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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彩禮」與子女優先入學掛鉤,社會最擔心的是什麽

2024-02-27社會
作者:朱昌俊
近日,江西崇義縣出台「零彩禮」「低彩禮」家庭禮遇機制,推進婚俗改革,給新人家庭提供子女入學、交通出行等正向激勵,其中,「零彩禮」「低彩禮」的標準為:男方給女方的聘禮、禮金為零或不超過3.9萬元(不含返還禮金和嫁妝折價)。「零彩禮」「低彩禮」夫妻的子女(含農村戶口)持禮遇卡可在學前、義務教育階段,在全縣範圍內按照第一順序擇校入學,該訊息引發熱議。
近幾年,對「高價彩禮」的治理在各個層面都頗受重視,很多地方也出台了詳細的治理舉措。崇義縣從頒證禮遇、子女入學等10個方面來鼓勵「零彩禮」「低彩禮」,政策誠意可謂是「拉滿」了。客觀說,與過去曝光的一些爭議性做法相比,崇義縣的政策其實並不算太極端。但其仍是以一種爭議性的方式受到社會的關註。
比如,對此的一種普遍性質疑是,彩禮不超過3.9萬元,要如何核實?享受婚禮宴席優惠可以理解,但子女優先入學是否影響到教育公平?當地相關工作人員表示,選定3.9萬元這個標準是因為當地彩禮數額習慣性帶「9」字,諧音吉利,再加上崇義原生的彩禮不算高,所以定了這個數額;當地是根據學生居住地所處學區入學,他們前期做過調查,也和教科體局溝透過,不會和現有的入學政策沖突,不會影響學生入學公平性。
該回應似乎也算是言之有據。但拋開政策的程式性爭議,類似的「高價彩禮」治理措施公布後,一種更普遍的社會疑慮其實是,它們真的有效嗎?像網友留言——「非常理解這種心情,但彩禮是民俗,即便納入法律法規,也很難落到實處」,就非常具有代表性。也就是說,相比政策程式上的公正性,當前社會上一些針對「高價彩禮」的治理舉措,所面臨的更大問題其實是信任危機——社會付出了不少的公共資源,但到頭來「高價彩禮」可能並沒有真正被「打」下來。這才是更需要正視的治理尷尬,或者說治理復雜性。
其實,作為一種民俗現象,「高價彩禮」的形成有著復雜的社會、歷史背景,要想僅憑幾項政策就徹底根治,本身就有點異想天開。更何況,彩禮的「高」與「低」,在不同地方,不同時期,完全會有不同的答案。因此,政府出面幹預引導,註定需要多一些耐心和「長久之計」,指望出台一個政策就立竿見影,註定不切實際。並且,一旦被急於求成的治理導向所綁架,結果很可能出台一些用力過猛、突破程式,或違背合理「公私」邊界的爭議性政策,由此導致治理行為本身陷入公信力危機,甚至引發新的問題。
以崇義縣的舉措看,鼓勵「低彩禮」的各種政策激勵是非常全面的,但正因為激勵大,結果是否只會催生更多「作弊」的行為來換取禮遇資源,而非真正降低彩禮?也就是說,在實施中如何評估治理的真實效果,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小的挑戰。若連這個問題都沒法解決,政策自然也就難言有真正的社會支持——千萬別低估了社會認同對於政策實施效果的重要性,尤其是涉及民俗方面的政策。
指出這一點,不是要雞蛋裏挑骨頭,給治理高價彩禮的行為潑冷水,而是需要進一步形成共識:無論是彩禮標準的確定,還是相關激勵政策的制定,若能事先征求社會意見,確保有足夠的民意基礎,才能真正增強民眾對政策的響應程度。此外,這些年不少地方都出台了政策,一些還被列為典型,這種情況下相比各地繼續自行摸索,是否可以對那些行之有效的做法加以效仿?這或比追求「標新立異」,更利於降低政策試錯成本。
去年12月,多部門聯合舉行的「推進移風易俗 治理高額彩禮」新聞釋出會介紹,2020年以來,民政部先後分兩批確定了32個全國婚俗改革實驗區,相關試點地區已形成較好的可復制可推廣的改革經驗。那麽,這些「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是什麽?為何又未能被崇義這樣的地方效仿跟進?這方面完全可以向社會有更多的披露。否則,受關註的大多是各種爭議性政策,真正值得推廣的有效做法卻被「埋沒」,這只會讓更多地方在移風易俗上走「彎路」。(朱昌俊)
來源:光明網-時評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