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觀象置業公司的法人代表並不是他本人,而是李谷雨。其實這是梅沅澤的意思,他既要張觀象操控公司,又能遇到事置身事外。李谷雨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心甘情願,因為她深愛著張觀象,願為他赴湯蹈火,不計較名分。
經過努力,張觀象得償所願,終於把那塊地拿下來了。但他沒有一次性給姬繁花一千萬,他告訴姬繁花,錢會不折不扣一分不少,但要分兩次,首筆款三百萬,第二筆款要等到貸款批下來後。姬繁花同意了,因為拿地需要的一個多億必須一次性結清,那是明面上的,誰都不敢動歪心思。
姬繁花收錢是有技巧的,她讓娘家侄子在省城開了一家商貿公司,讓張觀象把錢打到商貿公司的賬戶上,對方給了張觀象一些工藝品,竟然還有正規發票。張觀象讓人查了,商貿公司的法人代表不是姬繁花的侄子,而是她侄子的小姨子的名字。張觀象查清情況後,佩服姬繁花是老狐貍。盡管如此,在梅沅澤的建議下,張觀象依然保留了證據,避免以後姬繁花牽連到自己。
拿下土地之後,張觀象一方面讓人去設計院確定方案,一方面去貸款。姬繁花還是比較講信用的,她果真出頭幫張觀象貸了款,有了啟動資金。然後張觀象又從市裏和省城的幾家銀行貸了幾筆款。當然,貸款人都不是張觀象。貸款後,張觀象話付前言,不僅給了姬繁花的尾款,還給了李谷雨幾百萬,讓李谷雨用別人的名字在省城購買房產。張觀象這麽做,就是給李谷雨留條後路,沒後顧之憂。
所有工作都在齊頭並進,過了年,專案如火如荼開展著,張觀象和李谷雨都不懂,就從省城聘請了總經理,讓他組建團隊。下面的工作完全按正規流程進行。因為土地面積過大,專案共分五期,別墅,洋房,小高層和高層住宅一應俱全,並且計八年內專案全部結束。雖然置業公司有自己的辦公場所,但張觀象他們依然喜歡去舍我茶樓,因為這裏清凈。
專案一旦動工,就有人找過來了,千方百計拉關系,想承包一些活幹。但是張觀象的原則是,專業的事必須交給專業的人幹,他要把這個專案建成全縣的樣板,絕對不允許有質素問題存在。畢竟這裏是他的根據地,他必須愛惜羽毛,做到有口皆碑。
因為專案距離城區有段距離,為了給專案增加砝碼,專案包含幼稚園,小學和初中。張觀象承諾兩點,第一投建的幼稚園,小學和初中將會是全縣最好的。第二學校建成後,他會免費捐給教育局,絕不參與管理。
張觀象聘請的總經理萬和成確實有三把刷子,尤其是他的行銷團隊,把廣告鋪天蓋地遍布全縣各個村落。專案第一期是別墅,因為資金充足,萬和成建議賣現房,不賣期房。張觀象同意了。
姬繁花有個堂哥叫姬廣飛,這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四處打著姬繁花的名頭招搖撞騙,也發了一筆小財。姬繁花對姬廣飛這種做法深惡痛絕,對他警告幾次了,姬廣飛卻屢教不改。姬廣飛的做法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喜歡打擦邊球,就比如以前姬繁花當縣長時,他就公然以縣長哥哥自居,有些人不知底細,確實為姬廣飛斂財開了綠燈。
姬繁花到鄰縣當了縣委書記,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姬廣飛就動了心思。他跑過來考察一番,覺得張觀象的房產專案有油水,但是他不學無術,對房地產一竅不通,於是他就去找懂行的人打聽。別人告訴他,這不簡單?只要你有關系,就幹些既簡單又利潤高的專案。比如承包工地的土方,又有利潤,又沒啥風險。不過,我建議你在當地尋找人合作,最好是那些有能量的人。
姬廣飛明白啥意思,然後透過打聽認識了吳大龍。毫無疑問,吳大龍是縣城的一霸,他的產業在三方面,首先他承包了所有縣城到鄉下的客運。其次吳大龍自己的小商品批發市場,第三他私下放高利貸。這幾年,他的生意特別不景氣,因此,也在處心積慮尋找商機。
說實話,張觀象的地產專案吳大龍也很眼饞,但他年輕時曾和張觀象發生過矛盾,一直沒有交往。張觀象靠著父親的關系混得風生水起,吳大龍卻只能做見不得人的買賣,不過兩人始終井水不犯河水,各幹各的。但是吳大龍心有不甘,覺得自己的能力不比張觀象差,只是沒機會罷了。
姬廣飛找到吳大龍,亮出縣委書記哥哥的名號,要求跟吳大龍合作。吳大龍透過打聽,也確實證明了姬廣飛的身份,不由心中大喜,在他看來,張家人的輝煌全靠張天然,如今張天然早結束歷史舞台了,自己只要能攀上姬繁花的高枝,飛黃騰達不過是早晚的事。
姬廣飛跟吳大龍一拍即合,然後吳大龍跟姬廣飛去辦公室找張觀象,結果張觀象不在辦公室,他們只好去舍我茶樓找,依然沒找到張觀象,因為他去市裏開會沒回來。但是他們卻碰見了李谷雨。其實李谷雨看到吳大龍就來氣,因為上學時她跟張觀象挨過吳大龍的揍。
盡管如此,但李谷雨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棱角早磨平了,李谷雨平心靜氣對他們以禮相待。或許吳大龍受壓抑久了,積壓多年的郁悶需要釋放,還有一點,他覺得有姬廣飛在身邊,底氣十足,他就提出要承包拉土方專案。李谷雨告訴他,因為專案剛啟動,很多工作要慢慢來,並且讓他們準備資質參與投標。
吳大龍囂張道,投標個屁,誰不知道所有專案由你和張觀象說了算,今天張觀象不在,你幹脆說個痛快話,給還是不給?李谷雨受不了吳大龍的囂張態度,沒好氣道,專案是靠實力幹出來的,不是靠脾氣幹出來的。吳大龍氣急敗壞,摔了杯子,威脅道,李谷雨,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專案怎麽進行下去!說完,吳大龍拉著姬廣飛扭身走了。
張觀象回來,李谷雨把這事說了,張觀象毫不在意,不屑道,現在是法治社會,我看他們敢翻了天?那個吳大龍就是條瘋狗,懶得搭理他,至於那個姬廣飛,姬書記從來沒有打過招呼照顧他,更不用搭理他了。李谷雨憂心忡忡道,觀象,話是這麽說,萬一得罪吳大龍,他可啥都幹得出來。張觀象想了想,說道,也好,谷雨,我看這事還是找大器吧,那小子頭腦靈活點子多。
後來,楊大器喝完酒過來喝茶,李谷雨把事情說了,楊大器罵道,吳大龍算啥東西?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要不是觀象總說低調低調,我早收拾他個兔孫了。再說,老子想包活還輪不到拉土方咧,他純屬癡心妄想。李谷雨笑著道,大器,幹不了土方你甭有意見,觀象說了,這個專案大,肯定有你能幹的活。楊大器嘿嘿笑道,這麽多年兄弟了,觀象再怎麽著也要兄弟們喝點湯啊。
李谷雨提醒他道,大器,我們是合法商人,你又是國家幹部,可甭做出過分的事,我相信,觀象也不希望專案剛開始啟動就出事。楊大器笑道,你們放心吧,我是副局長咧,怎麽能幹些打打殺殺的事?你們是好商人,我是國家幹部,這個好形象必須有。
楊大器回去後,把幾個關系特別鐵的派出所所長喊過來,邊喝酒邊搜集吳大龍的罪證。不問不知道,問了才讓楊大器嚇一跳,原來這個吳大龍竟然劣跡斑斑,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尤其錢所長說的一件事,讓楊大器頓感興趣。原來錢所長管轄下有個村叫支黨村,支黨村有一千多口人,基本上都是姓支的。其中有個支樹強,四十多歲,這人實在,卻愛折騰,曾經開過三次廠,雖說都失敗了,但他的沖勁值得佩服。
支樹強開過食品廠,當時因為前面兩次開廠都失敗了,支樹強囊中羞澀缺乏資金。在別人的引薦下,他找到了吳大龍,借了五十萬。結果因為支樹強的食品廠銷路不行,還不了錢。盡管如此,支樹強還是東拼西湊,帶了六十萬現金去找吳大龍。剛開始,吳大龍還滿臉堆笑,當知道支樹強只帶了六十萬就勃然大怒,說支樹強連本帶息欠八十萬,六十萬根本不夠。支樹強氣不過,跟吳大龍發生口角,不僅六十萬被收走了,還挨了一頓揍。
接下來,吳大龍沒了動靜,支樹強以為這事就這麽平息了,也沒有再放在心上,直到一年後,吳大龍領著幾個彪形大漢來討債,數額竟然變成了四十萬,支樹強肯定不會給,結果他的食品廠被砸了一番。幾天後,吳大龍又來了,把支樹強家砸了。如果這都能忍,最讓支樹強忍不了的是,吳大龍看支樹強的老婆和女兒有姿色,竟然把她們強奸了。
支樹強氣沖鬥牛,怒不可遏,跑到廚房拿了菜刀找吳大龍拼命,結果不慎砍傷了吳大龍,最後驚動了警察。也不知道吳大龍有啥神通,他犯強奸卻安然無恙,而支樹強被叛了五年。楊大器問道,現在支樹強在哪兒?錢所長回答道,這人就在咱縣看守所,估計快出來了吧?
楊大器道,作為男人,遇到這麽大的恥辱簡直生不如死。錢所長道,誰說不是啊,我聽別人說,支樹強已經放出話來了,只要他從看守所出來就找吳大龍拼命,唉,不過也難,吳大龍咱還不知道,有名的無賴,他怎麽能幹得過吳大龍。
楊大器故意輕描淡寫道,錢所長,我看這事兒咱就不用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茶余飯後談談妥了。錢所長笑道,是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咱們也只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罷了。
楊大器抽空去了一趟看守所,去了解支樹強的情況,發現支樹強還有一個月就能出來了,而且他蓬頭垢面,兩只眼灼灼放光,楊大器心說,必須找人給這貨拱拱火,也給吳大龍上點眼藥水。功夫不負有心人,楊大器透過看守所的武所長介紹,認識了一個叫姓張的偷竊犯,這人口舌如簧,口吐蓮花,楊大器授意他去做支樹強的思想工作,前提是幫他減刑。
至於能不能幫姓張的減刑,楊大器根本不關心,本來嘛,糊弄人就是他的本事。姓張的見楊大器是當官的,信以為真,竭盡全力。其實按楊大器的設想,有兩個方法收拾吳大龍,第一個就是透過支樹強找他的麻煩,讓吳大龍焦頭爛額,無心管專案的事,第二個,是他利用職權找吳大龍的一著之錯,給他的教訓。當然,這兩種無論哪一種方式,都跟他沒關系。
一個多月後,縣城發生了血案,吳大龍兩口慘死,而且房子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當辦案人員找到支樹強,他已經喝了兩瓶百草枯。當時,這件事轟動很大,弄得滿城風雨。楊大器也很佩服支樹強,覺得他確實是個熱血漢子,有時候,連楊大器都不知道吳大龍的死跟自己又沒有關系。當李谷雨問時,楊大器搖搖頭道,我還沒想好主意,結果吳大龍這貨可完蛋一命嗚呼了,他這是活該!
吳大龍死後,姬廣飛沒了幫手,也就不再打張觀象專案的主意,使得張觀象的專案如火如荼開始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整天都在發生新的故事,有人出生,有人過世,大地無言,就像一切事都沒有發生過。
光陰荏苒,歲月無聲,如潤物細無聲的細雨,如和煦的風拂過。期間,每個人的故事都在悄悄地進展著,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側耳細聽,有人在歡聲笑語,有人在偷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