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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中安潔和礫為什麽會對博士有好感?

2020-04-02知識

註釋內容放在評論區置頂。

【四重修羅】達成。


這片大地是不公的。[1]

我又夢見了敘拉古的夜晚,那個時候敘拉古的風還是溫潤的[2],星光從大地上升起,女孩們穿梭在飾品與時尚交織成的夢幻般的流光裏,略顯古典的音樂在海灘上徘徊,篝火前年輕男女跳著熱情的塔蘭台拉。

幫派、沖突、流血和死亡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詞語。就像生活在硬幣正面的人沒有辦法看到背面的事物,普通的高中生只需要關註眼前的微小的幸福,偶爾為學業苦惱就可以了。

生存和死亡對於這片大地上的少年少女們來說實在過於遙遠,除非——

除非你是一個感染者。

也許是一次任務意外,也許是一個不設防的呼吸,也許是一道微不可查的創口。回過神來的時候,你就變成了一個感染者。

一個傳播瘟疫與死亡的將死者。

我從沒想過我會成為一個感染者。不,也許是我不願意去想吧。感染者的末路,是高中生們閉口不談的禁忌。感染者本身,也是該被掃進下水道的不潔者。

我能做的只有離開,離開我的父母,離開我的朋友,離開我的家鄉。[1]

我在曠野裏流浪,在陌生的城邦裏徘徊,在高樓間的夜色裏跳躍。源石帶給我的不單單是疼痛和死亡的詛咒,還有讓事物變重或變輕的饋贈。在黑夜裏穿梭,將貨物從一個秘密的地方運送到另一個秘密的地方的時候,我會有飛翔的錯覺,但是我清楚我只是在墜落。

緩慢的墜落。

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我只是竭盡全力地工作,竭盡全力地活著,好像這樣子就能找到生存的意義似的。

直到有一天,自稱來自羅德島的女人在樓頂叫住了我。[3]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個組織,一個為感染者奔走的移動醫院,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烏托邦,一個被自稱「博士」的神秘人建立起來的無國界之地。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適合這裏。[4]

拯救感染者,治愈礦石病,這個理想實在過於駭人,還是普通高中生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也從來沒聽到過類似的想法,但是在這裏這似乎是一種稀疏平常的理念?

我開始好奇那個男人——那個「博士」到底是天才般的領導者還是擅長蠱惑人心的瘋子。

後來我才發現,他只是一個高舉火把的拓荒者。

他選擇了一條少有人走的路,沒有人知道這條路通往何方,但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荊棘。

如果感染者沒有未來,那麽他會去創造感染者的未來。[5]

如果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間存在天塹,那麽他會去建造跨越鴻溝的橋梁。[6]

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麽他會讓這場戰爭成為最後一次流血的場合。[7]

這份信念和奮不顧身的姿態耀眼的像是星星。

哪怕燃燒自己也要點亮夜空的星星。

哪怕是必死的困境,只要有這道星光在,我便覺得一切都還有希望。

長久以來一直困擾我的恐懼消失了,我又想起了敘拉古的風,清爽溫和的風,微小的幸福在掌中搖曳,未來在陽光下流淌著蜜一般甜美的光澤。

我決定了。只要博士還在為感染者奔走,我就會一直陪伴著他。博士已經為大家做了很多,現在,輪到我來為博士做點什麽了。[8]

要不,先從早晨的一杯咖啡開始?[9]

站在咖啡機前,我開啟錢包,目光不經意間停留在錢包內壁上貼著的一張大頭貼上,照片裏的博士笑得有些傻氣,他應該不常笑,那天能拍到這張照片對我來說也是意外之喜。[10]

我摸著照片上博士的臉,卻聽到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好久不見,博士~你有想我嗎~」

「礫,我們才一晚上不見吧?」

「哎呀,一晚上還不夠久嗎?博士~來一個早安吻嗎~」

我透過櫥櫃的反光看到粉色頭發的嬌小女孩幾乎是掛在博士身上,不由地咬緊嘴唇。

要是我也……

不,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我用手指繞著垂到肩頭的長發。

據說總有一天,每一顆孤星都會等來自己的伴星,擁抱,起舞……但,那要等上多久?我又要等上多久,星星……才會明白呢?[11]


騎士,卡西米爾的榮光,也是籠罩卡西米爾全境的陰影。

騎士精神曾經是這片大地上苦難者的救星,但現在的它,已經徹底淪落為被資本肆意操弄的腐朽遺產,阻礙國家前進的朽屍。

沒有比這更恥辱的了。

不過也正是拜此所賜,曾經身為奴隸的我才有機會成為一名騎士。

一名擅長隱秘行動和暗殺的「騎士」。[12]

雖然我的位階只是四級,在騎士階層中不過是堪堪摸到中層的邊緣。但卡西米爾騎士這個稱號本身,就已經是身份的象征。[13]

從奴隸到貴族,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可以發生在我身上。

跟著奴隸船偷渡到卡西米爾的時候,我的人生就已經被攤平了鋪在地上肆意踐踏,屬於我未來的空白還沒來得及補全就已經滿是汙垢。[14]

我會死在貧民窟的紅磚房裏,我會死在工廠的下水道裏,我會死在貴族的鬥獸籠裏。我會帶著礦石病死去,我會看著天空慢慢變冷,我會躺在草原上聽自己的身體腐朽的聲音。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卡西米爾的榮光屬於騎士,不屬於偷渡者和奴隸。

但是在經歷一系列不太光彩甚至頗具命運意味的磨練之後,我向一個騎士家族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然後被賜予了成為騎士的資格。[15]

奴隸騎士,這真是我聽過的最棒的笑話。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還有什麽來著?我甚至背不全騎士的八美德。但是這不妨礙我成為守護領主的陰影之刺。

不過現在,我大概不會再回卡西米爾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無異於背叛。

我想,既然是滿手血汙的殺手騎士,那麽為自己找一個更值得效忠的領主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來到羅德島純粹是一場意外。

事先聲明,我當時的目標不是博士。

但是我現在的目標只剩下博士。

這個男人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家夥。他似乎不知道騎士與平民的階級差異,也不在意感染者與非感染者的差別,甚至對所有種族一視同仁。

他向我微笑的時候,眼睛幹凈的像是個孩子。

不,比孩子更清澈。

至少一個孩子看到眼神陰翳,頭發雜亂,在曠野中奔波了數天的追殺者的時候,也會本能地露出恐懼的表情。

但是這個男人不一樣。

他向所有人分享著自己的善意。哪怕面對貧民窟裏最低賤的雜種,他也會讓目光浸滿溫柔。

自從我被拐到卡西米爾以後,已經很久沒人對我露出這樣溫柔的眼神了。他們恐懼我,他們嫌惡我,他們詆毀我,這些我都可以忍受。

就算失去騎士的身份我也可以接受。

唯獨失去這份目光的可能讓我無法忍受。

哪怕我知道他不是只對我一人露出這樣的目光。

所以我宣誓成為他的騎士,他的劍,他的盾,他陰影中的守衛,他最後的屏障。

我獻上我的真名,獻上我的全部,毫無保留。

我將永遠侍奉在他左右,以騎士的身份,以礫的身份,以塞諾蜜的身份。[16]

我只求他能多看我一眼,我只求他的溫柔可以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17]

「好久不見,博士~你有想我嗎~」

我像往常一樣撲到博士身上,盯著他的眼睛微笑。

博士看起來有些困惑:「礫,我們才一晚上不見吧?」

「哎呀,一晚上還不夠久嗎?博士~來一個早安吻嗎~」

背後傳來針紮般尖銳的目光,淡淡的冷哼聲剛好能讓我聽見。我猜是那個無胄盟的騎士刺客,自稱「白金」的小女孩。

如果要問為什麽的話。

大概是同為殺人者的直覺吧。

無所謂。

博士,我就在這裏,一直都在這裏……

所以再多看我一眼吧。[18]


騎士不是救贖也不是榮耀,它只是……一副空洞的鎧甲。

只要穿上鎧甲,小醜也能成為騎士。

還是說,鎧甲裏的人逐漸變成了小醜?

時至今日,騎士精神已沒有任何意義,它只是舞台上代表忠貞和英武的一個符號,一個不能細究的古老糟粕。相比騎士,還是自由自在的暗殺者更適合我。[19]

至少暗殺者不用把自己裝飾成電燈泡,喊著大義凜然的口號向敵人揮劍。

殺人就是殺人,沒有高貴和卑賤的區別。

就算是高貴的卡西米爾騎士,也有在曠野被一箭射穿喉嚨的時候。

死亡面前,眾生平等。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麽被訓練的。

沒有不能被殺死的騎士,沒有毫無縫隙的鎧甲,也沒有可以淩駕於國家之上的英雄。

只要被殺,就會死。

不論是腦袋裏都練出肌肉的傻瓜,還是沈迷廣告牌煙火演出的小醜,只要命令被下達,箭就必須離弦。[20]

如果說騎士是這個國家階級金字塔的頂端,我們就是躬身於黑暗的無名利刃,懸在金字塔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市民剝削農民,商人控制市民,騎士敲詐商人,我們——無胄盟的刺客謀殺騎士。

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一環克制另一環。

平衡、精妙、穩固、無趣。

來到羅德島之後,我才意識到卡西米爾是多麽的無趣。[21]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所有人都在麻木地履行自己被階級賦予的責任,忠實地扮演著符合自己身份的舞台角色。

但是羅德島,羅德島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這裏有不到20歲的年輕領導人,也有腦子缺根筋的血魔醫生,這裏有身患絕癥的前烏薩斯將軍,也有精通生物學、神經學、礦石病和戰鬥指揮的博士。

「博士」,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的代號是「博士」。

他隱藏的很好,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才是羅德島的核心,阿米婭背後的無冕之王,足以顛覆整個泰拉的漩渦中心。

與其說我被他迷住了,不如說是我被他身上的秘密迷住了。

他的身上躍動著卡西米爾永遠看不到的,飄渺不定的火焰。他只是站在那裏,感染者、整合運動、龍門、烏薩斯……這些東西就不得不繞著他旋轉,掀起滔天巨浪。

潮水退去,留下的會是廢墟還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不管怎樣,那肯定比現在要有意思得多的世界。

「好久不見,博士~你有想我嗎~」

「礫,我們才一晚上不見吧?」

「哎呀,一晚上還不夠久嗎?博士~來一個早安吻嗎~」

粉毛老鼠一如既往地纏住了博士,言語輕佻動作輕浮。難以想象她也算是正統的卡西米爾騎士。

我冷哼一聲,心底忽然泛起陌生的情感。

我不知道這份感情是什麽。

是對獨占秘密的狂熱和嫉妒嗎?

另一個粉發女孩站在離我不遠處,她盯著大廳裏打鬧的女孩和男人,幾次欲言又止。

她穿著連帽外套,藍眼睛漂亮的像是大海,女孩捧著一小塊亮藍色的蛋糕,時不時踮腳,一副懷春少女模樣。

我摩挲著口袋裏的兩張遊樂園門票。[22]

今天晚點兒再拿出來吧,而且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嗯,就這樣決定了。


生命是脆弱的。

進食、同化、排泄、移動、繁衍……簡單的行為被復制了上億次,無意識的資訊交換超過了某個量級,擁有自我的生命形式便誕生了。

看到了嗎,生命是一個復雜的系統。

越是復雜的系統,可以被攻擊的漏洞就越多。

找到它,擴散它,摧毀它。

系統失去平衡,單體失去控制,衰竭不可避免。

於是死亡降臨。

這就是我的能力,這就是我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情,這就是我的價值和我存在的意義。[23]

——「毒物」。

他們如此稱呼我。

敵人畏懼我,我的隊友也畏懼我,甚至比敵人要更畏懼我——至少敵人只在戰場上和我相遇,而我的隊友必須和毒物朝夕相處。

有時候在戰場上,戰鬥快結束的時候,會有冷槍從背後響起。我同情他們。沒辦法啊,比起被「毒物」折磨而死,不如搶先殺死我,會這麽想也是可以理解的。[24]

因為我也畏懼自己。

如果我願意的話,我一個人就能淪陷一座移動城市。只要一晚,混在自來水裏的慢性烈毒發作,寂靜就會永遠籠罩城邦。

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清楚自己作為「毒物」的天賦。

如果有的選的話,我也不願意收下這種天賦,既然如此,如果有的選的話,為什麽他們要選擇接近我和接受我呢?

羅德島能接納我,我很感激。作為一個不受強烈道德觀念束縛的醫學背景組織,我的能力反而被稱贊為十分有趣。[25]

這對我而言也是十分新奇的體驗。

但是羅德島的普通幹員在聽說我的事跡後,明顯表現出了畏懼的情緒。我已經習慣了,不如說這種不明顯的疏遠已經稱得上是友好的範疇了。

所以那個男人吃光我根本沒人願意品嘗的蛋糕,並感慨我的眼睛很罕見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26][27]

他難道不知道我是「毒物」嗎?

身為羅德島的主要領導人之一,他不可能不知道。

見證過敵人在我的毒液下迅速腐爛的場景,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的,我說過只是觸碰的話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萬一呢?[28]

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生命是脆弱的。只要一次疏忽,潰敗就會不可逆轉。

「那又如何?只是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與其作為毒物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不如接受毒物是你的一部份。你又不是只會制毒,蛋糕也很好吃啊。而且就算中毒了,你也會救我的吧?」男人眨眼微笑。

我用力點頭。

博士……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29]

我感覺很幸福。

前所未有的幸福。

就算我身邊空無一人,只要有博士相伴,我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30]

我覺得我大概中毒了。

博士就是那劑毒藥,無藥可解。

我站在走廊裏看博士和粉發女孩打鬧,猶豫著要不要先走開。我低頭端詳手中的蛋糕,亮藍色的鮮奶油在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這是因為裏面加了解毒劑。[31]

小心一點兒總是沒錯的,而且我有去掉解毒劑的味道。

「蛋糕?給我的嗎?」

男人的氣息突然從頭頂傳來,我的手不爭氣地抖了一下,差點讓蛋糕掉在地上。回過神來的時候,博士已經握住了我的手,幫我一起扶住碟子。

「礫,你要嘗嘗嗎?很好吃的。」

「額……我還是算了吧。」

「可惜了。」

博士惋惜地搖頭,松開我的手。

「可、可以再多握一會兒嗎?」我急切地說。「即使我是「毒物」,只是觸碰的話並不會發生什麽壞事。如果您能親自證明這一點的話,也許大家就能相信……所以博士,可以在大家面前,再多觸碰我的手嗎?」[28]

博士有些詫異,但還是溫柔地握緊了我的手。

溫暖,粗糙的質感從手背傳來。

稍微有些後悔……沒有讓宴幫我做個指甲了。[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