了。西装革履,坐吉普车,住洋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我刚要解释,突然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你。。。。。。订婚了?「

她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摸那枚戒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嗯,是我爹给介绍的。他身体不好,总怕我嫁不出去。。。。。。「

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时候,候车室的大喇叭又响了:」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于天气原因,今晚所有列车停运,明早六点恢复通车,请大家耐心等待。。。。。。「

人群中响起一片抱怨声。小雨站起身来:」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吗?「

我摇摇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又翻开那本日记,想要找找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这时,一张照片从日记本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在江叔诊所门口拍的。照片上的我正在背着我妈,小雨扶着我妈的胳膊,我们三个都在笑。照片背面写着:1987年春,幸福的一天。

」来,趁热吃。「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子,」这是最后两个了。「

我接过包子,看着她有些局促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特意等到今天才把日记给我,是不是因为。。。。。。「

」嗯,明天就是我订婚的日子了。「她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我想在结婚之前,把所有的过去都了结了。「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包子的香味在鼻端萦绕,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食欲。抬头看了看候车室的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包子是什么时候吗?「小雨突然问。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1987年冬天,我妈病得最重的时候。那天下着大雪,我推着自行车带我妈去县医院,半路上车胎爆了。是小雨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们,还带了热腾腾的包子。

」记得,你说那是你第一次自己包的包子。「我苦笑道,」咸得要命。「

」你还好意思说!「她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那会儿我可是专门跟隔壁李婶学了好几天呢。「

我们相视一笑,却又同时沉默下来。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来,却更让人心痛。

」你知道吗,我辞职的时候,赵志明说了一件事。「我突然开口,」他说,当年我妈住院的时候,你每天都去医院。。。。。。「

小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有一次我妈发高烧,你连夜去镇上买药,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

」他胡说!「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看我们,她赶紧压低声音,」我那是。。。。。。那是不小心摔的,跟买药没关系。「

我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这个傻姑娘,连撒谎都不会。

」你的腿现在还会疼吗?「我轻声问。

她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早好了。倒是你,还是那么傻,大冷天的穿这么少。「

说着,她从藤箱里掏出一条围巾,是墨绿色的,还带着些许樟脑丸的味道。

」这是。。。。。。「

」去年冬天织的。「她把围巾递给我,」本来是想。。。。。。算了,你留着吧,就当是还你那本日记本。「

我接过围巾,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突然发现围巾的一角绣着两个小小的字母:C。J。是我名字的缩写。

」你说你要去城里?「我问。

」嗯,我表姐在那边开了个服装厂,说缺人手。「

」那你订婚。。。。。。「

」我已经推了。「她打断我的话,」其实,我早就想走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一下子站起来:」小雨,我。。。。。。「

」别说了。「她也站起来,拿起藤箱,」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打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写着: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悔的不是爱上你,而是不敢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我还爱着你,从未停止。「

我冲出候车室,寒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月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还在亮着。

」小雨!「我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喊道。

没有回应。

我跑过去,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纸条贴在镜子上:

」别找我了。也许有些路,只能错过。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那么傻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洗手间门口的台阶上,掏出那包」红梅「,点了一支。烟雾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我推着自行车送我妈去医院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帮帮我。现在想来,其实一直都有人在帮我,只是我太傻,直到失去才明白。

火车站的广播又响起来了:」各位旅客请注意,明早六点的列车准时发车,请旅客朋友们提前做好准备。。。。。。「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月台上的积雪反射着路灯的光,亮晶晶的。我摸摸脖子上的围巾,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混着些许她特有的发香。

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翻开日记本。果然,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还藏着一张火车票——明早六点,开往省城的车票。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这是小雨留给我的暗示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差点把日记本刮飞。我赶紧合上本子,一张泛黄的字条从里面飘了出来。我颤抖着手把它展开:

」建国: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去赵志明那里是为了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装作那么冷漠。你啊,就是太傻,什么事都自己扛。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如果我主动告诉你,我愿意陪你一起照顾阿姨,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要走了,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这张字条,也一定会找到那张火车票。但是建国,这一次,让我自己走好吗?

你知道吗?这些年,每次下雪,我都会想起那年你推着自行车送阿姨去医院的样子。你的背影那么单薄,却倔强得像座山。

永别了,我的傻小子。

小雨"

我把字条紧紧攥在手心里,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多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诊所门前的葡萄架,油灯下的号脉声,雪地里的脚印,还有那个永远温暖的笑容。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雪,朝着站台的方向走去。天还在下着小雪,我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有些路,也许注定要错过。但有些人,值得我们穿越风雪去追寻。就像当年,她不顾一切地来给我送药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火车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小雨啊小雨,你真的以为,这一次我还会让你一个人上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