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後,蘇南人。
82年分田到戶,91~94年,失地農民。
豬肉在兒時的記憶中,等於年豬。
每年開春第一個大集,父親會去抓一個豬崽回家養,一頭擔著我,一頭擔著豬崽,爬惠濟橋的時候,父親一身汗,而我,會被京杭運河的河風吹的清水鼻涕直流。
這個豬崽是要養一年的,家裏三眼大竈裏面一個最大的鍋就是燒豬食的,蕃薯,蕃薯藤,帶著殼的碎米,主要還是糠,滿滿一鍋,看著不怎麽的,味道確實很好聞,很香,天然的那種香。
我虛6歲起,就和一幫子小夥伴,提溜個籃子去割豬草,那會的田野裏,田埂上是沒有一根草的,河道裏外來的入侵植物,比方說水葫蘆啥的都是沒有的,運河邊上,大隊河邊上,桑樹林下面,是有茅草的,不過還沒有筷子長就被割掉了,一茬接一茬,割的人太多,來不及長。
每每割幾根草就回家,一頓罵是免不了的,老母親總是嫌棄我在外面野,正事不幹,當然,我們這幫子娃娃,不管男女確實野,郊區有專供居民用菜的菜地,有時玩到天摸黑時,看著空空的籃子,我們會去菜地偷菜回家交差,結果就是菜農找上門,父母親丟臉不說,還得陪上1兩糧票,而我挨一頓打是跑不掉的。
轉眼,一年就到頭了,每年的臘月十八前,是宰年豬的時節,我們一幫小孩村東跑到村西去看殺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見過無數回,分解好的豬,是要上秤的,肚貨下水,豬血,豬頭,豬爪去掉,能稱出100斤肉的,就叫大豬了,跟現在動輒一個後腿大幾十斤的豬是沒法比的,那會,人都沒有吃,何況是豬?
豬肉,豬頭,豬血,豬油,豬爪,是要賣錢的,一家子過年的花銷都靠這頭豬,那會豬肉6毛6,到80年代中後期7毛9,好幾十塊錢,父親哆嗦著手數都要數一會的,來年買豬崽的20塊錢收好,余下的錢,其實早安排好去處了……
我的記憶中,某一年我家的豬板油沒有賣,熬豬油了,那一年第一次吃上了豬油拌菜飯,吃撐了,擱家裏躺了半天沒緩過來。
大約到90年代中期,市面上的東西豐富起來,我家的地也給征用開廠了,母親也進了社辦廠,我家才開始寬裕起來,(我父親是職工,有薪金,我家條件相對本村來說,算非常好的了),也就是說,到我高中都畢業,即將開始參加工作了,我家才能實作一個月買2次肉。
我們吊州這邊,80,90年代,民營經濟異常發達,一度全國領先,報紙上也有號召全國向吊州學習的報道。就這,普通老百姓,在那個年代,要吃豬肉,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腰包,何況中西部不發達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