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假推遲的第七天,我發資訊向宋澤訴說焦慮。
「上次之後,你和別人睡過了?」
冰冷的文字,似一把刀子紮入心臟。
「你什麽意思?」
「任誰大半個月沒見了,突然說懷孕都會有懷疑的吧?」
我不想解釋,直接拉黑了他。
1
「你鬧什麽?別說我們這種關系,就是結了婚的夫妻,懷孕這種大事,確定一下也很正常吧?」
宋澤換了號加我,驗證資訊裏長長一段話。
比他以往給我發的字數都要多。
卻是依然的高高在上,聲聲指責。
我將這個號再次拉黑,內心毫無波瀾。
他說,我們這種關系……
在他眼裏,我是倒貼上來的女人,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卑微到連個名分都不敢討要。
我聽到過他怎麽跟別人說起我:「離過婚的女人,好拿捏,我就玩玩而已。」
那時候,我就坐在他隔壁桌喝酒,起身時故意從他身邊經過。
他看到了我,也知道我一定聽到了,但只是挑挑眉,毫不在意的模樣。
只是當晚,他就來了我家,將我抵在浴室的墻上狠狠折騰。
在我被欺負到眼角泛淚時,才湊到我耳邊,狀似無意的說:
「那些話只是男人間吹吹牛,你別當真。」
我微瞇著眼,將頭埋進他肩胛。
「沒關系的,我不在意。」
他動作一停,繼而更狠的發起攻勢。
「楚瑩,你比我想的還要……下賤!」
最後兩個字,他說的咬牙切齒。
我眼角的淚珠滑落。
對,我是下賤。
人要達成自己的目的,總要付出些什麽,而我唯一剩下的,只有這具身體了。
2
宋澤沒有再找我。
他那樣愛面子的人,能在被拉黑後換號加我,已經是極限了。
入冬沒多久,下了第一場雪。
影片賬號裏,宋澤發給我一段自己拍的雪景影片。
單單一個影片,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很是他的風格。
我看一眼,沒回復,也沒拉黑。
繼續低頭堆雪人。
「怎麽還晾著人家?不怕大少爺翻臉,真的跑了?」
楚天成湊過來,八卦兮兮的嘴賤。
我揚手把雪團塞進他衣領。
他被冰的又跳又叫,好不容易把雪團抖落,臉都凍得變了色。
「楚瑩你這個瘋女人,我這不是怕你玩過了收不了網嗎?」
「好心當成驢肝肺。」
後面要說的話,在看清我手中新捏的雪團後,迅速消了音。
「記清自己的身份,你是前夫,那麽關心我現在的感情,你自己覺得合理嗎?」
他叉著腰冷哼:「你還知道我是前夫啊,跟現任吵架,找前夫出來陪你堆雪人,這就合理了?」
「存在即合理。」我狡辯道:「堆完雪人,再陪我去吃個火鍋。」
「楚瑩你到底要幹嘛?」
我沒回答他,挑好顏色給雪人打上腮紅,奪過他點燃的香煙,插在雪人嘴巴的位置。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完工。」
光禿禿的腦袋,啤酒蓋做眼睛,不倫不類的腮紅,再加上香煙。
「真醜。」
楚天成滿臉嫌棄的看我拍照。
是醜。
但重點不在雪人,是那根煙。
宋澤最清楚的,我不抽煙。
3
剛在一起的時候,宋澤很喜歡親我。
他說我香香軟軟的,跟他以前親過的人都不一樣。
我問他親過多少人,他笑容惡劣:「太多了,記不清。」
「你在乎這個?」
「沒有。」
我壓低聲音,垂下眼瞼,適時表現出失落。
他玩夠了,就會湊過來,從身後攬住我腰:「乖,你是最甜的。」
嬌縱慣了的大少爺,喜歡挑動別人的情緒,反復揉捏,根本不在意對人是否造成傷害。
所以在他猜測,我好聞是因為從來不抽煙之後,霸道的要求:「以後都不許抽煙,知道嗎?」
我乖巧的應下。
三年了,他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拒絕過。
聽話柔順的像一只貓咪,攀附主人而生。
但是現在,貓咪炸毛了。
該讓他知道,即使是家養的貓,一樣擁有鋒利的爪牙。
4
吃飯時,楚天成習慣性的幫我夾菜。
他是左撇子,我拍的照片中,能清楚看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同樣的戒指,我也有一只。
擺在床頭櫃子裏。
是婚戒。
我將雪人和吃飯的照片一起發了影片號。
簡單的剪輯,不花哨,也沒花多少心思。
「冬天裏的人間煙火氣。」
楚天成嘲笑我文案老土。
我白他一眼,放下手機開始炫飯。
不多時,一邊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資訊提示占滿了整個螢幕。
「你不看看?」
我搖搖頭,還不到時候。
等一頓飯吃完,我將手機解鎖。
密密麻麻的資訊,不止是影片賬號的私信,還有一條條新的驗證訊息。
「搞得挺浪漫啊?」
「我是不是打攪你二人世界了?」
先是陰陽怪氣的嘲諷。
見我久久沒有回應,宋澤開始暴怒發瘋。
「你他媽到底跟誰在一起呢?」
「楚瑩你長本事了,綠老子是嗎?」
「我認得這戒指,再不回資訊,我弄死他!」
楚天成嚇得哆嗦:「我去,不會真的殃及池魚吧,我可是無辜的。」
「別怕,沒事的。」
宋澤脾氣不好,但是這三年裏,我看著他一步步成熟,逐漸在宋氏掌權,雖然骨子裏依舊惡劣,卻學會了用溫和來偽裝自己。
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情緒外泄的樣子了。
我繼續看下去。
「你在哪兒?」
「別鬧了,我那天就是隨口一說。」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楚瑩,別讓我擔心。」
他態度明顯軟下來了。
可是,還不夠。
我看向楚天成:「我今晚不回去,我要住你家。」
5
開門的是喬遠之。
他對我溫和的微笑,任楚天成圈著他脖子告狀,說我有多麽霸道不講道理。
「好,我給你出氣,今天不給她準備熱水袋,冷死她。」
他寵溺的揉著楚天成的發頂。
手上的戒指閃閃發光,他倆的才是一對。
幫我收拾客戶時,喬遠之問了我一句:「快要結束了嗎?」
「是,遠之哥哥。」
三年了,再不結束,我會撐不下去的。
「謝謝你們幫我。」
他是姐姐高中時的好友,幫了我很多。
也是他讓楚天成跟我假結婚,假離婚,為我編造了一段完整的過去。
他嘆口氣:「我都不知道,幫你是不是害了你,曉曉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心疼的。」
聽到姐姐的名字,我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
如果姐姐在,我一定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是她的小公主。
而不是宋澤眼裏,自甘下賤的倒貼女。
「我不後悔。」
為了姐姐,為了報仇,付出什麽我都不後悔。
6
我知道宋澤會找我。
但我沒想到那麽快。
手機再次震動時我以為是新的訊息,卻看到是家門口的監控警報。
宋澤站在我家門口,執拗的按著門鈴。
一遍又一遍。
很快,資訊也來了。
「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在家?」
「楚瑩你到底在哪兒?」
「我在你家門口。」
「有什麽話,我們當面說好不好?」
「你見我一面。」
我看著監控裏,他抿唇,撫額,無奈的靠墻滑落,就那麽坐倒在門口的地上。
想了想,終是回復了他。
「你回去吧。」
「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許是我的回復讓他看到了希望。
更多的資訊瘋狂湧來。
「對不起。」
「姐姐,我知道錯了。」
「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我沒有那麽想,我真的沒有懷疑你。」
「想到以後沒有你,我像被割了塊肉一樣難受。」
「你別離開我。」
這些字眼,拆開看我都認識,但組合起來,一點都不像宋澤會說的話。
但轉頭想想,宋澤也從來沒有見過我這麽決絕的樣子。
被握在掌心隨意捏圓搓扁的人,突然跳出掌控,毫無征兆的失去感,讓他一時亂了方寸。
畢竟,曾經他可以肆意傷害我,不需要一句解釋,就能來去自如。
這並不是第一次,我要離開他。
7
在一起兩年的時候,宋澤突然說,他要談戀愛了。
我驚慌之下熱水潑在手上,紅腫一片。
他卻只是戲謔的看著我:「很意外嗎?我早晚都要結婚的。」
「又不可能娶你。」
他赤裸裸說著傷人的話,看著我面色慘白,卻強裝鎮定。
上前溫柔的攏了攏我的頭發:「不過,如果你一直這麽乖的話,我也可以考慮養著你。」
他總是這樣的,捅一刀,再給顆糖。
好似在馴養動物一般,樂此不疲。
我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你不該這樣。」
「你拒絕我?」
他危險的瞇起眼睛。
「宋澤,我可以什麽都不要的跟著你,但我不做第三者。」
我仰頭看他,緊抿著唇,眼角有將落未落的淚滴。
向他展現他從未見過的倔強。
果然,宋澤眼底泛起興味,卻笑得更加惡劣:「好啊,那從今天起,我們就斷了。」
我沒有留他。
我們就這樣斷了聯系。
但是不到一個月,他就跑來找我。
「姐姐,我想你了。」
他軟著音調撒嬌,我也沒提之前的事情。
倒是他躺在我腿上,喋喋不休的抱怨:
「女人可真麻煩,要花要禮物還要什麽情緒價值,煩死了。」
「她們怎麽就不能像姐姐你這麽懂事呢?」
他習慣了和我相處。
我什麽都不要,對他沒有任何要求,會包容他的所有情緒,生活中溫柔小意,床事上無比配合。
他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就能滿足情感上的所有需求。
一旦習慣這種設定,面對跟他家世相當的女孩,他連正常的男女相處都不會了。
戀愛對他來說,就成了一件麻煩的事情。
而我告訴他,這一個月,我也很難熬,舍不得他。
我只是比較能忍,不想打擾他。
兩廂對比,他難得對我有了幾分愧疚。
那晚,他在床上極盡所能的討好我,甚至縱容我在他最情動時,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大概以為這是一種情趣。
可他不知道,那一瞬間,我是真的想要掐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