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四五年前的印象。
老爸做的白切雞一類大菜，最讓我印象深刻。
但從去年開始，它們讓位給了另一些日常的食物。
比如，早飯時的一份蒸湯和一缽飯。
去年7月中，我照例抽空回老家跟著二老摘了十天左右的桃子。
接連幾天早上。
我發現我老爸很早就起來了，即便當天並沒有桃子的單子要走，也沒有合適的桃子要摘，都是這樣。
那段時間，老媽還在鎮上上班，有時白天不一定在家。
有個清早，七點來鐘，我睡眼惺忪地下樓一看，老媽外出上班了。
廚房裏熱氣陣陣，老爸已在裏頭忙碌了一陣，燃氣竈那邊的鍋裏正熱著什麽東西。
見我來了，老爸就說，先洗下手臉，遲點把鍋裏的湯和飯拿給奶奶，差不多吃早飯了。
大概是鍋裏的東西熱的差不多了，很快地，老爸熄了火，出去了。
不多時，突突突的雜音響起，老爸騎了摩托車。
聽聲音的去向，是到離家不遠的果園和豬場那邊，每天老爸要往返果園、豬場多次，給大豬小豬做衛生，餵食，打理園裏的雞鴨鵝等。
回頭，我把鍋蓋揭開，裏面有一份蒸得正熟的湯和一缽飯。
湯是豬肉湯，肉已提前切得細碎，加了些鹽，以及幾個去了核的紅棗，香氣隱隱，湯色也很清。肉切得細碎倒不是家裏真那麽講究蒸湯，是奶奶的牙口弱了，咬不動，細碎的肉，吃著不費力。
為最大程度地利用時間，老爸把那缽飯和肉湯上了架子，大火蒸熟。
人老了，睡夢難得齊整，醒的早。
我帶上小湯匙，將肉湯等拿去小房間的時候，奶奶已坐在椅子上，腿上鋪了一條藍白碎花的圍裙。
湯和飯放好，部份的肉料舀出，澆在飯上，攪拌，順帶調挪飯和湯的位置。
過程中，祖孫倆簡單說了會話，奶奶開始哆哆嗦嗦地吃飯了。
她的手有時抖得厲害，會把一些飯和湯晃灑在周邊，提前鋪好的圍裙，是為了遮擋。
回頭，老人把飯和湯吃的七七八八了，我再過來掃掃地，拿回碗、盤等。
是這樣的，我奶奶最近幾年的生活自理能力衰退厲害。
當前住在我二叔家，我家跟二叔家兩隔壁，二叔家生活重心在城裏，早幾年已不怎麽開夥做飯，在家時，跟我家一起做飯、吃飯。
自前年年末去年初開始，奶奶的手抖明顯，已無法完成做飯菜這類細活，由家裏跟進三餐。日常的洗澡等，也時常需要搭一把手，如協助穿衣服、洗頭等。
對我來說，給老人端飯菜又或是熱個飯菜，再過來掃掃地，搞點衛生，只是偶爾幾次的事。
對我老爸老媽而言，則是他們要天天面對的事。
家裏一般早上八點半到九點半才吃飯，更早一些的，主要是給我奶奶準備。
有時做飯晚了，老人也會抱怨，覺得不夠重視她。
也是這樣，老爸他們嘗試了很多的早餐，粥、飯、米粉、包子、豬肉湯等。
碰到農忙、摘果季，分身無術，自己的早飯午飯都常常沒整點吃，但老人的不便也不敢落下，應急的速凍包子，便是這麽來的。
今年下半年開始，我奶奶的手抖加劇，難以自行吃飯，平時由老爸、老媽或是二叔餵，遇到二姑、小姑來探望或小住，則主要由她們餵飯。
奶奶私下跟好幾個人講。
這麽多子女後輩餵飯，屬我老爸餵的又穩又好，一湯匙的飯量不多不少。
我聽後很驚訝，在我的印象中，我老爸是比較大男人主義的人，養家的同時，脾氣也急躁。
餵人吃飯這些事，除了小時候的我們兄妹幾個，和有時來串門、年紀很小的親友家孩子，其他的年齡段，我真的難以想象，更別說是餵的又穩又好了。
生活中，我見過他幾次跟我奶奶發火的樣子，也因長期照顧等事，跟我小叔他們抱怨過。
但由始至終，常常在家的幾個父輩，都沒有推卸過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老爸也是這樣。
即便有時很瑣碎。
跟他生命中前50多年磨練的性格形象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