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咚咚今天有些不太對勁。李索接他放學的時候，就發現他走路的時候腳步遲疑，不像從前那樣大步流星的樣子；接下來在菜場，看見那些新鮮誘人的蔬菜瓜果，咚咚也不像平時那樣有模有樣地點菜，張羅一頓營養均衡的晚餐了。李索問他想吃什麽，他心不在焉地說： 「隨便，吃什麽都行。」
李索買好了菜，拍著兒子的小肩膀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怎麽樣，兒子，今天在學校都發生了什麽開心和不開心的事情？」咚咚說：「沒什麽不開心的。」
咚咚不願說，李索也沒有追問。七歲的小孩子偶爾有點不開心也正常，也許過一會兒就好了。要真有什麽解不開的疙瘩，咚咚一定會跟媽媽說的，這是母子之間的信任。
回到家，咚咚洗完手就回房間寫作業去了。李索紮上圍裙進了廚房，先把排骨和粉藕洗凈放進高壓鍋慢慢燉著，又燜上一煲絲苗米飯，洗了草莓和櫻桃端出來。咚咚寫完作業都是先吃點水果，看一集動畫片，然後才吃晚飯。
李索把水果放在茶幾上，悄悄走到兒子門口瞄了一眼。咚咚馬山轉過頭來，可憐巴巴地說： 「媽媽，我想讓你抱抱我。」李索心裏一緊，咚咚從小獨立性強，很少主動要求媽媽抱抱，除非遇上讓他極度恐懼或者傷心的事情。
李索趕緊走過去把他的小腦袋摟在胸前，撫摸著他頭頂溫柔地說： 「好，媽媽抱一下我的好孩子！」咚咚仰起小臉，難過地說：「媽媽，我不是個好孩子。」李索一楞，「誰說咚咚不是好孩子？」咚咚的眼淚劈裏啪啦掉下來，「王老師說的，她說我沒有追求。」
咚咚向來堅強，很少掉眼淚，就算踢足球把膝蓋摔得皮開肉綻都能忍著不哭，這次一定是被老師傷到了自尊。
李索又氣又心疼，可理智告訴她不能在孩子面前流露出負面情緒。所以李索還是迅速調整心態，微笑著對咚咚說： 「那是王老師跟你還不太熟悉，不了解你的夢想和追求，以後她會收回這句話的。」
咚咚說： 「媽媽，我想去上拼音補習班。老師說全班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小朋友都去補習班學習了，我們這些沒有報名的，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小小年紀沒有追求，長大了成不了什麽大事。」
李索的肺都要氣炸了，這王老師的素質真是差到極點，怎麽能把對家長的不滿情緒發泄到小孩子頭上，對一個小學生下這樣惡毒的評語？
2
王老師是咚咚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三十六十七歲的年紀，面相還算溫和。但是當你跟她面對面交談，會發現她眼睛在鏡片後嘰裏咕嚕亂轉，一看就是個善於算計的人。
上周，王老師在家長群裏發了一條公告，說班上的孩子拼音基礎太差，需要上課外補習班進行強化學習。並且大力推薦了一個 「英才」課外補習班，說那裏的輔導老師都是各個重點小學的精英教師，每周只需兩節課，包教包會。
李索知道這都是套路，老師拉人進補習班是有回扣的，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可是一個剛入學還未滿月的小豆丁上什麽補習班？基礎差？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一年級不就是打基礎的階段嗎？老師還沒教幾個拼音，就讓孩子去補習，這是一推三六九，明顯地不負責任啊！
家長們大概都跟她一個心理，對於這條訊息，一直無人回應。到了晚上，一位昵稱叫 「一一媽媽」的網友開始在群裏狂轟濫炸，大肆鼓吹補習班的好處。說自己家的大孩子就是例子，當初在學校成績差得離譜，老師怎麽教都不會。後來上了「英才」補習班，成績突飛猛進，一躍成為班裏的前三名。現在她家二寶也上小學了，她直接就給報了補習班，免得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王老師連連誇她英明，是個負責人的好家長。 「一一媽媽」說，現在有些家長舍得給孩子買吃的穿的，就是不舍得投資孩子的學習。王老師接著說：「是啊，現在帶孩子出去吃頓披薩就得一百多塊，補習班一節課才八十。其實對家長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只是有些新手家長沒有經歷過，還認識不上去。」
兩人一唱一和，終於有家長中招，說補習費還是有點小貴，每個月不超過五百還是能承受的。王老師恰到好處地說： 「現在報名有優惠，前十位享受八折。」「八折」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本來還在持圍觀心態的家長，一瞬間為這前十位名額擠破了腦袋。
王老師安撫大家： 「搶不到前十名也沒關系，我可以幫大家申請九折優惠。都是我班裏的孩子，不會讓大家多花一分冤枉錢。」李索冷眼看著，心想這女人當老師真是大材小用了，這口才這心機，比她這行銷總監都「六」！
只是任憑王老師把氣氛炒得熱火朝天，李索就是不給咚咚報名。李索也是新手媽媽，可她有自己的一套教育理念。她從不認為讓孩子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課本知識上就是對孩子負責，也從不跟孩子講什麽大道理。她的教育方法就是潛移默化，讓咚咚在她的影響下養成主動學習的意識和能力。
李索幾乎很少在孩子面前用手機，家裏的電視只是用來看新聞聯播和動畫片。其余時間李索不是與孩子一起玩耍就是一起做趣味學習，學寫字畫畫烘焙糕點，累了就一人捧一本書靜靜閱讀。每個周末，全家人會一起去戶外或者各類展館長見識，品嘗不同的餐館。回來在地圖上標註今天吃了哪個地方的特色菜，用來作為假期出遊的參考。
咚咚在她的影響下不但性格十分開朗大氣，學習方面更是沒有問題，五歲就能照著拼音標註讀完一整套的一千零一夜，兩位數的加減法張口就來。所以李索認為完全沒必要給孩子增加每周兩節的課外負擔。
然而她有她的原則，王老師有王老師的策略。這不見啃不動她這塊硬骨頭，就開始對孩子發難了！
3
李索必須要跟王老師談談。安撫好咚咚的情緒，等他睡了，李索開啟手機。王老師剛好釋出了一條朋友圈動態，李索首先給她點了個贊，緊接著撥通了她的電話。
王老師大概以為李索也是來報名的，非常熱情。李索詢問了一些咚咚在學校的情況，最後才委婉地表達了不讓咚咚上補習班的想法。王老師的態度頓時冷下來，硬梆梆地說： 「孩子的命運握在家長手裏，你這樣不負責任的家長真是少見。」
李索忍不住苦笑，教書育人是老師的天職，推薦孩子上補習班算什麽呢？可李索不能跟她理論，畢竟咚咚是她的學生，惹怒了她，難過的還是咚咚。不過李索覺得她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 「孩子的命運握在家長手裏」。孩子小，身為家長她必定要盡職盡責，守護孩子的七彩童年。
轉眼到了開學第十周，咚咚迎來了他第一場期中考試。考完之後，李索問咚咚感覺怎麽樣，咚咚說： 「考卷上的題我都會，都答了。」兒子的自信讓李索感到滿滿的自豪。然而成績一出來，李索就傻眼了，咚咚語文居然不及格，數學也是剛剛及格。
下午去接咚咚，咚咚紅著小臉跑出來，臉上明顯帶著淚痕。李索嚇了一跳，趕緊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咚咚控制不住情緒，當場哇哇大哭。 「壞媽媽，不讓我上補習班，我的成績是最差的，老師讓全班小朋友都笑話我……」
李索一驚： 「笑你什麽？」咚咚說：「笑我是個膽小鬼，沒主見，什麽都聽媽媽的！」
4
回到家，咚咚就跟爸爸西和要求上補習班。西和一聽孩子成績是最差的，當即埋怨李索： 「你不是非常註重對孩子的培養嗎？我看你這種閉門造車的教育方法，還不如讓孩子上補習班呢。」
李索前思後想，始終覺得不對。 「不行，我明天得去學校看看咚咚的試卷。」西和眉頭緊鎖，「什麽意思？你懷疑老師作假？」李索點點頭，「咚咚就算發揮失常也沒理由差成這樣，我懷疑是王老師為了拉咚咚進補習班，故意把分數報這麽低。」
第二天李索直接來到王老師的辦公室，要求看試卷。王老師開始很不耐煩，說李索本末倒置，這個時候應該盡快送孩子去補習，而不是看什麽試卷。李索說： 「我的孩子差在哪裏，家長有知情權，我總得弄清楚了才能重點輔導吧？」
王老師見李索實在不好打發，最後改了口風： 「其實咚咚水平不錯，成績不好有可能是考試發揮失常。你要實在不願意讓他補習那就不補了吧。」這事過去沒兩天，王老師又要求家長們給孩子補習數學，確保孩子跟上教學進度，順利進入下學期的學習。
一位昵稱 「王梓爸爸」的家長說：「我家王梓體力不是太好，周末要學跆拳道和鋼琴。補習兩節拼音已經夠吃力了，現在又要加上數學補習班，恐怕沒有那麽多精力。」王老師當即怒斥：「學跳舞就不占用孩子精力了嗎？奉勸家長們都好好掂量掂量，將來你們的孩子難道能靠那些花拳繡腿吃飯？」
李索簡直哭笑不得，這王老師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孩子學點藝術提升一下綜合素質怎麽就成了花拳繡腿了？這補習班是給了她多少好處，讓她如此賣力？
王梓爸爸被嗆得啞口無言，群裏突然有人跳出來怒懟王老師： 「既然都是花拳繡腿，你為什麽要讓孩子學芭蕾舞呢？你要求孩子們都上補習班，你的孩子為什麽不上？」
5
李索嚇了一跳，這不是西和嗎？這人真是瘋了，敢跟老師這麽說話。李索馬上給他打電話叫他撤回，他不撤，說早就看她不爽了，況且他說的都是事實。李索說： 「事實也不是想說就能說的，萬一惹得她惱羞成怒，職業不道德，咚咚怎麽辦？」
丈夫嘴上強硬地說 「我看她敢」，卻還是認慫地撤回了訊息。這年頭，老師是爺，家長就得裝孫子，誰讓自家的小祖宗在人家手裏呢？李索正在暗自祈禱王老師沒看見這條微信，突然收到一條驗證請求。李索一看，是那位反對補習的王梓爸爸，就加了。
王梓爸爸先是給李索戴了一頂高帽，說她家先生真霸氣，說出了大家早就想說但不敢說的心聲，真是大快人心。李索笑笑，說他也是一時沖動，已經撤回了。王梓爸爸說： 「為什麽要撤回呢？應該讓王老師好好看看，取消補習。孩子們還這麽小，身體吃不消的啊。」
李索心裏冷笑，這是要拿我老公當槍使啊！你自己為什麽不說？可李索畢竟是在職場上磨練出來的，心裏不高興，也只是淡淡地回復： 「既然心疼孩子，不給他報名就是了，沒必要頂撞老師。」
王梓爸爸說： 「那哪行？如果不取消，肯定有人給孩子報名。別人的孩子都去學了，我的孩子不學，那不就輸在起跑線上了嗎？我先觀察觀察再說吧。」李索啞然失笑，典型的又怕吃又怕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疼孩子。
這時， 「一一媽媽」再次粉墨登場，拿自己的大寶現身說法，苦口婆心地規勸大家不要讓孩子學那些沒用的，浪費時間和金錢，多補習功課才是正事。李索艾特了她，問她的孩子大名叫什麽，問了兩遍她都沒回，果然是個托兒。都說城市套路深，這小學校園的套路一點也不淺啊！
數學補習班開課後第一個周一，李索去送孩子，發現很多小豆丁都無精打采。家長們紛紛吐槽，說孩子整個周末都不得休息，補習回來之後還有大量作業，晚上十點多才完成，造成孩子嚴重睡眠不足。
王梓爸爸唉聲嘆氣地說： 「我家王梓更糟，周末比平時還累，累得都吃不下飯，晚上連連做噩夢。」李索問他不是不想給孩子補數學嗎，他苦笑：「那只是我的想法。第二天我兒子放學就跟我哭鬧，非要我給報名。這一定是被老師給洗腦了，沒辦法啊！」
6
被老師洗腦？李索看著歡蹦亂跳活像小馬達一樣的咚咚，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擔憂，一整天都心慌意亂，擔心咚咚會不會又被老師責難。
下午她跟西和一起去接孩子，發現咚咚走路雙腿發軟，臉色煞白，一臉的驚慌和恐懼。一出校門就緊緊摟住爸爸的脖子，李索就慌了。可是無論她怎麽問，孩子都搖著頭說沒事沒事。
回到家，李索讓西和問問他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西和假裝開玩笑地跟咚咚說： 「兒子，誰欺負你，告訴爸爸，爸爸帶你報仇去。」咚咚繃緊的情緒頓時奔潰，抱著爸爸嚎啕大哭。「爸爸不要去，爸爸不要去。老師說家長要是知道了，就把我從樓上扔下去摔死。爸爸，求求你，給我報補習班老師就不會生氣，不會那樣對我了……」
李索和西和嚇壞了，兩人連哄帶勸好半天，才稍稍打消了咚咚的恐懼，說出白天的遭遇。
「今天早上，王老師叫我出去，說我跟爸爸媽媽一樣都是爛泥扶不上墻。還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拖進廁所，讓我想清楚我和爸爸媽媽做錯什麽，想不清楚就拿針紮我。我嚇壞了，我說我一定上補習班，一定上補習班，老師才放我出來。」
李索的心一下子被撕成兩半，汩汩地流出鮮血，趕緊掀開咚咚的衣服看有沒有傷痕。西和當場崩潰，抄了一把水果刀就沖出去。李索抱著孩子扒著電梯苦苦央求他： 「孩子需要你的保護，我們現在得帶他去醫院！」
西和恢復理智，兩人帶孩子做了全身檢查，確認孩子身體沒受到傷害，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回到家安撫孩子睡下，西和在客廳一連抽了三根煙，瞪著血紅的眼珠子說： 「媽的，我必須得弄死那個歹毒的女人。」
李索說： 「你犯罪，只能給孩子造成更大的傷害。咚咚現在最需要你給的安全感，你在家好好陪她，這件事我來解決。」西和說：「你一個瘦弱女子，打架都不是她的對手，你能怎麽解決？」
「我要讓她身敗名裂，讓她的孩子也親眼看看她喪心病狂的樣子。」一個復仇計劃在李索腦海中迅速醞釀成型，西和第一次看見李索這副陰冷兇狠的表情，不寒而栗。你可以肆意欺壓一個善良軟弱的女人，但是你一定不要碰她孩子。這世上任何力量在母性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況且李索從來都不是軟弱的女人！
7
第二天一早，李索不動聲色地給王老師打了個電話，說咚咚感冒了，需要請假休息兩天。王老師很不高興，說你家孩子為什麽總是比別人脆弱呢？李索心想如果我用你的方式對待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會更脆弱，走著瞧吧！
李索花重金收買了咚咚學校的保安隊長，拿到監控室的硬碟，帶到公司請電腦部的小王幫忙調出昨天的影像資料。
她發現王老師將咚咚帶出教室，消失在監控裏。過了幾秒，王老師的身影在走廊的監控下迅速閃過，拐進廁所。小王將畫面定格，放大，發現咚咚被拖在地上。而她的魔爪，緊緊薅著咚咚的頭發。幾分鐘後，咚咚跟在王老師後面走進監控範圍，小腿虛軟，幾次差點跌坐在地上。
小王說： 「這老師可夠毒的，是不是經常虐待孩子啊？」一句話點醒李索，她趕緊讓小王好好查查，看還有沒有別的記錄。細心的小王熬了一個通宵翻看影像記錄，終於有了重大發現。「李姐，這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不過你先別怕，受害的不是我們咚咚，是另一個小朋友。我把影片發給你看看啊。」
小王的影片隨即發過來。李索一看，是一扇窗戶。開始以為發錯了，仔細一看，玻璃上折射出來的正是王老師的身影。只見她抓著一個小男孩的頭發，拿什麽東西不斷地戳著孩子的頭皮。孩子的身體很快蜷縮成一團，非常痛苦的樣子，嘴裏好像在求饒。兩分鐘後，王老師才放開孩子，回到教室，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辦公桌上。
小王隨後發來一張放大的圖片，王老師放下的東西，竟是一根鋼針。原來王老師把孩子帶進廁所施虐，以為躲開了監控就萬事大吉，萬萬沒想到被一扇開啟的窗戶照出了原形，剛好被另一個監控探頭拍個正著。
李索認出那個被老師針紮頭皮的男孩正是王梓，心裏難受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爸爸還說孩子被老師洗腦，要是知道老師用這種手段給孩子洗腦，家長的心一定疼死了。
李索把影片和圖片都保存好，放學時間獨自來到學校。那時候家長都擠在學校門口，李索看見王老師拉著她的小女兒走過來，馬上把影片和圖片發到班級和學校的大群裏。隨即沖上前去，不由分說狠狠地給了她兩記耳光。王老師做賊心虛，不敢直視李索淩厲的目光，拉著孩子就想逃。
人群卻一陣騷亂，有人舉著手機尖叫： 「快看群裏，老師虐待孩子了。」
「天哪，這是誰家孩子？」「就是這個老師，就是她。」王老師瞬間被家長包圍，一個男人哭叫著撕開人群，掄起拳頭對著王老師腦袋就是一頓暴打。是王梓的爸爸。再優柔寡斷前怕狼後怕虎的人，也有強烈的保護孩子的本能，王老師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去傷害別人的孩子！
8
警察趕到的時候，王老師已是滿臉鮮血。如果不是學校的老師和保安拉開王梓爸爸，恐怕她就毀容了。
警察要把打人者帶走，王老師一指李索， 「還有她，她先動的手。」李索說：「警察同誌，我要告這個人虐待兒童，我有證據。」家長們紛紛舉著手機讓民警看影片。王梓爸爸掀開王梓的頭發，露出密密麻麻的針孔結痂，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一位民警掃了一眼，果斷作出處理意見：被打老師向家長道歉，承擔孩子一切醫療費用；毆打老師的家長負責老師醫療費用。
李索質問民警： 「這樣就算處罰嗎？她犯了虐待兒童罪，警察應該追究她的刑事責任。」
辦案民警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 「這種案子我辦的多了，抓回去也只是批評教育，定不了罪。」
李索一楞， 「定不了罪？虐待小動物都能入刑，老師虐待孩子定不了罪？」
民警無奈地笑笑： 「虐待兒童罪是給家長定的，不是給老師。我也想狠狠地懲罰這些人，可我是警察，必須依法辦案！」
家長們表示無法接受，說如果這樣那老師豈不是可以隨意虐待欺淩孩子了？民警說： 「法律不是我定的，如果這個結果你們不滿意，那我就只能秉公辦案，依法逮捕聚眾鬧事、行兇打人者。」
一句話嚇退了家長。王梓媽媽看到影片也倉皇趕來，抱著王梓哭天喊地，要求校長出來給主持公道。有人說，張校長早就從學校後門走了。最後還是李索提醒他們夫妻先帶孩子去醫院，二人才如夢方醒。
王老師被同事帶回校醫務室處置傷口。李索頹敗地坐在長椅上，一低頭，發現王老師的小女兒蜷縮在花壇下面瑟瑟發抖，跟咚咚被王老師淩虐後的樣子如出一轍。
李索委托私家偵探調查 「英才」補習機構，果然發現了問題，主辦人竟是張校長的妻子。
資料顯示，補習班自三年前開辦至今，這座學校的學生有一大半都在那裏補習。月營業額達到三十八萬，而一份獎勵政策上明確寫著：學校老師每拉去一個孩子，可以得到補課費的百分之四十作為回扣。咚咚班上四十個孩子，也就是說，王老師每個月都能拿到兩萬多塊！
李索心裏一陣刺痛，難怪王老師用這麽極端的方式強迫孩子補習，實在是這高額利益誘人犯罪。要是沒有這些補習機構，不給老師這個機會，是不是校內的老師們就能踏踏實實地給孩子們上課，不想這些歪門邪道？
李索拿著資料去了市教育局信訪科，實名舉報校長私開補習班。那位禿頭信訪主任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翻了翻資料，打著官腔說： 「這是教育局批辦的合法補習機構，手續沒什麽問題啊。」
「沒什麽問題？補習班的意義是補充學習，可是在這家補習機構已經成了教職工推卸責任，大肆斂財的工具，這也沒問題嗎？」李索質問。禿頭主任說：「補習班之所以存在還是有它存在的意義，不是說你個人抵觸這個事物，它就是不合理的，你不接受它，不代表別人不需要它，對吧？」
「那老師使用暴力恐嚇手段強迫孩子參加補習班，也是合理的嗎？」李索的嘴唇有些發抖。禿頭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件事如果調查屬實，局裏會對涉事老師進行嚴肅的批評教育。」
絕望像泥石流一樣瞬間將李索吞沒，難怪老師敢那樣肆無忌憚地摧殘孩子。原來只要不鬧出人命，無論是告到派出所還是教育局，大不了就是個批評教育。
後記
李索回到家，咚咚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李索只能對天祈禱，希望咚咚不會因此留下心理陰影。西和沒有追問她事情解決了沒有，結果如何。李索卻看著西和的眼睛問： 「你說法律保護的到底是誰？」西和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不置一詞。
王梓經過醫生全面檢查，確定心理受到嚴重創傷，不但夜裏噩夢連連，就連白天也變得無精打采，精神恍惚。他的父母天天上訪，在網上發帖喊冤，最終驚動了省裏。教育局頂不住壓力，開除了張校長和王老師的職務，並且撤銷了 「英才」補習班的資質。
有人說，斂財千萬的張校長根本不在乎那一個職務，撤了反而更好，幹脆直接轉戰補習市場。憑著豐富的運作經驗和強大的後台，很快東山再起，還放出豪言：中國學生好幾億，哪都需要補習班。總有一天我 「英才」要遍地開花，桃李滿天下！
李索給咚咚辦了轉學，千挑萬選找到一所私立學校。那裏收費很高，李索不在乎，只是再三追問，這裏能不能確保孩子的安全，會不會要求孩子上補習班。
校長說： 「我們學校有嚴格的管理制度，老師的薪金有很大一部份是在學期末才發放的，目的就是約束老師，不允許出現傷害孩子的事情。我們從不會要求孩子參加任何補習班，所有的書本知識都在課堂內完成學習。課堂之外的時間，是留給孩子們撒歡兒的。」
校長最後一句話深深打動了李索。咚咚也非常喜歡這個學校，又恢復了剛上小學那時候的活力。每天來接孩子，看著老師帶著孩子們在操場上奔跑追逐的畫面，李索都很欣慰。
假期來了，咚咚說： 「老師沒留作業，讓我們開開心心過年。媽媽，我想去看大海。」李索馬上安排了休假，帶著孩子飛往海南。咚咚在飛機上興奮得不行，李索只盼海南的烈日能徹底驅散王老師留給孩子的陰影，還孩子一個陽光明媚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