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芬達講故事 ■素材:王建國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王建國,1988年的時候,我在浙江山區青溪鎮開了一家診所。說起這個診所吧,還真是有點意思。那時候我剛從醫科大專畢業,滿腦子都是懸壺濟世的念頭。說實話,我爹是個老中醫,從小就給我灌輸「醫者父母心」的道理,我也就一門心思想著學醫。
我這個診所呢,就在青溪鎮的西街上。說是診所,其實就是個兩間瓦房,前面是個小藥房,後面是看診的地方。藥房裏擺著幾個老舊的藥櫃,都是我從縣城二手市場淘來的,雖然年代久遠,但保養得還算不錯。每天早上,我都要把這些藥櫃擦得鋥亮,我總覺得,這些老藥櫃裏頭,藏著無數病人的希望。
記得那年春天,我剛開張的時候,生意冷清得很。我每天就坐在診所門口的竹椅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盼望著能有個病人上門。說來也怪,我這個當大夫的,居然盼著別人生病,這話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我們青溪鎮不大,就一條老街,街道兩邊是清一色的青磚瓦房,房檐下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街對面是個米店,門口總是堆著幾袋大米,店主是個寡居的女人,叫李秀娟。
說起這個李秀娟,那可真是個讓人又敬又憐的人物。她丈夫兩年前出意外去世了,留下她和一個十二歲的兒子。寡婦帶著孩子,在這個小鎮上過日子,說起來真不容易。可這李秀娟,楞是咬著牙硬撐了下來,把個米店經營得有聲有色。
我第一次見到李秀娟,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那天我正在藥房裏整理藥材,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擡頭一看,是個穿著藏青色布衫的女人,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依然掩不住她那種溫婉的氣質。
「大夫,我這幾天總是覺得頭暈,渾身沒勁,想來開幾副藥調理調理。」她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疲憊。
我讓她坐下,給她把了脈,又問了些癥狀。「李大嫂,你這是貧血,加上操勞過度所致。我給你開幾副補氣養血的中藥,你按時服用,過幾天就會好轉。」
李秀娟點點頭,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布錢包,要給我付藥錢。我看她手上還帶著些面粉,想必是剛從米店忙完就趕過來了。不知怎麽的,我心裏一陣酸楚,這個女人,也太不容易了。
「李大嫂,你先回去歇著吧,等藥熬好了,我讓徒弟給你送過去。」我說著,轉身去抓藥。
「那怎麽好意思?我自己來拿就行。」李秀娟連忙推辭。
就這樣,李秀娟開始隔三差五地來我這兒抓藥。
那年的春天,我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青溪鎮。我把藥櫃裏的中藥材都整理好,準備低價轉讓給隔壁鎮上的老郎中。臨走那天早上,我特意去了趟米店,想跟李秀娟道個別。
可是,米店緊閉著門,門上貼著一張紙條:「店主有事,暫停營業。」
我站在米店門口,心裏五味雜陳。轉身的時候,看見小軍從學校的方向跑過來。
「王叔叔,你要走了嗎?」小軍氣喘籲籲地問。
我點點頭:「嗯,準備去縣城發展。」
「我媽昨天就知道你要走,她一大早就去山上采藥去了。」小軍低著頭說,「她說你最近總是愁眉苦臉的,肯定是被鎮上的那些流言蜚語給煩著了。」
我楞住了。李秀娟她。。。知道我要走?
「王叔叔,其實我媽很感激你。這兩年,要不是你經常給我們開些便宜的藥,我們的日子會更難過。」小軍繼續說道,「我知道那些詩給你添麻煩了,都是我的錯。我喜歡上了同桌小芳,可是不敢直接給她,就寫在藥方背面,想著能給她看看。。。」
我摸了摸小軍的頭:「沒事的,這不能怪你。倒是叔叔我,想得太多了。」
就在這時,街角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擡頭一看,是李秀娟,她手裏提著一個竹籃,籃子裏裝滿了新鮮的草藥。
「王大夫,你要走了?」她站在店門口,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點點頭。
「那你等一下。」她轉身進了店裏,不一會兒拿出一個布包,「這是我早上上山采的草藥,都是些常見的藥材。你帶著路上也許用得著。」
我接過布包,感覺沈甸甸的。開啟一看,裏面除了草藥,還有一個小本子。
「這是我這些年記的一些土方子,都是一些簡單的偏方。你要是覺得有用,就帶著吧。」李秀娟的聲音依舊那麽溫柔。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李大嫂,這。。。」
「別叫我大嫂了。」她突然說,「我比你大不了幾歲。」
這句話說得我心裏一顫。是啊,她今年才36歲,雖然守了寡,但還是個年輕人啊。
「秀娟。。。我。。。」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要是覺得虧欠我們娘倆,以後有空就回來看看。」她笑了笑,「我這米店還開著,你要是想吃我做的點心,隨時都可以來。」
我看著她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女人,早就走進了我的心裏。不是因為那些詩,不是因為那張藥方,而是因為她這個人。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鼓起勇氣問道。
李秀娟楞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小軍:「可是。。。」
「媽,你就去吧!」小軍突然說,「我可以去姨媽家住,等你們在縣城安頓好了再接我過去。」
「可是米店。。。」
「米店可以讓姨媽幫忙看著,等你們的事情定下來再說。」小軍一臉成熟地說。
我看著這對母子,心裏充滿了感動。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有些緣分不需要太多解釋,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就這樣,我和李秀娟一起去了縣城。我們在縣醫院附近租了間房子,重新開了家診所。小軍也轉學過來,成了縣重點中學的學生。
後來,我們結婚了。婚禮很簡單,只請了幾個親近的人。李秀娟穿著件淡紅色的旗袍,美得讓我移不開眼。
現在,每當我整理藥櫃的時候,還會想起那張寫著「藥治百病,情系一生」的藥方。是啊,這世間的緣分,就像一劑藥方,需要用心去熬,用情去品。