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不换血,岂能成功哉!
改制、改革、变法永远是「制度万能论」者最热衷的话题,我曾讽刺过「制度万能论」者,他们认为制度是一个笼子,要打造一个合格的制度,「把权力放进笼子里」,但现实是, 权力不会自己蹦到笼子里去,任何一个制度都是人执行的 ,是人把权力放进笼子里,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贪腐者、既得利益者, 他是不会把权力放进去的 ,或者, 他左手把权力丢到笼子里,右手就拆了笼子底盘、又接住了 ——这套魔术戏法千百年来玩了无数次,无聊透顶,谓之云「黄宗羲定律」。
历史是过去一切事,是活的,不是死的,社会永远不似书本般规规矩矩,制定了规则是一码事,执不执行又是另一码事。
从两税法、王安石变法到一条鞭法,实际的执行者是地方,而权贵利用自己的财力权势、与地方官勾结,总能把朝廷附加给自己的税收转嫁给平民,包括清粉们鼓吹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养廉银、「官绅一体纳粮」等等政策,以上所有,短期见效,长期上全部失败,跟扫黄似的。 摊丁入亩结果又额外增加了许多苛捐杂税,火耗归公到了咸丰年间也没归公、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照旧加派,养廉银等同于把官员的外快变成「皇恩」,结果官僚们既领「皇恩」又赚外快 ——左手把权力丢到笼子里,右手就拆了笼子底盘、又接住了,真刺激。
变法改良,越改越凉,究其根源,不触及封建土地私有制的税法改革只是一纸文件,没人认真执行,这个问题在封建社会几乎是无解的,难道就没有人意识到这点吗?有啊!张居正同时代的海瑞,同样面对社会贫富极端悬殊的现状,在江南实行一条鞭法的同时,打土豪、拆解大地产:
与其冤屈贫民,宁愿冤屈富民;与其冤屈小民,宁愿冤屈乡宦。很多人拿这段话黑海瑞司法不公,对,他就是司法不公,他这么做就不是处理司法问题,而是在处理经济问题,不管你是不是刁民良民,都能从大户那儿瓜一点田产,不管你是土豪劣绅还是乡贤大善人,全部大放血,在地主阶级掌握主导的前提下,利用国家机器,以和平方式重新分配土地,无产的变有产,大地产变中产。——这叫「劫富济贫」。海瑞比张居正看得远、也多走一步,当然,他也失败了,在大地主们雇佣戴凤祥等文化打手的疯狂攻击下。王朝后期中央权威下降,大地主拒绝中央的「社会资源重新分配」。
第一条路因大地主拒绝放血而被堵死,那只剩下另一条路,小老百姓反了他娘的呗!用暴力革命的方式,不管你是土豪劣绅还是乡贤大善人,被肉体消灭,打土豪、分田地,均田免赋、开仓放粮——这叫「杀富济贫」。TG的土改为什么成功,是伴随着战争、镇反展开的,借一百万乡贤的人头保四万万农民。可就一共这素质,也被糖衣炮弹打得狼狈不堪,建国仅三年,贪污1000万元以上的官僚有10.5万余人,其他朝代的所谓「改革」「变法」最后会成为什么鸟样还用说吗?
至于为啥商鞅变法能成功,因为秦国地处边陲,又长期经历内乱,是「春秋战国旧贵族势力较为薄弱的一环」,权贵势力小,而商鞅通过奖励军功耕战,事实上培养了一股新鲜血液——军功阶层——这个战争机器一开,想停都停不了,最后秦国也是死在了南征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