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一次小小任性而已
1991年7月22日,借助海南华银提供的资金支持,仰融全资拥有的华博财务公司 (设立于香港,以下简称华博)以12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金杯汽车40%的股份,并与当时由沈阳市政府拥有的金杯汽车控股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金杯)一起合资又成立了沈阳金杯客车制造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沈阳汽车),合资企业设立之时,金杯拥有沈阳汽车60%的股权,华博拥有25%,另一合作方海南华银国际信托投资公司 (海南)拥有15%股权,之后华博收购了海南的股份,使得沈阳汽车的股权结构变为60/40,即金杯控股60%,华搏控股40%。
之后为了将沈阳汽车在美国上市以获取资本制成,仰融于1992年6月在百慕大群岛注册了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Brilliance China Automotive Holdings Limited.以下简称华晨中国)作为融资工具,沈阳汽车并将其40%的股权转让给了华晨中国。金杯亦将其在沈阳汽车的11%股权转让 给华晨中国,使得华晨汽车拥有了沈阳汽车51%的股票,作为交换金杯获得了华晨中国21.5%的股份。
但这是第一桩怪事发生了,一般流传的说法是当时中国甚至还没有证监会,一切都是史无前例,因此仰融接到了政府方面知会,称赴美上市的企业主体应该是一家中国实体而不是一家私人的香港公司。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仰融牵头的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于成立于1992年5月,发起人是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司、华晨、中国金融学院、华银信托投资集团四个单位,对外称注册资金为210万元,其中10万元由央行教育司拨款,其余200万元来自华晨。
之后在9月,华博将其在华晨中国的股份转让给了基金会。最终仰融与基金会主席尚明同意「基金会将为华博托管股份、事实上作为华博的被指定人」,仰融全权管理、控制和支配基金会在华晨中国的股权。被转让的华晨中国的股份以基金会的名义持有。在这一安排下基金会拥有了华晨中国55.88%的股权,金杯拥有15.37%股权。同时根据仰融的指示,华博支付了华晨中国股票登记和上市的费用,并为基金会支付了各项管理费用。他还负责华晨中国的主要股东沈阳汽车的工作,安排为丰田和通用汽车生产汽车,沈阳汽车的所有生产设施均在辽宁省。
接着1992年10月9日,华晨汽车顺利在美国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NYSE:CBA)。融资7200万美元,其招股说明书称,发行后公司由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 55.88%)、沈阳金杯(占15.37%)和公众股东(28.75%)所有。
上市成功后的仰融开始全力打造他理想中的汽车王国,1995年金杯针对当时的一汽小解放专门打造了一款低成本的海狮新车型。新海狮推向市场后,因其造型新颖、价格低廉、营销手段灵活而深受 中小城镇用户的欢迎,仅一年后一汽的小解放就由盈利转入亏损,又两年被迫退出竞争。
1997年底仰融又开始筹划引进德国技术和设备,打造一条年产10万辆的国产轿车生产线。他在自主品牌的打造上实行的是双轨并行战略,一方面通过委托设计、自身滚动积累的方式培育核心研发能 力。当时华晨出资1亿元与清华大学联合成立了清华大学汽车工程开发研究院。另一方面打破常规的合作模式,在中国加入WTO的大氛围中,和世界级别的汽车公司寻求不同形式和内容的合作,
到2001年前后,仰融已经打造出一个市值高达246亿元之巨的华晨系,旗下有5家上市公司,系内各种关联公司158家,其中控股138家。华晨拥有8条汽车生产线,10多家汽车整车和部件工厂。
但这是仰融与辽宁省政府间的矛盾也开始凸显,公开消息称是其打算将与英国罗孚的合作项目放在宁波而非辽宁,因此引发了辽宁省政府的不满。但令人疑惑的是当时华晨的汽车的主打项目中华汽车与未来计划与宝马的合作工厂始终没有离开过辽宁(中华汽车在2001年就在沈阳大东区山嘴子路 14号华晨金杯汽车公司M1工厂下线),为了区区一条生产线而闹翻显得十分不合常理。而更实际的理由则是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这个股权上的漏洞使部分人起了觊觎之心。
炸弹已经存在,但爆炸的地点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政政部企业司忽然于2002年3月11日下发5号函,该函直接称「 经批准,把香港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香港园通科技控股有限公司、珠海华晨控股有限责任公司、上海华晨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华晨实业公司及其派生的所有公司,及管理层以个人名义注册的公司及以其亲属名义注册的公司一并划转辽宁省人民政府,所有债务一并划转 」。
紧接着辽宁省政府于3月28日突然成立了一个由省长助理领导的「工作小组」,并在3月宣布基金会名下的所有股权,包括仰融在华晨中国的权益,均为国有资产,要求他将这些股权转让给省政府。
这个要求自然被仰融拒绝,但这时事情的发展早已脱轨,工作小组直接通知仰融和华晨中国董事会,基金会将不再承认华博在华晨中国的受益权益。根据省政府的指示,华晨中国董事会解除了仰融总裁、首席执行官和董事的职务,将工作小组成员安排在这些职务和其它管理职务上。2002年 10月,新组建的华晨中国董事会不再支付仰融工资,并于次月解除了其经理职务,终止了其劳动合同。省政府还成立了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 (新华晨),任命省政府官员作为新公司的管理员。
凭借着这份以今天目光看来匪夷所思的文件,辽宁省仅以6%的市价既1800万美元就将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为华博托管的股份全部收归国有。新华晨与华晨中国董事会并对剩余的华晨中国股份,包括在纽约证交所交易的股份进行了要约收购,导致2002年12月18日至19日华晨中国股票在纽约证交所停牌。
而这时仰融则尝试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力,他代表华博在北京市高级法院对基金会提起诉讼,要求确认其在基金会名义下的财产权益,包括由基金会托管的华晨中国的股份,但被拒绝。
之后出走美国的仰融还在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地区法院起诉辽宁省政府,指控辽宁省政府 「实施征收原告的股份、其它股本权益和其它财产的方案,并且为了自己的商业利益控制这些财产」,不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