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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制造豪门

2024-11-16心灵

作者|刘小土

编辑|李春晖

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其人物、故事仍将在每一代上演。在短视频的世界里,了不起的盖茨比只需稍加记录日常,再配以「如何在家办一场花费百万的晚宴」「请名媛闺蜜、阔少朋友吃饭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类标题,就不愁流量。可能三、五个作品更完,就成了粉丝百万的豪门网红,可以开始带货卖酒了。

即便没有盖茨比式的跌宕起伏、心有所向,今天的豪门网红若能跟生活挥金如土、情感关系复杂、发家史成谜等沾上点边儿,都足以在这条赛道大杀特杀。典型如玲子、韦雪、王红权星,他们每个人都自带一出大型连续剧,家庭背景、真实资产、个人感情……随便拎出一个都够网友抽丝剥茧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互联网豪门八卦的起点,应该要追溯到2005年。天涯著名的「周公子大战易烨卿」,掀起了一场关于财富与上流社会生活方式的大论战。后来「京城四少」、「首富之子」又让吃瓜群众围观了更细节、更真实的豪门生活。

时至今日,群众对豪门的消费已不止于围观,他们主动参与制造着自己想象中的豪门。而那些能迎合这种想象的豪门网红,也能完成一次顺利的、有钱人对普通人的收割。

真假豪门,群众探案

新一批豪门网红是被「扒」出来的。初登场时,他们可能是美食博主、情感导师、美妆爱好者。但有钱的气息从日常中透露,粉丝、看客很快就「自主」拼凑出一幅豪门图景。

作为短视频豪门赛道炙手可热的新星,玲子最初只是一名在日本生活的美食博主,通过打卡昂贵餐厅、酒店积累下一批粉丝。在此阶段,虽然也有人调侃「玲子的钱包永远是一个迷」,但当时同类创作者很多,大家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美食上,并没有对深扒其身份产生兴趣。

直到走富婆路线的网红「臭蛋」公开指责玲子模仿、抄袭自己的作品,两方粉丝隔空对战。一场「到底谁是真有钱,谁是立人设」的大辩论才将玲子真正推到大众面前。

大批网友参与深扒玲子的家庭背景,「爸爸是知名企业家」「铃木集团的大小姐」的八卦传得有声有色。抄袭事件非但没有给玲子造成负面影响,她反而因低调、接地气又攒了一波路人好感。而对于外界的猜测,玲子从未做出正面回应,这也让网友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今年,玲子被求婚的消息传出,全真花布景、鸽子蛋一样的钻戒、对象是高州首富之子、订婚开销七百多万……没有什么比这样一场预算拉满的订婚现场更有说服力,这位豪门网红上了一个又一个热搜,真正在大众层面刷出了存在感。

剧情推进到这里,玲子的阔太人设已经相当丰满。让人没想到的是,故事又急转直下。孕晚期的玲子突然做起了直播带货,看上去还相当憔悴。于是,群众又开始分析「网红惨遭杀猪盘」「假千金遇上假豪门」。

玲子丈夫家濒临破产的说法尤其受到认可。在群众朴素的认知里,豪门深谙「低调过关,高调挣扎」的道理,越是资金链紧张、股票暴跌,越要开发布会「以正视听」。玲子的盛大婚礼,或许就是这样一场发布会。

最新的进展是,玲子已经官宣产女,小公主出生就坐上了迪奥婴儿车、穿巴宝莉套装、在香港黄金地段大平层里看风景,被粉丝称为今年最会投胎的小孩之一。「玲子是不是豪门阔太」的剧本再次更新,越来越多人前来围观、分析和揭秘。

玲子所代表的新一批豪门网红,从始至终没有直接给自己贴上「富有」标签。他们用生活水平来证明自己的支付能力。而比起明明白白的京城四少、xx之子、xx千金,还是我们群众亲自「扒」出的豪门更有意思。

看腻炫耀,开始「定制」

群众的想象力,是新一批豪门网红最好的滤镜。他们不再需要纯粹地炫富,也就意味着不太会越过审核红线、造成社会不良影响,账号安全多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豪门网红王红权星,就折戟在上一轮监管中。放在整个豪门创作赛道,王红权星可以说是转型期的一个巅峰。他最开始也是做美妆、时尚、生活相关选题,被网友们扒出「过于有钱」的属性后,开始走上一条赤裸裸的炫富路。

在王红权星的早期作品里,香车、豪宅、翡翠是基础配置,也是给豪门身份背书的硬通货。「有点小,整个房子还不到三百平」「全身没有八位数就不敢出门」「在星河湾还有七套房」等言论一出,他成功坐实隐形富豪的人设,粉丝也是一路暴增。

但这也埋下他后来一夜崩盘的隐患。事实上,在王红权星被封号之前,其热度和话题已呈现下滑趋势。

对真豪门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但对咱吃瓜群众来说,钱也只是一个数字啊。见多了上亿的豪宅、翡翠,看惯了国内首个、全球限量的形容词,人们也会价格钝感,有时忍不住产生「他这xx才几千万啊,便宜」的想法吓自己一跳。

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天天没吃到猪肉,光看见猪跑了,主打一个见多识广。打开「小艾大叔」的视频,全国各地豪宅一览无余,你甚至能看到温哥华背山海景别墅、洛杉矶豪宅……

而且,别墅、超跑、游艇、翡翠这些东西都能租赁,甚至还有专门MCN机构提供拍摄服务。此前短视频就曾掀起一场打假运动,把一批即将起飞的网红账号摁了下来。现在网友看到那些只会晒房子、车子的「豪门」账号,都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真假。

如今,比起围观豪门炫富,人们更喜欢看豪门为了满足自己的想象而做出努力——也就是提供定制内容。

这也是王红权星正在尝试的新方向。他在视频放出将在北京开店的消息,让粉丝当创意股东一起讨论卖什么,还真有很多人出谋划策。这些建议当然没有被采纳,但不影响王红权星完成了一次人气逆跌。

此外,豪门创作者在奢侈品店过「戏瘾」,也是广大网友喜闻乐见的。一来,大家爱看这些网红把钱花给猎奇的奢侈品,比如几万块的钻石内裤。如果一件商品的价格远远超过它的真实成本,这种任性消费也就有了炫耀性、差异性,「有钱才买的奇葩设计」。

二来,大家爱看网红在奢侈品店享受特殊服务。奢侈品的大门,普通消费者也能进。但里面的小黑屋、休息室,就是有钱人的专属空间了。租个爱马仕包不难,但要一个门店准备下午茶、配合拍摄,这就是排面。每每有人质疑王红权星的富豪身份,粉丝马上就会反问「他要没钱,奢侈品门店能清场?」

在豪门创作者的账号里,我们能看到粉丝「点菜」各种内容,比如让博主参加晚宴、出席发布会等等。比起围观炫富,受众更大的快乐来自于跟有钱人产生连接,把豪门捏塑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可见豪门的日子也不好过,搁以前,谁会让王思聪自证财力啊。

以人衬人,豪门叙事

王红权星到底多有钱、玲子是不是豪门阔太,这些话题被扒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答案。难道在这个传媒异常发达、群众无比八卦的时代,真有能被巧妙掩盖的泼天富贵?

乐趣只在于发问本身,任何形式的标准答案都将给豪门彻底祛魅。毕竟,对于所谓「豪门网红」,豪门是标签,落点还是网红。吸引人的不是硬财富,而是创作出来的光鲜亮丽的豪门生活——符合群众想象的豪门生活。

硬糖君身边也有真正的富婆姐姐尝试拍短视频,但粉丝量始终没能破万就放弃了。她最大的心得是,「豪门创作者的重点不是豪门而是创作。我也拍过参加品牌晚宴的视频,现场其实比较混乱无聊。后来我翻了其他网红的作品,她跟明星、品牌方各种互动,做了一些剧情的润饰、故事的展开,确实有看点。」

不只要想得出,还要真做得出。既要有故事性互动,还要维持豪门的体面,那就得往作品里增加「仆从」的角色。用富婆姐姐的话说,如果不是只吃互联网这碗饭,真豪门也难以放下面子「求」别人配合自己演戏。

群众的豪门想象从哪里来?影视剧啊。豪门网红要打造符合群众想象的豪门,也必须学影视剧。在港剧里,佣人满口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尽显阶级社会本色。在社会主义新中国,豪门网红虽不能恢复旧俗,却可以通过其他角色来发挥「仆人」效用,比如舔狗朋友和忠诚柜姐(哥)。

王红权星的视频里,网红「田田小阿姨」就具备「仆人」的功能。她贪小便宜、愿为奢侈品折腰,任由王红权星嫌弃、吐槽,都能开开心心扮演「没头脑」朋友一角,给这位真豪门做陪衬。这种互动曾是他们作品最大的看点,在社交媒体也极具话题性。

明星正在成为新的豪门「陪衬」角色。我们越来越常看到,很多名媛、阔太、富哥参加晚宴时,照片总要露出一下明星嘉宾。当然,他们要把握这种创作的尺度,只能暗戳戳让明星当陪衬。真想玩艳压,就容易因惹怒粉丝而招来麻烦,。

要说起来,还是非一线城市的豪门创作者更好当。尤其现在经济不景气,奢侈品的生意也不好做。在二、三线城市,奢侈品店几万块消费就有机会被柜姐邀请看秀。据说每年消费十几万,就能吃上传说中的明星晚宴。就算没法跟顶流明星同台,也能跟三四线演员碰个杯,创作成本还是挺低的。

但豪门网红的变现也更需审慎。玲子没有选对时间就尝试直播带货,这才招来各种非议,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粉丝流失。

说到底,大家反复验证的都是豪门网红是否符合「想象的真实」。在现实生活里,豪门当然可以该省省该花花,可豪门网红这么干,那就是人设崩塌,是吃瓜群众接受不了的割裂和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