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紀念日,沈夢終於答應跟我去國外度假。
可剛到海島,她就接了個電話,說她媽媽病了,丟下了正在潛水的我。
後來,我在國外看到她的前男友發了一張她的睡顏:
「真愛就是我一個電話,你就能為我跨越大半個地球。」
所有人都盯著我這個現任的反應。
沒想到我評論:
「都睡一起了,要不我把民政局搬來,你們原地結婚?」
1
我不擅長潛水,外語也不太好,沈夢是知道的。
她把我一個人丟在島上的時候,我本來沒有很生氣,因為她說的是媽媽生病了。
她離開時,我甚至來不及換下潛水服,還像個企鵝一樣笨拙地追在她身邊安慰,問她要不要我幫忙。
可她語氣冷淡,只丟下一句不用,就頭也沒回地走了。
再打電話,她就關機了。
直到我在國外看到她的前男友發了朋友圈——
沈夢穿著家居服,睡在了他的床上。
以及那句:
「真愛就是我一個電話,你就能跨越大半個地球。」
我終於沒繃住,跟她大吵了一架。
她卻冷冰冰的,丟給我一句:
「池耀,不要成天疑神疑鬼,我很累,你能不能消停一會!」
然後她就把我拉黑了。
於是我一個人,在語言不通的印度尼西亞,連說帶比劃,才勉勉強強地完成了這趟實在不怎麽愉快的旅行。
想到終於不用再聽一堆聽不懂的語言,吃膩到我懷疑人生的烤豬肉飯和海鮮,可以回國的時候,我喜極而泣。
在回國前一天,沈夢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
她給我發訊息:
「明天,我去機場接你,陪你去吃飯。」
我知道,她這是在給我台階。
這段感情裏,從來都是她占據主導地位。
她心情好,我想做什麽,她都樂意陪著。
她心情不好,把我拉黑刪除便是常態。
因為她知道,我不會走。
我也絕對舍不得拉黑她。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她對我永遠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而她則是隨心所欲,瀟灑自如。
也許在平時,我一定為她主動找我而高興。
可她不知道,在這段異國他鄉自力更生的生活之後,我已經認清了現實。
我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欣喜的立刻回復她的資訊。
只是很簡單回復:「嗯,好的。」
然後我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一系列退房手續。
手機我拿去充電了。
我並不期待沈夢還會和我說什麽。
按照她的習慣,通常是通知我一聲後,便不會再說其它。
等到我忙完,躺在床上慣常性想刷刷手機的時候。
才發現沈夢竟然又給我發了一條資訊:
「明天降溫,多穿衣服。」
我下床,又翻出了一件毛衣,和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一起後。
便定了鬧鐘睡覺。
2
晚上8點,我下了飛機。
但下意識地尋找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沈夢的身影。
我費力地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餓得饑腸轆轆。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給沈夢發了個定位。
出租車司機熱情招呼我:
「要送你嗎哥們?」
我笑著擺手:「沒事不用,我女朋友一會來接我了。」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沈夢還是沒來接我。
我忍不住打了電話過去,告訴她,我這邊天氣不太好,可能要下暴雨。
沈夢急匆匆丟給我一句:
「陳野那邊出了點事,我去處理下,你等我,半個小時後我就到。」
天氣也越來越冷了,手機安安靜靜的。
半小時,她沒來。
我想,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結果一直等到快半夜。
路上人影稀少,雨漸漸下了起來,狂風暴雨呼之欲來。
我知道,她不會來了。
司機大哥已經來回拉了好幾趟活兒,回來後竟然又碰見我。
他同情地搖下了車窗:
「哥們,大暴雨來了,你再不走,可就真沒車了。」
我吸了吸鼻子,本想回應一下司機的熱情。
但沒想到笑比哭還難看。
最後,只能拖著兩個行李箱上前:
「謝謝你啊師傅,走吧。」
3
冒著暴雨。
到家已經淩晨。
小區安保森嚴,外來車輛進不去。
我沒有傘,又提著兩個大箱子,司機大哥好心,讓我打著他的傘回去,還幫我把行李搬到電梯口,才掉頭離開。
我渾身冷得厲害,餓得幾近胃痛。
去廚房煮了一碗泡面才緩解很多。
而這個時候,沈夢還是一條訊息都沒給我發。
我意識到:
大暴雨天,我的女朋友,拋下了風塵仆仆的我,在照顧其它男人。
我累得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質問她了。
快速洗了一個熱水澡後,我點開了工作群。
看見近期的工作安排,我快速回復了一下:好的。
正準備關手機的時候。
上司給我發來一條微信:
「度假愉快嗎老弟?上次和你說的去國外總部發展,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派你去任職也是非常信任你的能力,你的顧慮我們也清楚,你放心,會給你派轉譯,而且以你的能力,語言可以速學,關鍵是休假的時候,你也是可以回國見你物件的。」
上司說的這個專案,由於比較繁瑣,需要我在外國常駐。上半年他已經和我說了一次,但那個時候,我並不想和沈夢分開,所以一直在推脫。
上司又繼續說:
「一年後,你年薪基本能漲到300W,況且你不是特別想嘗試中國風元素嗎,這次你回來後,我會和上級申請。」
我和沈夢在大學舉辦的聯誼上認識。
從大四畢業開始談,畢業4年。
我一直圍著她轉。
這四年的時光裏。
我盡力扮演好一個溫柔體貼,大方忠誠的男朋友。
只想早日捂熱她,和她有個家。
可她卻把我丟在國外,連在下著暴雨的夜裏,等我回家都做不到。
多麽可笑。
我回復:「考慮好了,我去!」
上司高興的給我發來肯定的表情。
「這就對了嘛兄弟,你這麽有能力,大好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天裏,你盡量快點把其它工作完成,2個月後我們就飛國外,你先休息下,明天我就把專案資料發給你!」
我回了聲好,便累得睡了。
4
我並不是一個工作狂。
但為了不拖慢小組進度。
我掛掉電話就開始思考設計稿,做方案。
結果從機場折騰回來大概實在太累了,不知不覺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我聽見有人輕輕呼喚我的名字。
「池耀?」
叫了幾聲看我沒反應,她給我披上了毯子。
我也在此刻睜開了雙眼。
看到是沈夢,我下意識地開口:「今晚怎麽回來睡了?」
她聽完,眉頭皺起,似乎十分不悅。
「不回來睡我能去哪睡?」
我意識到,她生氣了。
但我的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她睡在她前男友床上的畫面。
她的周身籠罩著低氣壓,我卻懶得哄,實在太困太累了。
「陳野的抑郁癥發作了,有自殘行為,所以我……」
她第一次和我解釋。
「哦,我明白。」
我揉揉眼睛,回到床上,繼續躺下睡。
沈夢站著沒動,我微乎其微的聽見她嘆了一口氣。
聲音漸漸的我已經聽不清楚了。
只能隱隱約約聽見她說她給我發訊息了,我沒回。
睡得迷迷糊糊之間。
突然感覺有人在扯我的衣服。
一個溫軟的身軀壓了過來。
我徹底清醒,瞪大眼睛看著沈夢。
「你幹什麽?」我有點被吵醒的不悅。
「你這麽排斥我幹什麽?」
沈夢忍不住皺眉。
「我們多久沒親熱了?池耀?」她質問我。
我聞言,理了理衣服,抓住她的手,剛想溫聲和她解釋。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看見了,那個備註叫:阿野。
又是陳野。
她解鎖,按了接聽。
對面立馬傳來嘶啞的哽咽聲:
「夢夢,你走之後,我又覺得好難受,心裏很空,所以……你回來好不好?」
我的手突然有一陣尖銳的刺痛。
沈夢聽完了陳野的哭訴,下意識地捏緊我的手。
她對著電話,眼底一片擔憂:
「阿野……現在有沒有人在照顧你?」
手機那邊立馬傳來砸東西的刺耳聲,他正歇斯底裏,聲音帶了哭腔:
「我只要你沈夢,其它人我都不相信,夢夢……你快來吧好不好?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好、你別傷害自己……我馬上來!」
沈夢急匆匆地去穿衣服。
我就靜靜地看著她動作。
上一次在國外,陳野一個電話,她就把我一個人扔下。
今天當著我的面,陳野又堂而皇之地把沈夢喊走了。
我決定最後再掙紮一下,於是拉住了她:
「夢夢,現在是半夜,你真要去找他嗎?」
她一把推開了我,指責我的冷漠無情:
「陳野都那樣了,你沒聽見他說他想自殺嗎?池耀,你為什麽這麽殘忍?他要是出事了你就高興了嗎?」
她推開我的時候,我的膝蓋剛好撞上了櫃子的邊角。
此時正在流血。
我嘶了一聲,緩緩坐了下來。
沈夢也楞住了,看向我的眼神裏帶著些許自責:
「對不起……我去樓下給你買藥,十分鐘,我很快。」
我就那麽直直地望向她。
那就再等一次吧。
我默默想著。
這十分鐘之間。
我也想知道我和陳野之間,她會選誰。
5
外面打起了雷。
我就那麽靜坐著。
手邊倒的茶早已冷卻。
我等了一個又一個十分鐘。
膝蓋的傷口痛的已經麻木,血凝固起來,觸目驚心。
實在太累了,我也懶得再管,就這麽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
沈夢還是沒有回來。
而陳野則又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是沈夢半跪著,在悉心為他上藥的照片。
動作小心翼翼的。
我還註意到一個細節。
這次,沈夢穿的是酒店的浴袍,頭發微濕。
她在陳野那邊洗澡了。
我忽然覺得挺沒勁的。
於是站起來,開始收拾衣服,打算去發小那邊住幾天。
沈夢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她給我帶了一個小蛋糕,抱歉地解釋:
「我去排隊給你買小蛋糕了,你知道那家排隊人很多,所以我就等了很久。」
我只是平淡的看向她的眼睛問:「藥呢?」
「那個藥,昨天我已經買了,但是昨晚打雷,我去躲雨,不小心給丟了。」
聽著她拙劣的慌話,我只是笑了笑。
沈夢急匆匆轉身:
「你傷口怎麽樣了,我現在就下去再重新買藥。」
我聽著只覺得十分滑稽,忍不住開口:「不用了。」
我把手機裏陳野發的朋友圈拿給她看,然後冷淡地問:
「所以,他的抑郁癥,現在怎麽樣了?」
沈夢看著手機,似乎沒想到陳野會發朋友圈,還讓我看見了。
皺著眉說:
「他……昨天發作挺嚴重的,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我笑:「那就好。」
她楞了一下,以為我還要說什麽,但我只是安靜地收拾。
「你沒什麽別的要問我的嗎?」她再次開口。
「沒有,哦對了,我去小林家住幾天。」
我指著那個小蛋糕說:
「這蛋糕,你給你前男友送過去吧,抑郁癥的話,多吃甜的容易心情好。」
可能察覺到我的冷淡。
沈夢終於受不了:「池耀,你到底在陰陽怪氣什麽?」
「你有什麽直接說行不行,自從你度假回來就一直很奇怪,上次和你解釋了,我媽媽生病,那天,恰好陳野他身體也不舒服,我就去照顧了一下。」
「還有機場那天,我當時已經準備出門接你了,但是陳野抑郁癥又犯了,他在自殘,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他傷害自己呀,何況,你最後不是打車回來了嘛。」
「紀念日的話,如果你要補償我也可以補給你,你直接說要我怎麽做行不行?」
我眨了眨眼,原來她還知道那天是我們四周年紀念日。
我笑笑:「沒事的,紀念日嘛也不差這一次,還有你也不用以後再和我解釋你前男友的事情了,我理解的,也早就想開了。」
她聽完,看我的眼神格外怪異。
而我則一瘸一拐地開門,下樓,發小已經來接我了。
6
我用發小給我買的藥塗了一下傷口。
果然緩解了很多。
原本細細密密腐蝕我的痛也變平糊了起來。
晚上我們聊了很多。
聊工作,聊人生,還有我談的七零八落的愛情。
小林非常不可思議:
「你轉性了啊池耀,連沈夢去陪她那個前男友過夜你都不生氣了?我以為你讓我接你,是要痛哭一場的。」
我不可置否地笑笑: 「南墻撞得差不多了,也該回頭了唄。」
第二天,沈夢給我發了資訊:
「下來。」
難得,她竟然會主動來公司找我。
沈夢是開車來的,看見我時,有些發楞。
半晌,她才聲音微啞地問了句:
「你換風格了?」
我啊了一聲,才意識到她說的是我的穿衣風格。
從前她說她喜歡穿正裝的男生,成熟帥氣。
所以,我都是西裝襯衫,皮鞋領帶。
但今天我卻穿了舒適的休閑裝,運動鞋,還戴了個鴨舌帽。
「嗯。」
我淡淡開口,沒多余的情緒。
昨天在小林家,一時興起,跟他去了商場,買了很多休閑裝。
自從和沈夢在一起,我的壁櫥裏便都是清一色的襯衫西褲。
莫名的,我看的有點生厭。
就想換成我最喜歡的休閑風格。簡單,舒服。
沈夢眼神晦暗:
「你還是穿西裝更帥。」
我用禮貌疏離的語氣,說了句:
「哦,我想讓自己,舒服一點。」
沈夢哽住,臉色沈得厲害。
因為不是很想說什麽,那句話後,我便轉過頭,看窗外的風景。
我原本並不是一個喜歡分享的人。
但是以前為了不冷場,我便一個勁和沈夢說。
今天我才發現,當我不刻意說話時,沈夢話也不多。
我和她之間確實也沒什麽可說的。
就如同我和她之間那根線。
全看我用多大勁抓住。
我放手了,也就松了。
她帶我去吃一家特色菜。
把選單給我,讓我點餐。
我點了很多我喜歡吃的,便把選單給她。
沈夢看完,皺著眉頭問我:
「怎麽全是辣的?以前你從來不點辣的。」
是啊,以前我為了照顧她的胃口,從來不點辣的,但實際我很喜歡吃辣。
我笑:「其實,我一直挺喜歡吃辣的。我點好了,你隨意。」
「辣吃多了容易胃痛。」她再度說。
「沒事,我沒有胃病,不會疼。」
有胃病的人是她。
她又楞了一下,眼睛竟然有點泛紅。
可我卻低頭看起了手機。
我沒心思照顧她的情緒,只想著大概吃多久,再回去做我的設計方案。
因為一直在構思。
以至於沈夢喊我好幾遍我都沒聽見。
直到一個影子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擡頭,沈夢給我拿了一盒藥。
「今天下班買的,不知道你的膝蓋,還需不需要。」
我淡淡推開:「沒事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沈夢沈默了會,然後把藥拿走:
「沒事就好。」
我們都沒在說話。
我點的菜先上了。
我便先夾了一塊吃。
沈夢猶豫了一會,也試著吃了一塊。
但沒過幾秒,就被嗆得滿臉通紅。
她看到了我喝了一半的水,剛準備拿過去。
我立馬遞給她一瓶全新的水:「快喝吧。」
沈夢眼睛裏閃過一絲受傷,但顧不了其它。
趕緊拿過去灌。
直到終於平復下來。
她剛想說什麽。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我幾眼。
就那幾眼,我便知道了,是陳野的電話。
她皺著眉,按了掛斷。
沒過幾秒,電話又響了起來。
她煩躁地站了起來。
我知道她的想法。
我想起以前——
她總是很忙,難得能跟我吃飯的那幾次,還總會因為陳野一個電話把我放下,去反方向找他。
我只要吃醋,她就會不耐煩:
「陳野是我的前男友沒錯,但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只是因為他是個抑郁癥病人,一個人在這邊無依無靠,我多幫幫他怎麽了?」
「他家人離世了,他受了太多打擊,在這兒又沒什麽要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別再鬧了?」
「不就吃個飯嗎?你至於嗎?我陪你吃飯的機會那麽多,你非要今天吃嗎?」
而現在——
我只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鬧,甚至理解地笑了下:
「接吧,陳野一個人無依無靠,萬一又抑郁癥發作了呢。」
這種話,她曾對我說了無數次,現在不用她和我強調,我都能脫口而出了。
聞言,她接了電話。
沒說多久,她就掛了:「陳野說他的車壞了,想讓我去接他一下。」
我點點頭,滿不在乎的擺手:「那你快去吧。」
她無比古怪地看了我很久,似乎再確認我這是不是氣話。
發現似乎我真的很無所謂後,她又別扭起來:
「但我答應了陪你吃飯。」
「沒事,我自己也可以吃,陳野一個人不安全,你還是去接他吧。」
我淡淡說。
說完,我便不再搭理她,津津有味地啃著一塊麻辣兔頭。
沈夢此時卻不樂意了,她又重新坐了回來:
「陪你吃完再去接他也不遲……不,池耀,你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接陳野?
我有點意外,但看她堅持的態度,還是點了點頭:
「好啊,我都行的。」
怕就怕,她那位前男友會不高興呢。
7.
我們離陳野的公司並不近。
開了快半小時才到。
到樓下時,沈夢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陳野就開心地過來了。
他穿著沈夢喜歡的西裝,耳骨打了亮眼的耳釘,看得出,為了見沈夢,他精心準備過。
當他開啟副駕駛,剛準備坐上來時——
我和他四目相對。
陳野尷尬地收回了笑,臉色一沈,語氣不無諷刺:「哦,耀哥也在啊。」
我看著他笑笑。
陳野沒辦法,只能往後座走。
只是他還沒拉開車門呢,便往後搖搖晃晃退了幾步。
沈夢趕緊下車,問他怎麽了。
陳野捂著頭,臉色蒼白:「夢夢,我昨晚失眠,沒太睡好,現在有點頭暈,我能不能坐前面,我怕我吐出來。」
這男人,把綠茶那一套學得透透的。
我坐在車裏沒動,看著他朝我得意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集足了挑釁。
沈夢沈默了一會兒。
就在我以為沈夢會把我從副駕駛趕下來時——
她卻拉住了我的手,對陳野說:
「陳野,池耀也有暈車的毛病,今天,你還是坐後面吧。」
陳野詫異地看向她。
畢竟,以前但凡他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沈夢就從來不會拒絕他任何要求。
沈夢突然示好,讓我也十分意外。
但我更關心我的私教口語課。
於是,我笑了笑,直接下車讓位:
「沒關系,陳野來坐副駕駛吧,正好,公司忽然找我有急事,我得回公司一趟,你去送陳野吧。」
陳野聽完,已經迫不及待坐上了副駕駛,語氣不客氣地對我說:
「這樣啊,那耀哥你走吧,註意安全。」
沈夢走上前,拉住我:「要緊嗎?要不……我先送你。」
我擺擺手,忙說:「沒事,反正公司很近,你去送你前男友吧。」
說完,我趕緊掉頭就走。
公司找我有急事是假的。
我看了眼手機,快八點鐘了,我得趕緊回家上課。
8
沈夢今天回來的倒是不晚。
我剛看完課,便聽見了她開門的聲音。
她看見我,眼尾微紅:
「池耀,晚上加班還順利嗎?」
我楞了楞。
「啊….挺好的,挺順利的。」
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你真的在公司嗎?」
我還想狡辯:「是的,不過比較順利,結束的很快。」
她已經打斷了我:「我送完陳野,就在你公司樓下等你,想接你一起回來。」
她的聲音十分嘶啞:「我遇見了你同事,他們說你根本沒去加班。」
「池耀…」
聽到此,我頭腦發懵:「你沒事去我公司幹什麽?」
她的眼睛裏似乎蒙了一層水汽:「你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什麽日子?
我快速地算著,今天離我出國還有20天。
沈夢似乎有點崩潰:
「池耀,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呢?」
我瞪大雙眼,趕緊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是我的錯,我明天給你補過行嗎?」
說著,我主動去拉她的手,但是她紋絲不動,只是那樣受傷地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我明天親自給你做頓飯吧!」
她推開我的手,眼睛紅紅的:
「你以前…從來不會忘記我生日的。」
說完,她便去了衛生間。
我聽見了她洗臉嘩啦啦的潑水聲。
屋子裏一片死寂。
她的話讓我確實意識到,我真的變了。
過去我從來不會忘記她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我早早在家給她準備了驚喜。
訂好了包廂,布置的十分精致。
還請了她最好的朋友一起為她慶祝。
那時,所有人都知道,我穿得格外帥氣,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就是我想和她求婚。
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有個家。
可是那天,她卻讓我在那麽多人面前丟了臉。
我們一起等到半夜,沈夢她都沒有來。
盡管在這之前,我一再和她強調,一定要來這裏吃飯。
她的手機也打不通。
我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始終都是無人接聽。
她的朋友都神色復雜的看向我。
有人看不下去,還給她發了短訊。
後來,我終於聯系上了她。
我忍著淚問她去了哪裏。
她語氣尤其不耐煩:
「陳野心情不好,我在陪他吃飯,你到底有什麽事,要給我打這麽多電話?」
我的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
我捏緊了口袋裏的求婚戒指: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等了你一天,我原本準備……」
她很疲憊地打斷了我說的話:
「哦,你又沒和我說,我都忘記了,所以呢?」
我忍不住質問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不回來?你知道我準備了多久嗎?」
她極其煩躁:
「你有完沒完啊?如果因為這事,那不重要,我先掛了。」
「沈夢!」
我氣得渾身顫抖。
「你知不知道你朋友都……」
她沒有聽我說完。
手機傳來冰冷的嘟嘟聲。
一群人面面相覷。
我努力強顏歡笑和她們道歉。
送走她們後。
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那一天,我心臟疼得幾乎快要死了。
9
而現在——
沈夢終於從衛生間出來了。
走到我旁邊,她還是想再次確認:
「池耀,你真的把我生日忘了嗎?」
我嘆了口氣,莫名覺得煩:
「反正不就是生日嗎?你至於這麽在意嗎?」
她十分震驚,身體忍不住顫抖。
我想到自己跟她快要散了的關系。
還是打算給她過個生日收尾。
趕緊語氣軟下來:「好啦好啦,我明天給你做飯,將功補過,你就別生氣了。」
她握著我的手,十分小心翼翼:
「池耀,你是不是還在為我之前的事情生氣?」
我隨即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怎麽會?你別多想,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以後我都不會和你吵架的。」
反正和你分了後,你想怎麽樣都和我無關。
她怔住了,不知道是開心多還是難過多。
她輕拍我的手,語氣誠懇:
「我以後會聽你的,少熬夜,不吃冰的。」
從前我怕她熬夜和吃冰對身體不好,所以管她有點緊。
聽到此,我忙說:「沒事,以後你想吃什麽就去吃,想熬夜也沒關系的,不用告訴我,我也不會管你。」
「可是你以前說……」她急切的開口。
「其實,你說的挺對的,人生重在及時行樂嘛,所以,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池耀……」她語氣染了點哭腔:「我怎麽感覺你不愛我了。」
感覺確實沒錯,但是我並不想在此刻說穿。
我趕緊抱了一下她:「別成天想東想西,趕緊睡覺吧,不早了。」
這一晚,我睡的很好。
10
早上起來,我看了眼時間,準備去買菜。
今天也正好輪到我休假,不用上班。
沈夢昨天說她下午休息,所以中午可以回來吃飯。
我細細思索了一下沈夢喜歡吃的菜。
便去菜市場買。
我做了很多她以前愛吃的家常菜。
其實我以前也經常為她下廚。
只是她並不怎麽回來吃。
大部份時候,是我做好,等她等到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然後自己一個人慢慢吃完。
沈夢廚藝也不差。
但和她在一起的這四年裏。
她為我做的飯屈指可數。
她不願意為我做飯,卻會因為陳野一個電話給他熬粥。
當我哭著和她鬧脾氣時。
她只會覺得我不可理喻,指責我總是和一個病人過不去。
「不就是一碗粥,你自己不會做嗎?就這也要計較。」
「你就非要吃我做的嗎?我不做你這輩子就不吃粥了嗎?」
「誰做的就那麽重要嗎?不就一碗白粥,你至於嗎?」
當我含著淚和她說,這碗粥誰做的很重要時。
她只會留給我一個不耐煩摔門的背影。
不過,以後她愛給誰做就給誰做吧,我不在乎了。
當我把一大桌菜做好時。
擡頭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半了。
心想,再等十分鐘,等不來,我就先吃了。
我壓根不想像以前一樣餓著肚子等她回來。
過了幾分鐘。
我聽見玄關處門開動的聲音。
沈夢很快進來了。
看見一桌子菜,忍不住從背後環住我:「池耀,謝謝你,你辛苦了。」
說著,她又看了看時間,一臉歉意:
「抱歉啊,我晚到了一會,路上有點堵車。」
我不動聲色的從她懷抱裏抽出:
「我去給你拿筷子。」
她在原地沒動。
我把筷子給她:「怎麽了?」
她笑:「沒什麽,就想多看看你,池耀,你今天很帥。」
帥麽?再普通不過的家居服而已。
我淡淡的,像應付同事一樣:「謝謝。」
沈夢坐下來,開始夾著一塊排骨吃了起來。
吃了沒十分鐘。
門突然砰地開啟了。
陳野居然拎著包走了進來。
我十分詫異。
原來沈夢把門的密碼也告訴他了。
他徑直掠過我,坐到沈夢旁邊:
「夢夢,怎麽手機關機了,給你發訊息也不回,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沈夢忍不住皺眉:「你怎麽來了?」
陳野拉住她,用無奈的語氣:「我擔心你呀!就來看看。」
「我還沒吃飯呢,夢夢,這是你做的飯嗎?」
他驚嘆了一聲。
我看著他旁若無人的樣子,仿佛他才是這裏的男主人。
哦,或許以後,他真的會是男主人了吧。
想到此,我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甚至去廚房給他又拿了一雙筷子:
「不是夢夢做的,是我做的。不嫌棄的話,多吃點。」
陳野也並沒有客氣,直接開始吃。
只是,沒吃幾口,他就吐了出來——
「這個排骨有點沒熟啊,你是不是燉的時間少了。」
「還有這個雞肉,根本沒入味,鹽少了。」
「還有……」
我放下了筷子,此時要是再看不出來他在找茬,那就是我蠢了。
我還沒說什麽。
只聽見沈夢啪的把筷子摔下,似乎忍無可忍的吼了一句:
「陳野,你閉嘴。」
「夢夢……」陳野詫異了一瞬,隨後表情無奈:「我只是實話實說啊。」
「誰準你不經過同意就跑到我家裏來的?」沈夢終於想到了這個事情,開始質問他。
而我也懶洋洋的,似笑非笑的看這出戲。
「不是你說,如果我以後抑郁癥再犯,就去你家找你麽,密碼也是你告訴我的。」
「你至少和我說一聲吧,你一聲不吭跑過來,還對池耀做的飯一頓挑刺,你到底想幹什麽?」
「沈夢,你怎麽能這樣說我?」陳野沒料到她會這樣嚴肅,聲音帶了幾分哽咽。
「池耀做的飯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不想吃你就先回去。」沈夢十分冷漠的下逐客令。
「你趕我走?你居然因為這個男人趕我走?」陳野一臉受傷。
我有點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
「沒事,來者是客,今天我也有一些話要和你說。」
沈夢眼神灼灼地看著我。
我不自然的咳了一聲,躲過她的目光:
「沈夢,我們分手吧。」
話音剛落。
陳野就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我,嘴角漫出幾絲嘲諷的笑意:
「池耀,虧我還以為你對夢夢多癡情呢,也不過如此嘛,你是不是早就有新歡了?」
「之前沈夢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電話短訊都是不斷的,果然是最近有鬼了,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居然能這麽安靜。」
「夢夢,我就說他不是什麽好男人,你之前不信,現在....」
「閉嘴,你給我滾出去。」
沈夢怒不可遏,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楞住了,有點不太相信我的耳朵。
她剛剛居然讓陳野滾。
要知道,我和陳野之間,沈夢偏袒的物件從來都不是我。
「你說什麽?」陳野的眼眶漸漸變紅。
「滾出我家。聽不懂嗎?」沈夢氣的顫抖。
又吼了一句:「滾!」
陳野再也受不了,眼眶通紅,受傷地轉身離開,門重重的摔上。
當我還沈浸在欣賞陳野委屈至極,落荒而逃的場面時。
回過神來時,便見一雙猩紅的眼睛望著我。
沈夢的眼角已經溢位了淚。
「池耀,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記不清楚了。」
我嘆了口氣:
「也許是那次,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島上,我語言不通的時候。」
「也許是那次你說過來接我,結果那天等你到半夜,下大暴雨,又累又餓的時候。」
「也許是那天我撞傷膝蓋,你說等你十分鐘,結果我等了一夜的時候,現在我的膝蓋早就不痛了。」
「也許這樣的次數實在太多了,我早就習慣了,也早就麻木了。」
「後來,我發現你和陳野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內心居然毫無波瀾。」
「還有你說你要去接他下班,我那會卻覺得面前的飯菜很香的時候,以前的我要是聽到根本毫無食欲,可是那天我吃了三個麻辣兔頭。」
「還有剛剛陳野跑過來,我看著你倆在一起有說有笑,我居然覺得還挺般配的。」
「這麽多事情發生之後,我才意識到,我真的不愛你了,沈夢。」
我慢慢和她解釋我的心路歷程。
沈夢懊惱地抱著頭,半跪在我面前:
「池耀,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她固執的抓著我的手不放,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
我想把她的手拿開,卻被她越握越緊。
「沈夢,我以前老是因為各種小事和你吵,我很抱歉,不過,你以後就解脫了,我也不會再對你管東管西,你照顧好自己。」
我的手上忽然一燙,我抽出來。
是沈夢的眼淚。
「鑰匙我放桌上了,沈夢,我們到此為止。」
說完,我便這個房子的鑰匙輕輕放下,轉身離開。
11
距離出國還有8天。
這些天裏,我瘋了一樣惡補口語。
終於勉勉強強改掉了部份我的中文式發音。
我本以為沈夢已經想清楚了。
卻在有次回到家門口的時候。
被一個人狠狠抱住。
我本以為是神經病。
聞到熟悉的檀香味。
我才松了口氣。
沈夢把我抱的很緊,一臉頹廢:
「池耀,前天我的腿也撞上了那個櫃子,當時以為疼了一陣也就沒事了,今天才發現那一塊已經青紫了,很多事情延遲好久我才感覺到疼。你能想象嗎?在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座位,我才明白當時你說的那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真的對不起,池耀。」
「你當時肯定很痛吧。還有,你不喜歡潛水,還有深海恐懼癥,在那個海島上,你被我丟在那裏,一個人,肯定很心酸吧。」
「對不起,我反應的太慢了。」
「直到失去你,我才懂..才懂你那會的感受。」
「我為什麽當時不在大暴雨那天接你,我為什麽要因為一個前任總是委屈你……」
我安靜地聽著,緩緩開口:「說完了嗎?」
「池耀...」
「抱歉,我要進去休息了,如果你再不走,我要請警察來了。」
我沒有一絲溫度地開口。
沈夢好像喝了很多酒,她淚如雨下,又只能踉踉蹌蹌地回去。
關上門,我緩了緩。
「那又有什麽用呢,都過去了不是嗎?」我自言自語。
不禁覺得嘲諷。
我愛她時她視若罔聞。
我不愛她時她追悔莫及。
可這一次,我先放手的。
我的四年時光,終究撞破了南墻。
12.
距離去美國的前一天。
公司為我們準備了歡送會。
預祝我們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我喝的酩酊大醉。
上司可能以為我倆還沒分手。
給沈夢打了一個電話。
沈夢沒過幾分鐘就來了。
上司親手把我交到她手中,忍不住關懷:「好好照顧池耀啊,明天要出國了,讓他晚上早點休息。」
沈夢小心翼翼地抱著我。
把我扶進副駕駛裏,有些哽咽地問我:「剛剛他說你要出國是什麽意思啊池耀。」
我的意識也有點回來了。
我撐住頭:「哦,就有個專案在美國,需要人,我就去了。」
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還是克制著開口:「要去幾年池耀?」
「一年。」
她有點難過的把我抱的很近,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我等你回來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喜歡上別人。」
「等我做什麽?」我不解。
她緩緩把車停在路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
「我只想和你結婚。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沈夢說完,我徹底被她的話震得,酒醒了大半。
我笑了起來,直到笑得彎不起腰,笑出了眼淚。
「可是,我不愛你了。」
「也許以前你和我說你要和我結婚,我會選擇拋下一切,可是,沈夢,我真的不愛你了。」
「池耀,我不信。」沈夢忽然眼睛猩紅,她摁住我的手,想湊過來吻我。
「我不信你沒感覺。」她發狠一樣地親我。
我避之不及,情急下不顧情面地甩開了她。
「你瘋夠了沒有,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抽出身,靠在座位上,疲憊地緩了緩。
那一瞬間,我看見沈夢面如死灰。
她...哭了。
我無奈:
「我知道這幾年的時間裏,我讓你困擾很多,我很抱歉,但是我求你,放過我吧。」」
她的眸中水汽氤氳:
「那麽多年,你明明愛了我那麽多年,怎麽現在說不愛就不愛了。」
我嘆了口氣:
「可能喜歡的一直是我幻想中的你吧,所以當我從幻想中走出來,就發現其實你也沒那麽好。」
沈夢哭的抽噎不住,肩膀聳動:
「可是我,才意識到我愛上了你,我真的好愛你,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要。」
我再也不想聽下去,我拉開車門下了車。
「祝你遇見良人,往後有緣再見!」
我沒有再回頭看她到底怎麽樣。
沈夢,這個困住我四年的名字。
往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從今以後,我只想為自己活。
舊夢醒知語散,情深帆遠航。我與她,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