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年,老婆初戀出車禍,她要給初戀當保姆,服侍到初戀出院。
我卑微懇求她別去,她卻罵我無恥沒愛心。
望著她憤然離開的背影,我收回愁容,樂滋滋打了個電話:「收尾了,打錢。」
沒錯,我愛她,我裝的。
她爹讓我跟她結婚三年,拆散她和她的混混初戀。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我這個舔狗演繹得堪稱完美。
而現在,三年期限到了。
1
季如霜在房間裏收拾衣物。
秦逸出車禍住院了。
她要去醫院貼身服侍,最少十幾天不能回來。
我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在腦海裏把人生中所有傷心的事全溜出來過了一遍。
生怕笑出聲。
季如霜托著行李箱從臥房裏走出來。
她望著我失落的身影,淡淡道:「這些天我不在家,你別去醫院找我和秦逸的麻煩。」
見我沒反應,季如霜皺了皺眉,不再多說,帶上行李就走。
我起身拽住季如霜的胳膊:「別去行不行?」
留戀,卑微,委屈,破碎……
我的演技在此刻達到巔峰。
季如霜沒有絲毫動容,冷漠地拂開我的手:「宋誠,我不想鬧得太難看。」
我有來有回地拉扯著:「如霜,你是我老婆,不是他老婆。」
「你現在倒是算得清楚。但是你別忘了,三年前要不是你把我爸哄得團團轉,現在和我結婚的就不是你,而是秦逸。」
我佯裝楞住。
心裏卻在想:乖噻,這孩兒心眼子比我皮燕子還小。
我裝模作樣地苦笑了一聲:「你恨我?」
季如霜沒有回復。
可答案早已了然。
「你還愛他對不對?」
我又問道。
她依舊不說話,臉色十分難看。
「我和他,你選一個。」
我逼迫她抉擇。
仿佛在說:求你了,選我吧……
但我很清楚,這種行為最能激怒她。
相處了三年,我對於「怎麽說舔狗話卻能讓她絲毫不心軟甚至厭惡我」這件事的研究上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
果不其然,季如霜聽到我說的這番話,一副覺得我不可理喻的樣子:「夠了!宋誠,你幼不幼稚?」
「只能選一個。」
我沒有退讓,加重語氣說道。
「你又發什麽神經啊?!」
季如霜明顯已經耗盡耐心了。
我的語調沈了下來,連尾音都染上了哭腔:「如霜,我累了。以往你都會選秦逸,今天我再問一次,我和秦逸,你選誰?如果你的選擇還是他,我會離開,絕不再打擾你。」
「宋誠,你為什麽每次都這樣?!」
對峙了片刻,她擺擺手:「我懶得跟你鬥嘴。我選秦逸,行了吧?反正你次次這樣問,次次我選了秦逸後又會主動貼上來。你說你會離開,可是你根本就做不到。有本事你真走啊?」
季如霜挎著包走到門口,穿好鞋,在臨走前還對我:「以後別這樣了,真的很無恥。」
目送季如霜的背影逐漸遠去,我收回滿臉愁容,撥通電話。
「收尾了。打錢。」
2
五千萬尾款,已到賬。
我樂滋滋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走人,買別墅,入住,一氣呵成。
俗話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三年前,季如霜她爸找到我的工作室,要出十個億,讓我跟季如霜結婚。
「你做我女兒的舔狗,讓她對那個混混死心。」
開玩笑,十個億啊,讓我做狗都可以,何況只是舔狗。
我點點頭,當即答應。
「她可能會罵你,會恨你,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盡力承擔一個丈夫的義務。」
「沒問題。還有什麽需求嗎?」
「沒了。」
「好。交易開始。客戶訂單:三年婚約。三年後,我會離開你女兒,屆時請付清尾款。」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憑借自己優秀的職業素養撐到現在。
我終於解放了。
在新房子裏滋潤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季如霜的電話。
「我今天回家發現你不在。你人呢?」
彼時我正在私人泳池旁的竹椅下沐浴陽光。
「才三天?」我看了下來電備註,確認身份,「打早了吧?」
「什麽?」季如霜聽得不明所以。
我笑了笑:「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陪個三五天的吧,還能把原來的感情培養回來。一個星期後,我們民政局見。不見不散哈。」
我要掛斷電話,季如霜喊住了我:「什麽民政局?宋誠,你又在玩什麽把戲?你別鬧了,我這幾天真的很累,不要跟我開玩笑……」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你如果是因為生我的氣離家出走,我不管你,但是等你氣消了記得自己回來。照顧秦逸已經很吃勁了,你別再故意鬧別扭增添我的負擔了。」
鬧別扭?
我忍俊不禁。
有些客戶是這樣的,認為自己是什麽天上尤物,地上異性非她不可。
遭受一頓毒打就老實了。
當然了,我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秉承著完美售後的態度,我耐心解釋:「是這樣的,目前咱們這個套餐已經到期了,也沒有回購的余額。您前幾天不是參與了二選一的抽獎活動麽,您的選擇是秦逸,所以這邊給您退訂了。」
我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紅酒:「說簡單點,我要跟你離婚。」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
我伸出手指倒數。
三、二、一……
「莫名其妙。宋誠,你耍性子也別太過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幾天!」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3
病房裏,季如霜憤然低罵了兩句。
「宋誠是不是因為我的事生氣了?」秦逸臉色蒼白,咳了兩聲,虛弱問道。
「誰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瘋。」季如霜疲憊地抹了一把臉,然後對秦逸強顏歡笑道,「沒事,別理他。」
「就傷到腿而已,其他地方也沒什麽大礙,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你要是不方便,還是回家吧。你和宋誠不要因為我鬧矛盾,如果你們分開了,我會內疚的。」秦逸苦笑了兩聲,伸手握住季如霜的手。
分開……
整段話裏,季如霜只聽到這兩個字眼。
季如霜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拂開了秦逸的手,勉強笑了笑:「不會的。」
不會什麽呢?
其實季如霜自己也沒搞清楚。
她只覺得腦海裏亂成一片,身體惦記著秦逸的病情,心裏卻破天荒地想著剛才宋誠談離婚的事。
這樣的感受令她感到陌生,像吃錯了藥似的心慌不寧。
真是見了鬼了……
季如霜心想。
「你別放在心上,宋誠他這個人就那樣,愛吃醋,過幾天就好了。等再過兩天,我帶他來看你。」她捺了捺秦逸的被子,安慰道。
可秦逸卻沒有這麽好忽悠,剛才季如霜別扭的反應他全看在眼裏。
「如霜,你……」秦逸欲言又止。
「怎麽了?」
「沒、沒什麽。」
「沒事的話,我去給你倒杯水。」
「等等——」秦逸叫住季如霜。
「有話說?」
秦逸捏緊了被角,頓了片刻,說道:「如霜,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對你……」
「秦逸。」季如霜出口打斷秦逸的話。
他的話沒再說下去。
「我還是去給你倒杯水吧。」季如霜局促地搓了搓手,逃也似的離開。
4
季如霜在茶水間裏接水。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宋誠傳染了,也跟著瘋了。
剛才秦逸明明是想說心裏還念著自己,這麽多年了,那份感情還沒有放下,而自己也是一樣,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麽會……
怎麽會覺得尷尬不安呢?
為什麽自己要出口打斷秦逸的告白呢?
為什麽自己要親手毀掉這場破鏡重圓呢?
為什麽?
季如霜百思不得其解。
好似自從在電話裏聽到宋誠要跟自己離婚開始,就變得不正常了。
真奇怪……
晃神間,季如霜接的開水已經溢位水瓶,燙到了她的手指。
她趕忙跑去水池邊沖洗。
望著紅腫發燙的手指,她忽然記起,之前有一次自己在廚房煎蛋,被濺出的油燙傷指頭,宋誠就是這樣把自己拉到水龍頭底下沖洗。
那時她和宋誠的關系還處於剛結婚一年半左右的冷暴力時期。
她厭惡和宋誠的肢體接觸,極力掙脫,宋誠卻死死禁錮住自己的手腕,沈聲道:「別動,多沖一沖,就不疼了。」
當時她望著宋誠在想,這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要是站在自己對面的是秦逸就好了。
可如今,她卻似乎並沒有這麽執著了。
倘若讓現在的自己因接水壺燙傷就跑去病房對秦逸撒嬌,讓秦逸幫自己吹一吹,這才可笑吧?
想想這樣滑稽的場面,連季如霜自己都忍俊不禁。
她掏出手機,點開宋誠的微信,發了個訊息:【我的手指燙傷了。你回來的時候順便給我帶包創可貼,我今晚回家。】
可腦子轉了轉,自己不就在醫院嗎?
還需要他帶創可貼?
搞得好像故意讓他知道自己受傷了一樣。
於是,季如霜又迅速撤銷了這條訊息。
但看了半天聊天對話方塊,發覺以前總是秒回的宋誠今天沒有半點表示,心裏又覺得怪怪的。
是什麽樣的情緒呢?
季如霜自己也說不上來。
5
第二天,季如霜一醒來就翻看手機,結果宋誠仍舊沒有任何留言。
他們的對話還止步於那句「我要跟你離婚」。
季如霜越想越煩躁,直接將宋誠拉入黑名單。
病房裏,季如霜耐心地餵秦逸喝粥。
「燙嗎?」她問。
秦逸笑著搖搖頭:「不燙。如霜,有你在真好。」
季如霜別扭地岔開話題:「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出了事,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朋友?」秦逸臉上的笑漸漸褪去,「我們……只是朋友了嗎?」
季如霜沈默了。
是啊,什麽時候,她把她和秦逸之間的關系定義為朋友了呢?
秦逸不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之久的愛人嗎?
如今好不容易相逢,自己又為什麽三番五次地把秦逸往外推呢?
「你和我是朋友,那你和宋誠呢?」秦逸開門見山問道。
「我……」季如霜欲言又止。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和宋誠之間算什麽。
這場沒有感情的婚姻註定是無疾而終的,可現在看來,好像先入局的已經出了局,只有後入局的自己還在死死掙紮。
季如霜原以為宋誠之於她而言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可現在她卻切實地感受到,當宋誠提出離婚的那一刻起,自己是有多麽慌亂。
秦逸看見季如霜猶豫不決的模樣,強制握住季如霜的手:「如霜,如果不是因為宋誠,我們早就該在一起了。你說過,你不愛他的……」
「我……我暫時不想談論這些……」季如霜慌忙抽回手,「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透透氣。」
6
外面天氣轉涼,黃色的梧桐葉掉落了一地。
季如霜又想起和宋誠度過的第一個秋天。
那時候她們關系僵硬,季如霜對宋誠愛搭不理,宋誠則在一廂情願地付出。
其實季如霜自己也明白,這場婚姻不能全怪在宋誠一個人身上。
當時她的父親極力反對她和秦逸交往,並揚言,如果她們非要結婚,那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秦逸一聽這話,知道自己在季家是討不到什麽好處了,拿出季如霜父親阻礙他們在一起當借口,主動提了分手。
季如霜為了報復父親,隨便從大街上拉了個人來結婚領證,那個人就是宋誠。
季如霜以為這種行為能刺激到父親,誰料父親並沒有生氣,而是笑嘻嘻地對她說:「你能放下秦逸就好,我祝福你們。」
季如霜搞不明白了。
這和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慌了。
她又想離婚了。
可是宋誠不肯。
而她父親也極力支持宋誠,說如果她離婚再去找秦逸,那就再也別回來。
季如霜又猶豫了。
一邊是帶給自己新鮮感的前男友,一邊是至親,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後者。
可得不到的更為騷動。
這樣的抉擇令她痛苦難捱。
她每次見到宋誠笑著給自己示好,就想起自己死去的那段感情。
於是,她只能把怨恨全發泄在宋誠身上。
但現在想想,這真的很不公平。
一片枯葉落在季如霜的衣服上,打斷她的思緒。
她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把宋誠從黑名單裏拉了出來,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十秒才接通,對面懶洋洋地說了一個「餵」字,季如霜卻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令她幾乎要窒息。
「你在哪?我想見你。」季如霜說。
「跟誰打電話呢?」
「掛了掛了!」
「來,喝酒!」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冷面婆,還不得好好慶祝一下?」
一些嘈雜的聲音傳入話筒。
宋誠笑了笑,把那群朋友哄去一旁,才對季如霜敷衍道:「我現在沒空,我知道你急著離婚,但你先別急,我明天一早就來接你,我們再去民政局。就這樣說定了,你去陪秦逸吧,我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