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 「躲貓貓事件」以後,那段日子看守所一直想在所裏抓個牢頭獄霸的典型,還真有往槍口上撞的。前幾天12號監的值日據說把下面一個犯人打的滿地打滾,被李副堵著鐵門罵,整個看守所都能聽得到,12號監的值日看守所裏比較有名,他叫鄭雷,安徽人阜陽人,學過散打,以兇狠好鬥在所裏聞名,以前所裏哪個監室刺頭多不好管,就把鄭雷調過去鎮壓,沒有不被壓服的,監室裏的犯人聞之色變,是所裏維護監室管理的一把好手。可是這回的打人事件卻被所裏拿來做文章了,估計是要被當做牢頭獄霸的典型抓了。
這事也傳到我們 9號監,我對老端說:「現在這時候還敢惹事的全是傻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就看所裏怎麽處置了」。老端已經知道自己在看守所的日子快到頭了,既不關心也沒閑心管那事,靠著墻淡淡的說:「只要我們監室太平,看守所打塌了也不關我們事」 。
所裏對鄭雷處理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關了幾天禁閉後,上腳鐐並調監,鑒於鄭雷和 11號以上的各個監室值日關系都很熟悉,就把他調到我們靠東邊的小號監來了,結果偏偏分在了8號監。我暗自慶幸,這個獄霸沒有分到我們監,8號監阿峰和鄭雷兩個獄霸,碰在一起肯定熱鬧了,8號監的傀儡值日前些天剛調去短刑監,阿峰當仁不讓的當上8號值日,他本來就是個誰來滅誰的楞頭青,再把鄭雷再放進去,所裏也不知道怎麽考慮的,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等著看好戲吧,我有點幸災樂禍了。
果然,下午剛把鄭雷調過去,晚上就開戰了,聽 8號監鋪板上的聲音,好像好幾個人打一個,從鋪上打倒過道裏了,鄭雷是戴著腳鐐過去的,幾個人打他夠他喝一壺的了,沒多久聲音沒有了,估計鄭雷被放倒了,聽到阿鋒在不停的在罵,奇怪的是居然沒有所長出來幹涉,我想也許這也是處罰獄霸的手段之一吧。
對於 8號監的亂我是很開心的,8號監越亂就越能體現出我9號監的文明,每天聽著李副堵著8號監罵,我心裏就別提多舒服了,趁機還能做下自己監室內犯人的思想工作:「你們聽聽,8號又打人了,你們誰在9號給我鬧事,不想呆了就把你們送過去」。每每到這個時候,下面人就很害怕,縮著頭氣也不敢吭一聲。
幸災樂禍的人報應總是不爽, 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下午沒事正躺在鋪上休息,鐵門一響,我一頭坐了起來,只見張所長帶著個犯人站在門口,一把把他推進我們監室,張所長好像很生這個犯人的氣,一邊還罵罵咧咧的,惡狠狠的對那個犯人罵到: 「給我放老實點,再出事情我把你送回禁閉室去」。犯人低著頭也不說話,提著腳鐐靠著墻站好了,張所長轉過來對我說:「你給我看住了,讓他坐四桌,不老實的話馬上報告我」。說完張所把鐵門重重一關走了。
我仔細打量起眼前站著的這個犯人來,身體很強壯,滿臉長著橫肉呈現著一種兇相,光頭上到處是被刀砍過的傷疤,依稀有點泰森的感覺,只見他腳上戴著腳鐐,人站得歪歪的,腦袋也歪歪的,好像有點很不服氣的樣子。
看這個家夥的氣場不小,絕不是小毛賊的樣子,我心裏犯嘀咕,這個犯人我要怎麽處置呢?正想著往上再升一桌的劉洋為了表現,大聲的沖那人喝了一聲: 「站好點」。那犯人正了正身體,但是那種霸氣任然沒有收斂。我心裏盤算著,一看這家夥就知道不是個可以隨意擺布的貨,可惜現在監室裏缺打手,王明、趙傑和劉洋咋呼幾句還行,真刀真槍的可是不行,怎麽辦呢,總不能直接用二合上,那算什麽,9號監腳鐐大戰?一時我有點拿不定主意,害怕處理不好打起來,監室炸了。
我決定還是先摸摸他的底,我故作姿態裝著很吊的樣子,冷冷的問到: 「啥地方人,啥名字」? 「安徽阜陽,我叫鄭雷」。犯人自報家門,聲音裏一股不服氣的味道,原來眼前站著的就是看守所大名鼎鼎的獄霸,一聽到這個名字,王明、趙傑、劉洋顯然有點顧忌了,原本在鄭雷身邊站著的劉洋,怯怯的往後退了幾步,我心裏罵:「完了,氣場被對手壓制了」。
雖然第一回合被鄭雷奪了先聲 其實我也知道這時鄭雷比我們心還虛著呢,如果這時我們自己沒氣勢了,那以後想壓就壓不住了,必須得在今天壓住他,我下定決心大不了像 8號監一樣打群架。 我穩住了心態:「鄭雷,你的名字我聽說過,聽說你很能打是吧」。我把自己的語氣盡量放的很輕松,像聊天一樣, 鄭雷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我不管你能打不能打,我們9號監不喜歡打人,但是你要是在裏面犯賤惹事呢,8號監就是榜樣,不知道你一個人能打幾個」? 「我不會搗亂的,也不會和別人吵架」。鄭雷聲音低低的,被所長痛罵關了幾天禁閉又被阿鋒打了一頓的鄭雷,沒有了以前傲視全所的那種氣勢,哪個監都都不願接納他,現在更像一個走投無路無處安生的可憐人。
「我也不怕你搗亂打架,你沒看見張所長剛才的樣子,你已經讓他很討厭了」,我又搬出所長來為自己壯膽,一邊采取懷柔的戰術,比較和氣的跟鄭雷說:「不過你既然已經到了我們9號監,我也不希望你最後還要去禁閉室,在我們監室裏,我對你沒別的要求,做你該做的事,說你該說的話」。鄭雷點了點頭:「我能做到」。
「對了,進看守所多長日子了」?我突然問他。「9個多月了」。鄭雷老實的回答到。我繼續做他思想工作:「你時間都這麽長了,也做過那麽長日子的值日,再跟你說規矩也沒有意思了,張所長讓我把你安排在四桌,我呢把你安排在三桌,但你要給我老實點別再惹事,你應該明白目前你自己的處境」?我的話硬中帶著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