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撥China Travel的外國遊客，發明了很多「野生」玩法。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戴聞名，實習生張舒垚 編輯金明大
2024年7月9日，來自意大利的遊客在北京天壇公園體驗太極拳後合影留念（鞠煥宗/攝）
來自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小夥子保羅·艾殊頓可能從來沒有想到，他有一天會創造出一個火遍中文互聯網的「熱梗」，成為中國人耳熟能詳的網紅。
中文網名「保保熊」的保羅，與家人在中國各地旅行時，自創出了一個「city梗」，由此被中國網友昵稱為「city哥」。
比如，他問妹妹：「上海city不city啊？」妹妹回答：「好city啊！」 他又問家人：「一起看日落city不city啊？」家人齊聲回答：「好city啊！」
保羅解釋說，「city」是「城市化」的意思——「什麽東西讓你（感到）非常刺激、非常城市化、非常活潑、非常開心，就是很city的東西」。俏皮的對話，再加上「魔性」的集體甩頭動作，一下子引爆全網。
今年以來，中國政府推出72/144小時過境免簽、單方面免簽等一系列便利外籍人員來華的政策之後，中國入境遊開始呈現「爆單」狀態。國家移民管理局的統計數據顯示，2024年上半年，中國各口岸入境外國人1463.5萬人次，同比增長152.7%，其中透過免簽入境854.2萬人次，同比增長190.1%，預計今年下半年外國人來華熱度還將持續升溫。
China Travel（中國旅行）也成為TikTok上的熱門標簽和「流量密碼」，越來越多像「保保熊」這樣制作中國旅行影片的博主應運成為超級網紅。
7月4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主持例行記者會時表示：「很高興看到外國朋友們在中國享受美景美食，親身感受生動真實的中國。中國就在這裏，歡迎大家來。」
「為未來幹一杯」
在外國博主和遊客講述的中國經歷中，有幾個高頻詞經常被提到：安全、未來感、幹凈。
來自英國的哈金森夫婦，賣掉了在英國的房產，帶著3個年幼的女兒環遊世界。今年春天，他們一家五口加入了「China Travel大軍」，並在社交媒體上開設賬號，一路用影片記錄旅行經歷，被中國網友戲稱為「好輕松一家」。
「好輕松一家」是淩晨一點落地廣州的，由於不會說中文，也沒有本地手機卡，他們很擔心因為找不到酒店被迫露宿街頭或者遇見壞人。沒有想到的是，很快他們就遇見了一名年輕姑娘主動用英語詢問是否需要幫助。街上沒有繁雜的人群聚集，夜晚的小巷和角落也有充分照明，路上交通井然有序。在熱情的廣州人的幫助下，他們順利安全地入住了酒店。
父親克里斯·哈金森由衷感嘆：「在許多國家的淩晨時段，家長不會放心讓孩子獨自上街。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地方，能在周五的淩晨像中國廣州這樣安寧和安全。」
在深圳，他們被中國「黑科技」震撼了：咖啡居然可以用無人機送達！在城市公園中央的無人機專用外賣櫃前，蜂鳴聲漸近，一架無人機載著送餐盒緩緩降落，孩子們興奮地拿出手機對準天空，記錄下這個神奇的時刻。隨後，他在外賣櫃的螢幕上輸入手機號碼的後四位，櫃門自動開啟，咖啡就到手了。
「為未來幹一杯！」哈金森說。
印度博主米什拉釋出了一段題為【全世界都不會相信的中國新基礎設施】的影片，用英語和印地語介紹了他在深圳乘地鐵的體驗：地鐵上可以用無線充電器材給手機充電，出站時「刷個臉」就行。他感嘆：「中國有最瘋狂的地鐵系統設計——安全、方便、高效、快捷、環保。」
英國影片博主傑森打卡的是中國高鐵。在親身體驗了時速超過300公裏、商務座可以躺平、內外整潔幹凈的中國高鐵之後，他感嘆道：「這是一列開往未來的火車嗎？」
他接著介紹說，中國擁有全世界最大規模的高鐵網，截至2020年底，中國高鐵營運裏程達到3.79萬公裏，占全世界高鐵裏程總數的2/3。說到這裏，傑森又不禁感嘆：「世界上其他國家還在討論鐵路軌域規劃在哪裏合適、修高鐵要花多少錢的時候，中國已經修好成千上萬公裏的高鐵了。」
中國已經普及的無現金移動支付系統，也是外國博主紮堆體驗的「熱門專案」。不久前，巴西旅遊博主瑪麗娜·瓜拉格納還「曬」了一段影片，展示了在中國「刷掌支付」的神奇場景：在商店收銀機器前，只需要將手掌對著機器掃一掃，就完成支付了。
支付成功後，她當場驚訝捂嘴表示：「太不可思議了！」
從「新手村」到「進階版」
與傳統跟團遊的遊客不同，這一撥China Travel的外國遊客，發明了很多「野生」玩法。
博主喬西落地上海的第一頓早餐是山東煎餅，然後打卡了小米汽車專賣店，還在街邊隨意找了一家理發店剪了個頭發。英國博主傑克下了飛機不去景點，先去逛了成都的菜市場。到了廣州的「好輕松一家」則學會了中國人飯前的「神秘儀式」——用開水燙一遍碗筷，還體驗了廣東舞獅和中醫拔罐。
蜂擁而至的外國遊客，不但擠滿了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更已開始探索中國的內陸邊疆和名山大川——這個轉變，被中國網友稱之為從「新手村」到「進階版」。
2024年4月27日，上海靜安區石門二路，幾名外國人騎著共享單車過馬路
意大利小哥比揚科在「進階城市」重慶就經歷了一次「瞳孔地震」。當他站在一層平坦的樓面上時，有人問他：「你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幾樓嗎？」比揚科脫口而出：「一樓。」 然後，他卻被告知是在22樓。比揚科感覺難以置信，但走到另一側的護欄邊往下一看，竟然真的看到腳下是層層高樓。
這座「8D魔幻城市」，讓比揚科感嘆：「我這輩子做過最牛的事，就是去過重慶！」
一名德國小夥去了山東曹縣，和當地人一起喝酒看歐洲杯，發現那裏的城市建設和夜生活豐富程度「比歐洲很多大城市都要好」，「雖然是country（鄉村），但是很city（城市）」。
湖南張家界則是南韓人最向往的外國景點之一。在南韓人中，流傳著「孝敬父母，就送他們去張家界旅遊」的說法。湖南省文化和旅遊廳數據顯示，湖南省今年一季度共接待入境遊客40.61萬人次，同比增長達14.28倍，其中接待南韓遊客11.65萬人次，占一季度入境遊客總數的35.5%。
新疆也是外國遊客的熱門目的地之一。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化和旅遊廳統計，今年1-5月，新疆全區累計接待入境遊客172.62萬人次，同比增長167.64%，實作國際旅遊收入13.18億美元，同比增長276.7%。
今年2月，德國博主肯（「Ken Abroad」）買了張機票去新疆旅遊。「一些評論說，該地區不對外國人開放，我將不被允許進入。但事實上，我能暢通無阻地進入，落地後不久，我就開始探索烏魯木齊市中心了。」肯介紹說。影片中，肯穿過烏魯木齊白雪皚皚的街道，來到大巴紮步行街品嘗新疆特色的奶茶和饢。
線上旅遊平台「去哪兒」2024年統計數據顯示，越來越多「進階版」外國遊客選擇乘坐高鐵去體驗更多中國城市，江浙滬2小時高鐵圈、川渝2小時高鐵圈、廣深2小時高鐵圈尤其受歡迎。
還有一些特色中小城市也吸引了大量外國遊客。比如，南韓遊客紮堆張家界，黑河是俄羅斯人網購的「收貨地」，雲南元陽梯田、「地球上最窄的縣城」雲南昭通鹽津和擁有「七彩丹霞」地貌的甘肅張掖等特色小城也出現在了外國博主的影片中。
2024年6月26日，大寨村村民潘鳳蘭（中）在她家民宿外和兩名德國遊客交流（趙子碩/攝）
中國旅遊研究院入境遊客滿意度專項調查顯示，中國文化和美好生活體驗構成了中國入境遊的核心吸重力，超六成受訪者將體驗中國文化作為來華旅行的主要目的，美食、保健、購物等也是來華遊客的主要體驗內容。
為中國正名
來到中國深度旅行之後，許多外國博主立刻感受到了真正的中國與西方媒體描述的中國之間強烈的反差。
英國旅行博主賓·德裏奇說，我們經常聽到一些媒體報道，說中國「很危險」、不安全。但我現在坐在一個咖啡館裏，人們離開時直接把自己筆記電腦和手機放在座位上，一點也不擔心。
「在世界上大部份地方，比如歐洲和美國，你絕不會這樣做，因為只要一分鐘，你的東西就不見了。」德裏奇說。
越來越多的外國遊客，自發成為了「中國最強‘嘴替’」。
6月22日，美國人斯丹菲爾德·史密斯在中國旅行一個月、走過了9個城市之後，在美國網絡媒體上發表了題為【在中國旅行一月】的文章。
一開篇，他就直截了當地表示：「我們對中國最重要的印象，首先是西方媒體告訴我們的有關中國的故事與我們看到的事實之間存在巨大的反差。」
西方媒體曾長篇累牘渲染「中國空氣汙染嚴重」。史密斯說，他這次去了上海、杭州、蘇州、成都、昆明和廣州，這些城市的空氣質素指數都低於人口相對少得多的芝加哥。
他的另一個觀察是，中國的基礎設施水準遠超美國。
中國的高鐵列車時速可達220英裏（約合354公裏）。從上海到昆明，2300多公裏的距離，在中國乘高鐵只需要11小時40分鐘，費用更是只有127美元（約合920元人民幣）。
「相比之下，美國的生活似乎非常落後：中國的地鐵系統比美國先進了幾十年；美國火車系統似乎落後了一個世紀。」史密斯寫道。
他還觀察到，在中國，「無家可歸者基本不存在」。他去了9個不同的城市，只看到一個人在街上乞討。而美國雖然很富裕，卻有數十萬無家可歸者，其中包括兒童、孕婦和老人，「冬天有多少人被凍死，有多少人面臨饑餓，似乎是美國的國家機密」。
在他看來，這體現了中美之間很大的差異。「幹凈、安全、沒有無家可歸者，眾多工作人員為民眾維持秩序，中國政府創造了一個關心你的社會。在美國，你會覺得政府對你的擔憂漠不關心——除非你有錢。」史密斯說。
在體驗了中國「令人難以置信的基礎設施」之後，他認識到，「把數萬億美元花在無休止的戰爭上讓我們變得多麽貧窮——美國政府總是把東西炸毀，而不是搞建設來改善公眾福祉。」
在中國旅行一個月後，史密斯得出的結論是：「今天的中國，是美國霸權世界中一股代表進步的力量，也是日益強大的替代性力量。」
China Travel之後，越來越多的外國民眾突破了西方媒體有關中國敘事的「資訊繭房」，並對真實中國產生了強烈的探索興趣——這個趨勢，被一些中國網友戲稱為「洋悟運動」 。
中國旅遊研究院院長戴斌表示，未來，中國還應進一步加強便利化措施，讓更多的外國人到中國來，不僅可以問「city不city」，還可以去更多的城市和鄉村，親身體驗一個現代化的中國，一個繁榮幸福的中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